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


    死就死吧,死前能死在這麽一個男人的懷抱裏,她人生這一遭應該也算是沒白走了。


    眼看著那堵死亡之牆越來越近了。


    歌琰這時深呼吸了一口氣, 張了張嘴,在轟鳴聲中大聲對他說:“謝謝你啊!願意比我早走幾步!蒲斯沅!好人一生平安!”


    蒲斯沅的耳朵都差點被她叫聾,他無語地看了她兩秒,而後他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麽似的,眼神牢牢地聚焦在了她額頭正上方的那個位置。


    歌琰動了動唇:“怎麽,我的天靈蓋上難道已經開始散發出天堂的金光了麽?是天使要來接我了麽?”


    蒲斯沅實在是佩服這女人在這種時候都能有閑心開玩笑,他發現,她好像每次在麵對死亡的時候都格外地慷慨灑脫、灑脫得根本不像是個隻是擁有著血肉之軀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不是去赴死的,而是去旅行而已。


    他沒說話,這時抬起一隻手,輕輕地按了一下她身後那塊懸掛著小黑板的掛鉤。


    歌琰:“嗐,這裏我都翻過個底朝天了,黑板我也拿下來看過了,不可能有……”


    就在她話音未落的時候,那個被蒲斯沅按了一下的掛鉤突然自動轉了兩圈,連帶著那塊小黑板一起陡然往下移動了一塊磚的位置。


    而後,在原來掛鉤位置的那塊磚頭,突然自己從牆裏彈了出來。


    而那塊鏤空的磚頭裏,赫然放置著一個可以按下密碼的密碼鎖裝置!


    歌琰側過頭朝上看了一眼:“……”


    眼見死亡之牆的轟鳴聲已經近在耳邊,蒲斯沅抬手就把剛剛解出來的八位數字往密碼鎖裏按,他邊按,還邊慢條斯理地低聲靠在她的耳邊說:“嗯?不可能有什麽?”


    他說話時清冽的氣息立時沁入了她的耳垂,而後又蔓延進了她的五髒六腑。歌琰的臉頰越來越紅,她翻了個白眼,側過臉,抬起一隻腳懟住了那堵已經快要壓到蒲斯沅背部的牆,故意用凶狠的語氣來掩飾自己的羞惱:“屁話少說!你快點!”


    他勾著嘴角低笑了一聲,在輸完密碼之後,利落地按下了井號鍵。


    這堵掛著九宮格的牆麵瞬間發出了機關轉動聲。


    就在歌琰死命踩著的那堵牆快要壓上蒲斯沅背脊的那一刻,歌琰背後的那堵牆也緩緩出現了一扇小門的形狀。


    “走。”


    蒲斯沅伸手重重地推開了那扇小門,然後他一把拽過了歌琰的肩膀,把她整個人轉了個身往小門裏輕輕一推,隨後自己才跟著彎腰鑽進了小門裏。


    在他們進入第二間密室的時候,那堵死亡之牆,也在距離黑板牆五厘米的地方,堪堪停住了。


    歌琰坐在第二間密室的地板上,用手撐著地麵,緩了兩口氣,表情略顯嘚瑟地說:“嗐,看來老天爺還是覺得我太美了,想讓我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造福人類,不想讓我那麽快離開。”


    蒲斯沅輕輕地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薄唇輕啟:“造福?你確定不是禍害?”


    歌琰一挑眉,張口就懟:“我禍害誰了我?”


    說完,她就發現這句話好像有點兒不太對勁。


    摸著良心說,深受她害的對象,可不就是現在正站在她麵前的這位?


    人家好好一位shadow的王牌,高冷得一匹一大帥哥,本來金光燦燦地站在特工界的金字塔最頂端獨自美麗著。可自從認識她、和她扯上關係之後,先是在黑帽大會被她冒名頂替、還要替她當槍手還債,後來在血蠍子巢穴裏被她胡扯成她表妹,現在又被她坑進密室、還險些被壓成肉泥。


    這也太倒黴了,她的功效簡直就是一喪門星啊。


    歌琰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他們認識至今的種種,有點兒心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對他說:“要我說,南紹跟我合作了那麽久,也沒見他有你那麽倒黴啊?”


    本來蒲斯沅還在觀察這第二間密室,結果一等她說完這句話,他原本還算是沒那麽冷的臉一下子就溫度驟降了。


    然後過了兩秒,他轉過頭,冷冰冰地看著她:“你是想要南紹跟你來這?”


