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喂它。可是它很怕人,藏在車下不出來。隻好留了貓糧走了。


    第33章 工蜂


    齊盛和0079的哲學討論在幸存者o哼哼哧哧用手臂擦眼淚的時候停止了。


    0079驚訝地發現, 原來美女哭的時候並不全都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倒不是說她哭的時候不會令人同情,相反,就連很少直白地流露情緒的齊盛看到她哭時都麵露不忍, 隻是, 她哭得時候完全不考慮維護身為美女的形象, 鼻涕眼淚爭先恐後奔湧, 得用手臂不住蹭鼻子才不至於讓鼻涕流進嘴裏。


    我的天啊……怎麽, 原來美女也會流鼻涕?不不不,這不是真的。


    齊盛和0079對視一眼,先出有點為難的樣子,隨即無聲地催促0079:愣著幹什麽?趕快做點什麽!


    0079在身上摸了摸,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塊疊成小四方塊的手帕遞給她,“別哭。總會有辦法的。”其實真的有什麽辦法麽?他也不知道。他隻是本能地自信,像他和齊盛這種注定一生征途是星辰大海的人怎麽可能無聲無息死在這種無人星球!


    她又吭哧了兩聲, 接過手帕擦掉眼淚鼻涕,一副萬念俱灰的樣子, 可是又眼巴巴的,看著齊盛, 聲音還帶著哽咽,“有什麽辦法?”


    齊盛上唇微微地動了動,問她,“你多大了?”


    0079覺得奇怪, 現在才問這個?晚了點吧。當初設陷阱的時候可沒想過這問題。


    她胡亂擦了把臉站直,“我十九歲。”


    0079在心中吐槽,十九歲的人可不該哭成這樣!呼嚕呼嚕哼哼哼, 還打嗝。


    這一刻,齊盛的表情很複雜, 不過,也就一下子,他就又恢複了那副什麽事都不是大事的平靜,“雖然不能用通訊器,但我們可以直接駕駛戰艦飛走啊!蜂鳥號是指揮艦,我作為指揮官,有全級別的授權,任何時候都可以駕駛它飛行,它墜海是因為燃料耗盡了,不是因為出了故障。0079的戰機上核心動力裝備完好無損,拆下來改裝到戰艦上就能充當能源,如果再把戰艦其餘不必要的艦艙都拆掉,應該可以支撐它做近六個月的長距離飛行。”


    0079接口道:“如果六個月之內都找不到可以落腳的星球,也聯係不到什麽可靠的人——哈,那幾率實在太低了。”他開心起來,問了個一模一樣的問題,“那我們什麽時候去沉船地點?”


    齊盛看到這兩人像一對直立的狐獴一樣齊齊地雙眼放光看著他,心裏不免要歎氣,這兩個人到底有沒有聽他剛才在說什麽啊……為什麽我會覺得自己是個育兒疲勞的老母親?


    他輕呼一口氣,“所以我才說,這時並不是去尋回它的最佳時機。洋流,風向,天氣,全都對我們不利。哪怕我們造了一隻船,出海之後恐怕很快會被海浪衝得偏離方向,或者遇到極端惡劣的天氣。”他看向她,“我猜,你在海上漂流了好幾天才僥幸登陸吧?”不然的話,何以她在近一周後才找來這裏?


    她點點頭,“我遇到了風暴,冰雹,還有濃霧。確實,我們對這個星球的洋流和氣候都不了解。”


    齊盛問他們,“但如果等半年呢?蜂鳥號最初是一艘搶灘登陸艦,用密閉性能最好的合成材料做的,重量是同體積戰艦的八分之一,即使是沉沒了,它最終會像一個中空的箱子被海浪衝到岸邊,或者,擱淺在距離陸地更近的地方。最近的風向變了,如果我的推測是正確的,在洋流和海浪的作用下,沉船會持續向西南方移動,半年之後,我們不用冒很大的風險就能找到它,想辦法把它拖到岸上改裝。”


    0079絕不放過任何策反的機會,他立刻為齊盛深感憂心,“離開這個星球之後你有什麽打算?不會還是回你那個腐敗黑暗的邪惡國家吧?你真的可以從現在就考慮,要不要到我們路德啊?哪怕一年之後,你的那些敵人恐怕還在找你吧?說不定在‘中立’的國家也有對你的秘密懸賞呢!”


