廉子芩就發現, 她無法調動的神魂竟然有所鬆動。


    廉子芩所在的昊荒界,有三種修煉方向:神魂、靈力和肉身,而為了更強大又常常兼修兩種, 比如神魂和靈力、靈力和肉身、神魂和肉身, 這樣兩兩組合。


    家將貫戟就是修的靈力和肉身的劍修, 用此界的話說是法師加肉坦的結合,所以他才能在穿梭界壁時保留住自己的肉身。


    而廉子芩則是修的神魂和靈力,飛升劫雷把她的肉身劈成了飛灰塵埃,神魂卻幸存了下來。


    神魂就相當於此界靈異傳說及作品裏的靈魂,神魂修出的神識之力,打個比方又像是末世異能小說裏的精神係異能。


    當初老爺子服用了個人定製版滋養丸見了成效,他的幾個老朋友在酬謝(賄.賂)她為他們也配製滋養丸時, 原老爺子送了她一塊白玉籽中的羊脂白玉,她發現這玉雖無靈力,卻能讓她幹涸的神魂得到些許舒緩。


    之後廉子芩的隨身物品裏就盡量有玉件,用以舒緩因神識之力幹涸引起的神魂不適。


    當然她修煉千年,經曆過的事情和危險也不少,神魂幹涸的不適而已,就算身邊沒有玉件舒緩,也沒多大區別。其實大多時候她也沒用玉件。


    所以更多的,廉子芩是用玉件有無的不同,來形容這次的變化。


    這次神魂發生的變化,則是她身邊沒有玉件,也感覺到了神魂的舒緩。


    而且一直無法調動、似乎被禁錮在極小的牢籠裏的神魂,也自由靈動了起來。


    廉子芩調動神魂,透支轉化出一絲神識之力,盯住茶幾上的一個玻璃杯,神魂一動、猛地刺出!


    台麵上的玻璃杯‘叮’的倒下,咕嚕嚕轉著圈滾落到地上,杯子裏的水打濕了桌麵,往地上‘滴答滴答’滴水。


    同時,神魂中伴隨出一陣劇烈地刺痛!


    靜守在屋中角落的家將貫戟,通過單向的‘奴契’感知到了小姐神魂中的刺痛,一步跨越半間屋子的距離,來到廉子芩身邊並順勢扶住她,“小姐,你怎麽了!”


    廉子芩在貫戟的攙扶下,坐到旁邊的榻椅上,擺擺手,“沒事,我沒事……”


    但貫戟全然不信,又或者說是在乎太過,還是也有其他什麽原因,眼底浮起絲絲紅色霧氣,“我感受到了,小姐你神魂上的劇痛,所以究竟是怎麽了?”


    言語間,扶著他的小姐坐下後,也依舊沒有放開的手失控地用了點力……


    “嘶!!!”廉子芩差些痛呼出聲!“貫戟!鬆開手!”


    家將反射性鬆手,一瞬的茫然之後,眼底浮起的紅色霧氣多了一些。


    廉子芩轉頭看向貫戟,忍住了沒痛呼吸氣,“貫戟,我現在這副肉身,可不是以前那副靈力浸潤錘煉過的靈軀了。你卻還是原來那副修肉身修出來的鋼筋鐵骨,你手勁有多大你不知道?”


    就算貫戟的靈力修為不在,肉身筋脈也受損正在養傷,但他的手勁依舊不可小覷。


    “骨頭有沒有事不一定,但肉肯定青紫了……”廉子芩說話的時候是看著貫戟的,因此也漸漸發現了她的家將此刻的不對勁。


    眼底泛紅霧,手勁沒輕重,神態緊張,緊張到以至於可見偏執瘋狂。


    這種種症狀,再聯想到貫戟追來此界後,愈發精進、真正寸步不離的‘家將技能’——護主。


    廉子芩終於覺得事情不對勁了,這怎麽有些……心魔侵體,走火入魔的征兆?


    再一看,貫戟眼中紅霧未褪,反而因為傷到她而無比悔恨,但這種悔恨中似乎又夾雜了一分偏執的…破壞欲得到實現的瘋狂?


    破壞欲?不,不是,應該是別的什麽情緒。


    不管怎樣,這樣子很像是入魔了啊!


    “貫戟,你?”廉子芩想到走火入魔的人,就像是準備輕生的人一樣,不能刺激他,得順著他勸解


    就開始醞釀言辭。


    聞言,家將一雙眼被紅霧侵蝕著,黑白之上罩著紅霧,竟帶出幾分妖異,“嗯?”


