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人們都去江邊朝拜去了,你怎麽一個人在此處?”


    雲緗緗被問住,難不成要給公子講她覺得神很小氣?“我覺得沒有必要去朝拜啊,水神那麽忙,每天向他祈禱許願的人那麽多,我一個塵世間小小螻蟻,他也是管不過來的,所以嘛,我就不去給他添麻煩了。”


    問得此番言語,姬存章頗為震驚:“你言下之意是,你不信水神?那你信的是什麽神?”


    雲緗緗被姬存章問住了要害,有些不好意思,隻能正著聲說一說自己的看法:“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我相信他的存在,但這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各自的生命軌跡,人們一味的求神拜佛,許一些不切實際的願望,不知自身努力的重要性,把全部希冀都係於高高在上的神明,殊不知,你的得到和失去,沒準就是上天早定的安排。”


    一旁的護衛小哥聽得這席話,連槳都忘劃動了,而姬存章,也是吃驚不已地看著她。


    “你這翻道理似乎……有些道理。”姬存章忽而一笑。


    雲緗緗也感意外,公子竟然覺得她胡謅的話有道理?


    “不過,”公子說,“你不想麻煩神是好事,但你既得了一尊神像,就好好供奉,總沒害的。”


    雲緗緗忽而蔫了一蔫:“是。”


    護衛小哥回過神來,又開始繼續劃船。兩岸的垂柳往後退去,船身劃破水麵,幽幽搖搖。


    雲緗緗晃動了一下自己沉甸甸的袖子,心下一歎,哎,這小破像,今天好像被誰擺了道似的,走到哪兒都有人勸她供個水神像,先是賣神像的小女孩,再是送神像的老婆婆,又來個提供供龕的公子……


    *


    回到竹園後,姬存章親自領雲緗緗去庫房領了個供龕。


    她就隻得在幫她搬供龕的公子的親衛的“監督”下,把那小破像恭恭敬敬地擺到了供龕上,並十分虔誠地,拜了一拜。公子的親衛們見她擺好了神像,方才離開了雅苑。


    下午時,小花總算回了來,一見寢室裏多了個神龕,又驚又喜。


    “呀,小雲,你請了個水神像嗎?你在哪兒請的,這神像看上去好精致,好通透哦!”


    “一個老婆婆碰我的瓷,非塞這小破……神像給我,公子難得十分熱衷一件事,親自幫我去庫房裏頭選了這神龕。”


    小花驚道:“公子?公子幫你選的神龕,哇撒,這樣的事公子還親自去做!公子真是虔誠的信徒啊,怪不得他那麽優秀,那麽仙資卓絕,肯定是出生時,神撫摸過的孩子。”


    ……雲緗緗忽而覺得自己搭不上什麽話,又睨了那神像一眼。屋子裏照進夕陽的金光,小破像沐浴在金光裏,晶瑩生輝,像極了一堆……金子。


    第17章 幻清殿審判


    第二日清早,雲緗緗一醒來就看見小花在那神龕前叩拜,她打著哈欠拿起麵盆路過。


    小花叫住她:“小雲,既然供了神像在屋內,必定要晨昏一拜的,這是規矩哦!”


    雲緗緗驚道:“還有這規矩?”她內心想把那小破像拿去當了的想法更加濃烈。


    不過她才懶得去叩拜,擰著臉盆出房門打水洗臉去了。小花拿她沒辦法,隻好代小雲給神像陪了好半天不是。


    梳洗罷,雲緗緗就去了茶房上工,自從前日公子教了禦水術,她隻要一見水內心裏就會默念一遍口訣,手還會不住比劃,連泡茶時也不放過,這行為在旁人看來,那就是個精神有些失常的人。


    但她練習了無數次,真是一點進步都沒有。難道真如公子所言,除了他,就沒人能夠學得會了?


    茶煮好後,雲緗緗將茶往後院端去。等到了後院,卻被一名護衛告知,公子今日一早就去了王宮。


    不用伺候公子,她便偷偷跑去了小花園練習禦水術,對著花園內的小湖一遍一遍念口訣,可是,並沒有哪顆水珠聽從過她的命令。練著練著,半上午便那樣過去了。


    眼見日頭越來越盛,她的額頭開始冒出汗來,心道再練最後一把。


    她閉著眼,再次默念那爛熟於心的口訣,雙手駢指,指向水麵,忽而,有三五滴豌豆大小的水珠飛起,她睜開眼一看,大喜不已。


    練了那麽久,總算是能驅動幾滴水了。正在她高興之際,原本隻有她一個人的小花園,突然出了極大的動靜,似有許多人的腳步聲響起。嚇了她一跳,那好不容易驅動的幾滴水也隨著她的心情的變化而重新落入湖中。


    究竟是誰?她有些起火,轉身一看,卻見幾個身著甲胄的男子正在一個侍女的帶領下,向她這邊走來。


    “就在那兒!”侍女指著雲緗緗這邊道。


    雲緗緗定睛一看,那侍女赫然正是宋曉曉,她領著一隊官兵做什麽?雲緗緗站在那裏看著,直到那一堆人駐足在了自己麵前。


    “就是她,那神像就是她的!”宋曉曉跑過來,一把抓住她的衣袖。


    “你幹什麽?”雲緗緗直覺得莫名其妙。


    卻不想,一個官兵回答了她:“幹嘛?你偷盜五行塔之巔的神像,人贓並獲,我們現在要抓你去神院受審。”


    緊接著,官兵們不由分說便架住了她,將她往外拖去。


    “你們有什麽證據?我偷神像?”雲緗緗掙紮道。


    任憑她再說什麽,再問什麽,那些官兵也沒再理她。她朝一直跟在後麵的宋曉曉看去:“你為何要帶人來抓我?”