    齊盛微笑,“這就不需要你關心了。你還不如好好考慮,離開這裏之後你有什麽能拿來換錢的東西。我猜,你應該沒有什麽無國界電子儲幣吧。”


    0079臉色一變,“大不了到時再把戰機核心動力拆掉賣了。”


    這時,她已經聽不到他們在爭論什麽了,滿心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歡喜,希望的小火苗又在她心裏蹦跳起來——半年!不,可能需要更久,要修船也要時間——大約一年,不不不,飛離了這個星球也要先找到一個中立的落腳點……但總歸,有希望了!她能回到家!


    高興了一會兒想起自己剛才極為失態的樣子——戰鬥服袖子上現在還沾著黏黏的鼻涕呢!啊啊啊啊——太他媽丟人了!


    難怪!難怪他問她,你多大了?


    懊悔和羞恥爆炸了。


    她低頭,故作淡定說,“你們繼續聊吧,我要趕緊把收的麥穗送回家。等會兒可能又要下雨了!”她說著就往草棚跑,沒想到變態很快追過來,“你等一下,我幫你背!”他笑得露出兩排白牙,她這才發現,原來他左嘴角還有一個小小的笑靨,真是過分好看了。


    他又問,“你還沒說呢,你叫什麽名字?”


    這時,指揮官也走了過來,他也等著她的答案。


    她忽然有點無措,張了張口,又抿緊嘴唇。


    你叫什麽名字?


    上一次有人這麽問,是多久之前?五六年前了吧?她又離家出走的那一次。


    唉,離家出走?終於默認泰和是我的家了麽?


    你叫什麽名字?


    我該怎麽回答?隨口編個假名?這次恐怕不行。要和這兩個人繼續在一起至少一年的。那……南瓜?不不不!我恨死這個外號了!說什麽我剛到泰和的時候頭很大,像個南瓜,於是就叫我南瓜頭?艸。那楊度應該叫大鼻子,二當家應該叫大屁屁!我都沒有那麽叫他們呢!


    那麽,我叫什麽名字?


    我隻知道我叫妮妮。


    妮妮。


    他們聽到就會笑的!


    妮妮……這一聽就是給小孩兒起的名字。隻有沒上幼兒園的小孩兒才會跟別人這麽介紹自己:我是妮妮。啊——我這麽大了,還跟別人說“我的名字是妮妮”??等我長成一個老太太,還叫妮妮?


    她忽然又難過起來。我的爸媽肯定也有給我認認真真地起過一個大名,包含了很多祝福和期待,希望我長大後又聰明又堅強,還長得漂亮。可惜,琪琪這個笨蛋,白白比我大幾歲,她都不記得我們的大名是什麽,我怎麽會知道?


    指揮官輕聲問,“你是楊度的女兒?”


    她點點頭,又趕快搖頭。


    變態皺起眉,正要說話,指揮官又問,“那……你是他的養女?”


    她又沉默了。


    隔了一會兒,她說,“你們叫我‘海盜’吧。”


    她話音剛落,變態不知道為什麽大笑了一聲,她對他怒目而視,他咬了一下嘴唇,指著指揮官,“因為某些原因,我也沒告訴他我的名字。這樣吧,大家起個代號好了!”


    齊盛皺眉,天啊,這混蛋小子該不會又來“abo”那套吧!


    0079指指她,“蜜獾!”再指指齊盛,“工蜂!”最後他指著自己,“獅子!你們覺得怎麽樣?”


    她盯著他,右眼微微抽搐一下,“蜜獾是什麽意思?”


