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玲瓏主動窩進了傅樓嶼的懷裏,緊緊地抱住他睡,大概是因為麗秀夫人的事情讓她害怕了。


    傅樓嶼輕輕地歎息一聲,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


    ——


    翌日才卯時玲瓏就醒了,傅樓嶼要起床準備上朝,玲瓏也掙紮著起來,辰時要去坤寧宮請安。


    “你再歇會也可,時辰還早。”傅樓嶼瞧她眼皮子都睜不開的樣子覺得心疼。


    “不了,我服侍你更衣。”入宮了,就得有點入宮的樣子,聽說陛下無論在哪裏歇息,妃嬪都是要早起伺候洗漱更衣的,要是被傳了出去太子殿下起身更衣,她作為太子妃在睡大覺,似乎不太好。


    傅樓嶼一把把玲瓏壓了回去,“你乖乖躺著,這麽多宮人,我用不著你伺候,再歇會,我出去更衣。”


    玲瓏彎了唇角,莞爾一笑,“好。”有他這般心疼,心裏甜滋滋的。


    玲瓏又躺了回去,快到請安時辰了才被明月喊醒,昏頭昏腦的起身,看來的確是,什麽時候都逃不開請安,現在要給皇後請安,日後自己當了皇後還得給太後請安,什麽時候自己當了太後就好了。


    不過這樣一想,玲瓏又覺得不對勁,自己期盼著當太後,那豈不是期盼著傅樓嶼早死?


    呸呸呸!


    胡言亂語胡言亂語。


    這是她頭一次作為太子妃早起去坤寧宮請安,原本以為坤寧宮會十分熱鬧,去了才發覺一點也不,坤寧宮內無一妃嬪。


    問了瑞嬤嬤才知道,梁皇後並不是重請安規矩的,每月初一十五來一趟就是,原本後宮就比較安靜,除了逢年過節的,鳥叫聲比人的聲音都大,梁皇後也不想每日早起見那些妃嬪,索性減少請安,也落個清淨。


    這樣一講,玲瓏就了然,看來日後自己也不必每日都早起請安了。


    在偏殿等了一會才見到梁皇後。


    “太子妃來的這般早,倒是本宮憊懶了。”梁皇後也沒有想到玲瓏會來請安。


    “是兒臣叨擾了,來的太早,打擾母後歇息。”玲瓏歉意的笑,額間的紅寶石微微發顫,映照的人光彩四射。


    “本宮也未曾和你說清楚,日後隻初一十五來請安就可,要是日後有了身孕啊,好好養著,不必來請安都可,宮中規矩不多,你照顧好太子就是。”


    梁皇後捧起茶盞抿了一口,“東宮住的還習慣嗎?”


    “很好,多謝母後打點。”


    “東宮空缺這麽多年,如今有了人氣也好,本宮隻盼著你與太子早些開枝散葉,大楚皇室子嗣太少,陛下就隻得了太子這一子,你也該早些誕育皇孫,讓百官放心。”


    頓了頓,梁皇後又壓低了聲音,“本宮和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若不能早些有孕,太子作為大楚的儲君,必定是會被百官催著選妃,所以這事你得上心。”


    梁皇後也是過來人,說這話也的確是真心的,如今傅樓嶼為太子,身子強健,文武全才,出意外的可能性太低,她還是決定和玲瓏交好,也讓日後日子好過些。


    “謝母後教誨,兒臣會謹記於心。”玲瓏努力繃住麵皮,說到這事有些羞意,她和傅樓嶼還未圓房,哪裏能憑空生出孩子?


    梁皇後到底是過來了,仔細看了玲瓏幾眼,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你與太子,可圓房了?”


