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來的路上,分明有許多的話想要和鳳如青說,但真的見了人,擁著人,卻腦中空白一片。


    隻這幾句日日在心中徘徊的話,才能不經由腦子反複出口。


    鳳如青低聲“嗯”了聲,“我知道。”


    白禮便循著鳳如青的側耳,慢慢地啄吻,盡力地去平複自己。


    但呼吸平複幾輪,便又散亂幾輪,他難以自抑,隻好低聲開口,“你先起身,我緩緩……”


    鳳如青與他相貼,自然知道他這是怎麽了,她依言起身,才起了一半,又被白禮摟了回去,“我……我想。”


    白禮說完,鳳如青沒有怎樣,隻是笑容大了些,桃花眸子裏麵水波微微一蕩,比這花月湖上最浪蕩的醉眼迷離的紈絝還要風流幾分。


    白禮本就是頭次開葷,這又隔了這麽些天,鳳如青不撩撥他都要瘋了,鳳如青稍稍含情看看他,他覺得自己靈魂都要燒起來了。


    “想什麽?”偏生鳳如青還故意問。


    白禮麵色紅得比映在水中的紅燈還豔,鳳如青“嗯?”了一聲,白禮被她逼得不行,偏開頭向上起了下,然後咬牙道,“想弄你。”


    鳳如青被他顛了下,笑得比這荷塘盛放的荷花還要美豔,“想怎麽弄?在這裏?”


    白禮腦中想了太多怎麽弄,但在這裏確實不行。


    這處荷花雖然能夠暫時遮住些小船,但湖上花船和與他們同樣的小船不少,指不定何時便有船隻經過此處,到那時難道要當著人前……


    白禮越想越如同被架在火中炙烤,但他心中廉恥到底還殘存,隻是理智掙紮在湖水中即將溺斃。


    鳳如青卻膽大包天地說,“這裏倒也不是不行,”她說,“左右你我衣袍寬大,小公子既然想要,我豈有不給的道理?”


    鳳如青湊近白禮,手撩起他的袍角,“待會若真的撞見了人,你不要亂動,若是實在羞赧得緊,便用這個將臉蓋上便是。”


    鳳如青彎腰湊近白禮,衣衫未解,甚至連鬥篷都好好地披著,隻是除去些許障礙,傾身親吻白禮正因為頭皮酥麻的折磨而緊咬的嘴唇。


    “小公子,放輕鬆,”鳳如青說,“你瞧這一湖水燈,不正應你我無邊春色?”


    太……太大膽了。


    白禮從來沒敢想過,他竟會同誰這般的不管不顧,在這船隻往來的湖麵蓮葉之下,做這等放肆之事。


    他一動不敢動,不敢出聲,不敢看鳳如青。


    鳳如青手指捏著身側蓮葉,悠然晃動小船,引來蓮葉相撞的簌簌之聲,蕩起一灣不為外人道的暢快水浪。


    做邪祟有何不好?


    鳳如青粉麵紅唇,眼睫微顫,指甲掐碎了一角荷葉,撚得荷葉汁水沾染在手指之上,草木青香撲鼻。


    低下頭,便是她可口的小公子,正癡迷地看著她的模樣,鳳如青心中微動,俯下身一口咬在白禮的肩頭,咬在他的魂魄之上。


    食與欲的極致享受,微痛給白禮帶來了戰栗,他抱緊鳳如青的後背,忍不住讓小船下的水波一圈圈地極速推開。


    一時間水聲嘩嘩,蓮葉簌簌。


    鳳如青更深地咬在白禮的頸項,白禮揚起纖瘦的脖頸,微微偏頭,不敢看鳳如青的神色,怕隻一眼,他便要溺死其中,也是縱容,縱容他的邪祟在他身上為所欲為。


    兩人漸漸忘情,正這時卻聽天上傳來陣陣悶雷,接著大雨瓢潑而下。


    突然的雷雨驚散了岸邊一幹尋歡作樂之人,也驚走了一家剛剛雇了小船,聲稱要采荷花之人。


    大雨將花船澆得回了水榭旁邊,而湖上的水燈也被澆熄了一些,隻餘幾盞殘燈,搖搖欲滅。


    雨滴打在荷葉上的聲音密集如鼓,卻不僅沒有嚇退下方糾纏的倆人,甚至推波助瀾。


    沉暗下來的湖麵成了他們的保護色,於是纏綿更加的肆無忌憚。


    “下雨了……”荷葉盛不住如此大雨,傾斜下來的水將兩個人打濕。


    白禮坐在船上,懷中緊抱著鳳如青,嘴上說著“我們要不要避一避”實則卻恨不能將子孫袋都埋入。鳳如青早知湖麵上人群已散去,伴著大雨有些放浪地笑出聲,“小公子,你口不對心啊。”


