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自然,壓根兒就沒去想什麽,覺得理所當然的事。


    卡放在那裏,她覺得褲袋那裏都是熱熱的,上輩子她記得賀樂妍好像都沒有這個卡的,要問她是怎麽曉得的,也是個湊巧,剛好碰到一塊兒在億達買東西,所以說是個湊巧,成了明星後,其實身上出門衣物好多都是有讚助,自己買嘛是有的,可真到商場去買,其實是挺少,怕叫人認出來——


    難得她與賀樂妍能碰到一起。


    當時她知道賀樂妍沒這麽卡,心裏還挺驚訝。


    所以,她激動,話也就自然而然的說了,把她家衛殊拉出來遛遛,臉上還帶著笑意,瞧向陳烈,沒看出陳烈眼底的情緒,隻顧自己高興了,“陳叔叔,您就等著我跟衛殊孝敬您吧——”


    陳烈聽著,橫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地捏握成拳,又慢慢地鬆開,竟然是露出一絲笑意,“孝敬?那到不是不行,你們有心就行,我也不是那種給了你們一點好處就到處惦記著的人,你高考完了,要不要去看看衛殊?”


    這一聽,景燦燦是高興的,跟什麽似的,哪裏去顧得了陳烈個情緒,她就光著衛殊了,可她到是有些個顧忌,也算是她的小意思,當下又不太好意思起來,一手捂住側邊臉的,“陳叔叔,我到是想等成績出來了才跟衛殊說呢,我怕他太忙,萬一打擾到他可不好——”


    很善解人意,很乖巧,聽在陳烈的耳裏就成了稍稍刺耳的話,他不樂意聽這個,十□□歲的女孩子哪裏需要善解人意的?按著性子胡鬧才是正常吧,他稍稍地收起那些想法,到是跟個知心姐姐似的,“你不想他嗎?”


    “想呀——”景燦燦回答的理所當然,更不怕難為情,人在感情上沒有什麽可值得難為情的事,她還伸出手指頭一個一個地扳開了算,“都好幾個月了,我當然想呀,巴不得天天蹦到他麵前呢——”


    “那,現在要不要過去?”他問。


    簡直就跟伊甸園裏的蛇一樣,在哄人吃蘋果——而景燦燦是個抵抗力挺差的人,一下子就中了招,興高采烈的就答應了,還拉著他的手臂,挺感激,“陳叔叔,我一直知道你就是個好人,一直是個好人。”


    是呀,是個好人。


    陳烈想知道的更多,關於好人之外的事,比如她還知道哪些事——比如、比如,他的眼光,她的想法,是不是能走到一塊兒去,她隨便亂猜的?有這麽巧的事?他會信?


    會信才是怪事!


    他要曉得中間有什麽事兒,她怎麽都曉得!


    “那你下次請我吃飯得了,現在就走,說不定還能趕上跟衛殊一塊兒吃個晚飯什麽的,我再送你回來?”陳烈建議道,一點一點的,建議的挺到位,“這樣子可行?”


    把個景燦燦弄得更驚喜了,剛才還愁怎麽過去,都快晚上了,怎麽過去怎麽回來都是件事兒,現在她都不愁,人家都替她想好了,她得謝人家呀,湊過去就朝他臉上親,“陳叔叔,謝謝您,您可真是個大好人,我太愛您了——”


    瞧瞧她——親一下就放開了,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喜悅裏頭。


    一路上都是這樣子,一點別個想法都沒有,好像車子裏就她一個人似的,她還怕自己身上的衣服太古怪,也就普通的衣服,瞧著好像有些不時髦,冷不丁地又想起來這車裏不止她一個人,心無芥蒂的問,“陳叔叔,您覺得我這一身怎麽樣?”


