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燈看向宋塵。


    宋塵其實無所謂。隻是躺在床上而已,和容錦中間隔了一個燈燈,等於隔了一個巨型燈泡,他不會碰著容錦冒犯到她。但以他和容錦前夫妻現假男女朋友的關係,這樣確實不太合適,因為曾經那麽親密過,如今既然決定斷絕那種關係,更要注意避嫌。他能理解容錦的堅持。


    他說:“燈燈,聽姐姐的話。”


    “小叔叔,你偏心。”燈燈不但沒有聽話,還傷心地控訴。她一點都不想講道理,她就是要她和宋塵一起上床陪她睡。他們越不肯,她越執拗。


    明明已經困得不停揉眼睛,把眼睛都揉紅了,她就是咬著嘴唇瞪著眼,死撐著不睡覺,一手抓緊小海豚布偶,一手抓著被子,坐在床上不躺下。到最後,她困得小身子都時不時晃動一下,眼看要晃得倒下,連眼睛都快要閉上了,她又一個激靈睜大眼,小身子猛地坐直,板著臉瞪著容錦。


    容錦好氣又好笑,實在心軟了,無奈對宋塵說:“那不如,你躺一躺?”


    宋塵發現他比較鐵石心腸。雖然燈燈很可愛,但他還是以容錦的意願為先。他指指燈燈,用氣音說:“不再等等嗎?”這小倔丫頭再撐也撐不了多久。


    容錦搖搖頭,她不忍心,“沒關係的。”


    宋塵脫了鞋,和衣側躺在床上。燈燈見一個成功了,立刻精神一震,依然堅持著不躺下,眼神亮晶晶地看著容錦。


    容錦拿她沒辦法,虛點了點她的額頭,也跟著側躺下,和宋塵麵對麵。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覺得好笑。


    燈燈的要求得到滿足,立刻笑了,小身子向後一仰倒在床上。宋塵和容錦默契地拉起空調被蓋住她。燈燈嘻嘻笑,扭動了幾下,一手拉宋塵的手,一手拉容錦的手,隔著被子放在小肚子上,帶著甜笑閉上眼。不一會兒,就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她累壞了,入睡得很快。


    宋塵等了一會兒,便一動,想抽回被她拉著的手,燈燈在睡夢中也有感應,立刻小眉毛一擰,扁起嘴要哭,容錦趕緊按住他手不讓他動,然後輕拍著燈燈的手,在她耳邊低聲哼唱哄睡的曲子,慢慢地,燈燈眉毛舒緩了,嘴角恢複甜美的弧度,還仿佛夢到什麽好事似地笑了一聲。


    宋塵心想這下總算可以了吧?能起來吧?


    容錦無聲說不可以,陪燈燈睡一會兒吧。


    宋塵心說,不是我不想做個紳士,是你不讓的哦。


    得到容錦的首肯,他就心安理得重新躺好。容錦也跟著躺好。雖然中間隔著一個燈燈,但她小小隻的,又是躺平了,根本這擋不住側躺的兩人的視線。他們再次對視了一眼。這次不覺得好笑了,反而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在心裏升起。再次像這樣同床共枕,好像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久遠到這一刻的感覺像是新的,十分奇怪。


    宋塵覺得也許是床太舒服的原因,他不知不覺睡著了。中間醒來過一次,發現容錦和燈燈還在睡,呼吸清淺,兩張睡臉都漂亮得宛如天使。他給她們掖好被子,油然而生一種“她們都在我羽翼底下安睡”的觸動,既滿足又驕傲,然後再次睡過去,手無比自然地搭在容錦手上。


    容錦醒來時手一動就發現了,但抽了一下就把手收回來,便以為他是無意的,並沒有放在心上。


    飽飽地睡了一覺之後,兩大一小的精神都變得好極了。


    宋塵想帶燈燈到外麵玩,放風箏之類的,曬曬太陽,做做運動。但燈燈不喜歡運動,討厭一身汗味,被宋塵和容錦拉著手勉強逛了三圈花園就坐在地上不肯動了,於是改為容錦畫畫,燈燈和宋塵做模特。


    燈燈是主模特,容錦著重畫她,宋塵被畫成遠景,無限邊緣化,偌大一個人隻剩下一個模糊的點狀人影。


    宋塵抗議容錦欺負他,逗得燈燈笑個不停。


    三個人又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


    等宋琢和許馥約會完過來接人,燈燈磨磨蹭蹭的,舍不得宋塵和容錦。這是她第一次對爸爸媽媽以外的人表現出依戀。


    宋琢和許馥都感到驚喜。燈燈太內向,去了幼兒園也不願和其他小朋友交流,他們一直挺擔心她的社交問題,怕她患上自閉症。宋塵和容錦給了他們一個驚喜!


