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是真實經曆的事,他經曆的才是一場夢。


    陳烈做了個夢,就那麽突然的,沒有預兆的,一場夢突如其來的就跳入他的腦袋裏頭,強行塞入他並不曾經曆過的事,夢裏的他跟現在差得太遠,起碼走的路都不對,夢裏的他現在還沒有從部隊裏出來——


    他還有個未婚妻,名字叫張天愛,而現在,他也有未婚妻,還是叫張天愛,已經解除婚約,像是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事一樣,而他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竟然是賀樂妍——而叫他最震驚的是夢裏還有個人叫景燦燦,走的是如今賀樂妍走過的路子。


    像是兩個人的際遇都換過來了。


    而衛殊,衛明的兒子,夢裏的他並沒有同景燦燦在一起。


    他也跟景燦燦毫無交集,為了羅方曾經想暗暗整賀樂妍一手,他幾乎毫不費力地差點將景燦燦從演藝圈的高處拉下來,還虧得衛殊說情,——他皺起眉頭,看著麵前的景燦燦,就是一詐她,詐得這麽容易,重活什麽的這種事,也就是文人裏的臆想,真發生在身邊,是件叫人吃驚的事。


    她這麽好詐,叫他真是服了,“你想跟衛殊好好過日子?”


    她聽見了,自然是忙不迭地點點頭,把他當成這世界上同樣擁用重活秘密的“夥伴”,急切想要去拉他的手臂,可惜孩子抱在手裏,她做不成這樣的動作,巴巴地瞅向他,“陳叔叔,我就想好好跟衛殊,沒有別的想法,您要是有什麽事記得不太清了,我可以給您補上的,陳叔叔,您可千萬別同衛殊說……”


    她哪裏敢讓衛殊曉得上一世她自己同意把孩子送了給衛太太,更不可能讓衛殊曉得自己曾經是怎麽樣的人,一絲半毫都不肯叫衛殊曉得的,盡管心早就蒼老了,可她還是想給衛殊一個年輕的景燦燦,絲毫不沾染任何事的景燦燦。


    陳烈隻是做了個夢,夢不長,且很短,也就是飄過幾個畫麵,就他的精明,幾個畫麵也能串起一個簡短的故事,不同於她,她是實實在在的親曆者,——他一直在想著她哪裏來的消息,瞧著衛殊就不像是知道消息的人,而她樣樣都曉得,除非是知未來,怎麽可能曉得那麽清楚——


    原來就憑著幾個片斷,他就把她嚇得親自把自己的底牌都給掀了出來,非常滿意今天得到的結果,“我同他說什麽?說你以前一雙朱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嚐?”


    她聽得差點臉色就繃不住,那點巴巴的可憐樣都差點兒變成怒火,“哪裏有陳叔叔說的這麽誇張了?”她一手就想要捂住兒子的耳朵,隻能捂住一隻耳朵,她趕緊地將兒子摟在胸前,擋住兒子另外一隻耳朵,盡管兒子聽不懂,她還是不想叫兒子聽見。


    “好像是有點誇張——”陳烈說得漫不經心,當著她的麵兒,就攤開一隻手,在他的麵前數起來,“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別說了!”


    他越數著,她的心就跳得越快,到後麵,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從胸腔裏蹦出來,失態地喝止她,一張嬌嬌的臉蛋已經憋得通紅,有羞有惱,更有恥,恥於說出口,更恥於聽見,原來別人不知道,她還能當自己披著張皮,這張嚴嚴實實的,誰也剝不開——


    可真的來了那麽一個人,把她的皮給剝開了,她真是怕極了!


    怕的幾乎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強自鎮定著,她瞪著他,“陳叔叔,您到底想要做什麽,您要替衛殊鳴不平嗎,還是想抓著我的把柄,到底是要做什麽呢,陳叔叔?”


    已經是強弩之末,還能撐著身子這麽質問,算是她沉入黑暗裏的一根救命稻草,她緊緊地拽住不肯放手,死死地盯著陳烈,盯著那張她一直以為是“好人”的臉,她一貫還挺信任的陳叔叔,——轉眼間,仿佛就成了另外一個人。


    “還是想羞辱我來彌補賀樂妍?”