    “…不曾。”把這件事情攤開了說,玲瓏就更羞惱了。


    “那可得抓緊時間,如今太子才回到宮中,許多人都未曾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可就一個個都想往東宮塞人了,東宮的位置,莫說是側妃,便是無名分的侍妾也都上趕著呢。”


    梁皇後心想玲瓏和傅樓嶼是自小的情分,自然和其他女子不能比,既然總歸是要和東宮打好關係,那還不如和太子妃打好交道,再往東宮塞其他人,也未必得太子心儀,所以這些話卻是實打實的真心。


    “是,兒臣曉得了。”


    玲瓏被梁皇後說的麵紅耳赤,出了坤寧宮又些距離了,臉頰還是熱的,小兩口的房裏事被攤開來說實在是有些尷尬。


    聽說陛下和妃嬪行那事的時候外邊還有女官等著記錄,當陛下的也太難了。


    不過梁皇後也提醒玲瓏了,的確是該把圓房提上日程,有名無實的夫妻缺了點東西,畢竟她的夫君不是普通人,是太子,作為一個合格的太子妃,自然是要把太子殿下的心攏到自己身上的。


    但是……這般事情,總不能玲瓏先主動吧?


    傅樓嶼一直不提,她一個姑娘家,也不好意思提啊,多羞呐!


    玲瓏想的亂的很,等回到瑤華宮,就沒有心思亂想了,她看見了日思夜想的父親,飽經風霜的父親,穿著白色的鎧甲,手背在身後,瞧見她回來了才張開手,笑容滿麵,“玲瓏。”


    “爹爹!”玲瓏顧不得什麽是禮儀,什麽是規矩,小跑著衝向了爹爹,就如同每一年父親回來那般向爹爹求抱。


    葉正元接住了寶貝閨女,抱起了掂了掂,歎息道:“瘦了,比年前瘦了許多。”


    “那還不是因為爹爹嚇我。”玲瓏把腦袋埋在爹爹胸前,很快眼眶通紅,眼淚暈濕了葉正元白色的衣袍。


    “別哭,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是爹爹的錯,不該嚇玲瓏。”葉正元小心翼翼的哄著懷裏的閨女,從來沒有這般手足無措過,手底下管著幾十萬的大軍,也從來沒有這般緊張。


    “爹爹好壞,你知不知道我聽到消息的時候嚇的多苦,若不是兄長陪著我,我就去找你了。”玲瓏緊緊地抱著葉正元,感受著真實的爹爹,她想一輩子做爹爹的女兒,不想失去爹爹。


    “是爹爹的錯,玲瓏想要什麽,爹爹都補償給你。”葉正元撫摸著玲瓏的頭發,他這一生沒有什麽牽掛的,唯獨這個女兒,牽腸掛肚,恨不得揣在香囊裏去哪都帶著。


    他與玲瓏的母親恩愛多年,誰也沒有想到玲瓏的母親會早逝,留他一人獨自強捱,若不是這個閨女,此生隻怕了無歡愉。


    “女兒什麽都不要,隻要爹爹平安,日後別再嚇我了。”這一次,已經耗費了玲瓏太多精力,那段時日,她再也不想回想。


    “好,爹爹保證,下不為例,別哭了,都當了太子妃了,還這般哭哭啼啼,惹別人笑話。”葉正元用帕子給玲瓏擦了眼淚,當了太子妃了,也還是自己的嬌嬌閨女呀。


    玲瓏抽抽搭搭的,拉著父親回屋,說到太子妃,才想到問他,“爹爹,你為何要讓我與兄長成親?”


    葉正元輕笑道:“你小時候不是嚷嚷著要嫁給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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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那時候玲瓏才五六歲吧, 分明還不曉得什麽是成親,在玩小孩子過家家呢,那時候葉府的環境也比現在好得多, 幾個小孩子也能玩到一起去。


    後來感情卻逐漸變質, 都是因為長輩們的針鋒相對,小孩子自然也有樣學樣,都說長輩是孩子的榜樣,的確是的, 好壞都是榜樣。


    一起玩過家家的時候,玲瓏想要傅樓嶼一起來玩,奈何那個時候傅樓嶼就比他們成熟很多,根本不願意和他們一起玩,導致後來玲瓏就隻有一個人,因為沒有兒郎“嫁”了。


    所以那日她玩遊戲就輸了,跑到父親麵前哭哭啼啼的說以後要嫁給大哥, 這樣大哥就要陪自己玩了。


    那時候哪裏知道什麽嫁娶,還不就是鬧著玩,讓她印象更深的是父親也沒有拒絕, 還答應了下來, 那時候她可高興了。


    可是後來長大了,自然也就不會想這些事情了, 再到後麵兄長對她可嚴苛了,恨不得離兄長遠遠的, 哪裏還願意嫁給兄長。


    “那都是多小時候的事了, 爹爹記性也太好了。”玲瓏害羞的鼓了鼓腮幫子,童言稚語的哪裏能當真?