    白禮不吭聲,用唇堵住了鳳如青的嘴。


    這一方小空間,皆是兩人靡靡愛音,而在遠處的一處水榭中,卻剛剛發生了一場屠殺。


    血流遍地,死去之人依舊是能化身惡鬼的罪孽深重之人。


    最近,弓尤實在是繁忙不已,鬼境鬼君實在不夠,他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卻不得不來人間收魂。


    誰能想到,他竟又遇見了那個麻煩的邪祟,竟和那人王在蓮葉下邊行那等之事,當真是放肆妄為。


    弓尤從不管閑事,他自己的事情就足夠他焦頭爛額。


    可最後卻不知為何,收魂之後,他還是短暫地化龍騰天,招來大雨,替那一對不知廉恥的野鴛鴦遮掩。


    弓尤心情鬱卒地破開虛空,卻在準備踏入黃泉之時,腳步頓了下,轉頭透過雨幕,看向那荷葉下如蛇糾纏的兩人。


    那邪祟衣袍濕貼,勾出了曼妙曲線,毫不遮掩的饜足神色,微揚的頸項如仙鶴般纖瘦白皙,仿若將手掌覆上去,輕輕一折便會香消玉殞。


    可她偏生是個連懸雲山那等反噬之陣都誅殺不得的妖邪,正教那根本不諳世事的人王如何取悅自己,不光下麵吃,上麵也沒閑著,一口口啃食人王之魂,定然是銷魂極了吧。


    弓尤遮麵的鬼氣之下眼神暗沉,他見過的狐族之女,都沒有這般放浪惑人,可偏生這樣的妖孽不曾殺生,還功德加身,假以時日……


    弓尤冷哼一聲,一腳埋入虛空,將身後任哪個男人看了也要被絞住視線的極豔甩在腦後。


    而鳳如青並不知這場大雨,來自鬼王的多管閑事。


    不過確實也增進了些許趣味。


    她好多天沒有食白禮之魂,一時間吃得有些多,意猶未盡地停下之時,兩人也終於酣暢地摟緊彼此,一同去了遭天上人間。


    鳳如青躺在已經因為顛簸還有大雨蓄了些水的小船上,手臂順著船側搭入水中,攪動水流清洗,同白禮輕聲細語地對話。


    “莫擔心,這小船已經被我買下了。”鳳如青安慰正在設法將小船內些許積水朝外弄的白禮。


    “買下了?你哪來的錢?”白禮說起這個,頓時掏自己的袖口,將一包銀錢和一些值錢的物件塞給鳳如青。


    “這些你拿著,吃些好的,找個清淨地方住,再置辦些衣衫,”白禮說,“我下次再出來,再設法給你帶些。”


    鳳如青想要搞錢,方法多如牛毛,但她還是挺喜歡白禮這般做派。


    她顛了顛手中錢袋,打開一看,果然除了銀子,還有些珠寶配飾,大抵都是從某些東西上摳下來的,可愛極了。


    鳳如青側身在白禮的臉上親了一口,帶響的。


    “多謝公子賞錢,奴家方才那番使力,總沒白費功夫,公子若覺得暢快,下次還來找奴家啊。”


    鳳如青故意學著那花船上的嬌美女子腔調,白禮頓時又被她給臊得不知說什麽。


    “你怎麽……”怎麽總這麽讓他手足無措。


    鳳如青卻又端正起來,認真說道,“說來方才那撐船的老丈,一開始並不肯將船賣給我,後來還是我死纏哀求,他才肯出手的。”


    白禮看鳳如青,鳳如青便說,“我隻同他說,這船上坐著的小公子,乃是我傾心許久之人,今日是借機要與你訴衷腸的,若他不答應,我便自湖邊跳下去……”


    白禮一把捂住鳳如青的嘴,眼神滿是歡喜和動容。


    “不要胡說。”


    鳳如青卻笑著扒下他的手,說道,“想什麽呢,我說,我便從湖邊跳下去,遊水去找你。”


    白禮:……


    感動哽在心口,片刻後白禮羞惱地拍了把水,鳳如青便被淋了一頭臉,很快還擊,而後兩人便一同咯咯笑起來。


    第49章 第一條魚·人王


    雨勢漸小, 兩個人躲在蓮葉下麵,相擁著邊纏綿回味餘韻,邊聊著這些天的事情。


    白禮輕描淡寫地說了他怎麽過了太後那一關, 但鳳如青其實在親熱的時候已經感覺到了白禮的膝蓋上有傷。


    不過鳳如青並沒戳穿他, 隻聽著他說太後和太後身邊修士的事情。


    “你說那修士生得如珠似玉眉眼溫潤?”鳳如青坐起來,微微擰眉, “那聲音呢, 可是聲如潺潺暖流淌過?”


