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如青便也去獄叛殿內處理黃泉的事宜,而後早早地睡下了,畢竟昨夜一戰,也確實是許久沒有過的累。


    這一夜鳳如青又做了夢,夢裏依舊很溫暖,每一次入夢,鳳如青的心緒都會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


    夢裏依舊是鳳如青可望不可及的所有,夢醒之後又是通身舒暢。


    宿深是第二日早上來的,他來的時候鳳如青正在用早飯,燙好的鹿血酒還未入口,便被宿深壓住了手腕。


    “姐姐,清早起來便飲酒?”宿深昨夜查到了一些關於赤日鹿的記載,赤日鹿當年確實是天界神獸,隻因性情殘暴嗜血,屢次觸動天罰,當時的赤日鹿王帶領族群逾越落神河下界,在妖族棲息,受妖族供奉,保妖族不受他族侵擾。


    赤日鹿神力在成年之後與真神無疑,能夠在一定的範圍之內,控製人的心神,甚至扼殺其神智,令其變成徹頭徹尾聽從號令的傀儡,不知生,不知死,不知痛亦不知退。


    宿深見那記載之上說的,就如昨夜被魔尊淩吉控製的魔族一般。


    甚至曾經在上界之時,連上天庭的神仙都有被赤日鹿控製的記錄。


    宿深翻閱了一夜的古籍,越想心中越不安穩,他想到鳳如青一直在喝魔尊送去的鹿血酒,還說會做奇怪的夢,生怕鳳如青被淩吉控製,便急匆匆地趕來,為的就是同鳳如青說出實情。


    記載上說,赤日鹿甚至會蠶食同族,所以有靈智,卻毫無憐憫共情之心。


    “用早飯了嗎?”鳳如青手腕被壓住,便順勢放下了酒杯,溫聲地問宿深,“過來一塊吃些?”


    宿深坐下之後,有些欲言又止,想將昨夜看到的關於赤日鹿的記載和盤托出。


    他本就看出了魔尊淩吉對鳳如青的不同,本以為是因為鳳如青昔年的救命之恩,可他見記載之上對於赤日鹿本性的描寫,他們族內連簽訂契約的主人也曾遭殘殺。


    不過鳳如青看上去心情頗好,用飯的時候宿深就暫且沒有說這些,鳳如青最終還是飲酒了,這鹿血酒喝了這麽久,近日來每一頓缺了,似乎都渾身不暢快。


    不過用過了飯,宿深便將昨夜看到的那些關於赤日鹿的記載,都與鳳如青仔細地說了。


    “姐姐日後還是換一種酒,這鹿血酒誰知有沒有什麽影響,”宿深說,“如此凶殘的本性,又怎會因為當初的救命之恩就如此念念不忘,真的如同控製了那些魔修一般,控製了姐姐,可如何是好……”


    鳳如青昨夜也察覺了些許不對,畢竟魔族看上去確實全如提線木偶。隻不過鳳如青早知赤日鹿的本性,當初在救下淩吉之時,弓尤便已經同她說過了。


    所以鳳如青聽了宿深的話之後,神色也沒有什麽變化。她這些年一直不與魔族密切來往,便是心中記著弓尤當日說的,赤日鹿睚眥必報,並非看上去那般純良無辜,否則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便做了魔界尊者。


    況且鳳如青從未想要挾恩圖報,當時不過是順手。


    更何況這些年淩吉從未對她表露過過多的感激之情,即便幾次碰麵,也沒有表露出任何異樣情緒。反倒是鳳如青因為他當初的賜福,多年美夢不斷。


    因此鳳如青隻是拉著宿深的手,與他說,“如今天裂已然現世,這世界都不知會怎樣,你不必過多在意他。”


    “可是姐姐我怕他……”宿深說到一半,鳳如青捏了捏他的手,“沒理由,他再是性情殘暴,將整個魔族都變為了傀儡,可我與他也並無過多交集,總不至於昔年的救命之恩,他要恩將仇報吧。”


    “可他看姐姐的眼神不太對,”宿深也不想表現得過於拈酸吃醋,但他就是知道那種眼神,“姐姐你有沒有注意過,其實他每次看你,眼中的漩渦都恨不得將你吞沒一般。”


    鳳如青知道宿深是個小醋壇子,因此頗為好笑地說,“你要我如何注意,我與他對視並無異樣,況且總共沒見過幾麵,我都沒有看過他幾眼。”


    這句話不知道哪裏戳了宿深的心窩,他沒來由的高興起來,“姐姐不曾注意過他嗎?”


