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女揚眉,換了個詞:“野鴛鴦?”


    “雖然感覺前輩你在罵人,但聽著比小情侶要符合現實些。”


    情女沒忍住,抱著小獸笑起來,笑聲清脆,那驚人的美貌便完全展露。


    一顰一笑媚骨天成,舞媚站在她身邊,相對之下絕對青澀得像個小丫頭。


    笑了半天,情女恢複平靜,環視四周:“那位佛門之光呢?”


    “他已經去後山泡溫泉了。”回答完後,衡玉從枝頭一躍而下,動作從容而利落。


    在情女麵前站定,衡玉拍拍裙擺沾到的灰塵。


    情女錯愕:“這麽快就去了?”她還以為她回來得太快了。


    “其實我們什麽都沒說。”


    衡玉眨眼笑了下,笑容狡黠而無辜。有春光自她唇上一掠而過,她整個人美得格外生動。


    “該說的早就說過了,分別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在情女前輩你的院子裏纏纏綿綿依依不舍,反倒容易惹來笑話。”衡玉說得格外灑脫。


    情女因她的灑脫而側目:“我可沒笑話你。”


    頓了頓,情女問:“你現在修的可是劍道?”


    衡玉斟酌著開口:“我現在算是一名劍修,但真正想求的卻不是劍道,而是逍遙大道。”


    逍遙是種心態,它可以和各種大道相輔相成。


    情女語氣悵惘:“逍遙道啊……”


    這個大道倒是和衡玉的性格頗為符合,灑脫得連她都有些羨慕了。


    沒有再多糾結於此,情女換了個話題:“那個叫傅陌深的修士,我見到他了。他讓我轉述下謝意,還說等七年後會親自去合歡宗找你。”


    衡玉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了。


    閑著無事,衡玉將豎笛遞到唇邊輕輕吹奏起來,豎笛聲輕快而溫柔。


    吹奏完一曲,衡玉問:“前輩,不知道破除詛咒的方法是什麽?”


    情女倚著石桌,剛剛還在欣賞豎笛,結果衡玉的話題突然跳躍,倒是讓她驚了一下:“這麽急?”


    “那我們現在還有什麽事情可做?”


    “……”好有道理。


    “不過破除詛咒的方法不急。”情女說,“你現在修為太低了,就算是告訴你你也做不到,還不如先老老實實進入陣法中閉關。我的藏經閣裏放置有不少古籍,你可以把它們全部帶進陣法裏,若是不閉關修煉就研讀這些古籍。”


    衡玉連忙應是。


    “那跟我走吧。”


    情女轉身走出院子。


    剛走出一段距離,她轉身,將自己懷裏的小獸遞給衡玉:“和它培養一下感情。等你離開秘境後,就把它帶回宗門好生養著,它長大後可以好好守護宗門。”


    縮在衡玉的懷裏,小獸咕咕咕叫了好幾聲,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盯著情女。


    情女笑了笑,溫柔地安慰小獸:“你我之間沒有認主,不必不舍,我早已是該死之人了。”


    小獸叫得更大聲,一把在衡玉懷裏站了起來。情女沒理它,直接轉身走了。


    衡玉連忙伸手托住小獸,免得它不小心從手上翻倒下去。她的手溫柔地撫摸著小獸,慢慢緩和它的情緒。


    等小獸重新平靜下來,衡玉才快步往前走,追上在前麵的情女,出聲問道:“情女前輩,不知道它是什麽神獸?”


    “白麒麟。”


    古籍中有介紹麒麟的長相,麋身龍尾一角。


    衡玉低下頭看著懷裏軟綿綿隻會咕咕咕叫的小獸,實在沒想到它會是麒麟。


    於是她伸出一隻手指,在小獸的額頭處胡亂摸索,摸了好半天,不得不承認小獸額頭上那個鼓起的小包很可能就是它的角。


    但問題是,這個包都被毛遮住了!這擱誰誰能認出來它是麒麟啊。


    小獸似乎是察覺到衡玉心裏的想法,不滿地咕咕咕了幾聲。


    情女已經走到藏經閣前,一隻手搭在門上。


    聽到小獸的聲音,情女扭頭看向衡玉,無奈解釋道:“它才剛降世不久,等再大些,麒麟一族的特征就明顯了。”


    “剛降世?”


    “它的母親是我的本命神獸,為了護我而死。死的時候肚子裏已經懷了它。我用自己最後一點本源之力護住了它,當時它的生命體征非常微弱,沒想到這萬年來,在秘境裏一點點吸收靈氣,反倒自己補足了先天本源,破蛋而出。”


    兩人邊說著話邊走進大殿裏。


    大殿角落擺放著四個巨大的書架,各類書籍分門別類擺放於其上。


    “你把它們都收走吧。”情女話中悵惘,“到時候把它們都帶回宗門,也免得它們隨這個秘境、隨我一起煙消雲散。”


    衡玉走進書架中間的通道,手掌覆在書架上,慢慢往前走。


    一路走過去,也一路用儲物戒指收走書架上的古籍。


    一刻鍾後,衡玉再次走回到情女麵前:“前輩,已經可以了。”


    情女笑:“還需要給你準備其他東西嗎?如果不需要,我就直接帶你去開啟陣法了。”