    許馥很客氣,感激容錦幫她帶了燈燈一天,邀請她有空就到他們家裏玩。但像叫她多帶帶燈燈這種話,她是說不出的,她沒有這麽厚的臉皮。容錦和他們家的關係也沒有親密到這種程度。


    宋琢就不一樣了。


    他直接對宋塵和容錦說:“你們有興趣做兼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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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講價


    寶貝女兒是一塊超級小粘糕是一件令人痛並快樂著的事。宋琢和許馥因此而受到不少困擾, 不過他們都疼愛燈燈,沒有感到嫌棄。但從健康的角度,他們也希望她能變得外向活潑一點。


    但以燈燈的性格,想得到她的接納可不容易。


    宋琢曾經對宋塵給予厚望, 畢竟燈燈難得這麽喜歡一個人, 對他十分特別。但宋塵那狗脾氣是注定令人失望的。即使他交了女朋友之後改變了很多, 宋琢也無法十足十地信任他。


    對於能降得住這個混世魔王弟弟的容錦, 宋琢稍微查過一下她的資料, 在宋琢的想象裏, 容錦即使不是一個居心叵測的女孩子, 也應該是一個性格強悍的, 反正, 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但見過真人之後, 委實出乎他的意料。


    就容錦第一次來宋家的表現,就是再挑剔的人都會覺得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


    最難得的是, 她隻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得到燈燈的喜歡,和內心怕生的她有說有笑。燈燈是個對善意惡意非常敏感的孩子, 對陌生人的要求尤其苛刻。哪怕容錦對她有過一絲不耐煩, 燈燈都能感受到並且不願意再理她。可見她對燈燈是真的溫柔又耐心。


    一個管得住宋塵,和燈燈又投緣的女孩子,宋琢實在無法不打她的主意。


    這一次的試驗是有意為之。


    不但自己拉著老婆走了,也找個借口把父母都支走了,獨留下宋塵和容錦照顧燈燈。雖然名義上是和老婆約會,但哪裏放心得下?全程都通過家裏的監控和保姆的匯報了解情況,如果燈燈不願意鬧起來,他們立刻回去。


    直到用一個上午確認一切進展良好,燈燈和宋塵容錦兩個玩得很開心, 宋琢和許馥才放下心頭大石,真正有了點約會的興致。


    雖然隻是在有限的時間裏一起看了場電影,然後一起喝了杯咖啡就回去接小女兒,但那輕鬆自在的感覺真的久違了。深愛孩子也得承認孩子有時是夫妻間最大的電燈泡,瓦亮瓦亮的還舍不得關掉。


    約會的感覺太好了,仿佛回到熱戀的時候。宋琢希望能偶爾獲得一點這樣的時間。


    宋塵和容錦通過測試後無疑是最好的壯丁。


    “容小姐,燈燈很喜歡你,你願意閑暇的時候偶爾過來帶帶燈燈嗎?”宋琢深知哪個比較好攻陷。


    容錦對著他那張上一世親大哥臉,完全無法拒絕。剛要答應,宋塵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心。


    “大哥,帶燈燈是你和嫂子的義務,我們很忙的。”宋塵才不會輕易上當。之前他欠了宋琢的人情,帶燈燈一天就能還掉。這筆交易劃算得很! 雖然他不排斥帶燈燈,為了讓容錦更快融入宋家也不會阻止她答應宋琢,但不趁機要點好處,怎麽能輕易鬆口?他們的時間和精力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當然,如果你們願意從百忙中抽出一點時間帶燈燈,我會非常感激你們。三千塊一天的零花錢補貼,怎麽樣?”


    容錦剛想拒絕,宋塵立刻吐槽:“這一次你給了阿錦三萬!縮水十倍,你好意思?”


    宋琢想把這吃裏扒外的扔去垃圾堆。這個弟弟生來就是討債的!三千塊一天的保姆費,在同行中可是一個高價,還不滿足?


    他適時露出一點略帶茫然的“我不知道有這回事”的表情,詢問地看向容錦,“三萬?”


    “三萬?”容錦也驚訝地看著宋塵。她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帶燈燈一天就賺三萬,那她都成了什麽人?敲.詐.勒.索嗎?


    “對,這是我哥指明給你的辛苦費。待會兒我轉給你。”宋塵說。


    容錦立刻說:“不要!”她小心翼翼看了宋琢一眼,不想給他留下任何壞印象,“我不要!不用給錢,隻是幫我的……男朋友帶帶侄女,我可以的,我也喜歡燈燈。”


    “阿錦,你別衝動。有帶孩子的時間,你能畫多少張畫,做多少份兼職?你還欠著我不少錢。”


    容錦說:“沒關係的,我可以帶燈燈。宋塵,如果你不想帶,我可以一個人帶。”


    宋塵總覺得她的“我可以一個人帶”含著一絲對他的怨念。他的小心肝顫了顫,差點鬆口由著她了,但宋琢是大戶啊,好不容易有個理由光明正大啃他,白白放過這個機會真的太不甘心了,不劃算!


    他堅強地挺住,“大哥,你怎麽說?讓阿錦一個人帶?”


