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溪:“……”


    柯成文董深:“……”


    趙宇寧怕趙明溪走掉了,趕緊趁機和她說上幾句話。


    其實想說的有很多,包括最近趙母病了一場,闌尾炎住院,做了個小手術,趙母脾氣軟和很多,他也就和趙母和好了。


    還有,家裏的事業還是受到了趙媛那件事的影響,現在情況不大好,老爸和大哥都忙得晝夜不分。


    以及,大哥查出來當時發帖的人是鄂小夏,他想讓趙明溪小心著點兒鄂小夏……


    一大堆事情壓在趙宇寧心裏,趙宇寧壓力很大,自然就想找個人傾訴一下。


    但是他也知道,現在的趙明溪恐怕並不樂意聽見這些事情——他一叨逼叨這些事情,就會離趙明溪更遠。


    於是話到了嘴邊,忍了忍,趙宇寧說的是:“我養了一隻貓,取名叫小美。”


    他小心翼翼看著趙明溪:“有空的話,你想不想去看看?我可以抱出來,它可乖了。”


    明溪心情有些複雜。


    趙宇寧變了很多,最明顯的變化就是沒那麽咋咋呼呼了,對待她的方式也不是大吼大叫的,而是極小心。


    明溪仍然不想和趙家有什麽牽連,但是麵對眼睛都在發紅,看起來非常難過、壓力非常大的趙宇寧,她倒也說不出什麽狠話。


    她道:“改天吧。”


    明溪一行人走了。


    趙宇寧在後邊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居然說上話了——


    不管怎麽樣,趙明溪好像沒有以前那麽討厭他了。


    =========


    明溪和傅陽曦兩人雖然並未大張旗鼓地告知所有人他們在一起了,但是舉動之間難免透出一些親昵。


    於是校慶前一周,幾乎整棟樓都已經八卦地傳遍了,趙明溪和傅陽曦在談戀愛。


    這事兒也傳到了沈厲堯耳朵裏。


    雖然那晚集訓時,沈厲堯就隱隱猜到了會有這麽一天,然而當緋聞消息猶如慢性毒藥,一點一點侵蝕著他周圍的空氣時,他還是選擇捂住耳朵,不去聽。


    直到有天,遠遠看見那兩人從校門口進來,從同一輛車子上下來,趙明溪身上披的是傅陽曦的外套,兩人的手是牽著的。


    沈厲堯的腦子裏才嗡地一聲,那根弦徹底斷裂了。


    他站在走廊上,竭力讓自己麵無表情,然而臉色還是在寒風中一點一點變得十分難看。


    沈厲堯很難去形容自己此時的感受。


    本來應該出現在自己周圍的趙明溪徹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轉而一腳踏進了傅陽曦的世界。本來應該與自己走著同一條路的趙明溪,現如今與傅陽曦牽著手,走在了另外一條與他全然無關的路上。


    他的路一下子就變得空蕩蕩的了。


    趙明溪有很多小習慣。她聽人說話時會專注地看著人,漂亮的眼睛仿佛瀲灩出水光。她不好意思的時候偶爾會臉頰發燙,將耳畔的頭發撥到耳後去。


    然而現在,讓她露出這些表情的不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人。


    沈厲堯就像是手裏握著一捧沙。


    他還未意識那捧沙的珍貴的時候,沙到了他手裏。


    他不在意,甚至覺得沙不夠好。


    可就在他真正意識到自己想要她,想要去握緊的時候。


    卻怎麽也握不住。


    隻能眼睜睜看著手心裏的沙子越來越少,直至徹底消失得無隱無蹤。


    沈厲堯從小到大在所有的事情上一帆風順。


    唯獨在這件事上,慘敗收場。


    葉柏等人都看著沈厲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頹廢下去。


    沈厲堯原本就性情冷漠,不怎麽與人說話。他身邊的這些朋友雖然圍在他身邊,看起來熱鬧,但並非可以和他交心的朋友。


    因為他從來不會讓大家知道他在想什麽。


    大家隻覺得他驕傲、優秀、亮眼、在發光,所有人都崇拜他,但並不知道他想要什麽。


    現在弄清楚了。他大抵是喜歡趙明溪的,隻是太年輕了,不知道情不自禁的注視是喜歡,也不知道人群中多看一眼是喜歡——他將所有異樣的感受解釋成了被趙明溪追著“煩”。


    他總是在冷冰冰地趕趙明溪走。


    以至於有一天趙明溪真的走了,他的全世界都不對了。


    ……


    這天,柯成文扛著輪椅,傅陽曦單腳跳上樓,明溪拎著一袋子零食在後邊跟著,打打鬧鬧地上了樓。


    一上樓,就見沈厲堯在國際班教室後門口站著。


    雖然就在隔壁班,但是沈厲堯常待實驗室,而明溪也不會主動去找他,要想偶遇也沒那麽容易,於是上次見麵還是沈厲堯和傅陽曦在籃球場打架那次。


    時隔一個多月,沈厲堯明顯清瘦不少。


    比起傅陽曦的意氣風發,他套了件羽絨服外套,裏麵的藍白校服一絲不苟地拉到衣領最高處,嘴角和顴骨上被傅陽曦揍出來的傷口倒是全好了,隻剩下一道淺淺的印子,清冷的眼神顯得很蕭條。