    變態一臉理所當然,“你喜歡蜂蜜,又活潑又凶狠又可愛,蜜獾!他呢,每天就是勤勞地蓋房子,不停地工作,工蜂,有錯麽?至於我嘛……既然大家的代號都是動物,我是獅子座的,就是獅子啦。”


    齊盛情緒毫無起伏,“還是叫你0079吧。我都習慣了。”他轉過頭,對她說,“我是齊盛。你可以給自己起個代號。”


    她驚訝地抬起頭,“你是齊盛?”對哦,我還一直想怎麽會有這麽年輕的指揮官呢,那隻可能是他啊——“可是,你怎麽會……?”會帶著一支零零散散的艦隊,去那種偏僻的地方,還沒有人救兵來援救,還有人要追殺?你不是帝國將星麽?


    0079對她眨眨眼,“政治腐敗,國家黑暗。明白了吧?”


    她這才恍然大悟,“哦。”


    原來,那支艦隊出現在那裏並不是巧合。陳舊的裝備,缺乏機動戰力,去偏遠地區執行運載物資的任務,不幸被海盜盯上,又碰巧和敵軍碰巧在有爭議的星域相遇,援軍遲遲不至……全都是被安排的。唯一的意外,可能隻是弦狀波動。


    想到這兒,她不禁對未來深深感到擔憂。


    能做出哪怕讓一整支艦隊陪葬也要把他消滅這種可怕的事,齊盛所說的“為了殺掉他把整個星球抹殺”絕對不是誇張。那麽,即使他們改裝好了戰艦,悄悄地飛走,一旦行蹤被發現,就會有危險。不,應該是,隻要和他有瓜葛,就會有危險。追殺他的人一定不想讓人知道他究竟是怎麽死的。就算齊盛死了,她和0079,還會被滅口。


    唉……貪婪是滅亡之道啊。


    她真後悔。


    可現在後悔還有個毛線用。她隻能把當下的日子給過好再說其他的。


    下山的時候,齊盛走得很慢。他隨身攜帶了兩個網兜,把她送的草裝起來,又找了一根樹枝,做了個挑子,一頭掛一個網兜,慢悠悠走在最後。


    雖然他一路上幾乎沒怎麽說話,但她還是一直悄悄觀察他。他好像對周圍的環境很好奇,遇到地形轉折之處或是可以當做地標的地方就會注目一會兒,比如一堆從山崖上倒塌的岩石,一棵躺在地上的枯樹,山澗的涓涓細流,山崖壁上長的一簇旺盛的野花,他都會仔細地看,似乎是要把這些景物記在腦中。


    然後她想到,這可能是因為他沒有腕上電腦。


    為什麽會有人沒有佩戴微電腦呢?他的戰鬥服是三個人中最高級的,微電腦這種裝備應該更好才對。也許,這也是0079說的“腐敗與黑暗”的一部分?


    到了山下,齊盛又邀請她留下吃晚飯,“我們也找到了一些能當主食的植物,是一種根莖,我用來燉了些肉湯,你想嚐嚐麽?”那根莖植物還是他們挖對付她的陷阱時發現的。


    他的肢體語言、眼神、語氣全都是溫和無害的,可她偏偏緊張得繃緊後背,硬邦邦地拒絕道:“謝謝。我想快點回家。”


    他依舊不多做挽留,“那你帶一罐回去吃吧。0079,你給她盛一罐湯。”


    “別叫0079了!叫獅子不行麽?”


