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非煙渴望地看向玄容真君,她低低哭起來,宮無涯道:“你看她身上的傷,玄容,你當真冷漠至此?”


    玄容真君卻看著宮無涯:“本君心意已決,藍成雲棠之事,若輕輕揭過,則本君愧為人師。”


    “今後,春水峰三丈之內,地生尖刺,無可跪之地。”玄容真君說完,周身靈力一動,春水峰的土地上即刻長上尖刺,若要經過春水峰,隻能依靠飛行。


    蘇非煙當即身子一晃,師尊他……絕情至此?


    他一點也不想看到自己嗎?那麽長的尖刺,他不想讓自己再跪著,不想讓自己再礙他的眼?


    蘇非煙嘴唇哆嗦:“師尊,為什麽?”


    她陪了師尊這麽多年,可是雲棠一回來,師尊的關注、愛意全給了雲棠,那她算什麽?


    玄容真君終於正視她:“你給本君一個理由,一個因你之故,藍成身死,雲棠遠走,本君還要原諒你的理由。”


    理由?


    蘇非煙說不出理由,她一切的理由之前就已經說盡了,可是沒有用。


    蘇非煙眸中忽然染上瘋狂:“師尊,隻要一個你原諒我的理由就好嗎?”


    玄容真君還未答話,蘇非煙忽然掙脫宮無涯的禁錮,雙手張開,像一隻斷翅的鳥,從雲端上掉下去。


    “我把命賠給她們!”蘇非煙的聲音倔強無比。


    他們都說她錯了,她就賠命,這樣,之後誰還敢再說她?


    蘇非煙的決絕讓玄容真君一怔,宮無涯當機立斷,跳下雲端,要去接住蘇非煙。


    蘇非煙的背剛一觸到玄容真君生出來的尖刺,尖刺頓消,同時,她被宮無涯攬在懷裏。


    剛才生死之際,蘇非煙的心嚇得狂跳,她整個人害怕地縮在宮無涯懷裏。


    她、她賭贏了。


    師尊收回了尖刺,他也不想看見她死。


    這下,哪怕玄容真君沒再跟下來,蘇非煙的心也像是活了一般,她趴在宮無涯懷裏,喜極而泣。


    宮無涯沒想到蘇非煙會做這樣的動作,她的命,還抵不過她對玄容的感情?


    宮無涯何至於卑微到如此地步?


    他雙手顫抖,之前接上去的手臂,現在就像是在嘲笑他,宮無涯一字一頓道:“你為了玄容,連命也不要,是也不是?”


    第64章 魔君殺魔君二


    為了玄容,連命也不要……


    蘇非煙縮在宮無涯懷裏,宮無涯的懷抱火熱、熾烈,和師尊完全不同。蘇非煙像是被嚇著了,眼中含著淒楚,隻能聽到她細微的抽泣聲。


    宮無涯手臂攬緊,不顧蘇非煙的驚呼,一把將她抱起來,朝無妄峰而去。蘇非煙滿麵是淚,羞得把臉埋進宮無涯臂彎。


    白雲在宮無涯腳下,以真君之力,日行千裏尚是小事,一轉眼,蘇非煙就被宮無涯帶入無妄峰的殿中,殿門登時關上。


    蘇非煙嚇得一瑟縮,禁閉的殿門,和一個深深愛慕自己的成年男子,她心中慌怯,一雙美目止不住地殿門外看。


    宮無涯觀她動作,她竟這般不信任他,宮無涯冷笑:“你放心,你的名譽不會有損,殿外皆是我無妄峰弟子,我沒有設下任何結界,如若真能有什麽聲音,他們難道聽不到?”


    蘇非煙聞聽此話,稍稍安心,神色明顯放鬆下來。


    宮無涯對她癡心一片,卻被如此防範,他心中怒痛至深,無法按捺心中傷痛,忍不住鉗住蘇非煙的下巴,挑起她楚楚可憐的臉:“你現在知道防範我?那麽之前我們一起在阿彌山洞,阿彌山洞內溫泉水滑,你讓我閉著眼,你說你從來沒見過那麽美的溫泉,你讓我替你守著你脫下來的衣服。”


    宮無涯回憶之前和蘇非煙的點點滴滴,那時候的蘇非煙溫柔羞怯,俏臉微紅,深深刻在宮無涯的心底:“那時候我也是個正常成年男人,我們一起關在山洞內,比起現在的處境豈不曖昧一百倍,你為什麽會當著我的麵沐浴,你那時候不怕我獸性大發、折辱了你?”


