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句驚起千層浪,本來是幾個警察盯著她,強光照著她,意圖對她來個疲勞轟炸,叫她扛不住就招了,沒想到她堅持不交待,反而——


    反而扯出個人名。


    陳烈這名字實在是如雷貫耳,在本城。


    陳烈會有這麽大的女兒,這哄誰呢?


    她沒有二十也有十八的,難不成陳烈幾歲就能使一個女人懷了?


    警察麵麵相覷——


    一時間氣氛,真的很難說。


    難不成這案子同陳烈有關係?


    不得不說刑偵人員有時候的大膽推斷,確實有些可怕。


    為首的隊長還算是冷靜,他輕咳了聲,麵部表情稍稍緩了點,將麵前的礦泉水推到景燦燦的麵前,再將燈光挪開一點點,輕聲問了句,“要不要喝點水?”


    景燦燦是急中生智那麽一喊,喊了心裏還沒底,她曉得人懷疑自己話裏的真實性了,哪怕身為一個重活的人,她自己也是沒辦法相信陳烈會有自己這麽大的女兒,看著推到自己麵前的礦泉水,迫不及待地拿過來,擰開蓋子,悶嘴就是一大口。


    當水順著嘴往喉嚨底走時,她才覺得嗓子眼不那麽焦急,再慢慢地將礦泉水瓶放回桌麵,盡量地讓自己看上去很淡定,上輩子雖說是花瓶,可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演戲的底子,她裝起來,低眉順耳的,“謝謝。”


    還真有禮貌,曉得說這個,要是別人,被別人這麽冤,哪裏還受得住,她剛過了開始的慌亂,現在到是鎮定下來,“剛才我急了,說錯了,陳烈不是我爸——”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但一句話頓時都叫他們嚇得不輕。


    “我兒子是他兒子。”


    比剛才那句“陳烈是我爸”還要驚嚇。


    陳烈沒結婚,誰都曉得的——


    販毒案裏麵出現的嫌疑人,竟然與陳烈有關係。


    隊長覺得有些頭疼。


    拿著礦泉水瓶子走出審訊室,當礦泉水瓶子交給邊上的同事,“把這個交過去,叫人查查她的指紋,看看有沒有什麽犯罪紀錄,查得越仔細越好——”


    審訊室裏空了。


    景燦燦沒再坐直,不是她嬌氣,呃,其實也是慣嬌氣的,她坐了直難受,又覺得胸前那文胸有些濕意,直頂著料子,很不舒服,最好是來吸吸,把裏麵的水都給吸走,才會叫她舒坦——


    她又為這樣的想法感到難為情,心裏又七上八下,生怕派出所這邊會同她親媽秦芳聯係上,才報名陳烈的名頭,還有點愧意,把別人拉下水什麽的不是她的風格,可她真是沒辦法,沒什麽辦法可法。


    當時就那麽靈光一閃的,她就抓住了。


    盡管剛才表現的有多鎮定,現在她就有多害怕,基本上她是表麵光鮮,內裏爛得跟破棉絮似的,一點擔當的能力都沒有,虧得她上輩子還能有人捧,就曉得賣臉,賣身體——賣的越來越活用,這輩子,她不幹這樣的事。


    她跟自己是這麽說的,是不再幹了,再怎麽辛苦,再怎麽難受,也不能走出第一步,心裏又覺得倒楣,怎麽就攤上這事兒了,要說事情的源頭都是兒子餓了的緣故,他要是不哭,她也不會匆匆逃開找地方給他看看,誰曾想就那麽巧的,人家抓的也是那麽個人。


    心裏跟被什麽塞住一般,她對兒子的態度實在是難說。


    再沒有剛才坐直的氣勢,現在的她窩在椅子裏頭,巴不得整個人都窩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想著他們幾時才能查清後把她放出來,她長了嘴沒長嘴似的,人家沒相信她,隻得拋出陳烈。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就是嚇他們。


    可她萬萬沒想到事情會出了個岔子。


    真仔細一查,還真的查出來與她沒有關係,開始就是心急了,覺得她像,這事兒本來就能查得清,算是誤逮,到是將她給放了,兒子呢也交還到她手裏,兒子給照顧的很精心,還睡著,完全不知道她親媽在審訊室叫人圍著審,審得都快睡著——她抱兒子,手臂還有些軟。


    虧得民警同誌托了她一把。


    幫著她將兒子抱好,她心裏頭這個感激的勁兒甭提有多少了——“謝謝謝謝——”個客氣的,也不怨別人把她當成毒販子對待,她心寬,兒子在手裏,思量著得找個地方再讓兒子喝喝奶,不然的話,就這麽脹著,她得疼死。


    誰曾想,剛出派出所門,有全黑的車子停在那裏,挺囂張的,就擋著派出所的門。


    景燦燦上輩子成名也是怪囂張的,囂張這回事,能囂張的時候就得囂張,不能囂張的時候得夾著尾巴做人,她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什麽東西都曉得一些,人在興頭上的囂張就不要去打擾,她自己是不喜歡被人打擾,也把別人都這麽想。


    擠著要往車邊走,她可不想因為磕漆什麽的,還得賠人錢,抱著兒子走得小心翼翼,仿佛她身上穿的那都是鐵甲銅盔,一路過去,暢通無比,聽見車門開的聲音,她沒注意,依舊想往車與牆之間的空隙走出去。


    “景小姐?”


