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後,皇上的身子骨不行了,與此同時,餘風秀又有了。皇三女焦頭爛額,前朝步步驚心,無暇顧及王府,令喬昀協理王府後院之事,照顧餘正君。


    來年開春,皇帝駕崩,皇三女繼位稱帝。


    封餘風秀為帝君,喬昀為雲貴君,馮素賀玉為持正,另給馮素了封號純,為純持正。封劉研為伴,封號為恭,天晴和墨蓮為晴司侍和蓮司侍。


    然那時,餘風秀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月份大了,而他身子卻逐漸單薄。


    隻是新皇登基,照例是要開宮選秀的。


    餘帝君不敢放權給雲貴君,拖著病軀,事必躬親。


    五月末,皇上挑了幾個新人入宮,從下到上,封了三個司侍,兩個伴,還有一個在前朝出過力的功臣之子,何瓊,封了玉持正。


    頭個月,皇上隻召了玉持正,雨露春恩後,封了德君。之後才翻了其餘那些新人的牌子。


    結果,司侍中,有個特別得聖心的,姓宋,是工部侍郎家的庶出兒子,今年剛滿十五。


    第二個月開始,皇上翻宋司侍牌子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


    月底,宋司侍晉升為伴,還給了封號,一個容字。


    帝君就道:“寬裕溫柔曰容……皇上還是喜歡的性子柔順的。”


    賀玉不以為然。


    他已經摸索出了皇上的喜好,她喜歡眼睛大大的,眼角略垂,惹人憐又漂亮的。


    那個容伴,正是如此。


    眉眼與馮素有幾分相似,但比馮素年輕,也更溫順些。


    入夏後,帝君小產,皇上帶著他到行宮避暑散心,回來時,在船上吹了風,當晚人就不行了。


    賀玉沒有隨行,他人在宮中,消息快馬加鞭傳回宮中,第一條,是皇上賜死了蓮司侍,因蓮司侍衝撞了帝君,犯下不可饒恕的大錯。


    而後又傳來消息,雲貴君教下無方,降雲貴君為喬君,褫奪封號。


    天亮時,帝君歿了的消息傳來,宮中在德君和馮素的操持下,掛上了喪幡。


    賀玉愣了好久。


    雪霽坐在台階上抽泣,珠璣和朝露撫著他的背低聲安慰著。


    “一定是雲貴君授意的!”雪霽哭著說,“墨蓮是雲貴君身邊的人,一定是他,他害死了我家公子……”


    賀玉拉他進來,豎起手指輕輕噓了一聲。


    “好孩子,別說了。”


    雪霽的背緊緊弓著,像繃緊了的弦,抽抽搭搭,哭成了淚人。


    帝君葬禮結束後沒多久,宮裏就恢複了平常。


    喬郡君被皇上冷落了,有次馮素到賀玉宮裏走動時,冷哼了一聲。


    “他以為皇上不知道?這裏急巴巴想做帝君的,難不成還是你我?皇上隻是不明說罷了。”


    賀玉卷著書,抬頭苦笑。


    是,其實,他一直懷疑一件事,現在多少也能下結論了。


    皇上與喬昀,還是喬昀動情更多。


    喬昀陷入了皇上精心編製的網,其實,皇上又能有多少真心?不過,是要牢牢把握住他,把握住這繼位的最佳砝碼罷了。


    趙逸做昭王時,抬進王府的這些,都是有用途的。而這有用途裏,皇上最喜歡的,不是餘風秀,也不是喬郡君,大約,應該是馮素吧。


    賀玉看著馮素,眼睛裏,仍然有羨慕。


    馮素瞧見了,笑道:“你怎麽總這樣看我?”


    “純持正好看。”賀玉真心道。


    馮素先是喜形於色,而後又迅速落寞下去。


    “能有什麽用呢?如今最不缺的……就是美貌。”


    慶曆二年春,喬君再次有孕,年末,誕下雙生子。


    雖然隻是兩個皇子,但因雙胎罕見,皇上大喜,晉升喬君為喬貴君的同時,還晉了馮素和容伴的位份,因為容半有身孕了。


    馮素為純君,容伴則為容持正,與賀玉位份相同。


    子期來汀芳齋念詔書時,賀玉正在用早膳,聽罷道了喜,回來接著吃。


    珠璣就說:“皇上怎麽不晉一晉主子的位份?”