    短袖t恤,加條七分褲,瞧著就跟普通女生一樣,可她哪裏是女生,早已經熟透了,都有孩子了,能不熟透了嗎?——眉眼間就跟普通女生不一樣,有一絲淡淡的女人味,而不是女生味兒——


    他曉得她熟了,卻是一笑,溫和的,真跟是她的長輩一樣一樣的,“挺好的,衛殊會喜歡的,他不喜歡也得喜歡。”


    她一聽,更歡喜,忍不住抓著他的手臂晃了晃,下意識地就做了撒嬌態,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想著就要見衛殊,她還有近張情怯,都好幾個月,她想呀想的,都快想死衛殊了,她不算這半年的時候,把上輩子的時間都算在一起,覺得挺長的,長的都叫她有些扛不住——


    思念排山倒海似的將她給淹沒,她到是還思及一些別的事來,離衛殊的地兒太遠了,她在路上就找點別的事給打發一下時間,也叫她奇怪的是賀樂妍從那次之後就再也沒上過門,可能是太忙?


    她還是挺想念賀樂妍。


    畢竟她想拉賀樂妍一把,狠狠地拉人一把,將人從泥潭裏拉出來,但都沒有碰麵的機會,她也沒那能力拉人一把,這才叫她耿耿於懷,幫人不是說句空話就成,得用上力才行——她想了想,“叔叔身邊沒有人?”


    好像沒見過?她是這樣想的,但沒見過,不代表沒有,她就是一問,好將賀樂妍引出來,既然上輩子他與賀樂妍有緣份,那麽這輩子,估計也是有的,應該沒有什麽特別的區別吧?


    陳烈絲毫沒有被冒犯的不悅,反而是眉毛微微上挑,“想給我介紹個?”


    她立即樂了,豎起大拇指,還誇獎道,“叔叔就是厲害。”


    “誰?你認識誰?”陳烈還問她,似乎挺有興致。“什麽樣的,說出來叫我聽聽?”


    她當仁不讓的想提“賀樂妍”,但三個字在嘴邊,她又覺得不好說,想必他也是聽說過賀樂妍的事,一下子就提出來似乎是可能不會叫人歡喜,她索性來了個“曲線救國”似的計劃,“叔叔喜歡什麽樣兒的?”


    要是曉得他喜歡什麽樣的,就建議賀樂妍朝什麽樣的發展才行。


    陳烈沉默了一會,好像這個問題一時半會都說不上答案來,好半晌,他才看向她,慢理斯條地說了個答案,“跟你一樣的?”


    她的心瞬間劇烈跳動,像是被驚動了般的瞪大了雙眼,——但瞬間,她立馬的反應過來,臉上的笑意一絲沒掉,“陳叔叔真愛開玩笑,您同我說,我又不會同別人說去,您這樣同我開玩笑,我挺難受的……”


    回應她的是“哈哈哈”大笑聲。


    叫她的心頓時就放了下來,那點點緊張的意思一下子就沒有了,她笑得更大方,“叔叔,您就老實說,喜歡什麽樣的,我又不嘴碎的,來嘛,跟我說說嘛?”


    她拉著他胳膊,始終沒放下,就跟個小孩子似的。


    陳烈沒拉開她的手,就任由她拉著,很縱容似的,“小孩子家家的,你曉得什麽叫喜歡?”


    被這麽一說,景燦燦反而不樂意了,她一手指指自己,一臉的不服,“我都有孩子的,我都有衛殊,哪裏會不曉得什麽叫喜歡?”


    “是嗎?”陳烈淡淡地問她。


    她立即點頭,還是很肯定的點點頭,不止點了一下,是點了好幾下,“我肯定是知道的,我喜歡衛殊,衛殊也喜歡我,我們相互喜歡,我怎麽可能不知道什麽是喜歡的?陳叔叔您太小看我們年輕人了——”


    “年輕人”這三個字說出口,其實她是有點不好意思的,隻是她曉得自己是歡喜衛殊,年輕時候的心情一直就沒有變過,從來不會變,她一直是這麽認為。


    車子一路前行,外邊的天慢慢地變黑,街上的路燈漸漸亮起——她的心一直追隨著開動的車子往前,人在車裏,心幾乎已經飛到了衛殊那裏,隻可惜她今天是為了考試出來,沒帶上兒子出來。


