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司扶起寒冰:“都是生前往事而已,無足掛齒了。”


    寒冰又有些疑問:“太師父,我受傷被你們救起。而在昆侖山下沒有姓寒的人,那我又是怎麽上了這昆侖山的呢?”


    押司看出了寒冰的心思:“你是想問你爹寒海的事情吧。”


    寒冰點點頭道:“嗯,太師父你告訴我,我想知道。”


    ☆、寒海往事


    押司招呼他們坐下,自己也回案幾後坐下,回想十五年前的情景:“你爹寒海,或者也可以說叫寒坤。他確實也來過昆侖山。”


    “寒坤?我爹還有別的名字?”寒冰很驚異,因為這些娘都沒有給她提過。


    押司:“你爹人界的名字叫寒海,他又是妖界的護法,化名寒坤。他卷入了十五年前的爭鬥,最終送掉了性命。”


    寒冰大驚:“我爹,他是被人殺死的?”


    押司:“清微派西南慕士山上的一處名曰重生之界的妖界結界。當年妖界打開了結界,妖都衝了出來。昆侖山各派都去應敵,而你爹也已經改邪歸正,開始反擊妖物,但卻不幸被妖界一個護法刺傷,流血過多,在天權殿昏迷了很久,後來還是沒有醒來。”


    原來爹是妖界的護法,而且最後還是被妖害死的,怎麽會這樣,爹當年怎麽又會和妖界同流合汙,寒冰聽到此,始終想不明白,怔住了許久:“那,為什麽村子裏的人很恨姓寒的人。難道就是我爹,照你這麽說,我爹明明幫了他們,為了保護他們而死的。”


    押司:“他們之所以恨寒姓的,確實是指的你爹寒海。據村裏人說有人看到你爹幫助妖界打開了結界,使整個村子生靈塗炭。從那之後,村裏人便再也不允許寒姓的人踏入村中半步,雖然這麽多年過去,很多人都忘記了,但仍有一些老人還對此念念不忘,因為他們曾經因為那場災難,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兒女。”


    寒冰:“果然是我爹做的嗎?那時候在山下,村裏人說的果然是真的。”


    謙玉疑問道:“寒冰,你這在哪裏聽到的?”


    寒冰心裏非常沮喪,自己一心來找爹的經曆,沒想到爹卻做了這種事,但還是不敢相信:“這怎麽可能,我爹怎麽會是那種人。”


    押司撫了撫胡須,解釋道:“想你爹也應是被妖王所蠱惑,後來也與我們一起下山捉妖,阻擋了很多妖,但畢竟寡不敵眾,而且妖的護法也很厲害。那時還有很多平民受傷,被各派救起。而寒海被妖所傷,被清微派弟子救到清微派。但當送到天權殿時已經是奄奄一息。而在他懷裏,卻還一直抱著你。你爹傷勢過重,實在是無力回天。而你爹也知道他天命將盡,在最後一口氣之時,將你托付給了清微派。”


    寒冰眼中含滿淚花:“我爹他……”


    清元也歎了口氣,回想清恭當年給自己所說的情景,清元也都一一道來:“你爹死之前還一直叫著你娘的名字,說要你娘一定要照顧好你,回家好好過日子,平平淡淡,不要再流浪江湖。奔波一生,才知道家中的溫暖,才知道自己很少回家。”


    “我娘她竟然是看著我爹死的,她當時得是多麽痛苦。”寒冰有些抑製不住自己的內心,開始哭泣抽噎起來。


    謙玉輕輕拍了拍寒冰的肩膀:“寒冰,你爹為了天下的平民和你的生命一直在努力,他不僅是一個好的俠士,也是一個好的父親。”


    押司:“你爹死後,你娘一定要把你爹帶回去,所以雇了一些車馬,買了些鹹魚蔽體,千裏迢迢將你爹的遺體運回中原老家埋葬。”