    “我為何要注意他?”鳳如青捏了一塊糕點,送到宿深的嘴邊,“我這雙眼睛近一年來,除了生死書之外,看的最多的就是你。”


    宿深張嘴吃下糕點,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他伸手環住了鳳如青的脖子,在她的側頸好生的磨蹭了一會兒。


    “姐姐,那你以後不要喝鹿血酒了好不好,我令人去人間搜集了很多……”宿深說,“就為防萬一,離他遠一點。”


    鳳如青頓了頓,摸了摸宿深的頭說道,“好,聽你的。”


    這種小事,鳳如青樂於寵著宿深。兩個人在一塊大多的時間,宿深都非常的乖,宿深又比她小了那麽多,鳳如青基本上生活中所有的事情都是任憑他做主的。


    兩個人一直廝混到第二天,宿深下屬來了黃泉,妖族之中一些事情必須要他回去處置。


    宿深走後,鳳如青還覺得頗為沒趣,不過很快荊豐便來了,他給了鳳如青一塊玉牌,對她說此次眾家仙門集會,宴請了她。


    “宴請我?”鳳如青頗為稀奇地挑眉,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玉牌,“這是仙門集會的入門令?”


    “是,”荊豐說,“這本應是由此次仙門集會的地點青沅門送來的,正巧我要過來,便順便帶過來了。”


    鳳如青將玉牌扔在桌上,嗤笑了一聲,“自古正邪不兩立,請我做什麽。”


    “他們自然要宴請小師姐,”荊豐說,“如今妖族與魔族的能力,他們都已經見過了,天裂現世也並非是一個修真界便能夠應對的。如今小師姐不但是黃泉鬼境的鬼王,就連妖族與魔族也都聽憑小師姐的調遣,此次仙門集會小師姐去了,必將被奉為上賓。”


    “我還真懶得去,”鳳如青說,“去了又有什麽好的解決辦法,天裂就擺在那裏,想要不讓熔岩彌漫,就要不斷地對戰。”


    “他們讓我去,無非就是想要像那天一樣,讓妖魔族攔在前麵吧,”鳳如青露出不屑的表情,“妖魔族雖然聽我調遣,可我也沒有資格要他們去送死。”


    “我不去。”鳳如青說,“這件事一次根本商議不出個什麽結果,必得是多次對戰,才能夠打出配合。誰在前誰在後,根本不是誰來定就行。”


    “再說此次他們就隻宴請了我吧,又為何要宴請我,不宴請其他兩族的王,還不是怕他們鬧事,”鳳如青說,“若修真界無法徹底摒棄成見與妖魔族並肩作戰,到最後會演變為不與熔岩獸較勁,而是在彼此的身後捅刀子。”


    荊豐深以為然,天界眾神隕落,是因為腐朽根深蒂固,而人間又何嚐不是,修真界又何嚐不是。


    隻不過他麵露難色,頓了頓還是對鳳如青說道,“師尊要你去。”


    鳳如青正端著杯子準備喝茶,聞言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師尊跟你說的?”鳳如青問。


    荊豐點了點頭。


    鳳如青表情難以言喻地頓了頓,看向荊豐說道,“你就沒發現師尊最近有些……不對勁嗎?”