    “你曉得就好,曉得就好。”陳烈重複後麵的四個字,語速很慢。


    她聽著有些不對勁,可沒從他的臉上瞧出些什麽來,以她對自己的眼力界自豪的程度來講,根本就不會認為自己看不出來,而是他根本沒有什麽事,下意識地就覺得是自己多心,“我瞧著樂妍姐挺漂亮的,戲也演得好,我挺想跟她見見麵,可惜她太忙了。”


    她裝作不經意地提起賀樂妍,口氣很熟。


    “跟你邊叔叔說一聲,不就能見了?”他就那麽一說,仿佛很簡單的事,“你邊叔叔最近可捧著人,叫來陪陪你也不是什麽不行的事,你打個電話就行。”


    好像什麽事在他嘴裏就是件簡單的事,聽得景燦燦真是萬分感動,好像真是她親叔叔似的,唔,比她親叔叔還要親,這親的什麽事都能替她辦到,叫她想到動畫片裏的機器貓的大口袋,隻要一說就什麽事都成了。


    她樂得就想打個電話給邊放,雖說她巴不得這輩子跟邊放不見麵,可誰叫賀樂妍現在是邊放的女人呢,還得打個交道,必要時嘛,還得見見。


    等真到了衛殊租住的小房子外邊,房子的門緊緊鎖著,窗簾也是拉著的,燈沒亮,瞧著沒人,——景燦燦一顆熱騰騰的心頓時冷了不少,千裏奔來見情郎,情郎不在家,奔了個落空,往邊上一問,才曉得衛殊去了城裏,估計是明天才能回——


    她個心情呀。


    難受呀。


    陳烈就坐在車裏,沒下車,稍等了一會兒,就見到她回來。


    下車時是興高采烈,回來時是垂頭喪氣,完全是兩極化的情緒。


    她拉開車門時,還是有氣無力,瞧著車子都快像拉不動的架式,看在陳烈眼裏多少有些嫌棄她的小女孩兒情懷,還是替她拉開車門,溫和地問她,“怎麽了,不跟衛殊聚一下,這麽快就回來了?”


    衛殊在哪裏——


    他是曉得的,不在這裏,在城裏。


    有些事,他曉得,不一定說出來。


    但是景燦燦不曉得,她蔫蔫的,沒有了精神,耷拉著腦袋,靠在車裏,有那麽一秒鍾,腦袋裏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她跟衛殊上輩子沒成,這輩子也成不了?怎麽就那麽湊巧的,她來了,衛殊人不在?


    也就是剛閃過這個念頭,她就不想了,很迅速地將這個念頭壓下來,聽他這麽一問,她縮在車裏的角落,還長歎口氣,“人不在呢——”


    怎麽聽,都覺得這聲音有些個萬念俱灰的意思。


    聽著就叫人不自在——陳烈反正是這麽想的,覺得有些酸,難道是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麽酸的?他年輕人接觸的不多,就邊放那樣總是不成長的例外,“下次再過來找就是了,泄氣什麽的,要過來不是挺方便的事?下次帶上你兒子也不是挺好的?”


    景燦燦立時就想開了,覺得真沒有什麽,“叔叔您真好,您一勸,我就覺得沒什麽了。”剛才她真是想得要生要死的,覺得還不如不重活呢。


    一想開,她就沒事了。


    “那,我還是請您吃飯,還是您付錢。”她看看手表,回城裏還早,現在她肚子剛剛餓得很,“叔叔您覺得怎麽樣?”


    “行。”他應得很爽快,一點遲疑都沒有,“要不要再請上你邊叔叔?”


    她自然是點頭答應,順便再豎起食指,“叫邊叔叔把他女朋友帶上,好不好?”