    廉子芩耳朵不自禁地一動,辯出了入耳聲音裏那一絲可以察覺的危險。


    作為名震昊荒界大世界的醫仙老祖,前來求醫者數不勝數,走火入魔的也治過幾十上百個,貫戟這種走火入魔的症狀她再熟悉不過。


    不能刺激,不能提醒,不能戳破,得順著他。


    廉子芩心裏思量過了,就沒在走火入魔的話題上深入,而是轉而解釋起來,“我之前隻是發覺神魂有變,似乎此界的法則壓製有所減弱,就試了一試。”


    “不過看來暫時三兩天短時間內,還不能自如地調動神魂,怕是得三五年後或許能修煉出一點神識之力。”


    “剛才隻是燃燒了極細的一絲神魂,透支出一絲神識之力,以作試驗。以前我煉神級丹藥時也有過透支神識之力的時候,隻是當場有些疼,過後修煉起來就是,沒有妨礙的。”


    廉子芩在某些方麵不太敏感,但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她的潛意識已經察覺到,她的安危對家將貫戟來說,或許是比他自身的更重要。


    所以她才解釋了這麽多,隻為了說明她沒事,為了安撫他。


    但家將好像沒有被安撫到位,“小姐你現在隻有神魂了,且還受了損傷,怎麽就不能更愛惜自己些呢?”


    萬一神魂出了問題,神魂消散,他的小姐就真正再無此人了。


    之前他還可以苦修五百年,用單方結下的‘奴契’為導航,在飛升時趁空間界壁稍薄的時機打破飛升通道,穿梭界壁來找到小姐。可如果小姐神魂再出問題,他將再也找不到她。


    廉子芩順著貫戟說,“我自己的命我自然最愛惜了,我心中有數……”


    家將打斷小姐的話:“最愛惜你的命不是你自己!……如果你心中有數,就不會在不是最佳時機的時候,迫不及待地飛升隻為先去仙界,為桃永道君打下根基!”


    最愛惜她的是他,他不能忍受她受一點傷,他與她有奴契——她傷他也傷,但他除了神魂劇痛,還感受到有錐心之痛。


    這是第一次,廉子芩被貫戟吼。


    就……要不是看在他現在是在走火入魔的邊緣,她一定要吼回去!


    還有貫戟的話,怎麽聽著這麽不對勁呢,“怎麽又說到桃永了?”


    說的她飛升,是為了桃永一樣?貫戟哪來的這些誤會。


    當初她飛升的時機,按常理來說確實不是最好的。


    因為她就連防禦飛升劫雷的法寶和法陣都沒準備完全,哪怕有廉家做後盾,也沒來得及。


    所以最後一道——也是最厲害的一道劫雷,她法寶法陣用完了,隻能是以肉身硬抗,當然最後的結果是沒抗住。


    但誰說她是迫不及待飛升,是為了桃永鋪路?


    “我飛升失敗後,昊荒界是不是流傳起了什麽荒唐謠言?”


    她枯芩醫仙老祖的一世英名,別最後隻落得個癡情女子的評語,那她真是要氣死!


    還有什麽最愛惜她命的不是她自己?什麽話嘛這是。


    貫戟不想糾纏那些,現在隻有他和小姐在此界,守在小姐身邊的是他,這就已經足夠。


    “沒什麽,就是昊荒界盛傳,枯芩醫仙老祖急切地渡劫飛升,是為早日去仙界打理好瑣事。”他就不想再提桃永的名字。


    “???”廉子芩滿臉問號。


    “這謠言的邏輯呢?我提前飛升仙界,是為去打理瑣事?廉家飛升仙界者不少,在仙界也不是沒有根基,需要我去打理什麽瑣事?”


    昊荒界的廉家是超級修真世家,但她卻是家族中血緣本家裏的第一個飛升的醫修,不論權柄的話,隻論重要性,她身為族長的祖父都不及她。


    畢竟一個平平無奇的修神魂和靈力的‘法師’,用處往往沒有一個‘奶媽法師’稀少和專業性強。


    她打理瑣事?瑣事她都沒用煩心過。


    “小姐,你硬要我明說嗎?”家將心底的醋意翻騰,整個人都極具侵略性,眼底紅霧也更甚,“桃永道君一時失言,親口所說,昊荒界人盡皆知,小姐你急切飛升是去築造好你們的愛巢……”


    廉子芩:“???”


