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汐月這才知道自己如果是那撲蟬的螳螂,黃雀竟然是皇帝身邊的常祿,她看著衛嬋沅,實在想不明白,這個女人究竟哪裏好,能讓皇帝和皇帝身邊的人都對她如此青睞。


    可自己的父親也是功臣,今後還有榮華富貴等著她呢,她一定不能就這樣失去妃位。


    “陛下,此事我真的不知道,我並沒有和人說過那些話,不知道這宮女是不是信口雌黃,而我宮中的人跟蹤她,不過時覺察出她不太對勁,誰知沒幾天,她就失蹤了,關於下毒一事,我真的不知道。”


    薛玲玉一聽也趕忙說道:“這宮女我根本就不知道是誰,她說的話怎麽能當真?”


    陳逾白冷笑:“你們說這些話可就奇怪了,難不成這宮女膽大包天自己要下毒害皇後不成?”


    “常祿!”


    常祿喊道:“帶上來!”


    這人一帶上來婁汐月就眼前一黑,此人不是別人,乃是她的貼身奴婢,那些話是自己和她說的,人也是她去跟蹤的。


    歎就歎在當初婁汐月進宮時,皇後沒有讓她帶府裏的丫鬟,而是從坤寧宮給他派了幾名宮婢,說來也可笑,她身邊竟然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婁汐月走下台階看著自己熟悉的貼身宮婢說道:“我平日裏待你不薄,為何你要如此對我?”


    那宮婢神情冷漠,不發一言,也不理會婁汐月,而是叩頭說道:“陛下,”她指一指身旁的宮女,“我親眼所見她給糕點中下藥,也親眼所見時薛側妃身邊的宮婢給她毒藥,婁側妃早已知道此事,還讓我盯著,還說如果既能害死太子妃,還能讓薛側妃被打入冷宮就最好不過了。”


    一語激起千層浪,婁汐月即刻跪了下來,“陛下,她撒謊!我從來沒有和她說過這些話,陛下,你要相信我呀。”


    薛玲玉也喊道:“都說是我下毒害人,你們個個都是口說無憑!”


    陳逾白冷笑:“六安!”


    何六安手裏拿著一瓶藥上前,“陛下,這是在棲鸞殿薛側妃貼身宮婢房間發現的,這裏麵的藥和糕點上的毒藥是同一種。”


    有人端上來已經放置了一月的糕點,上麵已經顯出斑斑黑點。


    陳逾白道:“宣太醫。”


    太醫驗查過後說道:“陛下,此糕點裏有是一種慢性|毒藥,不易察覺,久服可治死,和這藥瓶中的確為同一種。”


    “薛玲玉!你還有什麽可說的!”陳逾白站起身來怒斥道。


    薛玲玉一句話也說不出,她實在沒想明白,這藥在宮女失蹤的時候,她就趕忙讓人都扔了,怎麽會還在棲鸞殿呢,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宮婢,宮婢搖搖頭,害怕的不知所措。


    殊不知,哪裏查出來什麽藥瓶了,何六安手裏的藥就是當初常祿從下毒宮女手裏拿來的,今日不過是做樣子搜查,沒有證據也要造出證據來。


    至於婁汐月身邊的宮婢就更簡單了,婁汐月知道自己身邊沒有可用的人,慣用的手段就是讓將軍府的人去控製這些人的家人,下毒的宮女是,自己身邊的宮婢更是。


    陳逾白又冷眼看向婁汐月:“婁氏,現在薛氏下毒證據確鑿,你卻更是歹毒,想要同時害兩人,你可知罪!”


    婁汐月看著那小太監,再看看自己的身邊人,說道:“陛下,是我身邊的人聯合起來對付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陳逾白冷笑起來,“婁氏,你比薛氏更令人惡心,若照你所說,豈不是整個東宮聯合起來陷害你,是朕故意要為難你了?下毒的宮女,跟蹤的小太監,還有你的貼身宮婢,三人對質,所言皆指向你,你卻還要狡辯,可惡至極,這樣的人朕如何能留?”


    “來人!”


    “陛下!”


    薛寶賢和婁振突然衝了出來,兩人雙雙跪於紫宸殿階前。


    薛寶賢道:“陛下,老臣慚愧,教養無方,兒子為非作歹,女兒德行有失,能否看在老臣自陛下年幼就護在身側的份上,饒小女一命吧。”


    皇太後也趕忙說道:“皇帝,玲玉自幼得你喜歡,這麽多年,她真心實意對你,你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婁振看著這一幕,心裏直滴血,他不傻,看得出來,自己女兒做到了何種份上,妃位是萬萬保不住了。


    在薛寶賢和皇太後為薛玲玉求情的時候,他做了一個決定。


    第109章 群臣宴(2)


    陳逾白笑了起來, “母妃,你不會當真以為朕幼時喜歡薛氏吧,朕奉勸你什麽都不要說,否則不要怪不給你留這最後的情麵。”