    “聊聊?”沈厲堯的視線徑直落到明溪身上。


    “幹嘛?”傅陽曦瞥他一眼,警惕萬分,臉上立馬凝結了一層冰霜,姓沈的這是當他死了?他還在這裏,居然就敢當麵來撬他牆角?


    明溪估計沈厲堯是聽說她和傅陽曦在一起了,這應該是最後一次談話了。


    凡事都得做一個了結。


    明溪握想了想,住傅陽曦的手,道:“我去十分鍾。”


    傅陽曦心裏的妒忌和占有欲都快噴薄而出了,還十分鍾?!


    十分鍾就是六十萬毫秒,都不知道能說多少話幹多少事了!


    而且小口罩是貨真價實喜歡過沈厲堯,傅陽曦整天防火防盜防的就是沈厲堯,他最忌憚的就是沈厲堯!


    他當然不放心!


    但是傅陽曦覺得這樣的自己有點小氣,男人不能這樣。


    這樣久了等下變成妒婦。妒婦很容易被甩。


    他忍住占有欲,嗬出一口寒氣,對明溪微笑道:“好。”


    明溪不確定地看著他:“你沒事吧?”


    怎麽忽然笑得這麽瘮人?


    “沒事,我沒那麽小氣。”傅陽曦霸總道。


    明溪:“那你鬆——”


    傅陽曦還死死握著明溪的手。


    他鬆手,冷酷插兜,打算離開。


    轉了下身,才發現自己還坐在輪椅上——手插在兜裏根本走不了。


    明溪:“……”


    柯成文:“……”


    傅陽曦的冷酷頓時破功,他拿出手來轉動輪椅,麵無表情地進了教室。


    明溪和沈厲堯下到樓下去。


    兩人一走,傅陽曦就趕緊火急火燎地把輪椅從教室裏轉出來。坐輪椅實在太不方便了,他臉色發黑地對柯成文道:“把我推到走廊旁邊去,快!”


    柯成文:草,不是沒那麽小氣嗎?


    談戀愛人的世界他這個單身狗不懂!


    =========


    明溪和沈厲堯走到兩棟教學樓之間的巷子裏,四周安靜下來,隻有遠處籃球場上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


    冬日的寒風從巷口吹來,刮在臉上,明溪將被吹在臉上的圍巾摘下來。


    她的圍巾還是傅陽曦送的,包裹著脖子格外暖和。


    這一年冬天眼看著就要過去了。


    她沒有什麽話和沈厲堯說,便等著沈厲堯開口。


    沈厲堯定定地看著趙明溪許久。


    久到明溪忍不住從羽絨服裏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抬起眼睛對沈厲堯道:“你想說什麽,快上課了。”


    沉默了良久。


    沈厲堯才開了口,問:“你真的喜歡他嗎?”


    明溪道:“喜歡。”


    沈厲堯沒想到趙明溪的回答毫不猶豫,果決了斷,甚至想都不用想。


    他放在口袋裏的手指攥緊,心頭宛如被刀子割了一下。


    明溪也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在問這個問題。柯成文不大相信她是真的喜歡上了傅陽曦,班主任也對此詫異,沈厲堯問的問題也是“真的喜歡他嗎”


    “傅陽曦是一個很值得喜歡的人。”明溪忍不住道。


    她說這話的時候,心裏甚至泛起密密麻麻的情感,帶著驕傲,也帶著發現寶藏的欣喜,更多的是在腦海中描摹那人嬉笑怒罵鮮活神情時的歡喜。


    她沒有看沈厲堯臉上的表情,道:“對我來說,傅陽曦像洋蔥,剝開一圈一圈之下,有令我欣賞、崇拜、喜歡、心疼和珍惜的內在。你們不了解他,隻知道他的家世,隻知道他囂張跋扈的脾氣。所以你們也就不知道,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


    也是最幹淨,最溫柔的人。


    全世界隻有他一個人會小心翼翼地守候趙明溪的脆弱,會在任何時刻毫無條件地偏袒她。


    明溪從沒得到過的就是“偏袒”二字。


    她隻在傅陽曦那裏得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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