    荊豐搖了搖頭,“哪裏不對……師尊最近在焚心崖閉關,此次要我與你同去仙門集會,我猜師尊的用意,是想讓眾家仙門知道,懸雲山也是站在黃泉鬼境這邊的,眾家仙門就算有什麽想說的,怕是也說不出口。”


    畢竟懸雲山乃是眾家仙門之首,荊豐這麽一說,鳳如青倒真的猶豫了。


    妖族與魔族確實無法在天裂這件事上置身事外,而要合作,就必須得找到一個平衡之法。


    淩吉的性情如何,鳳如青倒是不清楚,可按照宿深的性格,在她麵前如何乖巧溫柔,在旁人麵前也確確實實是妖族說一不二的王,若有人說在對戰之時要妖族擋在前麵,宿深絕對讓他付出血的代價。


    鳳如青先前安排了妖族和魔族參與對戰,便是要修真界摒棄成見,就算不摒棄,也不能說出什麽過分的話,做出什麽難以挽回的事,否則這個頭就算是她也是沒法挑的。


    本以為還要拉鋸個幾次,修真界真的急了,才會顧不得什麽與妖魔並肩,但若是讓眾家仙門認為懸雲山也站在她這麵,這件事情就好辦了。


    不得不說,施子真對於如今的修真界真可謂了如指掌,他的這個提議也確實綜合了多方麵的考慮,是目前盡快集合力量應對熔岩獸最好的辦法。


    鳳如青心思複雜,施子真都那樣了……還能想得這般周到,她便當真答應了下來。


    仙門集會定在第二天中午,鳳如青和荊豐出發之時,正巧碰上了來黃泉找鳳如青的宿深。


    鳳如青沒有瞞他,宿深說要一塊去,他沒有入門令,但能夠扮成鳳如青的屬下跟著進去。


    宿深保證無論聽到什麽都不會火,鳳如青這才答應帶他,三個人一塊出門。


    不過禦劍乘風之時,荊豐不斷地回頭看向坐在鳳如青黑泫骨馬之上的宿深……因為宿深扮成了一位女子。


    宿深模樣本來就生得麵若好女,扮成女子除了身量高了一些之外毫無違和,況且他以妖力縮小了一些身量,用了當初爬床的時候用的妖族法器。


    “她”貼在鳳如青的身後抱著她,與鳳如青身量相當,若不是荊豐看著宿深當場變身,根本也認不出他的本體。


    三人到了青沅門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候在那裏。


    誠如荊豐所說,懸雲山和鬼王,現如今是眾家仙門最為在意的,尤其是鳳如青與荊豐一同出現,迎在門口的眾家仙首的神色,都十分微妙。


    隻不過他們一踏入仙宴,還未等入座,鳳如青便在門口看到了坐在上首的施子真。


    她一把抓住荊豐,驚疑不定地看向施子真,施子真一如既往神情肅冷,微微側頭,與青沅門仙首低聲說話。


    鳳如青被人引著朝他的身邊走,但待離得近了才發現,他身上的袍子,似乎又恢複了懸雲山的束腰製式。


    鳳如青垂目看去,便見他一把纖腰一臂便能攬過的模樣,脊背筆挺,絲毫不如前些時日撞見的那樣,如有孕在身的婦人一樣隆起。


    這……孩子說沒就沒了嗎?