    賀玉說:“無功不受祿。”


    他捏起蓮子酥,咂嘴道:“持正也好,起碼,每天有兩碟蓮子酥吃。”


    有書看,有他想吃的蓮子酥,還有什麽好要求的?能一輩子安安穩穩的做個持正,也行。


    隻是在宮中,到底和在王府是不同的。


    宮裏的人,趨炎附勢,踩低捧高,更勢利些。


    賀玉也犯愁。


    他隻是每日看個書,都這般清淨了,還有人故意來擾他,話裏話外拿著不受寵的事實刺他。


    別的也就算了,蓮子糕都越送越小,每月的豬肉和米糧,也都暗地裏克扣。


    賀玉不能再忍。


    他也主動了一次,他挑了幾本孤本,包了一方上好的硯台,去了馮素宮中。


    馮素有意幫他,一日皇上移駕朝鳳宮時,馮素提起了在王府時的舊時光,說玉哥昨日來看簡兒,逗弄了好一會兒,都不舍得離開。


    皇上起了幾分憐心,晚上就到汀芳齋來了。


    皇上雖覺他在床上時無功無過也沒什麽意思,但懷念起舊日時光,尤其是正君餘風秀,就會多憐惜賀玉幾分。


    “讓太醫來瞧過了嗎?”


    她很喜在這個時候說話。


    賀玉困倦得很,但仍要分出意識來,謹慎作答。


    “太醫說無恙。”賀玉說道,“仔細調養著就好。”


    皇上罕見地捏了捏他的臉,說道:“玉哥兒,多吃些。”


    皇上也是個聰明人,看他宮裏的擺樣,就知那群奴才沒盡心伺候。


    宿了一晚,第二天,效果立竿見影。


    賀玉醒來,就嚐了塊蓮子酥,還是溫熱的,剛剛出籠,喜的他差點落淚。


    “好香。”


    皇上良心發現,且良心持續時間挺長的。


    下了朝,不忘把郝萬山的字畫賞賜給賀玉,還在他這裏用了午膳。


    這下,賀玉更是開心,菜式都變多了,也更好吃了。


    隻是,到了晚上,麻煩就來了。


    皇上良心過度,嫌他的住處冷清,於是讓王司侍遷來陪他。


    賀玉看著那一箱箱的東西如流水似的搬來,歎了口氣,轉身回房。


    雪霽聽到他喃喃著:“那麽多人,怎就偏偏挑了個最鬧的給我呢?”


    王司侍是大選時入宮的新人,今年十七,腦子似乎有些不好使,咋咋呼呼,很是鬧騰。


    不僅鬧騰,還多事。


    不僅多事,還不講道理。


    若是嬌蠻,倒也無所謂,馮素那種的,賀玉還能招架。


    可蠻橫,就不行了。


    果不其然,王司侍搬來後,表麵上哥哥哥哥的叫著,背地裏,陰陽怪氣,沒少罵過賀玉。


    嫌他這裏冷清,帶衰了他本來旺盛的氣運,連皇上都不來了。


    “冷的連鳥都不稀罕在這地方拉屎,冷的屁股都坐不住!”王司侍拐彎抹角道。


    晚上,皇上翻了王司侍的牌。


    他趾高氣揚去服侍,夜半回來,高興地吊嗓子唱了一段鴛鴦配。


    賀玉皺著眉,第一次生氣了。


    他一手拍在書本上,氣得喝了咕咚咚大口喝幹了一杯茶,“正是關鍵時候,討厭!”


    朝露過來剪燈花,替他不平,低低罵了好久,不重樣。


    沒過多久,王司侍有了身子,榮升王伴。


    從此,汀芳齋的漫漫長夜,沒有一晚是清淨的。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的位份表,供參考:


    帝君


    貴君


    君(四人)


    持正


    伴


    司侍


    宮侍


    記不得不要緊,我也記不住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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