    “你不記得,爹爹給你記著呢, 後來啊,爹爹越看你大哥覺得好,這滿京城,你還能找出比你大哥更好的兒郎?”


    一開始葉正元可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情,是後來,文德帝提過一句,再加上玲瓏自己開口,他就開始觀察傅樓嶼,發覺自己這個養子是真的好,恨不得是親生兒子。


    文武全才自不必說了,長相俊美不凡,對玲瓏又十分的好,這是全心全意的把玲瓏放在心間,這要是把玲瓏交給傅樓嶼,那日後傅樓嶼對玲瓏鐵定十分的好。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好文德帝也有這個意思,那葉正元也就欣然接受了,所以兩位老父親很快就這般敲定了兩人的親事,那時候玲瓏才十三呢,這也是為什麽葉正元一直不操心玲瓏親事的緣故。


    這樁親事葉正元自然是十分滿意的,唯獨一個,作為太子,傅樓嶼日後肯定是要納妃,葉正元也不指望以後的陛下隻有玲瓏一個皇後,大楚幾百年也不曾出過這樣的帝王,葉正元也就不盼了。


    所以在和文德帝敲定這親事的時候還多添加了一個條件,那就是至少得讓玲瓏生下兩個孩子,這兩個其中必定要有一個嫡子之後,文德帝才能往傅樓嶼東宮塞人,在此之前的女子,都得文德帝幫玲瓏擋著。


    隻要文德帝不鬆口,誰能往東宮送人?


    隻要玲瓏有了嫡子,又有葉家幫扶,後位也就穩了,就算日後傅樓嶼有了其他女子,也不能動搖玲瓏的地位,這是葉正元為玲瓏謀取的最大利益。


    說到底,嫁給普通官宦人家就能確保那人不會變心嗎?怎麽可能,說不定到時候玲瓏地位沒有了,孩子又沒有,他要是一死,玲瓏就孤苦無依了。


    可作為一個擁有嫡子的皇後,陛下就是想廢了也有百官阻撓,除非是犯下了不可饒恕類似弑君那般的罪名才可能被廢黜。


    葉正元想的很通透,在自己還有能力的時候,就要為玲瓏謀取一生的保障,日後傅樓嶼變心與否都不能動搖玲瓏的未來,這是作為一個父親最大的願景,希望玲瓏一生平安、順遂且富貴。


    但是這些事情葉正元沒有打算和玲瓏說,也和文德帝說好了,一切隻要兩個老父親知道便好,不給兩個孩子添加負擔。


    二人都是為了孩子好,玲瓏著實出色,養的也好,更重要的是和傅樓嶼自小長大,不會背叛傅樓嶼,是一個傅樓嶼可以全心全意把後背交與的女子,這樣的人,太難得了。


    玲瓏聽到父親這話,自然要反駁的:“未曾有,兄長是這大楚最出色的兒郎了。”玲瓏這話帶著驕傲與自豪。


    “是啊,這般好的兒郎給你做夫君還不好?”葉正元的大手拍了拍玲瓏的肩膀,“你大哥對你好嗎?”