    “我爹,我一定要救出那些人,我一定要為我爹報仇,我一定要妖界付出代價。”寒冰從座位上起來,轉悲為怒,謙玉見狀,趕忙過來安慰寒冰。


    寒冰看了看謙玉,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紅晶石,那也是太師父給的了。寒冰說完,取出自己的紅晶石來,拿在清元眼前。


    寒冰:“太師父,謝謝你救我的命。”


    押司細細地查看著紅晶石,果然是自己當年之物,物是人非,也唏噓不已:“這確實是我和清恭師弟一起煉的紅晶石,後來帶給你的。沒想到我上一生完結,我還能看到它。”


    寒冰:“這個紅晶石已經陪伴我很久了,如果太師父需要,就拿回去吧。”


    押司搖搖頭道:“我現在已經是鬼界的鬼吏,哪裏還用得上它?七星石對我來說都已無用處,你好收藏好便是。”


    寒冰看看看謙玉,謙玉也點了點頭,寒冰才將紅晶石又收起來,向清元跪謝:“多謝太師父救命之恩,還有太師叔,你們都很疼我,寒冰此生無以為報。”


    押司示意謙玉將寒冰拉起來,給寒冰端碗水:“別說那些傻話了,你太師叔清恭現在如何,還在煉藥嗎?”


    謙玉:“太師叔身為丹陽長老,除了出去采藥,都在天權殿,平日裏去取藥,經常見他在天權殿丹房中煉藥。”


    寒冰:“嗯,我們也偶爾去幫忙,他說他也很喜歡我們這些小輩去看他。”


    清元歎了口氣道:“可惜了清恭師弟,他本該有所作為。”


    寒冰:“太師父什麽意思,太師叔他怎麽了?”


    押司:“你太師叔不僅醫術高明,本來法力在清微派也是很少有對手。妖界很怕他,就因為如此,妖界有妖看到了清恭師弟喜歡試藥的特點,偷偷在清恭的茶碗裏下了藥。從那之後清恭師弟便開始法力流失,任憑他怎麽努力修煉都無濟於事。法力流失後,身體便會漸漸變弱,知道最後哪怕是生一場小病都有可能致命。也是從那時候,清恭決定不在修習心法和劍術,一心去燒湯煉藥。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謙玉:“丹陽長老還有如此的一段經曆,他都不願提及。他到底被妖界下了何種藥?”


    押司搖搖頭道:“這我倒是不知,那些做藥的材料好像也是從妖界得來,我也一直不曾知曉。”


    寒冰:“我看現在太師叔還好啊,沒有感覺他很痛苦的樣子,隻是說起話來,聲音有些沉悶。他現在還教我們如何養生補氣,還有他的丹爐台,能煉製出各種藥物和好玩的東西。”


    押司:“看來清恭是真的一心煉藥,不管派中事務了,銀晶石交給他也算是天命有歸了。”


    謙玉:“嗯,本來丹陽長老就很少到天樞殿來,而天權殿和主台之間的連接橋一直都斷裂著,所以除了去取藥,一般弟子也很少去他那裏。”


    “那連接橋還是斷裂中?……”押司知道那橋還在斷裂,不想多年過去,還是那樣。


    謙玉:“是,我聽師父說,那連接橋也是十五年前損壞的,太師父可知原因?為何師父又一直不願意修複?”


    押司:“斷裂也是注定吧,都是陳年往事,說了也徒增悲傷。清恭師弟想要一心煉藥,連接橋斷裂,沒人打擾,也是件好事。”押司也不好多說,忙又轉移話題道:“對了你師父玄道怎樣?對你們可嚴厲否?”


    謙玉:“師父對我們很寬容,平日勉勵我們盡心修行,還經常提起師祖,說師祖是心痛而逝。”


    押司:“嗨,十五年前,因我疏忽,頓失我得意弟子,又怎堪回首。”


    謙玉:“師祖說得意弟子,可有前厲行長老玄霆。”


    押司:“嗨,玄霆功法很強,但卻有些心浮氣躁,沒有玄道行事安穩和氣。對了,最近玄道可還好?”