    而宋曉曉卻隻是衝她陰邪一笑。


    不對,她立馬覺察出哪裏不對,宋曉曉的眼睛竟然在她看向她時發出了赤光,這樣的眼睛她見過,巫青葉!


    她意識到這一點在當前是萬分用都沒有的,她被那隊官兵一路押著,在眾竹園之人的圍觀裏,出了府門。


    “這可是竹園,是大公子的院子,你們敢在他的院子裏放肆?”雲緗緗高聲道。


    “神像丟失,國君下令封城搜索,不論你在誰的院子,我等都是敢闖進抓住你這賊人的。”押他的一個官兵道。


    “你們到底有什麽證據說我是偷神像之人?”


    “一切的辯解你還是到神院審判時再說吧,此時同我等說,也是浪費口舌。”那官兵道。


    雲緗緗雙手被反壓著,根本無法掙紮,她四周巡望,眼下他們已然走在街上,沿街站了許多百姓,他們都指著她,一副嫌棄又憤恨的表情,有些話有一搭沒一搭地傳入她的耳中。


    “你看,那就是偷神像的女賊人!”


    “這種褻瀆神明之人,該千刀萬剮!”


    “依據律法,該扔進萬蛇池處死。”


    ……


    到底發生了什麽?雲緗緗有些茫然,但她已然感受到,有極大的危險等著她。


    被一路押著走了好一會兒,總算在一處高門前停了下來。她抬首望向那處牌匾,寫著:神院。


    她來這裏後曾聽到周圍的人多次提起過這個地方,這是獨立於王權,某些時候又高於王權的存在,用她上一世的知識理解,這便是神權,是一個國度的國民信仰,甚至可能是全天下的信仰,統治者以此來統治人心。


    她被帶來這裏,以褻瀆神像之賊人的名義,絕對沒什麽好下場,可怎麽辦?


    士兵們將她押進了神院的幻清殿之中,大殿兩邊整齊恭敬地立著許多人,他們衣著都是清一色的白衣,隻是那腰上的係帶有一些顏色變化,雲緗緗猜想,這些大概就是神院的信徒修士。


    她抬頭望向大殿高台,一名白衣白發的老者坐於黃金寶座之上,右手執著一炳黑木的權杖,麵上表情如寒冰一般冷冽,看得雲緗緗一哆嗦。


    “跪下!”士兵將她押到殿中,把她往地上一按。


    雲緗緗的膝蓋噗通一下砸到地上,生疼。


    她看見一名士兵將從竹園搜出來的神像呈上高台,高台上的老者仔細查看後,眼中莫名亮了亮,進而看向她的眼神含了幾分鋒利。這讓她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


    老者示意自己近前的一名女子,那女子乖順地俯身側耳,雲緗緗看見那老者似乎私語了幾句,而後那女子便走下了高台,朝她走來。


    女子越走越近,她總算完全看清她的容顏。她沒想到這神院的修士中,竟然有如此漂亮冷豔的女子,看到她,就好似看見了九天仙女一般,臉蛋已經生得那樣美,再加上一身白衣仙裙,周身都好似生了煙塵雲霧,清冷出塵。


    “我乃神院婉歌,是戒律殿首席院士,今日,便由我在眾位神院修士麵前審你。”冷豔女子開口道,那聲音也是冬梅含雪,清幽得緊,很襯她的氣質。


    “名字。”婉歌冷道。


    “雲緗緗。”


    “你為何會有這尊神像?”她揮了揮手,士兵又將神像拿過來放於不遠處的幾案上。


    雲緗緗假意仔細一瞅,道:“市麵上所賣的那些水神像,雕刻的水神姿態也就隻有那麽幾種,我怎麽確定,你們擺上來這一尊,就是我的?”


    “這便是從你竹園所住之寢房中搜出來的。”旁邊一名士兵道。


    雲緗緗被這話一堵,一時語塞。


    卻聽婉歌又道:“昨夜,守五行塔的將士發現,供奉於塔巔的水神像離奇消失,卻在十層塔樓的欄杆上,發現了這個。”


    說著,就從幾案上拿起一塊鵝黃色碎布來,雲緗緗一看便認出來,那是竹園侍女衣衫上的布。


    “想必你也看得出來,這塊布,和你身上的竹園侍女服是相同布料。”


    “你們就憑這說我是偷取神像之人?我的衣衫又沒哪裏破爛,那碎布可不是我的。”


    “衣服破了你可以換下來銷毀,當然,你也可以依著這一條拒不承認,但另外一條證據如果成立,恐怕也就容不得你不承認了。我再問你,你的神像如何得來?”婉歌道。


    聽那話的語氣,似乎她早就認定自己是偷神像的賊人。她想起方才老者看見那神像後眼中的光彩,難不成自己這尊小破像和五行塔之巔的那尊,一模一樣?怎麽可能!又不是機械流水化加工的,人工雕刻的總會有些許差異。莫不是那老頭老眼昏花,覺得自己這神像同他們丟失的長得相同?