    聽到衡玉說不需要,情女轉身,領著她往藏經閣深處走。


    兩人繞過一條崎嶇而長的走廊,最後來到一間密室。


    密室真的很小,小到衡玉和情女兩個人站在裏麵都嫌有些伸展不開手腳。


    密室最裏麵有個不到三尺寬的圓台,上麵刻滿密密麻麻的繁瑣紋路。


    衡玉隻是凝神瞧了幾秒,就覺得自己的神魂暈眩起來——這個陣法果然如情女所說,繁瑣深奧到猶如天書。


    情女說:“我現在開啟陣法。陣法開啟後你就進入其中,然後我會暫時封掉這個密室,直到陣法時限到了,密室才會重見天日,你也才能從密室裏出來。”


    “麻煩前輩了。”


    情女笑了下,兩手抬起放在胸前,結了幾個複雜而繁瑣的印記,右手往前一推,一道滄桑而古樸的波動在周圍彌漫開來。衡玉感覺到周圍的靈力濃度陡然提升了不止一倍!


    情女結印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繁瑣,到最後,她從儲物戒指裏取出一柄鑰匙形狀的東西,用力將其擊碎。


    那黯淡無光、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圓台瞬間明亮起來,散發出驚人的波動。


    衡玉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她輕輕吸了口氣,轉身向情女行了一禮。


    揉了揉懷中的麒麟,衡玉將它重新遞回給情女,幹脆地走上圓台。


    在衡玉盤膝坐下後,圓台便被一層白霧徹底籠罩住,即使是情女也無法透過白霧窺探到裏麵的場景。


    情女為麒麟順了順毛:“當她再出關,距離元嬰期應該不遠了吧。”


    麒麟咕咕咕叫了三聲。


    情女輕笑起來:“突破元嬰期還需要層層磨礪,到結丹後期就已經行了,再往上走,她的大道根基怕是不夠牢固。好了,我們也出密室吧,這裏徹底封起來,待到六年後我們再回來。”


    -


    院子裏放著張軟榻,情女懶洋洋躺在上麵曬太陽,麒麟縮成小小一團靠在軟榻裏側。


    情女的身體變得虛化了一些,遠不如初見時那麽凝實。


    她打了個哈欠,原想側身換個姿勢睡覺,但察覺到後山的異常,慢慢坐了起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把萬年菩提心的能量都吸收完了?這位佛門之光還真是不簡單啊。”


    一刻鍾後,了悟踩著石子路慢慢往院子門口走來。


    石子路上鋪有不少枯枝落葉,他腳步從容踩在上麵,枯枝落葉發出‘咯吱’的聲響,打破此地的靜謐。


    走到院子門口,了悟發現木門並未緊閉。


    “進來吧。”裏麵傳出情女的聲音。


    了悟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這才走進院子裏:“情女前輩。”


    “那些佛經你都收好了?”情女已經坐起來,手裏握著一本半新不舊的棋譜慢慢翻看。


    “都收好了。”


    情女笑了下:“行,把它們都帶回無定宗吧,留在我這也沒什麽用處了。如果沒什麽事你就直接離開秘境吧,你應該能感應到出口在哪裏。”


    這三個月,她的心情慢慢平複下來。


    那些求而不得、那些輾轉反側,終究不過是不甘罷了。隻要她心甘情願認個輸,承認虛樂的確不曾對她動過心,釋懷好像也變得容易起來。


    了悟雙手合十再次行禮,腳步卻沒挪動。


    情女眼裏泛起戲謔的笑意:“還有事?”


    了悟解下指尖的一枚儲物戒指,將它慢慢放到石桌桌麵。


    “可能接下來的話有些冒昧,還請前輩見諒。晚輩知道,這秘境裏麵的東西,前輩都會留給洛主,她是您擇定的傳承者。晚輩是想,到時候前輩把這枚儲物戒指裏的東西都給她……以您的名義。”


    他眸子深邃,裏麵有莫名的執拗與認真。


    立於殘陽暮風之中,於是他周身便添了幾分寂寥與悵惘。


    情女沉默。


    過了會兒她動起來,伸手將安安靜靜攤放在桌麵上的儲物戒指拿走,小心收起來。


    “你放心,我會幫你轉交的……”


    原本是不想交淺言深的,但情女實在忍不住,她看向了悟,遲疑著問道:“從秘境裏出去,你要做些什麽。”


    答案仿佛早已了然於心,於是了悟脫口而出:“佛門一直沒在滄州這邊發展過什麽信徒,貧僧想在這邊傳道幾年鑽研佛法,順便思索要如何度過情劫。”


    情女:“……你是不是想她徹底淡忘你,成就逍遙大道。”


    “是。”


    縱使覺得接下來的話殘忍,情女還是平靜說道:“那就不要在寂靜無聲處這麽守著她,不要再給她任何東西,不要拐彎抹角關心她給她提供幫助。若是不小心與她碰麵,就當自己已然忘情,她就是這芸芸眾生中的一員,不值得你任何溫柔特殊的對待。”


    “記住,是任何。”


    “所有特殊的、過界的舉動,都不應該再有。別抱有你做在暗處,她就一輩子都不會察覺到的想法,要斷就斷得幹脆利落一些。”


    “她是合歡宗的少主,收下我的傳承後,她在宗門裏的地位會一躍而上,僅在宗主和太上長老之下,以她的身份地位與實力,其實已經完全不再需要你自以為的幫助。”


    這樣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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