    皇太後一下子就愣住了, 是的, 最後的情麵。陳逾白自潯州回來後就變了, 再到那次衛嬋沅被困假山中,那時, 她明白過來, 他不需要自己,不需要薛家了。


    包括這次奪皇位,陳逾白安排的所有事,沒有一件薛家有所參與, 如今能讓薛家還在朝中有一席之位, 已經是給了情麵, 他們之間的裂縫早就有了,隻會越來越大,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彌合的。


    現在玲玉做下了這樣的事情, 她當真以為自己還有什麽臉麵能讓陳逾白饒了薛玲玉嗎?不牽連自己就已經很好了, 天知道, 這毒藥是薛玲玉入東宮時,她給的。


    薛玲玉隻是哭,不說話,她心裏隻有一個想法,不能去冷宮,要活下去,即使重回青陽侯府, 也是好的。


    看著皇太後不說話了,薛保賢道:“老臣對陛下忠心不二,奈何兒女做下許多錯事,我也無臉再求。如今,臣膝下隻有玲玉一個女兒了,陛下能否可憐老臣,準許帶著女兒告老還鄉,永不再入帝都。”


    薛保賢知道,即使自己不走,皇帝也會慢慢把自己手上僅有的權利都奪了,到了那時,更淒涼,不如識相一點,至少還能留一條性命,況且女兒錯誤已犯,與其打入冷宮等死,不如離開。


    皇太後不禁喊道:“表哥!”


    陳逾白深吸一口氣,雖說薛家當初並非真心,為的是讓自己當傀儡,但年少之時,也多虧了他們,才能坐穩太子之位,滿朝文武都知其中淵源,若是做的太絕,未免傷了人心。


    “準奏。昔日東宮側妃薛氏品行不端,德行有失,廢為庶民,即日出宮,永不得入都城。”


    薛保賢和薛玲玉叩首:“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禁衛軍上前,將兩人帶了下去。


    陳逾白看著仍然跪地不說話的婁振,道:“婁將軍勞苦功高,朕沒想到你的女兒和你的品行如此的不相符,真是讓朕心痛呀。”


    若說心痛,婁振現在的心更痛,他本以為此次得了皇帝青睞,以後不論是自己,還是子女都是前途無量,風光無限,誰知道女兒糊塗犯下如此大錯,他連求情都覺得丟人,但畢竟是自己的女兒,不能不管。


    剛才他已經做好了決定,就賭一賭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汐月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陛下,小女犯下如此大錯,罪不可恕,陛下如何責罰,臣皆沒有異議。”


    沒有異議,就是將難題給了自己,重了恐傷了婁振的心,輕了難解自己心頭之恨,他還真是聰明,這是赤|裸裸的試探。


    “婁氏心腸歹毒,品行惡劣,那就打入冷宮吧。”


    婁振一聽,果然皇帝對自己女兒沒有絲毫喜愛之情,打入冷宮,還比不上薛玲玉廢為庶人,至少能得自由。冷宮就是個等死的地方,今日進去,即使明日就薨了也正常。


    看來他賭錯了,剛想厚著臉皮再重新求情,卻聽陳逾白道:“我記得婁彥年紀也不小了吧,如今年關將至,邊疆安穩,你們父子倆在帝都過年吧,倒時候可為他選一門親事,選上了哪家的娘子,就直接告訴朕,即刻賜婚。若是快的話,明年這個時候,怕是婁將軍就有孫子抱嘍。”


    別說是婁振了,眾人都驚了,這明顯的就是讓婁振棄了婁汐月,保全自己的兒子,而且賜婚,有關婁氏一族血脈,和這件事相比,婁汐月又算得上什麽。


    個中利弊婁振心知肚明,他心裏五味雜陳。


    陳逾白又繼續說道:“婁彥少年有為,婁將軍可要好好培養他的後代,相信小輩也能如同婁將軍和婁彥一般保家衛國,為人正直,品行貴重,成為晟朝一門忠烈。”


    這話直接一杆子插了幾代人,連未出生的都顧及到了,婁振明白,滿朝文武都明白,陳逾白並不會因為婁汐月而對婁家有所齟齬,依然重用,這樣的表明態度,讓婁振無話可說。


    婁振鄭重跪拜,“臣,謝主隆恩。”


    婁汐月看見如此情景突然大笑了起來,“好呀,好呀,我怎麽聽著自己倒不像是婁家的人了,爹爹你從小疼愛女兒,如今為了哥哥的婚事,你就不管我了嗎?”


    婁振心裏不好受,他歎自己的女兒聰明反被聰明誤,如果安安靜靜的待在東宮,哪怕不得寵也是榮華盡享的。


    “月兒,你到了現在還不明白嗎?”


    “我要明白什麽?我有哪一點比不上衛嬋沅?論姿色我更加明豔,論舞姿她絲毫不及,論音律她又怎比得上薛玲玉?怎麽就得了寵?如此寡淡的女子,陛下卻像寶一樣捧在手裏,我,不明白呀。”


    常祿想要讓人把婁汐月拉走,陳逾白看了一眼婁振,讓常祿不要動作。


    婁汐月說著大笑走下台階,來到婁振麵前,“爹爹,你可知道,我入東宮一年多,陛下碰都沒有碰過我。”


    又仰天笑道:“爹爹,我究竟要明白什麽?我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子,想要夫君的疼愛罷了,我有什麽錯?”