    歌琰聳了聳肩,順口就答:“這種危險的事兒,小屁孩可不能插手。”


    她的意思其實隻是覺得就南紹那種純攻技術、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來這兒簡直就是來送人頭的,非但不能起到任何幫助的作用,反而可能還會拖後腿。童佳言錫他們也是同理,雖然他們有本事,但到底還是可能會遭遇危險,她不想增加無辜的傷亡。


    可是,蒲斯沅不一樣,他要跟她一起來,她一想到他仿佛能通天的本事,再加上她對他來由不明的信任感和依賴感,也就掩著小心思、順水推舟地默許他一起來了。


    太奇怪了。她對他的想法,真的和對其他人完全不一樣。


    她竟然會覺得,他是那個唯一可以和她一起並肩麵對一切危險的人,也是可以承擔她後背的人。而且,她也並不覺得自己這麽做會虧欠他。


    誰知,聽完這句話,她感覺蒲斯沅的臉部表情非但沒有變暖,反而還有愈來愈凍的趨勢。


    因為這句話,從另外一個層麵上來理解,可以理解為歌琰是太過於擔心南紹的安危,實在不忍心讓他來送死。


    怎麽,她就這麽關心愛護南紹?就這麽不舍得他出事兒?


    此時身在shadow美國總部正在哼哧哼哧幫著技術部的人一起升級通訊係統的南紹猛地打了個噴嚏,然後嘴角的笑容卻揚得更高了——等男神回來,看到他幫忙shadow做了那麽多好事,一定會很高興的吧!也一定會狠狠地讚揚他的吧!說不定還願意在他的手上給他簽個名呢?!沒事,就算簽在他手機背麵也行,那他願意一輩子都不換手機!


    殊不知,他的男神此刻卻在遙遠的亞特蘭大的地下密室裏,默不作聲地把他的名字記在了心底深處那本名為“小心眼”的小本本上。


    歌琰站在原地靜立了兩秒,總覺得現在這氣氛有點兒不太對勁,要真不是她的錯覺的話,她怎麽感覺這密室的空氣中有那麽一丁點酸溜溜的味道啊?


    可惜,現在並不是能深究這位不高興同學臉上微表情的時候,因為她看到,在這第二間密室的牆壁上,掛著一個紅色倒計時的時鍾,上麵清清楚楚地滾動著流逝的時間——他們隻剩下23個小時都不到的時間要徹底逃脫這個鬼地方。


    而接下去,他們還有整整七個未知的密室需要去破解。


    蒲斯沅此時已經走到了這間密室的正中央,在那裏,放置著一張小小的方桌和兩張石凳。而這張方桌上,則靜靜地擺著一盤中國象棋。


    歌琰掃了一圈除了方桌和石凳外空無其他一物的房間,也跟著走了過去。


    她在方桌邊站定下來,略微彎下腰,細細地看了看這盤棋,蹙了下眉頭:“再這麽走下去,黑棋恐怕就要輸了。”


    蒲斯沅原本正靜默不語地觀察著這盤棋,聽到這話,他略微側過頭望向她,淡聲問:“你會下象棋?”


    “嗯。”


    她點了下頭,臉上的表情也不由自主地變得柔和了一些,“以前我爸爸教過我和我妹妹。”


    小時候,她和歌芊芊閑來無事,總會被喜好棋類的歌父提溜進小院子裏,然後三個人一人搬一張小板凳,在陽光下,圍在小桌子旁邊一塊兒下棋。


    歌父精通象棋,她似乎也繼承了父親這一天賦,小小年紀棋藝就不容小窺,不僅在同輩裏出類拔萃,運氣好點兒的話,還能偶爾擊敗歌父。歌芊芊的水平則不太穩定,有時候輸給爸爸或者姐姐,還會急得哭鼻子,然後她和歌父就會笑作一團,笑完再來安慰哭得更傷心了的歌芊芊。


    那些記憶,好像都帶著光和溫度,從腦中順著回憶的藤蔓一路摸過去,還能摸到一絲溫熱。


    蒲斯沅的目光一直靜靜地落在她的臉龐上,他沒有錯過她眼睛裏閃動著的那抹淡淡的光澤。


    她一定是想起了什麽很美好、很難忘的事,才會擁有這樣溫柔的表情。


    靜默片刻,他斂了下眸子,忽然彎下腰,在其中的一張石凳上坐了下來。


    他落座所在的那一邊,是紅棋所在的陣營。


    然後,他微微仰起頭,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對她說:“用黑棋打敗我。”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我喜歡溫柔的火火子,也喜歡懂她理解她看得到她溫柔的蒲蒲子!!你們都是媽媽的好孩子!!!