    “我的神像,是昨日供神儀式後,偶遇一名老婆婆所贈,大公子可以為我證明我的神像在昨日午時之前已經在我手中,而五行塔上的神像,你們昨夜才發現不見了,時間上,我可以證明我擁有神像在神像不見之前。”


    婉歌用她那清冷的目光看了看她:“你小小一個侍女,口齒倒是伶俐,思維也頗清晰。不過,我隻是說,士兵發現神像不見是在夜裏,但神像真正不見的時間,未可知。而昨日大公子供神儀式結束後,百姓們擁在五行塔前叩拜焚香時,人多混亂,很少有人再去注意那塔巔,賊人若想掩人耳目,在那時偷偷潛入五行塔盜取神像,時機十分得當。”


    雲緗緗笑起來:“大白天要從十層塔翻上十二層取下神像,想讓人看不見恐怕很難吧?”


    “不,據我親上塔巔查看,賊人並未躍出塔外,而是用長長的繩勾,從塔內直接甩上塔巔,將神像套了下來。那套神像的繩勾還在十層塔樓上。”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沒那本事,我半點功夫都不會。”雲緗緗道,“不信的話,你可以試一試。”


    婉歌睨她一眼:“不用試,我早已看出你確然不會武功,但是對於偷盜而言,或許,你雇了幫手。你也無需再多言什麽,那塔上的神像,是用神遺落於凡間的一方巨大寶玉製成,那玉石雖大,但最終也隻製得了三尊神像,除了丟失的那一尊,其餘兩尊,均還在我神院供著,這天下間,這樣的神像僅此這三尊,我隻需檢一檢你的神像是否是神遺玉所製,便可判定你是否為盜取神像之人。”


    看來那五行塔之上的神像是由特有玉石做成,和一般用水晶玉做的神像不同,她略微放心了些:“既然如此,我也不怕你們檢,我這尊神像就是一個老婆婆所贈,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絕不可能是你們口中的神遺玉。”


    婉歌不再看她,轉過身去,對著高台處的老者行禮:“尊士,婉歌懇求尊士請出通神鏡,檢一下那神像是否為神遺玉所刻,是神賜之物。”


    老者點點頭,伸手自懷裏取出了一麵巴掌大的銅鏡。那銅鏡看上去與普通鏡子無甚差異,隻是老者將它淩空一擲,它竟然在空中陡然增大了無數倍,至少有臉盆那麽大,並且,它一直在空中飄著,絲毫沒有墜地之感。


    雲緗緗有些驚詫,那老頭莫不是個耍魔術的!不過轉念一想,這裏是神院,這裏的人們修習的都是些神法仙決,會一點神術,有一個神器,也是再正常不過,就像公子他會禦水術。


    “雲緗緗,”婉歌喚她一聲,“此乃通神鏡,是神賜之法器,它能與所有神物發生感應,你的神像若並非五行塔之巔的那尊,便不可能與之有感應。”


    “我的神像本就是一個老婆婆所贈,不可能會是神賜之物。”不過又一想,昨日那老婆婆頗為靈異,她明明拒絕了神像,最後那神像還是在自己這裏,倒不似尋常的老婆婆,於是,她問,“那如果,我是說如果,那老婆婆是個神人,贈我一尊神像,豈不是我的神像與你們的鏡子也會發生感應?”


    婉歌難得唇邊勾起一絲笑意,真是美得不可方物:“不可能,這億億萬萬年的神史中,從沒有哪個神明,會單獨饋贈一個凡人神物,這是不可能的,神是大愛,大慈悲,他從不會隻愛一個人。即使神明幫你實現願望,與你達成某種約定,也不可能到達單獨賜予某一個人神物的境地,五行神就更不可能,那是創世之神,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雲緗緗見她說這段話時,那種崇敬的眼神,內心也是有些震驚,她簡直像個神癡。


    隻見婉歌說完那番話後,不知手中怎麽翻了一個花,口裏低低地念起一段咒語來,頃刻間,那半空中的鏡子亮了起來。


    而下一刻,那銅鏡的白光開始忽閃,時明時滅。


    雲緗緗一頭霧水,這是要做什麽?正在她疑惑之際,她聽到大殿內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呼聲,殿裏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驚歎。


    那幾案上的水神像,也開始撲閃出白色的光芒,節奏與銅鏡一模一樣,銅鏡滅,它也滅,銅鏡亮,它也亮。


    雲緗緗懵然,她的神像和通神鏡發生了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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