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有點冷,聽到陳烈的聲音心情還有點不好說,甚至還有些猶豫地想自己打這個電話是不是有必要的,明明是她自己說過最好不見麵了,結果打電話的居然是她自己,好像專門是打自己臉的。


    “沒事。”她掐了電話。


    沒等她將手機放回包裏,手機迅速地收到一條短信,上麵顯示的是“如果你允許的話,我能過來找你嗎”的字樣,她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好久,直到陳爽提著打包好的酸菜魚走出來,她才在手機上迅速地回了幾個字,“沒事,我打錯電話了。”


    “外頭真冷呀,”陳爽倒吸口氣,又將脖子縮了縮,“真是討厭冬天的說。”


    景燦燦點點頭,冬天真的是很難叫人歡喜,回了條短信,她當作沒事人一樣,回到宿舍,該睡的就睡,想太多反而會睡不著,她總不會太想的——


    但說不想,她還是會想的,羅方說得真誘人呀,她也挺心動的,可她太曉得羅方是怎麽一個人,指不定後頭還有葉增學什麽事呢,他們想搞壞陳烈的公司,還想拿她當幫手,她——


    真是覺得羅方挺能說服人的,她是差點兒就給說服了,但——誘人歸誘人,她還是挺高尚地發現自己對提議並不是那麽的熱衷,也許是對衛殊的心思淡了,這點她好像挺難承認的。


    她翻了個身,宿舍裏黑黑的,所有的人都睡著了,就她睡不著。她想著自己是不是太冷情了,說不想了,就不想了,她不是說說的,要說對衛殊一點感覺都沒有,那肯定是騙人的,她隻是發現自己那種想要在一起的執念並沒有那麽深了。


    也許,隻是她的一種執念,跟兒子在一起,還有孩子的爸爸,肯定算是一種好結局,但是她並不能如願,即使是重活一世,不能在一起的還是不能在一起,她沒有那種強大的金手指能夠力挽狂瀾——


    好吧,睡吧,別想了,她為自己這麽輕易地就能放棄衛殊而覺得心裏有些疙瘩,想太多而睡太晚,導致她第二天課上差點就睡過去了,幸好位置夠可以,前麵的同學又比她高,能將她給擋住。


    已經是星期五了,她收拾東西回家。


    陳爽還挺羨慕她是本市人,回家隻是半小時的事。


    等回到周家,已經是六點多,爺爺還沒有回來,她回到房間裏,將大衣給掛起來,房間裏一如她離開的時候,什麽東西都沒有人動過,隻是收拾得幹幹淨淨,掛好大衣後,她走到窗前,試圖看一下近在咫尺的衛家,天太冷,並沒有看到有人將衛笙抱出來。


    她有些失望,心情有些矛盾的,並不想有人在這麽個大冷天將兒子抱出來,又想著見見兒子的小模樣,——歎口氣,她打開了電腦,上網玩個網頁遊戲,就隨便玩玩,申請的號叫“無敵大魔王”,還是個男性角色。


    玩遊戲,其實也需要天份,像她這樣的純粹就是打醬油的角色,玩了兩個小時,她才退了出來,等級提高的速度慢,也不太懂得怎麽提高人物屬性,就是打發時間,她怕自己腦袋一個拎不清,就跑去隔壁衛家找衛笙了。


    周老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八點,最近有個峰會,他在一直在峰會現場,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醒得早,睡得還晚,對於他這樣的年紀,確實是有些吃不消,幸好這個周末,他能如約休息了。


    “燦燦回來了嗎?”


    周老剛進門,就問了這麽個問題。


    “爺爺——”早聽到動靜的她從樓上跑了下來,衝向周老。


    周老笑嗬嗬地將她抱了個滿懷,又鬆開,拍拍她的背,“吃飯吃飯,快餓壞了吧,老張,做好飯了沒,我們爺孫倆肚子都快餓癟了——”


    餐廳裏早就準備了可口的飯菜,幾樣家常菜,都是老張拿手的菜,新鮮的梭子蟹幾乎剁成泥般,稍稍用鹽醃過,上麵灑著一些蒜泥跟薑末,邊上放著個醋碟子;青椒牛柳、冬瓜魚幹湯、油燜大蝦、還有個涼拌生菜。


    食不言,寢不語,這是周家的規矩,一貫這樣子。


    但是景燦燦覺得飯吃得很舒心,不隻是老張叔做得菜好吃,而且是同爺爺一塊兒吃飯,心情才是杠杠的。


    “小家夥還不過來的?”吃完了飯,周老下意識地點根煙,剛吸了兩口,他又掐了煙,吸煙這種事,他最近都得戒著,為身體著想,隻能是少抽,抽個兩三口就算了,“衛殊那小子怎麽還不把小家夥送過來的?”


    燦燦剛吃完飯,肚子非常飽,靠在沙發裏,“我等明天同衛殊談談。”


    周老點點頭,“好好談談,要是談過來,不是有你爺爺我嗎?”


    就是平淡的一句話,就差點惹得景燦燦快到流眼淚了,這樣的關心,她真是覺得自己福氣可大了,“嗯,我知道的,爺爺。”


    “哭什麽,還哭鼻子?”周爺抽出紙巾給她,神情還有些揶揄,“好好擦擦眼淚。”


    她接過紙巾,將臉上抹幹淨,擠出個笑臉,還學人猿泰山一樣拍拍自己的胸脯,“相信我,爺爺,我會幹得好的。”


    “嗯,爺爺相信你的。”周老拍拍她的手背,“但要是你談不來,叫爺爺出麵,記住了,也不是什麽特別難為情的事,好不好?”