    宋琢說:“燈燈太纏人了,有塵塵給你搭把手比較好。”


    容錦馬上明白了。對於宋塵以外的宋家人來說,她還隻是一個陌生人。宋琢怎麽可能會把燈燈交到一個陌生人手裏?必定要有宋塵在場才行。甚至,宋塵才是主要人物。如果他能一個人帶好燈燈,有沒有她都沒所謂。


    雖然在理智上理解宋琢的做法,但容錦還是因為不被信任感到一丟丟的黯然。


    宋塵幾乎立刻就察覺到了,安撫地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容錦稍微振作了一點,認真說:“反正,我願意帶燈燈,不用給我錢。”


    宋塵說:“你不要我要。一次三、一萬……”容錦轉頭瞪了他一眼,警告他適可而止,宋塵隻好不情不願改口,“好吧,一次三千就一次三千……”他在心裏歎息,阿錦這個小傻子,他掙到錢還不是給她用?真是的,他的地位就永遠比不上大舅兄,即便這個“大舅兄”已經不認識她了……


    他委屈巴巴地看著容錦。他就真的無法和這個“大舅兄”比嗎?


    容錦真的覺得這隻是一件小事,不該和宋琢要錢,還收那麽貴。但宋塵的反應讓她很為難。想到他僅有的零花錢都用在她身上,又是幫她買別墅又是幫她找美術老師,還常常帶著她吃香喝辣。所以他才會這麽缺錢,不放過任何掙錢的機會……她好像沒有立場要求宋塵放棄這筆收入。


    容錦看看宋琢,又瞅瞅宋塵,心裏的天平悄悄偏移。一次三千……既然是宋琢主動提出來的,表示他認可這個價格,覺得合理並且願意支付吧?


    她有些羞恥地絞了絞手指,不吭聲了,認下這個零花錢補貼價格。


    宋塵見容錦默許了,立刻笑了,精明地講價:“大哥,我們有兩個人,每人每次三千塊,已經是跳樓大甩賣了,低於這個價格不約。”


    容錦趕緊說:“我不……”要,隻給阿塵就行。


    宋塵打斷說:“你那一份給我,當還欠我的錢。你還欠著我很多錢。”


    “我另外想辦法還給你……”


    “不用另外想辦法,這個辦法就很好。”


    容錦不滿地瞪著宋塵。宋塵迅速禍水東引,“哥,你倒是說說話。你不會那麽小氣吧?”


    宋琢點頭,“可以,一人一次三千塊。”


    宋塵擔心容錦又改變主意,立刻說:“成交。”


    容錦不禁對宋琢露出一個抱歉的眼神,瞥著得意的宋塵,眼裏不自覺閃過一抹縱容。


    宋琢自然不會把這幾千塊放在眼裏,故意壓價隻是為了限製宋塵的零花錢用度,不讓他拿錢拿得那麽順利。但光是看這一對小情侶的互動已經值回票價。甚至他開始反省,是不是因為年紀大了,他開始不相信單純的愛情。撇開他的陰謀論,弟弟和這小姑娘分明是一對很有趣很有愛的小情侶。當年他和妻子也是真愛,誰沒有年輕單純過呢?


    再看容錦,他心裏多了一分寬容。


    說定了之後,容錦開始固定在周末的其中一天到宋家報到,和宋塵一起帶燈燈,和其他宋家人也慢慢熟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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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後續


    容錦答應宋琢幫忙帶燈燈答應得真心實意, 做起來也盡心盡力。雖然她有過帶兒子和孫子的經驗,但畢竟已經隔了許多年,她來到這個時空之前,孫子都到能娶老婆給她生曾孫的年紀了, 所以她特意買了一些育兒的書來看, 以查漏補缺。


    她自學這個比學數學要精通得多, 很快融會貫通。如果多個幼師資格證, 都能直接去幼兒園應聘做老師了。燈燈的情況比一般小孩子要特殊些, 但她不覺得帶燈燈有多難帶。隻要不擺出高高在上的長輩姿態, 和燈燈平等相交, 甚至互相打鬧都是可以的, 燈燈不會記仇, 性子其實很好, 隻需要對她多一點溫柔和耐心。


    所以令她困擾的不是燈燈,而是宋塵。


    宋琢堅持要容錦和宋塵一起帶燈燈, 他信任的是宋塵,但也知道真正會帶娃的是容錦。容錦並沒有指望宋塵能幫手, 燈燈可不是上一世已經被她教得極好的兒子。


    然而宋塵不但幫手了, 態度還非常積極,容錦要做什麽他都搶著做,一副不想讓她有一點累著的樣子,還鼓勵她帶工具畫畫在宋宅附近作畫。


    ‘


    “燈燈有我,你放心去畫畫。如果我搞不定,我會給你打電話求助。”宋塵拍著胸膛保證。


    “這樣不好吧?你不喜歡帶孩子……”確切來說,是不喜歡帶別人的孩子。他對孩子的所有耐性隻給了親生那唯一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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