    “桃永那樣的人,會有失言的時候嗎?如果謠言最初起於桃永之口,那就很說得過去了。”


    桃永把他們之間說成情比金堅的樣子,雖然有讓廉家遷怒的可能,但如果桃永也表現出幾分‘愛屋及烏’——對廉家還和以往一樣親近,卻也能讓兩家關係更緊密。


    不至於因為她渡劫殞身,兩家聯姻形成的同盟便就此潰散。


    家將雖收回了攙扶著小姐胳膊的手,可此刻上半身卻向小姐微傾,緊緊盯住身前人的臉,想把她的神色都看清,“小姐,難道不是嗎?”


    廉子芩看著眼前貫戟的樣子,感覺好像入魔程度更深了,怎麽回事?


    她沒有戳破他走火入魔的真相,也轉移話題了,不把焦點放在她粗莽試驗,傷到神魂(其實根本沒傷到)的事情,怎麽還越來越嚴重了呢?


    “當然不是……”廉子芩眼前突然閃過一幅場景,讓她的話為之一頓。


    那是她醫治一個為愛走火入魔的病人時,患病的男病人一直偏執病嬌地問陪同的女修士,問她是不是喜歡另一個男人,以及各種莫名其妙的吃醋,那名女修士也是耐心,不厭其煩地解釋,一遍遍說她愛的是他。


    “小姐你剛才,是猶豫了嗎?”家將繼續傾身,如此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早已超越了外出時半步之外的守衛距離。


    在屋內時,家將都是守在角落裏,這是第一次在密閉空間內湊她這麽近。


    因為想到那對男病人和女修士,廉子芩心裏‘咚!’的一聲:貫戟這樣子,是不是很像那個男病人?


    貫戟走火入魔的誘因,是為愛?


    “沒有,我沒有猶豫,我當然不是因為桃永那個人,而急切地飛升前去仙界為他安排好一切。”她不是世俗中那些所謂賢惠的女人,更別說是為了桃永了。


    不管怎樣,先順著貫戟說。廉子芩心底下了決定。


    此界不能修煉靈力,現在她神識之力也沒有了,要是貫戟現在沒有控製住心神、徹底入魔,她醫治都醫治不了,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貫戟修的是肉身,但此界法則壓製,又沒有靈力修為輔助,徹底走火入魔後不受控製行為瘋魔,還真可能硬杠不過此界的那些核武。


    但是事與願違,家將眼底的紅霧非但未有消退跡象,反而更多,顯然是入魔更深,“小姐,你為什麽要句句不離桃永道君呢?”


    “我比他更早認識小姐不是嗎?”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相伴千年,他在小姐你渡劫殞身後不過三百年就飛升仙界,都沒嚐試找過小姐,你為什麽還是句句都不離他呢?”


    廉子芩:???


    廉子芩不自禁地,悄悄往旁邊偏了偏:貫戟這個樣子真的像極了那個男病人,聽不進話,言辭沒邏輯,隻是吃飛醋。一開口就是一個問句,病嬌又偏執!


    但現在不是想東想西的時候,先製止貫戟進一步入魔才是最緊要的。


    幸好她有(醫治病人的)經驗,學習著那個女修士,伸手撫上貫戟的肩背,用力把他按坐在座下的榻椅上,讓他先坐下來再說。


    感覺到手掌下的肌肉瞬間僵硬,但手還是沒拿開,用上她大概是此生最溫和的語調:“貫戟,你先冷靜下來,好嗎?”


    家將就像一隻被製服的凶獸,猙獰危險之相還沒被馴服過來,但卻不敢反抗了,“好。”


    對於小姐下意識地往旁邊偏遠離的動作,他隻是悄悄地往她那邊挪了挪。


    廉子芩:……一會兒病嬌偏執不講理,一會兒動作溫馴還可愛,入魔時的人果然還有好幾張麵孔呢。


    找到了症結,廉子芩也知道了她剛才雖沒戳穿貫戟走火入魔的真相,但說出‘桃永’這個名字,就已經是在刺激他。


    現在要怎麽辦?像那個女修士一樣,一遍遍地訴說愛意?


    噫!


    當然不可能!廉子芩急中又生智:“貫戟,其實我之所以沒等一切準備周全後再飛升,是因為飛升時機提前到來了,壓製不住,隻能就地倉促度雷劫。”


    撫在貫戟肩背上的手上移,五指按在了他的後腦上,指節陷入寸長的發間……


    廉子芩本意隻是安撫貫戟,動作也像是在擼寵物一樣,摸摸背、摸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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