    “師父他……”謙玉很擔心師父的身子,丹陽長老的話中也透露出來師父這病不尋常。不知師父閉關現在如何了。


    ☆、昔日玄沁


    寒冰:“師父他最近在閉關,說是要修養一段時間。”


    押司:“為何閉關修養?”


    寒冰:“之前因為有妖衝破了鎮妖山上的陣法,師父去加固,消耗了很大的內力,然後就去閉關休息了。”


    押司一驚,從座位上站起來:“鎮妖山陣法被破壞了?這可不是好兆頭啊?”


    謙玉見師祖反應也很強烈,才覺得大為不妙:“封印陣法時,我也在場。師父他身體一向很好,但就在那次封印鎮妖山時,突然氣力不佳,還吐出血來。之後他便宣布閉關,自行調理。怎會這樣,那鎮妖山陣法竟然有如此威力?”


    押司:“那鎮妖山陣法是我當年布置,隻是因為妖力太強,所以才使用橙晶石來加強封印力道,而橙晶石需要有人消耗內力,不停來維持陣法。而且鎮妖山中妖也會被煉化掉,將力量由橙晶石傳給陣法維持的人。這陣法總的來說可以吸納力量,但妖力煉化很慢,隨著力量越大,便越難維持均衡。我當時便很猶豫,如今看來,將橙晶石傳給誰都不是好事,目前給玄道這麽重的擔子,玄道雖然法力很強,但凡事都有極限,最終還是會有壓垮他的時候。”


    謙玉:“師祖,弟子不明,既然妖煉化很慢,為何不直接斬殺,又要將他們關在鎮妖山中。”


    寒冰聽到謙玉這話,非常不滿:“謙玉,你這想法,為什麽非要殺呢?妖也沒做錯什麽吧,很多小妖很可憐的。”


    謙玉反駁道:“妖本來就為惡,又有什麽對錯可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難道要等其羽翼豐滿,再予以鏟除,那時豈不是費時費力,如果在有人被妖傷害,豈不後悔?”


    寒冰看謙玉依舊是清微派的那種思路,自己也從辯駁,畢竟也有妖傷害人類:“你真是要氣死我,我說服不了你,但我覺得妖並不一定都是壞的。”


    押司歎了口氣:“鎮妖山自然有鎮妖山的用處,這說起來話長了。我且問你們,在玄道掌門閉關這段時間,清微派由誰打理?”


    “是玄法,那個律法長老,他這人凶巴巴的,他門下的弟子和他也是一樣。” 雖然玄法和寒冰沒有說過多少話,但寒冰卻對玄法的印象很不好。他那冰冷的麵孔比謙玉卻又冷上好幾倍。說話好像平易近人,但卻感覺拒人於千裏之外。而且他的弟子奉鬥也是無恥之徒,這讓寒冰對他們沒有一點好感。


    押司並不意外,因為玄法也是一個修仙人才,當年還破例收他入門:“玄法現在已經是清微派的律法長老了,以他的能力,升任長老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寒冰不滿道:“隻是不該讓他當律法長老,他們門下的弟子經常狐假虎威,假公濟私。”


    謙玉勸道:“寒冰,莫要讒人與身後。”


    寒冰見謙玉還阻止自己,不服氣道:“我說錯了嗎?就那奉鬥在鎮妖山下冤枉我,在山上,還不知道他幹了什麽好事呢。”


    押司:“玄法竟教出這樣的弟子嗎?我記得玄法也是個性格內斂,不善語言之人,經常獨自到思過林自己修煉。”


    謙玉雖然不知玄法的平日裏做什麽事,但對他的道法卻十分佩服:“律法長老如今的法力在威武長老之上,劍術在執劍長老之上,隻是他並不怎麽收徒而已。”


    寒冰白了謙玉一眼:“你是怎麽知道的?我怎麽沒看出來?”


