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再說什麽,隻是暫時將槍放了下來。


    萊尼很快就帶著她離開了這片黑暗,進入到了一個全新的區域裏。


    這個巢穴的設計很像是一個海螺。


    新的空間燈火通明,偌大的空間的正中央有一排長長的直通向上的階梯。


    萊尼帶著她走到了那條長階梯的最底下,然後開始慢慢往上走。


    這裏實在是太安靜了。


    整個空間安靜到,似乎除了他們兩個人以外,根本就沒有第二個人存在。


    這怎麽可能呢?


    這是o的核心巢穴,也是他最後的防線,哪怕他沒有留很多人手在這裏,但至少會有一些守衛時時刻刻在各個區域巡邏,以防被特工突破。


    在轉到第二個樓梯轉角的時候,她終於從後麵叫住了萊尼:“為什麽這裏一個人都沒有?”


    萊尼腳步未停,也沒有開口說話。


    歌琰心中不好的預感愈來愈強,但她現在在這裏唯一的信息窗口就是萊尼,無論萊尼接下來要帶她去的地方是哪裏,她也隻能跟隨著萊尼。


    她有九成的直覺,蒲斯沅可能根本沒有按照原計劃進入到o的房間裏。


    整個上樓梯的過程中,歌琰的神經都是高度緊繃的,這條長長的階梯好似沒有盡頭似的,纏繞螺旋向上,仿佛可以直通天際。


    終於,他們走到了樓梯的盡頭。


    那裏有一扇門。


    萊尼走到門前,輕輕地按下了門把手。


    歌琰的眼前頓時出現了一個令她瞋目裂眥的場景。


    偌大的房間裏,空蕩蕩,幾乎什麽擺設和家具都沒有……但她正對麵的那堵白牆上,卻懸掛著五個人。


    是的,是五個活生生的人。


    這個場景,和她當時在血蠍子人口拐賣少女巢穴裏看到的,幾乎如出一轍,瞬間喚醒了她深埋在腦海裏、永遠都不願意再回想起來的噩夢長廊。


    而在這裏被懸掛著的五個人都是成年男性,他們赤|裸著上半身,身體上都是血淋淋的傷口和疤痕,而他們的手臂和當時那些少女們一樣,都被捆綁起來,懸掛在了牆壁上的長釘上。


    這些男人的臉上都套著布袋,因此她根本看不到他們的臉龐,隻能看到那布袋上滲透著他們的血。


    歌琰站在原地,她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幾乎都將自己的拳頭握出了咯咯作響的聲音。


    她這時轉過頭,眼神如冰劍般射向了萊尼。


    萊尼沒有說話,而下一秒,從這個房間裏不知道哪個角落的一扇暗門後,忽然“呼啦”一下子湧出了一大群血蠍子的人。


    其中幾個,她以前曾經遇到過,都是各大安全局的前特工,也就是現在o的親衛。


    這些全副武裝的前特工們此時在房間裏站了一圈,所有人都將槍口直直地指向了她。


    難怪她剛剛在下麵就感覺到整個空間裏連一個人都沒有。


    原來這些人早就已經在這間房間裏守株待兔了。


    她中套了。


    萊尼反水了。


    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是真心答應要履行和她的協議。


    歌琰看著麵前的場景,閉了下眼睛,冷聲道:“萊尼,你這一手碟中諜可玩得真妙啊!”


    萊尼聳了聳肩:“別那麽說,正常操作罷了,隻能說沒想到你們這些身經百戰的頂尖特工竟然還能那麽天真地來相信我。”


    說完這句話後,萊尼便朝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似笑非笑地說:“你的愛人就在這間房間裏,先把他找出來,你們倆再一起上路吧。”


    在萊尼的這句話音落地的時候,歌琰的腦袋猛地“嗡”了一聲。


    萊尼說,蒲斯沅就在這間房間裏。


    可她肉眼所見的地方,那些血蠍子的人都不是蒲斯沅……那麽在這間房間裏,唯一她還看不到相貌的,就是掛在牆壁上的那五個男人了。


    萊尼這時在她的身後陰惻惻地補了一句:“抓緊一點,你隻有三分鍾的時間。”


    歌琰咬了咬牙。


    然後,她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一步一步走到了那麵掛著五個男人的牆壁前。


    在距離牆壁還有兩米左右的地方,她停下了步子,靜靜地望向了牆壁上的那五個人。


    剛剛在看到這個房間裏場景的那一瞬間,她其實有想要殺死這整個房間裏所有人的衝動,可是,在她即將要被憤怒衝昏頭腦前,她忽然想到了蒲斯沅以前曾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他說,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並不一定全是真的。


    o是一個極其殘忍又泯滅人性的罪犯,他的樂趣是以折磨他人、觀賞他人的痛苦和悲傷為樂。


    o也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最能夠激發和顛覆她所有情緒的人,就是蒲斯沅。


    所以o一定會將蒲斯沅作為折磨她、引導她的誘餌,直到將她整個人拉進不可自控的情緒中,那樣o就贏了。


    歌琰的目光此刻落在那些男人裸|露在外的皮膚和身體形態上,她看得很認真。


    她聽見萊尼在她的身後說:“你難道不需要把他們頭上的布袋摘下來再辨認麽?”