    她不止一次的想到賀樂妍,明明不是她的錯,她覺得陳烈要是重生了,知道如今的賀樂妍走的路子是另外一條,而她這個本來就應該走著賀樂妍如今走的路子,深愛賀樂妍的陳烈不厭惡她嗎?


    她想了想,腦袋裏都疼的厲害,萬分後悔自己來這一趟,但世上沒有後悔藥,她隻能是撐著,盡自己一切能力給撐著,不要倒下去。


    衛笙被她的大聲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沒一會兒,沒聽到什麽更大的聲音,他又縮了縮眼睛,安靜地待在她懷裏,還動了動小嘴巴,


    陳烈看著被她護在懷裏的孩子,長大後的衛笙,他依稀記得是什麽樣子,完全是長得跟景燦燦很相像,他們要是站在一起,誰能否認衛笙不是景燦燦的兒子,“又把話帶歪了,我有為想人出頭了?”


    她一愣,不太敢相信地看向他,怎麽看他這張臉挺不太和/諧,“怎麽可能不會?”


    “為什麽要會?”他帶笑意問她,一派悠閑,像是剛才的那種氣氛完全不在,反而真跟她拉扯起來,“她自己選的路,我為什麽幹涉?”


    完全聽起來像是兩個世界的對話,叫景燦燦實在是軟乎乎的,腦袋瓜子都是不止軟,是軟成一團泥似的,“可您為什麽提我的事,我不是沒得罪您嗎?”她是個小心眼的,感覺危機有些些過去了,就想抓著他的話來算賬。


    還是不太能相信他居然就能對賀樂妍的境地這麽說話,仿佛就完全沒有關係似的,叫她實在是震驚,畢竟他曾經為了賀樂妍的事,差點將她的演藝事業全給毀了,——她厘不清頭緒,挺煩惱。


    “白眼狼都你這樣的?不許別人說一句了?”陳烈冷眼睇向她,非常不她的態度,“不是想過不一樣的日子,我給你鋪了路,怎麽不走下去?”


    問題最終還是糾結到這個地方來,讓景燦燦更糾結,其實她要求不高,就能跟衛殊生活一塊兒就行,當什麽房地產女強人也不過是飛過腦袋裏的一句空話,——可能這想法太叫人不爭氣,可她就這樣的人,真叫她去幹什麽,不止是智商,情商都是得有的。


    她嘛,好像有些弱。


    “我要做什麽?”她還問他。


    讓她爭口氣跟衛太太對著幹,還能行,再爭口氣給她個親媽看看也成,幹大事,她就是個扶不起來的劉阿鬥,一副好牌在手裏,也能打個爛牌,輸個透。


    “我捧你,叫你清清白白的當個大明星——”


    他一句話,叫她瞪大了眼睛,慢慢地瞪累了,她的眼睛翻白了,看上去著實有些呆滯,感覺在聽天方夜譚一樣,等她回過神來,自然是拒絕的,“不行,不行的,陳叔叔,我又沒有什麽演技,當什麽明星呀——”


    這才是實話,天底下最大的實話,景燦燦這個人比較老實,不會沒演技還說自己有演技,她能成名不止是羅方安排的好,還有人給她當後台,更有個很靠譜的公關團隊,才叫她紅的,就憑她自己,那真是挺難。


    陳烈胸有成竹,“我捧你,誰敢不給我麵子?”


    有人捧就行了嗎?聽得景燦燦快跪了,一個男人無緣無故的捧一個女人做什麽,她又不是傻的,本來沒事都能叫人腦洞大開的生出事來,更何況有些不知道事情底細的人還真將她當成是陳烈的女人呢,誰讓她跟著陳烈就沒有否認過呢,——至少周爺爺那邊都這麽認為的,想想還真是心虛,回頭還得同爺爺解釋這回事呢。


    她咧了嘴,著實沒有什麽形象,再漂亮的臉蛋,咧著個嘴,最多隻能安慰性地給個“可愛”獎,離漂亮是有些距離的,偏她不在乎這些,漂亮嘛終究是要過去,靠臉吃飯這事兒,她不想再幹了,隻想腳踏實地,至於別的什麽,等把大學念完了再說吧,“我不太想。”