    婁振氣急,“啪——”給了婁汐月一巴掌。


    “月兒,你胡塗呀,你不是普通女子,你的夫君也不是普通男子,他是天子!你錯就錯在應該安分守已的時候,卻奢望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整個晟朝誰人不知陛下心中所屬,陛下乃是明君,你若懂得退讓滿足,何苦走到這一步!”


    “哈哈哈——”婁汐月笑的更加淒涼,眼淚滑落下來,“我還要如何退讓?我已經受夠了,當別的女子在天明水淨的城域裏生活時,我就隻能裹著灰蒙蒙的紗巾,自己站在風沙雪地的疆域眺望帝都;當別的女子都可以選擇自己的如意郎君時,我卻隻能成為別人手裏的棋子,嫁進東宮;當別的女子可以對自己的夫君撒嬌,得到夫君疼愛時,我卻隻能夜夜獨守空房,好幾個月都見不到自己夫君一麵,我為什麽要活成這個樣子?”


    “而現在我還要被打入冷宮,在那個黑暗的,冰冷的,死灰一樣的地方獨自死去嗎?我不要!”


    她轉頭看向衛嬋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又有多恨你,如果有來世,我希望自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有一個將我放在心上的夫君,平淡過一生。”


    衛嬋沅看著婁汐月,第一次覺得她是如此的可憐,她說的這些,自己在前世都深深體會過,受到的是比她更深的傷害,至少,現在她的父兄風頭正盛。


    可是不論她曾受到多少傷害,都沒有想過要去害別人。


    陳逾白看出了阿沅眼裏的情緒,說道:“婁汐月,你的眼裏隻看到了你得不到的東西,其實你擁有的很多,如果你不這麽做,也許就有機會找到一個把你捧在手心上的人,幸福的過一生。”


    婁汐月整個人頓住,很明顯,陛下是生了放她出宮的心思,她不可置信的搖著頭,閉眼再睜眼時已是淚流滿麵,又哭又笑,“笑話呀,真是個笑話,傻子呀,就是個天大的傻子。”


    突然她睜大了眼睛,瞳孔微縮,急速奔向了紫宸殿一處。


    “碰——”撞在了一個大柱子上,頓時額頭流出一大片血來。


    “啊——”宴會上的女眷嚇的驚叫了起來。


    “月兒!”婁振跑過去抱起婁汐月,“月兒,你這又是何苦?”


    婁汐月掙紮著說道,“下輩子,願爹爹,還是,大將軍,而女兒,想去,別人家了……”


    婁振哭的撕心裂肺,這個場麵,讓許多人唏噓不已。


    衛嬋沅實在沒有想到,婁汐月性格如此的偏執,一個人若把自己框柱,是沒辦法看見遠處風景的。相比於在冷宮等死,這也許是個好結局了。


    她自言自語道:“若知如此,我當初應該問神醫多要一瓶傾心蠱毒的。”


    陳逾白握緊她的手,輕聲安慰:“這是她自己的選擇,願她來生,活的不要如此狹隘。”


    看向老淚縱橫的婁振,陳逾白心中也不是滋味,“婁將軍,婁汐月的屍體你帶回去好生安葬吧。”


    婁振起身行禮,抱起婁汐月的屍體向外走去。


    陳逾白輕聲說:“常祿,把這些人都帶下去吧,還有棲鸞殿和飛鴻殿的人,你自己看著處置吧。”


    很快上來了幾個太監,有兩人將三個證人帶了下去,剩下的人拿著抹布迅速擦幹了剛才柱子旁的血漬。


    常祿平緩有力的喊道:“起樂——”


    很快,這個剛剛有人撞柱而亡的紫宸殿,又恢複了它該有的氣氛,鼓樂齊鳴、歌舞升平,觥籌交錯。但又有什麽在每人個人心裏悄悄的改變了。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新帝登基隻一天,有人被處死,有人自絕而亡,有人被廢,有人甘願棄官。而也有人一步登天,官拜丞相,有人加官進爵,有人成為了母儀天下的皇後。


    用如此濃烈的方式,陳逾白開啟了他的帝王之旅。


    第110章 餛飩


    很快年關將至, 雪下了一場又一場,悅延回了北狄,走的時候撲在衛嬋沅懷裏狠狠的哭了好久。


    婁彥從邊疆回來,在一次外出采買時和吏部尚書的庶女看對了眼, 雖是庶女身份, 但婁家沒有任何反對, 說隻要兩情相悅就好,皇帝賜婚, 這門親事算是定下了。


    衛嬋沅作為皇後在宴請宗室、朝臣夫人的時候, 見過吏部尚書的庶女,端莊大方,十分聰慧,是個持家的好手, 如此, 婁家也應該安穩下來了, 等來年有個一兒半女,婁汐月帶給這個家的陰影很快就被歡愉所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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