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父皇。”玲瓏坐下。


    “今日怎麽來了景乾宮,可是有什麽事?”


    “父皇,今日兒臣去母後宮中請安,在禦花園處遇到了秀慧公主,公主與兒臣說了些話,讓兒臣憂心不已,是否是殿下出了事?問了身邊的丫鬟也都不敢說,想來是父皇憂心兒臣才瞞著兒臣,可是兒臣心有憂慮,若是不告知兒臣,恐怕心中更是亂想。”


    玲瓏這番話,是把明夏明月完全撇開了,隻說是秀慧公主的緣故。


    “秀慧說了什麽?”文德帝皺眉,他已經吩咐了不許把那件事告訴玲瓏。


    “公主說兒臣竟然還能笑得出來,兒臣如何就不能笑了,莫不是殿下出了什麽事?還請父皇告知,兒臣能承受得起。”


    “玲瓏,唉,”文德帝歎了口氣,這件事還是沒有瞞住,“朕與你說,你也別急,是太子在南疆失去蹤跡,下落不明。”


    “怎麽會如此?多久了。”玲瓏握住椅子把手。


    “如今已有十幾日了,這事朕也憂心,隻是想到你腹中的孩子,這才瞞著你,你可千萬得為腹中的孩子考慮,別著急,太子會無恙的。”文德帝也一直憂心,這下卻要反過來安撫玲瓏了。


    “父皇,這事不是您與殿下謀算好的嗎?如同上次父親那般?”玲瓏咬了咬後槽牙,這是最後一個希望。


    文德帝看了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是著急的,可惜,最終文德帝隻能搖搖頭,“這次太子確實是下落不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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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3章


    “竟然不是嘛……”玲瓏失了神, 陛下這話再明白不過了,這一切都不是事先計劃好的,這是一場意外, 傅樓嶼, 是真的失蹤了。


    “玲瓏, 你先別急,這麽久了,還不曾找到太子的屍首,說明他還活著,不會有事的,朕一直瞞著你, 也是怕你憂心,你如今是當娘的人了,得顧忌顧忌腹中的孩子。”


    這憂慮多思不僅僅對孩子不好,對母親也不好啊,現如今孩子和母親是一體的, 都不能出事。


    “父皇,我不急, 孩子也好著呢。”玲瓏抿著唇勉強笑了笑, 她當然知道自己現在有孕, 不能多思,秀慧公主故意來告訴她, 就是不想要她好過, 她自然不會讓秀慧得逞。


    像秀慧這樣的人還多得是, 太子殿下失蹤,要是太子妃再病倒了,那就更難了。


    “你這孩子, 也是明事理的,太子足智多謀,想來不會出事,你還是好好養胎為好,再等等消息。”


    “兒臣明白,沒有消息也是好消息,殿下肯定會平安歸來,父皇,如今朝堂上如何了?”太子殿下失蹤,想來百官難免動蕩。


    “人心不穩啊,太子是大楚的基石,儲君就是國本,如今儲君失蹤,國本動搖,可見大家的心思不穩了。”


    近日文德帝也是憂心,自從傅樓嶼失蹤之後,他就沒有再好好睡過一個覺,如今傅樓嶼失蹤的消息已經傳開,百官朝臣都知道了,也都開始紛亂,傅樓嶼可是文德帝唯一的血脈啊,又不曾留下子嗣,當然會讓百官開始焦躁。


    “父皇,那就是把兒臣有孕的消息放出去吧,這樣可安民心。”太子妃有孕,那就意味著太子殿下有血脈傳承,而且有一半的幾率是男孩,這是喜事,足以衝淡百官的焦慮,再如何,也得等太子妃生下孩子之後才見分曉。


    “不可,你身孕未滿三月,不能如此冒險,要是被人得知你有孕,你必定會陷入危險當中。”


    文德帝出言否決,雖然這樣的確是可以安民心,安百官的心,可是憂心太子殿下的同時也有人巴不得太子去死,這個時候要是玲瓏的身孕暴露於人前,無異於是靶子,被無數人盯著,文德帝不能讓玲瓏這般冒險。


