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沒準公子還有其他玩法呢?”


    這話一出來,幾個護衛互看兩眼,皆陰險一笑。


    而跟隨姬存章慢吞吞走到後院的雲緗緗,心裏多少有些忐忑,雖然平日裏她極力表現自己的“喜歡”,那也是因為她料定他不可能對自己幹什麽,畢竟有個先天疾病在那兒橫著,今次沒成想,公子竟然讓自己與他同住!


    怎麽個同住法?是同房不同床,還是同房又同床?


    正在她神遊之際,忽聽得姬存章道:“你以後住我隔壁。”


    雲緗緗一驚,進而釋懷,原來是住隔壁。


    “嗯嗯,多謝公子體恤。不過為何公子要讓我與您同住呢?”


    “你不是說過,離我遠了,你總會有危險嗎?再說,你現在是我的侍寢通房,理當近身伺候。”


    原來如此,聽了公子的解釋,心頭莫名一暖。除去後半句的戲謔之詞,單論前麵,公子那是以防萬一自己再有危險。這麽一想,她覺得今夜的公子真的非比尋常,他本是個沒什麽煙火氣的人,但此刻,卻似乎比以往增添了幾分人情味。


    “多謝公子。”她艱難地行了個禮,再此道謝。


    他伸手指了一下不遠處的房門:“那裏,以後你住。”


    雲緗緗點點頭。


    姬存章也不再說什麽,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


    她目送他進去,再關了門,唇邊勾起深深的笑意來。


    這一夜,她睡得很好。


    *


    第二天醒來,她坐起床,伸了個懶腰,卻奇跡般地發現,她渾身上下,竟然一點也不痛了。她震驚地扯開自己的衣襟,看看身上的傷口。可傷口還在,隻是不再滲血,甚至已經結痂,愈合速度也是驚人。


    或許……是蛇血之故。她想。


    她興高采烈地穿了衣衫,走出房門,卻發現隔壁房間的門早已大開。


    她夠著頭窺探房內,喊道:“公子?公子?在嗎?”


    卻並沒有人回應。


    “公子早已出去了。”一個護衛端著一隻托盤從長廊上走過來。


    雲緗緗看過去,問:“出去了嗎?現下幾時了?公子是進宮朝會了嗎?”


    “沒有,說是去神院了。”他走過來,將托盤放到院子裏的石桌上,又道,“這是藥,公子說,雖然靈蛇有助療傷,但該吃的藥還是得吃。”


    雲緗緗走到石桌旁,見那托盤上放了一隻藥碗並一盤子糕點。心裏陡然閃起一個想法,是不是公子喜歡上了自己?不然,怎麽會這麽體貼?可轉念一想,似乎並不大可能,他的命簿上可是清楚寫著,他這一生,可不會和哪個女子有染,就連他後來娶的夫人,那也隻是個擺設而已。再說,自己又不是真喜歡他,他喜不喜歡自己,貌似也不在關心的範圍內。可是,還是有點好奇是怎麽回事?


    她坐下來,捏著鼻子把藥喝了,藥很苦,她咋咋舌,趕緊塞了塊糕點入口。


    旁邊的護衛哥哥打量著她,內心裏卻在想一個問題,這個小雲很普通啊,模樣雖清秀漂亮,但公子是何許人,見過的美人那也是多不勝舉,就拿這江都第一美人神院的婉歌院士來說,公子與她也是經常見麵的,卻沒見公子對那位第一美人動過心思。可如今竟把小雲收進房裏做了通房,雖然很可能是個掛名的,但這也可見公子對小雲的不一般。


    “小雲,你可真厲害。”他忽而神秘兮兮道。


    雲緗緗一邊咬著糕點一邊道:“我哪裏厲害了?”


    那護衛笑著:“咱們園子裏私下都討論開了,說你必定有什麽過人之處,才能得公子另眼相待。話說,你給我說說,你是怎麽讓公子對你如此不同的?”


    他這個問題,著實不太好回答,但看得出,最近這園子裏,八成都是關於她和公子的流言。這個護衛她也是經常接觸的,私底下是個話癆,且單純得緊,還常常口無遮攔,但他在公子麵前卻一板一眼,裝得好得很。


    “這個嘛……大約,是我扛打。”她說的是事實,想想她因情詩挨打,又被公子一箭穿心,再被丟入萬蛇池,這莊莊件件,哪一件不是見了血的?


    “啊?扛打?”聽到這詞兒,護衛起先有些迷茫,但很快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公子有疾,不能碰女子,但沒說不能打啊,皮鞭什麽的用上,又不會直接接觸,興許……他的樂趣在於那種快樂!


    想到此,護衛驚得張大了嘴,繼而用十分同情的眼光看向雲緗緗,道:“看來你也不容易,沒成想,公子原來有這般雅好。”


    “雅好?”她詫異地看他一眼。


    那護衛卻衝她意味深長一笑:“聽說,王公大臣家流行這個,還有不少畫本傳出呢!”