    “他眼睛是否溢滿溫柔,是否……”不,不對的。


    鳳如青實在是太過敏感了,這世界上眉眼溫潤之人, 又不止穆良一個,況且白禮很快也給她解答。


    “不是, 那人的眼神冰涼, 被看上一眼,都像是浸入冰湖, ”白禮說,“你可認識這樣的人?”


    鳳如青躺回去, 看著蓮葉的背麵, 搖頭道, “不認識,隻是你形容他的眉眼, 像我曾經宗門中的一位兄長。”


    白禮知道自己不該, 也沒有資格去問什麽,最後卻還是忍不住道, “那你和那位兄長……”


    他問出口, 卻又後悔, 半路上停住,將出口的話咬回來。


    “嗯?”鳳如青側頭看白禮,看他躲閃的眼神和有些憋悶的神情,猜到他想問什麽,便笑道,“是一位待我非常好的兄長,兄長隻是兄長,並無任何其他的。”


    白禮聽了之後,看向鳳如青,鳳如青手指卷著他散落的發,倒是也不準備隱瞞他什麽。


    既然他想要知道,她便也坦蕩說,“我曾經大逆不道,傾慕自己的師長,他是門派中掌門,我做錯了很多事,又被他親手斬殺。”


    白禮摟緊了鳳如青一些,鳳如青笑道,“我死了許久,又僥幸用這幅邪祟身軀殘存世間,那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已經是過往。”


    白禮將鳳如青擁得更緊,兩個人身上都很潮濕黏膩,但都舍不得這綠葉輕舟的小天地。


    “青青喜歡過的人……”白禮用有些酸澀的語氣說,“定然是位十分光風霽月之人吧。”


    鳳如青回憶起施子真,那些壓在深處的記憶被翻出來,她以為泛黃褪色,卻實際上還嶄新如昨日。


    她手指越過小舟,在水上一下下點著,笑了聲說道,“不,他是個木石人心的人,性情暴烈,說話十分傷人,連宗門的仙鶴都不敢飛過他的殿前。”


    白禮有些茫然地看著鳳如青,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喜歡這樣一個人。


    鳳如青歎口氣,親了親白禮的唇角,說道,“但他曾救我脫離塵世苦海,引我入道修行,予我棲身之所,贈我至親家人,還在我犯下滔天大錯之時,輕易原諒於我,妄圖為我逆天改命。”


    白禮悶悶地哦了一聲,看著鳳如青淡笑的神情,有些明白了她為何會喜歡那人,正如……他喜歡鳳如青一般。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那般的施予代表什麽,又該是多麽深刻地印在骨髓之中。


    黃沙赤陽下的甘露,勝過這世間一切佳釀,那會讓人無法自抑地迅速淪陷,甚至沒有逃離的可能。


    白禮突然間就非常後悔問鳳如青,因為若真的像她說的那樣,那麽那位仙君,定然是深刻在鳳如青的靈魂之中,是任誰也無法替代磨滅的存在。


    鳳如青感知到他黯然情緒,輕吻他的麵頰,“已經六百多年了,我現在想起他,便隻記得腹痛難忍,若為了他惹了你不快,我可罪孽深重了。”


    鳳如青確實全部放下了,無論是施子真,還是穆良與小師弟,亦或者懸雲山,那早已經變成了她不想重溫,也不能重溫的舊夢。


    鳳如青哄著白禮,白禮卻問,“為何想到那位仙君,會是腹痛難忍?”


    鳳如青在他臉上勾畫的指尖一頓,神色僵了一下,才說道,“是……他親手殺我,殺我之時長劍穿體而過,所以才腹痛難忍,對,就是這樣。”


    白禮頓時心疼地抱緊了鳳如青,他其實想知道的很多,想要問既然那仙君決定為你逆天改命,你卻為何又說自己已經死去了六百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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