    她提著罐子回家的時候想起,昨天的罐子還沒還給他們呢。下次,她也許可以問問,他的陶器是怎麽做的,陶泥是淘的?還是在哪裏找到的。


    這天傍晚又下起了綿綿細雨。


    齊盛和0079最近做了些小油燈。用泥巴摻上切碎的幹草捏成小碗,曬幹之後裝上動物油脂,裏麵放上一根擰成兩股的草繩,露出一個小頭,點燃後就是一盞小小的燈。


    有了幾盞這樣的燈,屋子裏亮了很多。


    他又教0079用細樹枝編了幾個漏鬥,用樹枝立在地上,裏麵也放上小油燈,從溪邊到廚房,再到房子,每隔幾米插上一個,一路上都亮堂堂的,想來什麽動物也不敢輕易靠近。除非是餓得瘋了。


    美中不足的是,這種油燈燃燒時會有動物脂肪燃燒的焦臭味,時不時還會散發黑煙。放在室外還無所謂,在屋子裏就不行了。


    不過,他們已經開始做蠟燭了。


    有了蜂蠟,又找到了更適合做燈芯的纖維,就能做出無煙無臭的蠟燭。油燈依舊可以放在室外使用。漏鬥上還罩了藤編的罩子,隻要不是特別大的雨就不會淋滅。


    “你點這麽多燈,是想把她引誘過來麽?還是想加重我們的存在感?”0079對坐在桌子另一邊,用一把羽毛紮成的小刷子把桌上的邊角料掃進一隻陶碗裏。


    齊盛眼睛都不抬一下,繼續在桌上揉蠟燭。蠟燭的身體要揉的均勻,燃燒的速度才會均勻。


    0079又問,“你是不是在用懷柔政策?我一直很好奇,你領著一幫新兵和被打敗的殘兵敗將去平叛的時候,是怎麽提高他們的鬥誌的?你是不是研究過心理學?”


    齊盛手中的蠟燭現在已經是直徑兩厘米的細長圓柱了,表麵雖然不甚光滑,但很均勻。他感到很滿意,將它切成兩段,再將桌上的碎蠟收集到一個竹筒裏。這時,他才看了0079一眼,“我是工蜂。工蜂跟獅子沒話說。”                                作者有話要說:說好給災區人民的留言呢?感謝在2020-05-13 12:01:11~2020-05-14 12:07: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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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4章 d33(改口口)


    對於幸存者o、蜜獾、海盜少女, 或者小美人魚,齊盛早就不由自主地對她展開過分析。


    但0079問她名字後她的一連串反應讓他最終完成對她的側寫:她沒有受過係統的教育,很可能人際交往的自由也極其有限, 成長的過程中也幾乎沒有和同齡人交往過。因此她會很多常人不會的古怪技能, 但缺乏待人接物的經驗。


    她習慣與將社交對象分類成這幾種:敵人/對手, 可利用的傻瓜, 利益交換對象, 同伴。但對於“同伴”的界定她又沒有太多經驗,所以當陌生人對她表露出善意時,她會更緊張,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可能有人反複提醒過她,一定要小心陌生人。他們都可能是潛在的敵人。


    當沒有人指導她如何分類時,她能想到的就是把向她表達善意的人歸類為利益交換對象。


    所以她才會對他們付出的“勞務”或“禮物”做“回贈”。


    雖然她沒有明確地承認,但她一定是楊度的養女, 不過,兩人的關係無疑是複雜和矛盾的。


    她應該很小的時候就被收養了, 但父女關係卻是在實際收養這之後的幾年才逐漸建立的。至於她被收養時,或者說, 離開親生父母與家人時的年紀,大概很小,可能隻有四五歲。所以她不記得自己正式的名字,可能隻記得自己的乳名。


    楊度就這麽糊糊塗塗又認認真真地養大了她。都沒想到要給她取個正經的名字。也或者, 他覺得她的乳名已經是個很好的名字了。


    至於她和家人是怎麽失散的,又怎麽流落到了海島船上,原本可以有很多推論, 但見過0079提供的當紅舞伎的情報後就沒什麽推理的必要和餘地了。她和那位舞伎,絕對有很近的血緣關係。很可能是兩姐妹。不過一個被海盜收養, 一個在無國籍人士組成的歌舞團中長大。


    所謂的無國籍人士,其實是在戰爭中失去家園的人,他們的國家滅亡或處於長期戰亂狀態,被迫流浪後再也無從確認身份。


    用她的年紀,追溯星際戰爭史,不難確定她是哪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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