    就在這個時候,她手機響了一聲,是短信提示聲,她沒看手機,能給她發短信的想也不想的肯定是衛殊,也許他就到樓下了,她得走了。


    “是怕衛殊不同意?”他微湊近她,作勢欲碰衛笙。


    景燦燦還真是對他無語了,這晚上的,把她嚇得不行,先是要給錢她,叫她高興不已,後來又詐她,現在又想捧她,——她個心情真跟過山車似的,太刺激了,就固執地躲開一點不叫他碰她兒子,“不是,是我不想,陳叔叔,你明不明白呀,我不想的。”


    想在走之前,在陳烈的嘴裏要個保證。


    “當明星有什麽好的,一丁點事兒都叫別人放大了說,明明沒事的,卻讓別人說的有模有樣跟真的似的,我才不想呢,清清靜靜的念個大學,再找份過得去的工作就行了,我沒有什麽大願望。”她吸了一口氣,慢吞吞地講著,“陳叔叔,您要是不記得什麽找我就行了,我絕對不會瞞您的,就求您別跟衛殊說——”


    陳烈點點頭,“我給你鋪了那麽多路,也不在乎這說不說的,也不是非捧你不可,捧賀樂妍什麽的都是行的,你回去吧——”


    她用力地點點頭,就今天晚上這句話最最順耳。


    太順耳了。


    趕緊抱著兒子走人,直到出了門,她才騰出手掏手機,果然是衛殊的短信,他那邊的會餐結束的比較早,已過接她,迫不及待地下樓,看到衛殊就站在大堂,下午她就那麽遠遠地看著衛殊——


    而現在,她離得更近,可以近距離的欣賞一下衛殊,不再是平時年輕的裝扮,他一身西裝,瞧著並不老氣,就稍稍成熟了一點點的樣子,一手插在褲袋裏,似乎在沉思,她清楚地看到周邊的年輕女人覷過幾眼——她對此深感與有榮蔫。


    她的心一下子就暖了。


    “笑什麽,笑得跟個小傻瓜似的。”就算是衛殊在開車,也注意到她一直在笑。


    她抱著兒子,忽然間腦袋裏靈光一閃,歪著腦袋問他,“如果一個人開始都是不太好說話的,突然間就好說話了,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


    “許是挖了坑叫人跳呢。”衛殊也就那麽一說,根本沒將她說的話當一回事,“陳叔叔叫你過來做什麽,要不是晚上有會餐,可能我就跟你一起過來了。”


    這是真心話,他是真心想過來。


    景燦燦肯定不直說的,一直說肯定要意味會將過去的事都說清楚,她承擔不了說清楚的後果,太可怕,她是絲毫都不能去想沒有衛殊的日子,索性把這個事壓著,身體往後靠著,呼出一口氣,“陳叔叔讓我拍廣告呢,你覺得怎麽樣?”


    “拍廣告?”衛殊有些意外,“突然提起的事?”


    “我也不知道,他突然說的,後來又說沒事,他可以找別人的,”她將兒子圈在雙臂間,十根手指絞在一起,還扭來扭去,“可能就是說說的吧,看他也不是挺放在心上的樣子,明天,我們去看爺爺吧?”


    到後麵,她輕巧地把話題轉移開。


    “你要是想試試的話也行的,”衛殊的注意力讓她後麵的話給吸引走,本來就想著去拜訪一下,他家的傻燦燦承蒙人家的照顧,總得去拜訪一下,又不是一時的照顧,燦燦都改了姓周,“要不明天過去?”


    景燦燦立即點點頭,有了衛殊在身邊,她很快地就將陳烈的態度給丟到腦後去。


    第二天,還跟衛殊一起回了周宅,跟周老把事情解釋的清清楚楚,周老還是挺包容他們的,並且還親自上了趟衛家,頗有點景燦燦娘家人的姿態——衛明至少表麵不反對了,但是讓他們結婚也是不可能的事,年齡還沒到,不能結。


    等年齡到了才結婚,這是重點。


    重點有了,但是一星期後,這重點被一條轟炸性的新聞給點燃了。


    關於陳烈的緋聞,陳烈如今在本城風生水起,自然是焦點,而有個女孩子抱著個小孩子拿著他房間的房卡開門,照片拍得清清楚楚,不止能看到她關門時的神情,還能看到她剛進門,陳烈已經張手欲抱她懷裏的孩子——


    一時間,撲天蓋地的緋聞,所有的人都在熱議這個女孩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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