    “父皇,沒事的,兒臣在瑤華宮,日後不再出門,能有什麽事,如今殿下失蹤,這不利於南疆的士氣,也不利於朝堂的穩固,隻要兒臣有孕的消息放出去,最起碼可以緩解些殿下失蹤的氣氛。”


    她隻有當了這個靶子,才不會讓所有人的視線都在傅樓嶼的身上,才能讓朝堂穩固,萬民安心,若不是因為月份太小,玲瓏還想放出她懷的是男胎的消息,不管如何,玲瓏相信傅樓嶼一定會回來。


    “不行,朕不同意,玲瓏,如今太子已經下落不明,若是你再出了什麽事,你讓朕如何對大楚列祖列宗交代,這事朕一定不會同意。”


    文德帝背過身去不看玲瓏,這樣雖然能安定人心,可是對於玲瓏來說危險性太大了,要是出了點什麽岔子,誰來負責,他已經讓太子去南疆冒險了,絕對不能讓玲瓏再次冒險。


    “父皇,兒臣會保護好自己的,且您把瑤華宮護的這般緊,兒臣不會有事的,可若不這般,如今殿下已經失蹤十數日了,再拖下去,怕是百姓難安啊。”正是和南馭交戰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民心安定,民心一旦不穩,對大楚可是毀滅性的打擊。


    文德帝如何不知道玲瓏所說的是對的,是最好的選擇,可他放心不下啊。


    玲瓏咬了咬唇,看來還得下劑猛藥,不管如何,傅樓嶼的江山,她得守住了。


    “父皇,兒臣求您了,兒臣和肚子裏的娃娃跪下來求您了。”玲瓏跪倒在地,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


    “哎,玲瓏,你快起來,這是做什麽,你這是要逼朕啊。”文德帝連忙扶著玲瓏,她這一個小小女子,怎麽就有這麽大的魄力呢,夫君下落不明,不是一味的悲傷,卻想著如何安定百姓,這個太子妃,他真的沒有選錯。


    “父皇,您相信兒臣,一定會護住腹中的孩子,會等太子殿下平安歸來。”玲瓏眼神倔強的看著文德帝,她答應了傅樓嶼,餘生相伴,他肯定也會回來。


    “唉,你這孩子,”文德帝歎了口氣,他拗不過傅樓嶼,如今連玲瓏也拗不過了,“罷了,快起來,朕答應你就是。”


    “多謝父皇。”玲瓏起身,心滿意足的笑了。


    “是父皇要謝你,為了大楚著想,讓你受委屈了。”


    當初為了腹中的孩子,為了大楚的將來,連有孕這樣的大喜事都不能聲張,如今大肆宣揚卻還是為了大楚,玲瓏從來就沒有自己的選擇,是大楚委屈了玲瓏。


    這下文德帝明白為何傅樓嶼非她不可,永不納妃,有這樣的太子妃,其他女人都是浮雲。


    “兒臣無事,待會父皇就昭告天下,言明兒臣有孕之事,殿下失蹤這事畢竟是謠傳,無人給出確實的證據,可兒臣有孕卻是真真實實的,想來百姓也會更相信父皇的話。”


    “好,朕會加強瑤華宮的守衛,保你無恙,太子的事,也別太憂心,會有好消息的。”


    “兒臣曉得,既然如此,那兒臣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


    文德帝看著玲瓏離開景乾宮才坐下,抿了口茶才道:“李勤,秀慧到底說了些什麽?”