    謙玉回憶了一下鎮妖山當時被妖界侵襲的情景:“在妖界侵襲鎮妖山時,律法長老以一人之力,打退了妖群好幾回合的攻勢,親手將兩個妖的兩個主將斬下。”


    押司聽到此卻不禁感歎:“玄法性情執著中略帶癲狂,他平日刻苦修煉,力爭完美,凡事都想要憑借一己之力能達成。不知玄法能否收心,清微派命運不可知啊。”


    “清微派的命運?”謙玉不解。


    押司慢慢踱步到押司殿門口,仰望這鬼界無盡又悠茫的暗夜天空,慢慢道來:“當年我也力爭升仙,隻是我那時不知修仙要內心平和,有寬仁之心。在建完七星殿之後,我便急於求成,差點走火入魔,將清微派毀為一旦。人皆急於求仙,脫離塵世。卻不知欲速而不達。”


    押司轉身回來:“玄法確實也是一個悟性很高的弟子,而且非常有自己的想法,確實非常難得。你娘玄沁就很讚賞他這點,便多次勸我收留玄法。但願他不要重蹈我之覆轍。”


    .“我娘,我娘將律法長老帶到清微派?” 謙玉一聽這,也是心頭一震。


    寒冰聽到這有點迷糊了,寒冰剛學會禦劍時,曾經偷偷下山,在山下一個叫甘河村的地方見過謙玉的父母,他們怎麽會將律法長老帶到山上呢:“謙玉,你爹娘不是住在甘河村嗎?他們也到過清微派?”


    謙玉:“甘河村的謙村長他們是我的養父母,他們確實待我很好,想來我卻好久沒有去看他們了。”


    “他們是你的養父母?” 寒冰這是才知道謙玉隻是謙家的養子、。


    謙玉:“沒錯,這還是我到清微派之後,我帶師弟們去村裏送水,順便回去看他們,他們才告訴我的。他們說要我好好努力,像我娘那樣,不僅法力高強,而且心地善良,關心平民的疾苦。”


    寒冰:“這麽說,謙玉他娘也是清微派的弟子了?,剛才太師父說什麽玄沁?”


    押司道:“謙玉娘是我非常得意的弟子之一,我給她起名玄沁。她雖為女子,但生性內斂堅強,法力修為更在幾位男弟子之上。”


    “我娘,她原來法名玄沁,也是玄字輩的清微派弟子。”謙玉沉思良久問押司道,“師祖,我娘她現在也在這鬼界嗎?”


    押司非常肯定地說:“你娘,她早就投胎去了。”


    謙玉聽到師祖這樣說,自己心生感歎,有些失落:“我娘她已經轉世了嗎?”


    押司:“你娘投胎之時,我還曾經去輪回之境看她。她說自己此生值得,若有來生,她仍願如此度過。”


    若有來生,她仍願如此度過,謙玉心裏默念著自己娘親的這句話,細細琢磨,心想娘和爹在過去應該很相愛吧。


    押司:“玄沁跟著你爹去了,心裏並無後悔,隻是遺憾的說沒有陪他兒子多一點時間。”


    謙玉聽到這裏,沉默良久,眼中噙滿淚花:“娘,你,孩兒真的很想見你一麵。”


    押司:“你娘已經轉世投胎了,現在就算再見麵,也已經是陌生人了。”


    “娘,願你下一世活的安好。對了,我爹呢?很少人提及我爹,我養父母也沒告訴過我。既然我爹救過我娘,那他應該也到過清微派。”謙玉雖然這些年來一直想著練劍,很少提及自己的親生父母,但現在遇到了師祖,又怎能不念及他們呢。


    押司道:“你爹並不是清微派中人。”


    謙玉:“我爹是怎麽死的?他也是在十五年前和妖大戰過嗎?”


    清元見謙玉問到此,自己知道謙玉父親的底細,但卻不想多說:“他掉落山崖之後,便再沒有消息。”


    謙玉:“山崖,昆侖山的山崖,茫茫山頭,他在哪裏呢。”


    寒冰大驚:“謙玉的爹娘的屍骨現在都在山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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