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日暮四合,倦鳥歸家,衡玉和了悟也要回寺廟。


    衡玉原本想抄近道回去,結果了悟說:“我們進鎮上吧。”率先在前麵走著。


    衡玉跟著他,一開始還不明所以,直到他去買了兩根糖葫蘆遞給她,衡玉哭笑不得伸手接過。


    眨眼之間,這段旅途持續了三個多月。


    在浪費了一堆煉器材料後,衡玉終於順利掌握煉器技巧。


    “你要開始煉製本命靈劍了?”了悟問。見她點頭,了悟說,“那我們在這裏多停留一段時間吧。等你煉製完靈劍再啟程趕往下一個城鎮。”


    衡玉問:“會不會太耽誤你的時間?”


    “沒關係,貧僧不趕時間。”


    衡玉點頭:“那就好。”


    了悟又問她打算煉製什麽形狀的靈劍,打算在靈劍裏摻雜進什麽材料。


    衡玉早就想好了:“就是普通形製,三尺長的薄劍。劍以冰髓石為主料,這種材料能在劍氣裏摻雜上寒芒,提升劍氣的威力。但冰髓石比較脆,我想著往裏麵添加些金屬類材料,增加長劍的堅硬度。最好再加上些幻形石,必要時劍可以幻化成其他形狀的武器……”


    她心中有數,又是真心喜歡劍這種武器,越說越激動,一隻手不自覺抓住了悟的胳膊,眼睛明亮熠熠生輝。


    了悟安靜聽著,見她快要說完,他才開口補充兩句,引起另一個方向的思考。


    衡玉順著他的話思索下去,重新變得興致勃勃起來,拉著他討論了好久。


    等到終於滿意下來,衡玉連忙抱著茶杯喝了幾口水:“說得興奮了點。好了,我去閉關煉製本命靈劍了,可能需要半個月的瞬間。”


    她站起身,抱著劍離開。


    往前走了兩步又轉身,朝了悟眨眼:“舍不得我閉關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引起話題讓我多說那麽多話。為了故意配合你,我嗓子現在已經啞了,閉關前還得去找幾顆潤喉糖吃,多麻煩啊。”


    點破他那隱秘的心思,衡玉莞爾,眉目間光華流轉,揮手道:“真走啦。”


    回到房間,衡玉將材料一一取出來。


    冰髓石、幻形石、金鑠沙、鎏金土……這裏擺著的每一樣材料都非凡品,最起碼都是一等煉器材料。


    拿出去拍賣,隨便賣出個幾萬塊上品靈石並不難。


    擺好材料,衡玉用靈力將冰髓石牽引到空中,引出地火開始錘煉冰髓石裏麵的雜質。


    整整錘煉兩天兩夜,冰髓石終於全部融化,雜質也被順利剔除。


    衡玉暫時不再理會它,轉頭開始煉製其他的輔助材料,煉好之後將它們加入到冰髓石裏。


    這個淬煉材料的過程就持續了整整七天。


    淬煉材料後,就可以開始塑形。


    衡玉慢慢將它製成長劍模樣,定型之後開始雕琢紋飾,然後再次錘煉。


    幾天之後,泛著冷光的本命靈劍順利被衡玉製出來。她心念一動,劍身就開始輕顫發出動靜,她稍一抬手,靈劍便乖巧飛入她手裏。


    ——本命靈器,和主人心意最為相通。


    “你的名字——就叫歸一吧。”衡玉撫摸著劍身,“任這世間魑魅魍魎,我亦一劍斬之。有劍在手,便可力敵萬法歸一。”


    當她的路走到極致,走到盡頭,任憑敵人如何強大,如何通識萬法,亦敵不過她一劍斬之。


    為她的本命靈劍取名‘歸一’,也是想借此明誌。


    歸一劍輕顫,劍氣彌漫割裂虛空,似乎是在回應她的話。


    衡玉笑了下,按住劍柄:“我手上還剩了不少材料,再為你煉製劍鞘吧,這樣行走在外也方便佩劍。”


    說做就做。


    煉製劍鞘的材料不必特別講究,衡玉在自己的儲物戒指裏翻翻找找,挑出合適的材料後就開始煉製,隻花了一天的時間便將劍鞘煉了出來。


    將歸一劍收入劍鞘,衡玉手握長劍,從蒲團上起身走到門邊,伸手將大門拉開。


    陽光爭先恐後從門外鑽進室內,浮在空氣中的煙塵清晰可見。


    衡玉整個人被陽光照得熠熠生輝。


    了悟正在用掃帚掃著院子裏的落葉,聽到動靜,抬眼看向她,臉上露出笑容:“要吃竹筒飯嗎?”


    語氣平靜,沒有摻雜著絲毫意外的情緒。


    就好像她不是閉關了半個月,隻是在廂房裏睡了個短短的午覺。


    “吃!”