    第131章 雜魚鍋·上


    仙門集會之上各家仙首難得到的很齊, 鳳如青認識的卻不太多。她被引著到上首位,就在施子真的身側。


    既然她今日是因為施子真才來,施子真有心幫她緩和妖魔鬼族與修真界的嫌隙, 她樣子自然要做足。


    因此她走到施子真的身側, 連東道主青沅門掌門她都隻是淡淡點頭,卻甩了陰魂龍袍,對著施子真見了大禮。


    “見過師尊。”鳳如青以他徒弟自稱,也是要各家仙門知道她確實還是懸雲山弟子, 即便如今做了鬼王, 與懸雲山依舊同氣連枝。


    施子真微微側目, 將茶盞放下, 他在外人的麵前, 從來是高不可攀,靈壓不刻意的減弱, 甚至修為稍微低些的都對他不敢直視。


    “入座吧。”施子真甚至連眉梢都沒有動一下, 似乎像鳳如青這樣的見禮,他早已經習以為常。


    他端的十分像樣,一點也不似私下裏碰見她的時候, 嘮叨著要她不要受傷, 甚至被她欺負了, 被她一番堪稱斷絕情誼的話說了,也不曾不管她的無情模樣。


    鳳如青半跪在地, 微微勾唇笑了笑,很快收斂起身。施子真就是有這種能耐, 她這輩子連天都未曾跪過, 卻屢屢跪他, 還跪的頗為心甘情願。


    荊豐被安排在鳳如青身側, 宿深就扮做她的隨身侍女在她身後與其他的侍女們一道站著,不能太過上前。


    鳳如青看著施子真腰腹之處,束腰筆挺,她眼珠轉了轉,起身的時候用十分拙劣的手段假作撞在桌角,稍微傾斜了一下,便徑直朝著施子真身側摔去。


    施子真沒有料到她這動作,自然在座各位誰也未曾料到,因此鳳如青一隻手臂按在他的大腿上,一隻手臂正好按在他的腰封處。


    施子真手腕一抖,茶水本就沒有怎麽沾過嘴唇,頓時濺落出來一些,鳳如青卻已經極快的起身,除了她周圍的幾個仙首,甚至沒有人發現她摸了施子真的肚子。


    她起身之後神情一時間沒有崩住,十分難以言喻地笑著說,“抱歉,晨起時喝了點酒,酒氣還未散,各位見笑了。”


    這時候誰敢笑話鳳如青,若說之前眾人都隻是忌憚她身為鬼王,卻還與妖界魔界往來密切,經曆過上一次與熔岩獸對戰的事情,現在這屋子裏,根本無人敢笑話她。


    鳳如青入座之後,沒有再朝著施子真那邊看,身側有侍女為她倒了茶水,她捏起來輕挑眉峰送到唇邊,淺淺抿了一口,心中當真是五味雜陳。


    施子真用了障眼法,鳳如青不知道他是用了何種方式瞞過了眾家仙首的眼睛,卻確確實實的是用了障眼法,他肚子……比上次遇見的時候還大了。


    宴會開始,眾家仙首們先是虛情假意的推杯換盞,接著就開始討論關於對戰熔岩獸的事情。


    無論是什麽樣的地方,天上還是人間,趨利避害都是人最深的劣根性,因此原本仙風道骨的仙首們開始吵的時候,鳳如青是絲毫沒有意外,徑自與荊豐低聲說話,一杯接一杯的飲這席間還算滋味不錯的瓊漿酒。


    總要經曆過這個階段的,等到他們真正的意識到熔岩獸哪怕傾盡天下之力也未必能夠擊退的時候,有骸骨鋪陳在路上的時候,他們才會意識到如今的爭執根本就是笑話。


    就連天界也是,現如今還抱著天裂或許不會波及他們的妄想。


    待到人間輪回開始崩亂,生人減少,賴以生存的生氣開始消失的時候,才能夠真正達到萬眾一心。


    鳳如青早早就看透這一切,她甚至不在乎什麽天裂一直得不到解決,世界會不會就此被熔岩淹沒,會不會毀滅。


    毀滅就毀滅吧,反正她從極寒之淵爬上來的每一天,都是撿來的。


    鳳如青一口飲盡杯中酒,眯著眼帶著笑意看著眾家仙首或陰陽怪氣,或直接吹鼻子瞪眼毫無形象的爭執,反倒是將注意力分到施子真的身上去,看著他不參與這些仙首的爭執,而是視線看向……他麵前的一盤點心。


    似乎還咽了口口水。


    鳳如青看了看自己麵前的桌上也有,拿起來送入口中嚐了嚐,味道還不錯。


    這一場仙門集會,到最後也沒有商量出來個什麽結果。


    他們問鳳如青的意見,鳳如青便道,“妖魔界我雖然相熟,卻也僅僅隻是相熟。你們也知道,我是黃泉鬼王,我無權去幹涉妖魔族的決策。”


    眾家仙首的麵色都不太好,誰人不知妖魔族如今都唯鬼族馬首是瞻,誰人不知那妖族的妖王,魔族的魔尊,都曾經去黃泉求娶過她,也早已經在天下的人的麵前表態,聽憑她的差遣,她腰上掛著的令牌就是證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師徒戀女主覺醒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日成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日成晶並收藏師徒戀女主覺醒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