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阿米莉婭製止了橫眉豎目的麗塔,收回完好無損的手臂,用下巴點了點倒在地上的騎士:“他沒死,隻是被電暈了。”


    她收回魔杖,用手帕擦著手背幹涸的血跡,“責任追究的事情可以以後再說,我不會跑,你可以盡情的向教皇冕下告狀。現在最重要的是根據我血液的氣味去追蹤女巫,黛布拉,你若是不服氣的話,就自己去追吧。”


    金發少女垂著頭,細軟的發絲落下,柔美的臉部輪廓在陽光的映照下越發顯得好看的驚人。


    阿米莉婭一向是脾氣極好的,就像是她的外表一樣,柔弱,可人,從不生氣。


    但不知為何,這一刻黛布拉看著她的側臉,囁喏了半天竟是沒有說出半句反駁的話,默認了她的安排。


    待人群散去,石階上隻剩下麗塔和阿米莉婭。麗塔看著她麵無表情的樣子,小心翼翼道:“生氣了?”


    “恩?”阿米莉婭轉眸朝她微微一笑:“沒有,我沒有生氣。”


    她隻是覺得荒唐。


    哪怕是臭名昭著的女巫,也知道保護無辜的民眾。


    那個發瘋的中年女人,阿米莉婭之前特意偷偷的測了,她身上沒有特殊的氣息,隻是位普通到極點的民眾,然而黛布拉卻在大庭廣眾下宣布她和黑暗有勾結。


    不僅是城鎮的居民聽到了這話,位高權重的鎮長更是聽到了。


    那時候阿米莉婭看到他望著瘋女人家人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會放過這些人。


    阿米莉婭走下樓梯,抬頭望向灰暗的天空,沉沉的黑雲壓迫在頭頂,就像是壓迫在平民身上讓他們無法喘息的光明神教。


    她不知道黛布拉為什麽撒謊。但她知道,這樣的事情一定不會少見。


    女巫能救一個,那剩下的呢?有誰來救?


    更多的是悄無聲息的死去,背負著汙名,無比痛苦的死去。


    枯瘦女巫抱著懷中掙紮不休的瘋女人,靈巧的在林間跳躍,汗水沿著額際流下來,打濕了頭發。


    她要回自己的家。小屋坐落在森林深處,處於光明神教統治範圍之外。她必須在追捕的人抓到她之前趕回去,隱藏住自己的氣息。


    什麽三日內一定要來殺人,那隻是虛張聲勢撂的狠話罷了。


    女巫決定回去以後就在家裏躲上個一年半載,在那些聖徒走之前絕對不出來。


    這樣想著,女巫的動作越發快了,踩過樹枝,從半空中一躍而過。


    “嗯?”


    女巫低下頭,敏銳的從枯枝爛葉中發現一抹身影,“是誰?誰在哪裏?”


    黑衣白發的男人背對著她,姿勢隨意的坐在地上,落葉落在他身上,像是在這裏呆坐了很久。


    能在滿是野獸的森林裏獨自坐這麽久,這男人絕不是普通人。


    女巫摟緊了懷中的女人,謹慎的繞過男人,從另一邊跳走。


    她跳了幾根樹枝,繞遠了一點,剛要鬆口氣,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風聲。


    “咻!”


    一根黑色的東西突然襲來,將女巫中半空中狠狠打下,‘嘭’的一聲摔落在地麵,摔得她半天爬不起來。


    “你想幹什麽?”女巫勉強扶著一旁的樹幹站起來,她的腿摔折了,耷拉在一側,握緊了手中的長刀,“為什麽襲擊我?”


    長久的寂靜。


    在女巫緊張的注視中,男人慢吞吞的轉過頭,瑩白的發絲滑落,露出一雙猩紅的血眸。


    “你身上,有那個女人的氣味。”男人狹長的眼眸微眯,明明是他的位置比較低,卻看出了一種居高臨下俯視眾生的感覺:“你傷到她了?”


    沒有人回應。


    女巫呆滯的注視著那雙眼眸,腦中轟然作響,男人說的話她都聽不到了,隻感覺心跳加快,血液急速上升,全部衝向頭頂。


    這種心跳不是女巫年少麵對村口清俊少年時的心跳,它快的不正常,如擂鼓般震動作響,快得甚至跳出了殘影,一聲接一聲不停歇的響起。


    “噗!”


    女巫嘴角緩緩流出一道血跡。


    她手邊還沾著血跡的長刀騰空而起,猶如被無形的絲線捆著般飛到了男人麵前,乖順的低下了頭顱。


    阿方索盯著那抹紅痕看了片刻,修長的手指在其上點了點,微暗的皮膚沾染上血跡,送入唇中。


    臭的。


    第17章


    女巫腿一軟,跌坐在滿是枯枝落葉的地麵。她瞳孔放大,身體僵硬,一根手指也動不了,顫抖著流汗。


    而瘋女人還在她身後哼哼唧唧的掙紮,像是一點影響也沒有,兀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普通人感覺不到嗎?那些彌漫在空氣中黑色的、充滿不詳意味的霧氣。


    從麵前這個恐怖男人身上蔓延開的霧氣。


    女巫被黑霧裹挾著,擠壓著,仿佛有千百斤重的東西壓在身上,讓她喘不過氣,心跳砰砰直響,漸漸出現了幻聽。


    “請、請繞了我...不知我哪裏、觸怒了您....”