    可憐的中二唐老鴨!!莫名其妙就突然被男神記仇吃醋了!!!


    南紹:我為我男神奉獻所有!


    死神:離我老婆遠點!!


    南紹:嚶嚶嚶嚶……


    小蒲哥哥為了老婆,甘願做輸的那一方!下一章讓我們看火姐高超棋藝!


    晚上8點第二更見哦!!!記得給你們的桑桑子瘋狂打call!留言營養液收藏!謝謝!


    第26章 落石


    歌琰愣了一下, 而後她指了指這盤棋,狐疑地看著他:“我才剛說過,再走下去, 黑棋就要輸了。”


    蒲斯沅輕點了下頭。


    “那你還要我用黑棋?”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想讓我送死就直說。”


    他平平靜靜地微微抬眸看著她:“我不認為讓紅棋取勝是可以破解這間密室的方法。”


    很顯然,要逃離這間密室的關鍵就在於這盤中國象棋,那麽怎麽樣才能觸及到下一間密室的機關,所有的玄機自然也都在這盤棋裏。


    而現在,這盤棋的局勢也很明確——紅棋勢在必得,黑棋末日黃昏。


    可他剛剛卻說, 要讓她用已經瀕臨崩盤的黑棋來打敗快要將軍的紅棋。


    歌琰這時將雙手輕輕地撐在方桌的邊緣, 她看著他,挑了挑眉:“蒲斯沅,你就這麽相信我的棋藝,你就不怕我再坑你一次讓你變成肉泥麽?”


    他似乎非常堅定地認為, 要破解密室的唯一方法就是讓黑棋絕地反擊,而不是輕鬆地把紅棋送上王位——而要做到這一點,等會還得全倚仗她的棋藝了。


    蒲斯沅聽到這話後, 微微地勾了下唇角。


    “不止是信任你。”沉吟片刻,他不徐不緩地說,“我也信任我自己。”


    他相信他自己每一次的決策與判斷,可以引導他們走向生路, 也相信她的能力可以發揮出最大的作用來。


    即便在今天之前,他都根本不知道她會下棋,也不知道她的棋藝水平究竟如何。


    聽到這話後,歌琰的心幾不可見地微微顫抖了一下。


    她垂眸看著桌子上的這盤中國象棋,過了一會兒, 終於彎下腰在他對麵的那張石凳上坐了下來。


    在她的父母離開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碰過象棋,以及所有承載著她兒時回憶的事物。


    她不敢碰。


    因為隻要一看到、一觸碰,她就會不可自拔地掉落進回憶的漩渦裏,久久都不能抽身。


    歌琰看了一會兒,這時終於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一枚棋子。


    隻是,她的手在移動的過程中,幾不可見地有些輕顫。


    時隔十年,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發揮出曾經精湛的棋藝。現在的情況可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生死攸關的時刻——如果她稍有閃失,她和蒲斯沅就都會交待在這裏。


    他們現在的每一步,都是在生死線上走鋼絲。


    “別怕。”


    就在她的手指快要觸碰到棋子的時候,她聽到他低啞好聽的嗓音在耳邊篤定地響起:“什麽都不用想,隻管你自己專心下棋就好。”


    隻要你像小時候那樣,循著你父親的教導,認認真真地去做這件事,把每一次的棋弈都當作一場比賽去完成,在過程中盡力享受便好。


    這無關生死。


    歌琰這時抬頭看了他一眼,貝齒輕咬了下唇角。而後她終於用手指夾起了一枚棋子,準確地落在了棋盤上的一個位置。


    下一秒,這間密室的天花板忽然就自己打開了,然後在歌琰身後不超過二十厘米的地方,猛地掉下來了一塊巨石!


    巨石具有一定的重量,這麽從上麵掉下來狠狠地砸落在地上,直接將平實的地麵砸開了一條大裂縫。


    蒲斯沅聽到這聲巨響,表情卻紋絲不動,他的眼睫依舊落在棋盤上:“我要走哪一枚?”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一動不動地看著棋盤,聲音有些發緊:“馬二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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