    “回稟陛下,公主確實在禦花園對太子妃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太子妃身邊的婢女本想勸阻,還險些被公主責罰。”


    “這個秀慧,到底想幹什麽,朕早就已經說過不得告訴太子妃,還這般言行無狀。”文德帝被氣的不輕。


    “李勤,吩咐下去,秀慧公主言行無狀,衝撞太子妃,罰俸半年,閉門思過,直到出嫁,找一個嬤嬤去教導她規矩,免得日後出嫁也這般,丟了皇家的顏麵,貴妃教女不當,罰抄百遍宮規,罰俸一年,收回協理六宮之權,近日也不必出門,好好教導秀慧,都要出閣的人了,還這般不懂事。”


    這件事本就瞞的好好的,若不是秀慧,玲瓏也不會知道,也就不必冒這麽大的險去安定人心,在這樣的生死關頭,太子妃為了安定人心,不惜用自己當靶子,可看看秀慧都在幹什麽?無視他的旨意,對太子妃冷嘲熱諷,有這般女兒,文德帝都嫌丟人。


    “是,老奴這就去吩咐。”李勤低頭應下,陛下這是生了大氣了,言語之間,是要公主和貴妃都閉門思過了。


    這麽多年,宮裏就隻有秀慧公主這麽一個孩子,被寵的無法無天了,何時受過陛下的責罰,眼瞧著都要出嫁了,卻得了陛下的責罰,也委實是丟臉。


    陛下這一次是絲毫沒有顧忌了,臨近公主出閣責罰,也不怕日後康家怠慢公主,公主雖說是公主,可出嫁了,總歸也還有孝道壓著,若是在陛下這裏失了寵,這日子也是難過的。


    說來說去,在宗室裏,想要居於人上,最重要的就是陛下的恩寵,隻有得了陛下的恩寵,旁人才能高看你一眼,失了寵,還能不能過下去就看造化了。


    李勤在心裏歎了口氣,輕手輕腳的出去吩咐,這公主也太不懂事了,和太子妃一比,絲毫不見皇家氣度,也難怪陛下會生氣了。


    ——


    玲瓏出了景乾宮,先去了一趟承和殿。


    “明夏,你在外邊等著。”她想單獨待會,這個時候她有孕的消息還沒有傳開,還沒有人會關注她。


    “是,娘娘有事喚奴婢。”


    玲瓏進去,裏麵有一個很大的佛堂,供奉著許多菩薩,像極了一座廟宇。


    她在蒲團上跪了下來,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傅樓嶼失蹤,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結果,還瞞了她這麽多天,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麽樣了,就算沒有死,這十幾日,肯定也不好過。


    她沒有更多的請求了,隻願能讓傅樓嶼平安歸來,保得住一條命就好了,其餘的,她不求。


    戰場上刀劍無眼,受傷是難免的事,她本是做好了準備的,誰知道卻是失蹤,是下落不明。


    聽到的那一刻,玲瓏的心都是緊的,別看在文德帝麵前鎮定的很,其實心裏怕極了,她也隻是一個才成親不久的女子,是需要依靠丈夫的新婦,也怕傅樓嶼會出事,怕腹中的孩子會沒了父親。


    “列位仙人,若是能聽到信女心中所想,護佑信女夫君平安歸來,信女必定給仙人們重塑金身,早晚三炷香,必不敢忘。”


    從前,玲瓏是不怎麽信這些的,可當心中無助,除了這些都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為求一個平安,她不得不這般懇求,求一個虛無縹緲的希冀,求他平安。


    玲瓏緊閉雙眼,不敢睜開,怕一睜開眼就是滿臉淚痕,她如何不想哭,可不能哭,為了腹中的孩子,為了太子妃這個位置,她都得堅強點,堅強的等傅樓嶼回來。


    在承和殿沒待多久,也不敢跪太久,她現在啊,做什麽都得考慮考慮孩子,不敢讓孩子出半點岔子。


    離開之前,玲瓏仰頭看一眼頭頂,屋頂很高,看不到最上麵的花紋是什麽,又低頭輕輕地摸了摸腹部,“夫君,我和孩子在等你平安歸來。”


    出了承和殿,明夏連忙過來扶著她,“娘娘,陛下斥責了貴妃和秀慧公主,罰了公主禁足直至出嫁。”


    “那就當是我送給她的出閣大禮了,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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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4章


    端寧殿。


    來傳遞旨意的李勤才離開, 貴妃失神的坐在榻上,她怎麽也想不到,秀慧都要出嫁了, 自己都這個年紀了, 竟然也會被陛下斥責, 收了協理六宮的權力,這下子,連惠妃都要踩在她的頭上了。


    秀慧也沒有想到,自己什麽都沒有做,陛下竟然會怎麽生氣,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她, 眼前發黑,險些站都站不住。


    她都快要出閣了,卻被陛下罰了,還要嬤嬤來教導規矩,這不是告訴全天下, 她的規矩不行嗎?這讓旁人如何看她?