    宮無涯當真不能理解,蘇非煙看他神色陰沉,不知該如何回答:“無涯,我……”


    “我當時又不知道你喜歡我。”


    “好、好、好!”宮無涯連連稱讚蘇非煙,他胸腔中積攢著怒火和不甘,“所以如果是不熟的男人,你就能當著他的麵沐浴?對於一個一直幫你、多少次救過你的男人,你倒想著要防範?”


    “不……”蘇非煙難堪啟齒,無涯為什麽這麽說,他這樣一說,襯得她成了個什麽人?


    宮無涯不甘心,聲聲質問:“你現在知道我喜歡了你,那剛才你被我抱在懷裏,整個人宗門的人可都看到了,你的師尊玄容也看到了,你當時怎麽不從我懷裏掙脫出來,嗯?”


    “不,不是那樣。”蘇非煙倉惶搖頭,“當時我沒有力氣……”


    宮無涯可不管她有沒有力氣,他道:“那我們之前的親吻算什麽?你和我已經有這樣的肌膚之親,你還去喜歡玄容,你覺得……以玄容的性子,會和我搶?對了,你還和之前山洞裏的狐狸成過親,這些樁樁件件,我知道,我一樣喜歡你,你敢讓玄容知道你的一切嗎?”


    宮無涯的話語擲地有聲,幾乎讓蘇非煙無法反駁。


    上次山洞中的狐妖,她也沒想到狐妖會心惡至此,她隻是因為雲棠的事傷懷零落,這才跑了出去,想找一二知己喝酒訴衷腸,誰知狐妖性情險惡?


    他們喝了交杯酒,差一點就是洞房……


    蘇非煙雙目一閉,她不想麵對過往那些殘酷的事實,眼淚撲簌簌落下,宮無涯怎麽可能讓她逃避,他今日特意把蘇非煙帶到自己殿中,就是存心要問個明白,他也不忍在眾目睽睽下落蘇非煙的麵子。


    宮無涯手指一用力,蘇非煙吃痛,睜開淚盈盈的眼睛,宮無涯道:“說!”


    蘇非煙不想麵對這一切,她道:“我也不想的,無涯,狐妖算計我,你也要用此事來威脅我?何況……”蘇非煙想到自己和宮無涯那幾個吻,她猛地搖頭,“師尊不會知道……他不會知道我們的事。”


    宮無涯見她到了這一步,還想著玄容。


    她以為自己堂堂真君,是她見不得人的奸夫不成?


    宮無涯怒道:“好,你以為他不知道我們親吻,那還是我之前做的不夠明顯。”


    蘇非煙聽他說完此話,下頜便一痛,下巴被挑起,宮無涯粗暴地吻過來,攻城略地般占領蘇非煙嘴裏每個位置,蘇非煙嚐到嘴裏的血腥味,宮無涯的手臂越來越緊,蘇非煙完全喘不過氣來,隻能柔柔地依偎在宮無涯懷裏。


    她完全沒有力氣掙紮,像是溺水的人,隻能抓住宮無涯這一截浮木。


    蘇非煙想到她的師尊,她眼含清淚,師尊的模樣在她心中深深刻印,可是與此同時,她完全沒有力氣招架宮無涯,像是意亂情迷般,被他深吻。


    吻畢。


    蘇非煙的唇角都已經被咬破,宮無涯漸漸恢複正常,他目中稍稍恢複清明,看著蘇非煙。


    宮無涯真君之尊,當初願意自斷一臂,隻從無望的愛中掙紮出來,現在他知道蘇非煙為了玄容真君,甘願赴死,一顆心先是盛怒不甘,又漸漸平息下來。


    是他的,就是他的,如果不是他的,他再強求也無用。


    宮無涯聲音沙啞:“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當真,此心隻係玄容?”


    蘇非煙正要說是,宮無涯就推開她,繼而起身:“如此,你走吧,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本君也不願奪人之妻,玄容這人萬千缺點,到底本君還算佩服他的實力。”


    宮無涯眼看著,竟真像是要放棄一般。


    蘇非煙稍稍愣神,繼而咬唇:“我也不知道。”


    她神色淒涼幽遠,半坐在地上:“我之前來太虛劍府,是師尊手把手教我學劍,讓師兄們不得欺負我,他像是我的神明,我從崇拜他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是愛多一點,還是習慣多一點。”


    她抬起頭,眼中淚光點點:“無涯,你愛我,你懂愛,你告訴我,最純粹的愛是什麽?我愛師尊,師尊是感受不到我的愛?我能感受到你的,他為什麽感受不到我的?”


    宮無涯的心當即狠狠一抽,除了心疼之外,一股希冀從他心裏生出來。非煙從小顛沛流離,缺乏安全感,她甫一受到玄容的關懷,小小年紀分不清楚愛或者對師尊的崇拜,也不是說不過去。


    如果說非煙分清楚了呢?