    果然,陳烈應了——


    打了個電話通知邊放,再順便讓他把賀樂妍也帶上。


    邊放沒有不同意的事,那是他哥,就算是賀樂妍得拍戲,那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邊放自覺得他哥就是第一位的,既然是他哥開了口,那麽他就得要求賀樂妍也到,——還是親自去劇組接的賀樂妍。


    賀樂妍拍的戲,是新接的,出資的還是葉增學那個公司,唔,羅方也插上一腳的那個公司,——當然,現在的羅方還是賀樂妍的經紀人,甭管他一個大老板為什麽當了賀樂妍的經紀人,他對外說那是暫時的,完全是因為賀樂妍是他名下公司力捧的新人。


    所以當邊放這麽一來,羅方還不挺不高興。


    “這什麽意思?”羅方還阻攔,將下車的邊放給攔住,“哎,你什麽意思呀,來探班那是段娛樂新聞,能提高知名度,可讓她走人,那是甩大牌,你想叫她得罪人?”


    邊放可不在乎這點事,“跟著我,可不就是大牌嗎?”


    說得羅方挺氣人,他差點衝人翻翻白眼,可太曉得和氣生財,索性把話說得“誠懇”了些,“邊少,話不是這麽說的,好歹給我個麵子,叫她拍完這段兒,裏麵可是大導演,你曉得的那位,脾氣可不小,葉少都不敢惹,全權交給他作主,這片場就他一個人說了算的,我們家樂妍可需要這個機會的,你就叫她拍完這段兒?”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說通了邊放,還真叫邊放有耐心等著人,真叫賀樂妍把今天的戲份全給拍才叫人走——幸虧這戲兒已經拍了一天,今天的戲份沒一點兒了,羅方就看著賀樂妍換下戲服,也不避諱這個,瞧著賀樂妍那身段,確實是銷/魂。


    “邊放在外邊等著你呢——”他雙臂環在胸前,眼瞅著她,從臉再到胸、再到下邊兒,一絲不漏的都看了個遍,還順手替她將掉落的頭發給夾回耳後,鼻間還能聞到賀樂妍身上那獨有的味道,叫他忍不住多聞了兩下,幾乎跟她咬耳朵道,“你媽最近恢複的挺好,好像能認人了,要不要最近找個機會去看看?”


    賀樂妍當著他的麵兒,利落的換衣服,也不介意叫他看了個精/光,反正早在他麵前光過,也沒有什麽值得擋一下的,反而他靠得太近,才叫她不適,與他微微扯開些距離,才冷眼瞧他,“您不是同性戀嘛?”


    那一嘴嫌棄的口吻。


    聽得羅方就快怒了,“誰說的?”


    “大家都是這麽說的。”賀樂妍一點都不退縮,不怕他的怒意,如今邊放是她的後台,她還是有些底氣,“我媽能認得出我來?算了,還是不去了,她可不見得想見我。”


    “也是,當年是夫人,現在是精神病患者。”羅方說得很直白,一點麵子都沒給人留,到是以手抬起賀樂妍個精致的下巴,不由得笑開眼,隻是那笑意沒到眼底,瞅著有些個殘忍的意味,“別端架子,你嘛不再是賀家的賀小姐了,而是我公司的賀樂妍,曉得嗎?”


    “曉得,曉得,我能不曉得嗎?”賀樂妍一把揮開他的手,眼神裏多了些恨意,“我被你送到葉增學的麵前,我就曉得我自己隻是賀樂妍了。”


    羅方並不為她的恨意而有所自責,反而是有些得意洋洋,“乖了,出去好好跟著邊放,跟他幾年,就夠你的了,名聲嘛,我給你造,過幾年就有錢又有名聲了,到時候,你還得謝我呢——”


    賀樂妍冷笑,可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


    如今她得靠著誰,這點她最最清楚明白。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羅方,這樣子的羅方會是衛殊的親舅舅,簡直是惡心透了,她時常替衛殊覺得有什麽這麽個親舅舅覺得不恥——而景燦燦,那個人,更讓她惡心,把衛殊給甩了,還想給她拉皮條。


    陳烈是嘛,她看得出來景燦燦是想把將她跟陳烈拉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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