    “母妃……”秀慧到底年輕,遇到事不穩妥, 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眼淚止都止不住。


    “哭什麽, 還不是你幹的好事,你到底怎麽衝撞了太子妃?”貴妃雖然對太子妃也沒有什麽好印象, 並不親近, 玲瓏還未出閣的時候就和貴妃不親近, 後來入宮就更不親近了。


    可是不親近是一回事,得罪了又是一回事,更何況還是被陛下斥責, 這是太子妃到陛下麵前是告狀了啊,還讓陛下信了,連她協理六宮的權力都奪了去,可見陛下有多生氣。


    她自從入宮當了貴妃開始,手上就一直握著協理六宮之權,這才能護住腹中的孩子,生下了秀慧,成為了宮中唯獨生下孩子的貴妃,誰不巴結她,誰不尊敬她?


    從前因為秀慧的風光,如今倒也是因為秀慧被陛下斥責了。


    “母妃,兒臣沒有,兒臣什麽都沒有說,隻是、隻是……”秀慧說不出口,她隻是恰好遇到玲瓏,想到從前的種種,過往的種種,心裏氣不過,這才多說了幾句,誰能想到會有這樣的後果呢?


    “隻是什麽,現在還吞吞吐吐的,你是要氣死我嗎?”


    “兒臣真的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暗諷了幾句,是她自己意識到太子失蹤的事。”


    雖然秀慧這樣說,貴妃還是明白了,當場氣得臉都扭曲了,“秀慧,你怎麽這般不省心?陛下分明已經說了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太子妃,你為何還要說?”就算說也不能自己上趕著說啊。


    一早陛下就吩咐了不能告訴太子妃太子殿下失蹤的消息,難怪陛下會這般生氣了。


    “母妃,兒臣也不曾說什麽啊,那是太子妃自己發覺的,兒臣真的沒有親口說。”


    她以為隻要自己不說就沒事的,太子妃自己查出來的,應當和她沒有關係,到時候陛下問起,她也這般辯解就是了,誰知道陛下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她就直接斥責了。


    “你閉嘴,若不是你陰陽怪氣的說了什麽,太子妃能胡思亂想嗎?到頭來,陛下可有聽你的辯解,你且看著這件事傳開了你還如何做人。”貴妃雖然也氣陛下太護著太子妃了,可總歸是自家的孩子沒腦子,非得和陛下對著幹。


    “母妃,兒臣就是看不慣葉玲瓏罷了,為何父皇偏寵著她,我才是父皇的女兒啊。”秀慧哭的淒淒慘慘,分明她才是文德帝唯一的公主,應當是這宮裏最受寵的人,可是父皇卻偏寵著太子妃。


    文德帝寵太子殿下也就罷了,憑什麽連一個外人的地位都要比她高,她不服啊!


    “別哭了,太子妃是太子親自選的,和太子是一體的,寵著太子妃,無非是寵著太子,你如何能和太子比。”貴妃氣惱,可是看著秀慧哭,又於心不忍,她就這麽一個女兒,自小就寵著,如何能生得起氣來。


    “母妃,兒臣不服,憑什麽父皇更寵葉玲瓏,那葉玲瓏分明是個外人,兒臣才是父皇的女兒。”秀慧撲到貴妃的懷裏哭著,那叫一個可憐。


    秀慧這樣一說,貴妃也有點想不明白,可以理解陛下瞞著太子妃是不想她憂心,可是也不至於這般寵著吧,這比親生的閨女寵的還要過了,秀慧也沒有怎麽樣,就被罰的這般狠,都不顧忌著秀慧要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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