    “好呀,十分好的。”玲瓏害羞卻不曾和爹爹撒謊,“兄長什麽都向著我。”


    相處這幾個月,傅樓嶼的確不曾做過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比起當兄長的時候對她還要好,處處周到體貼。


    “那就好,爹爹的眼光沒錯,你大哥是個好兒郎,以後你們要好好的,攜手並進,你作為太子妃,也要擔起責任,別再像從前那般鬧脾氣了。”葉正元刮了刮玲瓏的鼻尖,心中感慨,一轉眼,嬌嬌閨女都成為大楚未來的國母了,白駒過隙啊。


    “爹爹喝茶。”玲瓏從明夏手中捧過茶盞遞給葉正元。


    “女兒曉得,會收起那些脾氣,好好當兄長的太子妃,為兄長打理東宮,以解兄長憂思。”玲瓏認真的點著頭,這是皇宮,不是葉府,從踏入皇宮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想清楚了,會用自己所學,去協助兄長。


    “你知道就好,”葉正元抿了口茶,放下茶盞,“玲瓏,陛下如今並不好過,別看大楚表麵上還是歌舞升平,可實際上暗流湧動,你大哥這個太子之位看似很穩固,畢竟陛下隻有一子,可實際上一點都不穩當,你作為太子妃,就要為太子這個位置添磚加瓦。”


    自古以來,弑君越朝的事情還少了嗎?那幾個王府對帝位都虎視眈眈,陛下和太子片刻都不能鬆懈,一旦被人抓到了機會,說不定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玲瓏靜心聽著,咬了咬粉唇,猶豫的問道:“爹爹,真的有這般嚴重嗎?”


    “爹爹哪裏會誆你?”葉正元側了側身子,正對著她坐好,“玲瓏,這一次,爹爹用死局才打了北麓一個措手不及,讓北麓埋藏在大楚最隱秘的細作暴露出來,可是這遠遠不夠,北麓還有南馭國在大楚內還有許多細作,可死局隻能布一次,下一次可就不靈了。”


    葉正元歎了口氣,他和文德帝是自小的情分,對朝堂之事也就更加了解,壓在傅樓嶼和玲瓏身上的擔子十分重啊!


    “女兒知道了,會把爹爹的話放在心上的。”玲瓏想著,或許情況要比想像的更加糟糕,也幸好之前兄長讓她學了許多原本男子才學的經略,要不然父親如今說的話她也許都聽不懂。


    “好,那爹爹就先走了,明日朝堂上還有一仗要打,我回來的事情還不能被許家知道,你乖乖的待著。”葉正元站了起來,看著才到自己胸口的玲瓏,分明還是一個孩子,如今卻要承擔起大人的責任了。


    “爹爹慢走,待爹爹回了葉府,女兒再去看爹爹。”


    葉正元走了,玲瓏卻坐著發了會呆,消化著父親的話,看來之前她以往太子妃有多尊貴,如今看來隨著尊貴來的是重如千斤的責任,壓的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坐了一會,玲瓏眼中從迷茫變得堅定,“明月,把昨日我給你的賬簿找出來我看看。”


    “娘娘,您現在就要看賬簿?還有半個時辰就要去宜福宮了,昨日您答應了惠妃娘娘陪著用午膳。”明月從外邊進來,方才父女倆的交談她未曾聽見。


    “不妨事,我且先看著,差不多時辰你再提醒我。”玲瓏想著既然想幫助傅樓嶼,那就得先把東宮管好,自己的家要是亂糟糟的,那外邊也不會有心思去打理,那些賬簿就算是頭疼也得看,也得打理。


    “是,奴婢這就去拿。”明月隱隱約約感覺到玲瓏變了,也不知道國公爺說了些什麽。


    拿過賬簿,不到半個時辰,玲瓏卻看的十分細心,不漏掉一點地方,管理東宮和衡歡院也是一樣的,隻不過東宮更大一些。


    昌陽宮是傅樓嶼在東宮處理政務的地方,大部分事宜還是鄭隨處理,她主要處理瑤華宮和東宮其他殿宇,其他地方都是空著的,也無需如何用心。


    現在想來,當初鄭隨和管深想必就知曉傅樓嶼的身份了,宮中當一宮主管的都是內監,唯獨鄭隨,卻是真正的男子。


    管深是侍衛還說得過去,鄭隨想來是得了陛下的允準,畢竟也照顧了傅樓嶼這麽多年。


    “娘娘,時辰差不多了,宜福宮那邊已經派人來請了。”明月進去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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