    她會不會看到,一直以來陪著她、支持她的人是自己?


    宮無涯聽到自己的聲音:“愛,我也說不清楚,但我知道,我愛你。”他心中一動,攬過正流淚的蘇非煙,蘇非煙滿麵淚痕,並未拒絕,就這麽被宮無涯攬在懷中。


    宮無涯道:“我等你,你遲早能分清楚愛是什麽,崇拜是什麽。”他吻上蘇非煙,蘇非煙仰著頭抱著他,“隻有一個玄容……千萬不要再有其他人了,非煙。”


    殿內彌漫著這個充滿柔情的吻,然而,這個吻再輕柔,也必須得結束。


    宮無涯到底顧念著蘇非煙的名聲,不過一會兒,他就放開蘇非煙,親自把蘇非煙送出去。


    殿外,無妄峰內青鬆高聳,沒什麽鮮花粉蝶,宮無涯重劍無鋒,連帶著無妄峰也是些樹、石,無巧無工。


    他隱藏好所有情緒,又恢複成那個倨傲的無涯真君,帶著蘇非煙離開。


    “誰?”宮無涯眉頭忽然一皺,一道劍氣朝一棵青鬆刺去。


    “咳咳。”清源真君摸著鼻子,尷尬地從青鬆外走出來,朝宮無涯拱手:“無涯真君,宗主叫諸位峰主去見他,似乎是有事,我是來叫你。”


    誰能想到聽到了那堆愛啊、崇拜之類的話?他談這些事不設結界,不是找不自在?


    清源真君亡妻已逝,許久沒聽到那些情情愛愛的糾結之語,他渾身都有些麻。宮無涯臉色一黑,他聽到了多少?


    蘇非煙嘴唇都被親腫,見到清源真君似乎了然一切,臉色通紅,幾乎想要尋個地洞鑽進去。


    “別人呢?”宮無涯臉色不佳,“出來!”


    最嚴肅刻板的道藏真君從青鬆後邊出來,臉色也微帶不自在:“無涯真君,我是和清源真君一起來叫你。”


    蘇非煙見到道藏真君,臉色一灰。


    這還沒完,妙繆真君也從青鬆後邊出來,臉色不佳,她對蘇非煙隻有惡感,聽到她那些言語,更是不屑,這些天天舞刀弄劍的男真君不知道她什麽意思,難道她還不知道?


    不過是宮無涯人傻修為高,可為她的後路罷了。


    妙繆真君冷冷道:“我和道藏道友一起過來叫你。”


    宮無涯:……


    他忍不住道:“今日幾位可真是有雅興。”


    妙繆真君道:“我們有雅興不要緊,春水峰的玄容真君沒有雅興來就夠了。”


    否則這個事情多尷尬?


    蘇非煙聽到妙繆真君的話,身形一陣搖搖欲墜,她受不住這樣的事,當即拔腿離開。


    這麽多真君在這兒,宮無涯也沒去追,妙繆真君道:“無涯真君千挑萬選,就挑了這麽個女修?心慕自己師尊不說,一邊心慕師尊,一邊和無涯真君親親我我的女修可少見?怎麽,難道我們太虛劍府也要起一出紅顏之禍,惹得真君內鬥?”


    宮無涯臉色極差:“你不過是因為自己死了一個弟子,對非煙有意見,難道她沒受懲罰?她在春水峰外長跪不起的事,你難道不知道?”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妙繆真君的眼裏就全是痛恨:“她長跪不起對著玄容真君就夠了?七十三峰因為她死了多少弟子?她若是真心痛悔,就該對著那些峰也長跪不起,她不過是怕被春水峰拒之門外罷了,芷弱真君死了多少弟子?現在還臥床不起,也沒見她去看望她。”


    “那種輕飄飄的下跪,你以為我們稀罕?”


    宮無涯辯駁不過妙繆真君,他知道蘇非煙做得不對,可到底覺得蘇非煙已經認錯。


    宮無涯爭執不過,看向清源真君和道藏真君。


    清源真君擺擺手:“無涯真君,我已過了色令智昏之時。”


    道藏真君也道:“美色於我如過眼雲煙,無涯真君看錯人了。”


    他們一唱一和,把宮無涯氣得心中憋悶,甩袖走在前麵。


    鶴陽子叫真君齊聚,是為了魔域之事,不知為什麽,除了太虛劍府外,其餘地方也受到魔域的侵襲,真是不知道魔域的人究竟要做什麽,他們難道要和修真界開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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