    她點點頭。


    這個家很溫暖,與她所有的經曆不同,她也想給自己兒子這樣的家庭,有溫暖的爸媽,有可愛的孩子,是她一生的渴望,如今她有了一半。


    臨睡之前,她再度試了一下衛殊的手機號,還是以前的那個號碼——最奇異的是手機居然能打通了,結果聲音不是衛殊,而是另外的人,國內的手機號停用了,很可能在不太長的時間內就能被別的用戶給用了。


    好像她與衛殊之間的聯係也斷了。


    為了這個,她去敲周老書房的門,“爺爺,我聯係不上衛殊,您幫幫我?”


    周老摘下老花眼鏡,“你先睡,我去約,我想衛明還是能給我這個麵子的,好好睡一覺,明天得精神十足地同人談,知道嗎?”


    她立即就放心了,“爺爺,謝謝您。”


    “真是傻丫頭,同爺爺說什麽謝謝的?”周老微微瞪她,“還不早點睡?”


    她趕緊退出來,關上書房的門,並在門外大聲地叫道,“爺爺,您也早點睡,再不睡,容易老得快!”


    “個傻丫頭。”周老笑著搖搖頭。


    這一晚,景燦燦睡得非常好。


    因為她可以放心地相信爺爺,爺爺能替她聯係好。


    果然,一早起來到樓下吃飯,就看到爺爺給她留的紙條,說好了是在市區中心花園談,大約早上十點鍾,爺爺替她約的時間,替她約好了衛殊。


    她一看手表,現在都是將近九點鍾,不由得哀嚎了一聲,趕緊地吃完早飯,為了隆重起見,剛吃完早飯,她就在房間裏收拾自己,化妝是不要的,基礎護理總是需要的,她將自己的臉收拾了好一會兒,瞧著這一收拾就愈發的水嫩,就很滿意了,還往唇上抹了點淺淺的顏色——


    上回跟陳爽出去時,她隨手買的,顏色她還喜歡,買來後就一直放包裏,今天總算是派上用場了,她還對著鏡子抿了抿嘴唇,讓顏色更均勻一些,瞧著唇色粉嫩的讓她更有精神,才找出昨天掛起來的藍色大衣,往身上穿,白色的襯子,領子是可愛的娃娃領,恰到好處地包住她的脖子,大衣的扣子通通都扣了起來,再圍上黑色的毛線圍脖。


    再來個單肩包,她的背是黑色的,樣子挺簡潔。


    臨出門,她還是挺緊張的,呼吸了好幾下,才出了大門,沒打算叫司機送她,還是一個人搭公車出去,——大門口居然還停著輛車,她有些驚訝,這車子她是認得的,陳烈的車,雖說陳烈可能不止這麽一輛車,但這輛她見過的。


    她正怔愣著,車門卻是打開了,車窗也緩緩下滑,露出陳烈的臉。


    他似乎是心情不太好,就衝她說了兩個字,“上車。”


    見到他的人,跟聽到他的聲音,她同時就更加緊張了起來,硬是擠出笑臉,“不、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得出去……”


    “我送你過去。”陳烈打斷她的話,“中心花園是不是?”


    她立馬就想到他可能是從爺爺那裏聽到的話,不由得撇撇嘴,爺爺幹得這一手挺好的呀,隻是她現在沒心情想這個,硬著頭皮上了車,就坐在緊靠車門的位置,離他硬是空開一些距離。


    車裏很沉悶。


    她沒說話,實在想不出有什麽可說的話題。


    陳烈也沒有說話。


    這樣的氣氛,著實叫人心懸得老高,她更是覺得心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明明沒必要這麽緊張,她還是越來越緊張,——尤其是想到她昨晚腦抽之下打的電話,還找了個估計是誰都不會信的破借口,想起來就有些胃疼。


    這一胃疼,感覺是心理上的,就是心理上的才更難受些,似乎克服不了。


    “你不舒服?”


    陳烈似乎注意到她的不對勁,眼睛瞅著她。


    她低著頭,沒敢麵對他的視線,還是能感覺他視線的灼熱度,明明都是大冬天,她有些不能麵對,卻是搖了搖頭,“沒、沒,我沒不、不舒服,我很好、我很好……”


    話還沒有說完,她的額頭就貼上他的大手,手很燙,不冷,燙得她整個人都顫顫的,雙手就想立即地推開他的手——他也是讓她給推開子,額間還殘留著那種熱度,熱得她臉上飛起難以控製的紅暈。


    她想她有些害羞。


    “沒燙,應該不是發燒了。”陳烈一點都不介意他被推開的手,再將手放回自己的額頭,比對了一下溫度才得出一個結論來,“是不是沒睡好?”


    “我睡得挺好的,一睡就睡到大天亮。”她立馬回答,連一絲猶豫都沒有,眼睛就看向車外,“你今天沒事嗎?”


    “當老板不能隨心所欲的休息,還要當老板做什麽?”他理所當然的回她一句。


    她竟然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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