    那些似有若無的絮語在耳邊縈繞,一點點鑽進腦仁,在女巫腦海中翻騰不休,摧毀她的理智,讓她幾近瘋狂。


    女巫捂住腦袋,五指陷入淩亂的發絲,斷斷續續的話語逐漸轉變為痛苦的呻/吟,開始狠狠撕扯自己的發根。


    她快要失去理智。


    就在這時,瘋女人終於從束縛中掙開一隻手,她在地上胡亂揮舞了幾下,一把抓住女巫的腳踝,從嘴裏擠出幾句含糊的嗚咽:“救我..痛..好痛...”


    女巫低頭看她,那雙充滿仇恨卻清明的褐色眼睛微微閃動了片刻,像是在掙紮,緊接著重歸於黑暗。


    她麵無表情的抓住那隻手,將瘋女人拖過來,骨瘦如柴的雙手緊緊箍住女人的脖頸,青筋暴起,將全身重量壓上去,


    “咯..咯...”瘋女人翻著白眼,無力地抓撓著女巫的手。


    兩人在枯樹葉堆裏翻滾,幾隻小蟲子慌亂的爬出來,繞過樹幹下那個讓它們恐懼的男人,慌不擇路的離開了這裏。


    女巫的神情扭曲,有時陷入瘋狂,有時又隱隱帶出一絲清明,掐著瘋女人的手也時輕時重。


    她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跑....快跑!”


    就在瘋女人即將窒息死亡的那一刻,女巫突然收回了手,呲著牙,涎水流了一下巴,狀若癲狂的衝出了森林。


    咚咚咚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草地上隻剩下捂著脖子哢哢咳嗽的瘋女人。


    阿方索這時終於將目光從刀刃上移開,涼涼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蟲子:“丟出去,丟遠點。”


    觸手捆住瘋女人丟出去,半道上卷了片幹淨的樹葉,諂媚的送到主人麵前。


    ‘擦手、擦手’


    阿方索不耐煩的推開它,沒有接過樹葉。那些散發著熟悉臭味的紅色液體在他指尖仿若活物般流淌,順著肌理鑽入體內,很快消失的一幹二淨。


    沒能拍上馬屁,觸手鬆開樹葉,失落又委屈的鑽了回去。


    樹蔭裏再次恢複寂靜。


    陽光透過樹葉傾灑在地麵,幾縷亮光被刀刃折射,映出精靈俊美鋒利的麵容。


    阿方索露出煩躁的神色,點在刀刃的手指一厲,折斷了那截殘留著些許血跡的刀身,罵道:“廢物,窩裏橫。”


    阿米莉婭耽擱了些時間,趕到的時候,那位女巫已經和騎士隊打起來了。


    與之前詭異又強大的模樣不同,此時的女巫,頭發淩亂,神情猙獰,瘋了一樣的朝人們攻擊,招式淩亂沒有章法。


    “沒人受傷吧?”阿米莉婭找到站在騎士身後的黛布拉,呼吸微亂的喘著氣。


    “沒有。”黛布拉搖搖頭,目光釘在戰局上。


    十幾個騎士圍成圈,遠遠地用長/槍堵住女巫的行動,他們身後還有一排箭手,舉著弓箭,見縫插針的射/上一箭。


    本來女巫是不怕這些普通人的箭矢的,但她此時神智不清醒,隻知道進攻不知道防禦,身上很快添了一道又一道的傷口。


    “啊——!”


    她發出一聲尖嘯,不顧眼前襲來的攻擊,雙臂一震,鋪天蓋地的火焰自她袍下燃起,伴隨著疾風衝向前麵的騎士。


    阿米莉婭眼疾手快的揮出一道光牆替騎士擋住了攻擊。


    火焰撞在光牆上,發出震耳欲聾的碰撞聲,嗆人的煙霧湧起,籠罩了整片區域。


    眾人咳嗽起來,一時間沒有維持住陣型。


    幾位戰鬥經驗豐富的騎士心裏咯噔了一下,大吼著:“快退!往後退!”一邊往後跑。


    果然,下一刻更凶更猛烈的火焰燒起,轟的一聲衝來。


    幾位年輕的騎士躲閃不及,被火焰包圍,發出淒厲的慘叫。


    盔甲在火焰的灼烤下越發滾燙,幾乎要燙掉騎士們的一層皮,沉重的壓在他們身上,讓他們無法站起身逃跑,更別提躲開眼前再度襲來的女巫。


    年輕的騎士陷入絕望,恐懼的睜大眼睛,等待即將到來的死亡。


    天空在那一瞬間亮了一下。


    陰沉的雲層仿佛被柔白的手拂開,露出溫柔的陽光。


    而這陽光照在騎士身上,竟顯得如綿綿春雨,撫慰了他身上火辣辣的傷痕,高溫離他而去,世界重回光明。


    他愣愣的看著前方,那位美麗到他看一眼就臉紅的聖女大人,此時手握魔杖,秀麗的眉目間帶著冷意和淩厲,高高躍起,從半空中而下。


    金色的發絲柔順地被風吹開,太陽就在她身後,使她看起來更加威嚴聖潔,不可接近。


    這就是首席聖女大人嗎?


    脫離了險境的年輕騎士被同伴扶起來,吃力的仰著頭顱,視線被那抹纖細的身影吸引,半晌移不開目光。


    不知道為何,年輕的騎士在此刻居然有了一個大膽而可怕的想法。


    聖女大人,看起來真的很像,神。


    在眾人紛紛退開的時候,阿米莉婭隨手熄滅了火焰,落在女巫身前,“被你帶走的人呢?你把她帶到哪裏去了?”


    女巫沒有說話,周身縈繞的殺氣在她到來之後暴漲,眼珠子突起,密集的火箭從天而降,劈裏啪啦落在前方。


    阿米莉婭輕巧的躲開攻擊,心中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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