    居然還有人攔在她麵前,將她個去路攔得死死的,不叫她往外頭再走一步。


    把景燦燦弄驚訝了,叫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呃不是小姑娘,她早就是有了孩子的,可以稱作“大媽”,再時髦點叫做“辣媽”,她現在一點都不辣,微抬眼,生怕是衛家的人,緊緊地抱著兒子,沉默地咬緊嘴唇。


    不說話。


    車門到是拉開,在她的麵前,人家做了個“請”的姿勢。


    她估量看向人家,是個壯實的,看著就不好冒犯,憑她的小胳膊小腿,再加上兒子,著實不太有把握,人家都敢把車子停在派出所停的這麽橫,而派出所又沒有出麵幹涉,她想她出去被人接走,派出所是知道的——


    而她的腦袋得出一個結論,關於生命,至少是安全無憂的。


    是衛家的人嗎?


    她抱著兒子,本來還愁怎麽喂奶,車子幸好是跟前麵是隔開,這樣的設計很方便後麵的人辦點私事,比如搞搞車震這種大尺度的事啦,上輩子的景燦燦確實有玩過這樣的事,前麵的司機在開車,她跟人在後頭玩。


    想起來還滿汗顏的,她想,又有些嫌惡的意味,明明她還是第一坐的車子,鼻子好像能聞到那種特別的味道,努力地騰出手來,她捂鼻子,沒捂一秒鍾,單手抱就吃不消了,趕緊的就雙手抱住兒子。


    兒子沒醒,還睡著,她不敢把兒子吵醒,隻能是自己脹著,自己疼著——個杯催的,她心裏五味雜陳的,有些茫然,怎麽樣把兒子帶大,還要怎麽教兒子?都讓她頭疼。


    沒等她用腦袋想個所以然,車子開出十來分鍾後就停了。


    還停在華庭國際。


    本城最有名的會所。


    上輩子的景燦燦有來過,那是功成名就後的慶功宴就在這裏辦的,邀請了各種人馬,都是為她來祝賀的,玩鬧通宵,這裏講究私隱,“不受歡迎”的人通常被止步在外頭,尤其是像景燦燦這樣的大明星,追蹤過來的記者更多,都給堵在門外,進不得一步。


    而載著她的車子,直接駛入華庭國際的地下停車場。


    陳烈在休息。


    煙、酒、女人必不可少。


    從部隊出來,少了必須遵守的紀律,他一下子跟回到青春期似的,叛逆了起來,沒日沒夜的不回家待著,巴不得一天到晚都在外邊,像是要把這十幾年的歲月一溜兒的都一次性享受回來。


    趴在那裏,僅腰間圍著條浴巾,一纖細的手在他後背遊走自如,放鬆他的神經,肌肉堅實地不帶一絲累贅,被精油抹過的肌膚泛著誘人的光澤,——手機到是響了,那雙纖細的手離開他的後背,步子微微邁開,又轉回來,纖細的手間已經多了個手機。


    陳烈私人手機,鮮少人曉得他這個私人號碼。


    “人帶過來了?”


    他趴在那裏,在纖細雙手主人的視線,他落地站起,浴巾從他身上滑落在地,如同米開朗基羅般雕刻出來似的,引得人眼紅心跳——


    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還是叫安妮微微紅了臉,似不經意地瞄一眼,又害羞地收回來,她聽見他在說,——“嗯,把她的兒子抱走,找個可靠的人照顧——”


    安妮聽得清清楚楚,大氣都沒敢出。


    兩句話,就能決定一個人的一生。


    而剛入華庭國際的景燦燦還在想到底是誰讓她過來這裏,——她更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上輩子,她就在這裏、華庭國際的門口碰到於她有“知遇之恩”的羅方,所以車子一路進去的時候,她還有點欣喜。


    好像算日子,就差不多這幾天碰到羅方的。


    上輩子的她已經生了兒子,坐月子什麽的,沒有這種待遇,秦芳拿了衛家的錢跟情人私奔了,而她被人從早就被秦芳賣掉的房子裏趕出來,碰到羅方願意對她伸出援助之手,她當時感激的跟什麽似的——


    “砰——”


    前麵突然橫出來車子,直直地擦身而過。


    開車這麽毛,簡直跟去投胎似的,她心裏這麽想,低頭一看兒子,發現兒子醒了,張著眼睛,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好像不怕,又不哭。


    這一擦,兩車子都停了。


    司機下車。


    對方的車子主子也跟著下車——


    景燦燦坐在車裏往外看,瞅著從那輛車裏下來的男人,高個子,很瘦,臉很白,眼底微黑,像是鴉片鬼似的,臉白的跟眼底黑的色兒都不太正常,還穿著紅色的皮衣外套,特別紮眼,還穿著條黑色牛仔褲,緊身的小褲腿的那種,再蹬著雙鋥亮的靴子。


    羅方!


    她下意識地緊抱兒子,縮在車子,連頭都不敢再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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