    歌琰沒有說話。


    三分鍾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萊尼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她的身邊,然後他抱著手臂,饒有興味地看著她:“怎麽樣?找到你愛人了麽?”


    歌琰冷靜地從牆壁上收回了視線。


    她看著萊尼,搖了搖頭。


    就在萊尼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她一字一句地補上了一句話。


    她說:“因為他根本就不在這裏。”


    o原本想利用這噩夢般的情景瓦解她的心智,將她擊潰。o覺得,隻要事關蒲斯沅的生死,一定會瞬間讓她失去理智。


    可是o忘了,她無比信任著她的愛人,她愛人曾經對她說過的話,一直都在她的腦海中影響著——不要被仇恨和憤怒蒙蔽雙眼,因為那有可能是敵人所製造出來的幻覺。


    她那麽了解蒲斯沅,了解他整個人,甚至是他的身體。所以她在觀察過那五個男人的身體後,發現其中沒有一個人和蒲斯沅有相似之處。


    而且,這五個男人還被套上了麻袋,這其實可以理解為根本不想讓她看到那五個男人的真容。


    這種欲蓋彌彰的行為,不是恰恰說明了蒲斯沅根本不在其中?


    刹那間,萊尼的臉色有些變幻莫測。


    而歌琰在房間裏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抬起了手裏的槍,目不斜視地就將站在離她最近的那個血蠍子守衛給當場擊斃了。


    所有人都臉色大變,可是他們似乎又礙於誰下的命令,隻敢舉著槍瞄準著歌琰,誰都不敢真的開槍。


    歌琰握著槍轉回來看著萊尼,她用槍口抵著萊尼的眉心:“你知道的,這個房間裏的所有人加起來,都不是我一個人的對手。”


    “在我把你爆頭之前,我再問你一遍,蒲斯沅在哪兒?”


    萊尼麵色僵硬地動了動唇:“他……”


    下一秒,那堵牆壁的正中央忽然出現了一條裂縫。


    那條裂縫從中間開始,一點一點地往左右擴大,直到完完全全地拉開了一個巨大的門。


    歌琰轉過頭,看到了一片懸崖。


    那是白崖的最高點。


    而下麵,是無邊的海域。


    在她的正前方,此刻正站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人是o。


    他的臉上依舊戴著半個麵具。


    他的身體很消瘦,在被這劇烈的海風吹拂中,顯得有些晃動。


    而在o的身邊,則站著她在這個世界上最熟悉、最摯愛的人。


    是蒲斯沅。


    他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衣服略有些淩亂,可他站得很直,尖銳挺拔,一如既往地對一切都無所畏懼。


    而他望著她的眼睛裏,卻有一片最深沉的溫柔和愛。


    第75章 尾聲(上)


    歌琰在看到蒲斯沅的那一刻, 眼眶一瞬間就紅了。


    劇烈的海風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卷起了他墨黑色的發。


    那些發絲飄散在他的額頭……甚至也時不時地遮蓋住了他的眼睫。


    但是她依然能夠感受到他注視著她的眼睛裏囊括著的千言萬語。


    他的眼睛在說:我知道你一定會找到我。


    即便敵人給你設下了足以迷惑你心智的陷阱,我依然知道,你一定會撥開雲霧找到真相。


    因為我在這裏等你。


    她靜靜地注視了蒲斯沅一會兒, 然後邁開大步朝他和o那邊走去。


    在行走的同時, 她將手伸到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裏,目不斜視地悄悄在和孟方言的對話框裏輸入了一行字, 並立即發送了出去。


    很快, 她就站定在了蒲斯沅和o的麵前。


    o這時咧開嘴衝著她笑了起來:“火吻,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我可真沒有想到你能再次通過我為你準備的最後一個遊戲呢!”


    歌琰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一言不發。


    這麽說完, 他又深深地打量了歌琰一眼:“嗯, 你和你妹妹長得確實很相像。”


    “這讓我又不禁想起我當年是怎麽樣陰差陽錯在巴黎找到了你妹妹,並把她送進了ghost的殘部,讓她跟著亡靈學習的。你妹妹真的是個很單純的小女孩,那時候我對她說,跟我走就能找到你的姐姐,她還真的相信了,就這麽頭也不回地被我送到了當時ghost在巴黎的一個地下場所。”


    “誒。”頓了頓,o裝模作樣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讓我想想, 她究竟是怎麽樣變成啞巴的?好像當時是在那個地下場所, 她隻要不好好幹活, 就會被處罰,有時候是被扯頭發,有時候是被拔指甲, 還有的時候是被扯舌頭……應該就是在被扯舌頭的時候,意外喪失了說話功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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