    了悟示意她等等。


    他把院子裏的落葉收攏好後,走到衡玉麵前:“貧僧現在去做。等吃完我們也該離開此地了。”


    他的目光十分安靜,像是把春日的餘暉都斂入眉梢。


    衡玉點頭應好,隨手幫他拂掉肩頭的枯葉。


    -


    煉製完本命靈劍,衡玉的熱情就全都傾注到測魔陣法上。


    反正她剛進階結丹初期,短期內都不可能晉級結丹中期,自然一點兒也不急著修煉。


    踩在無數前輩的肩膀上,借著他們已經做出來的成果進一步簡化,說難當然很難,但最起碼不是完全從零開始。


    另一邊,了悟也變得忙起來。


    他們第三十個目的地是樊城,這裏位於多個國家的交界地帶,素來是戰亂頻發之地。


    在他和衡玉抵達樊城的前幾天,樊城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如今滿城素色,棺木難求。


    慘死在戰場中的士兵和普通百姓都需要被超度,有人上門拜托了悟,他絲毫沒有推辭,每天早出晚歸幫忙誦經超度。


    這天,一直到月上枝梢,夜色濃重,了悟才從外麵回到居住的院子。


    院子裏燈火還亮著。


    瞧見衡玉屋子裏透出來的燭光,了悟輕笑了下,那淡淡的倦意從他身上剝離掉。


    但一想到這場旅途即將劃下終點,了悟臉上的笑意又隱去不見。


    -


    一場秋雨一場寒。


    衡玉和了悟走在路上趕路,兩人也沒用靈力擋雨,而是戴著鬥笠穿行在林間。


    慢慢地,兩人走到溪邊。


    船夫撐著竹筏靠近岸邊,笑著對緩緩走過來的衡玉和了悟高聲道:“這位大師,姑娘,你們可要坐船去對岸?”


    衡玉伸手抬了抬鬥笠,讓自己的視線更開拓一些。


    她觀望著兩岸的風光,對船夫招一招手:“坐的。”


    “好嘞。”


    船夫應了一聲,將竹筏撐到岸邊停好。


    等衡玉和了悟上了竹筏,他才慢悠悠撥弄著竹竿往對岸劃去。


    衡玉在竹筏邊緣坐下,脫去鞋襪,將光潔的腳放入河水裏隨意撥弄著。


    瞧見了悟在撥弄念珠,她用手拘一小捧水往他臉上潑。


    她潑得很輕,壓根沒有水花潑到了悟臉上,隻是讓他從出神狀態清醒過來。


    “在想些什麽?”


    了悟搖頭:“沒想什麽。”


    這大半年時間,他的心神前所未有的寧靜。


    這種寧靜,並非在佛殿裏誦經時遠離塵囂的安靜,而是在紅塵裏摸索走過,內心真正的平靜。


    他沿途傳播佛法,她陪伴在他身側。有時了悟也會想,這樣算兩全嗎?


    沒等他把這個問題想透,他們這段旅途就要結束了。接下來就是這段旅途的最後一座城鎮。


    不知道為什麽,了悟總有種感覺,這種寧靜的時光也許不可再尋覓。


    這種感覺,讓他忍不住悵然若失。


    壓下心底的幾分悵然若失,細雨已經慢慢停了下來,了悟伸手,虛虛搭在衡玉的手背上,催動靈力為她烘幹身上的衣物。


    竹筏的速度並不快,但這條河本來就不是很寬,遠遠地已經能瞧見對岸的風光。


    衡玉將濕漉漉的腳收回來,正要用靈力烘幹水跡穿上鞋襪,靜靜盤坐在一旁的了悟突然出聲:“阿彌陀佛,貧僧來吧。”


    “好。”衡玉坐著不動,注視著他。


    了悟換了個姿勢,抬手貼近衡玉的腳踝,湧動靈力將她的腳烘幹。


    他垂著眼,睫毛密如鴉羽,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眼瞼下便形成一道淡淡的陰影。


    了悟轉身,去尋被她丟到旁邊的鞋襪。


    用靈力烘幹後,他用一隻手托住她光潔的腳,另一隻手為她套上襪子。


    動作並不算快,甚至稱得上細致與溫柔。衡玉不自覺縮了縮腳,腳趾頭蜷縮起來。


    “怎麽了?”了悟以為自己弄疼了她。


    衡玉別了別鬢角碎發,眯著眼盯著竹筏劃動時掀起的漣漪:“穿個鞋襪罷了,你的動作太慢了。”


    了悟怔住,餘光掃見她耳垂上的淡淡紅暈,又突然了然。


    他輕笑了下,那抹笑意逐漸放大,然後悶笑出聲。


    在她惱羞成怒之前,了悟點頭:“就好了。”認真為她套上鞋子。


    做完這一切,了悟無視掉船夫震驚的目光,他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緩緩起身,望著前方越來越近的岸邊:“到了。”


    竹筏停靠,他率先走到岸上,轉身朝衡玉伸手。


    衡玉被他輕輕一拉,從竹筏上跳到他身側,被他扶住肩膀穩住身形。


    “從這裏到城門,應該還挺遠的。”了悟說,他看向衡玉,“貧僧背你進城吧。”


    衡玉歪頭看他,沒馬上應,隻是說:“你今天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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