    “畫本?什麽畫本?”


    說到這個,那護衛似乎更來勁:“你們女子多半是買不到的,要通過黑市買。”


    雲緗緗問:“究竟是什麽畫本,你買到過嗎?能不能借我看看?”


    “額……這個……恐怕不大好吧,你一個女子。”


    “女子怎麽了?女子還不能看個連環畫兒了?想我從前可經常看的。”


    護衛一驚:“經常看?怪不得了,隻有你能做得了公子的房內人。”


    說到此,雲緗緗大約也明白了過來,他說的那畫本,應該是那種圖。這下,她更來了興趣,站起身往那護衛跟前湊了湊,低聲道:“你借我瞅瞅,回頭,我在公子麵前給你美言幾句。”


    護衛撓撓頭,有些為難道:“那你可得藏好,看完了就還我,限量版的,可難買了。”他將手伸進衣襟處,摸出來一本薄薄的小冊子。


    雲緗緗拿過小冊子:“這麽薄?能有多少內容?”


    “你別看這麽點,它裏頭畫得詳細啊,詳細到……嗯,你自己看吧,我下去了,萬一公子回來看見,說我帶壞了你,不得揭了我的皮!”


    護衛匆匆退了下去,雲緗緗拿起冊子,又坐到石凳上,翻開封頁,隻看了一眼,就趕緊合上了。


    刺激!適合關起房門來細細品。於是,她將那小冊子小心翼翼地收進懷裏放起,繼續吃糕點。


    *


    快晌午時,公子回來了,走到後院見著個護衛問小雲何在。那護衛說小雲在房間裏,一上午沒出來過。他還道是因為她傷勢未愈,在屋裏休息,便也沒打算叫她。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坐到幾案前倒了口水喝。後院由於出入的人少,向來都十分寧靜,可今次,這寧靜中,似乎還帶了隱隱的女子笑聲。


    他曉得,是從隔壁房間傳出來的,小雲的聲音。


    他覺得有些奇怪,雖說那靈蛇血對於重傷有神奇的治愈能力,這兩天她的確也恢複得很好,但還沒聽說過,這靈蛇血會把人補傻。


    現下這笑聲,跟隻被掐著脖子的大鵝叫似的,聽起來很傻。


    “小雲?”他拔高聲音,喚了一聲。


    笑聲戛然而止。


    “過來!”他又道。


    隔壁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不一會,響起幾聲腳步聲,再一看,那丫頭已來到自己門口。


    陽光自她身後打進來,她就像一道剪影。她神色略有些慌張,雙頰還泛著紅暈。


    “你躲在房裏不休息,是在笑什麽?”它問。


    雲緗緗的臉刷一下,紅得更厲害,她吞吞吐吐道:“沒……沒什麽,我無聊,就托一個護衛哥哥幫我買了本話本,就是那種說書的話本,我看著覺得好笑,就笑了。”她強行使自己淡定下來。


    “嗯?這樣啊。”


    “嗯,就是這樣的,若是打擾到公子,以後小雲會注意,不笑那麽大聲了。”


    姬存章伸手推了推幾案上他方才抱進來的一隻木盒子,道:“你的神像我取回來了,你拿到房間裏供著吧。”


    他今天上午果然是去神院處理那偷神像的事去了。


    她走過去,將木盒抱到懷中,問:“公子,你把那個柳月兒交到神院了嗎?”


    “嗯。”


    “那她會怎樣?”


    “反正不會丟蛇池了,蛇都被你殺光了。”


    雲緗緗垂下頭看看懷裏的木盒,一時不知說什麽。


    卻聽姬存章道:“他們是萊國人,萊國的青州,近兩年來每到夏秋就會洪水泛濫,他們想偷走我為俞州設計的水利圖,照著建堤壩,抵擋洪水。”


    雲緗緗了然:“那麽柳月兒偷水神像,是想著拿回去抗洪?”


    姬存章點點頭。


    “那他們也沒什麽大錯,隻不過是為了自己國的子民,不過話說公子你還會設計水利樞紐?”莫不是公子還是個高級工程師?


    “沒什麽大錯?偷盜神像的行為視為褻瀆神,你覺得這不是大錯?那你認為什麽錯叫大錯?”


    她想一想,道:“其實我覺得就是因為神仙們太小氣,凡人碰一下他的神像,都視為不敬,他們天生擁有超凡之能,凡人要經曆生老病死,有七情六欲,生活本就不易,神仙們高高在上看著,有時候還會為了個人的喜惡發難天下,真真是絕情。”


    姬存章端茶盞的手愣在半空,看著她,滿眼驚訝。他知道她和一般人的想法不同,她大膽,出格,卻不想竟大膽到說神仙小氣,出格到說神仙絕情。他這是生平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評價神仙。


    “這麽多年以來,我頭一次聽到對神明不一樣的看法,很不一樣。不過,”他放下茶盞,“你這套想法和說辭,出了這個門,不要對第三個人講。”


    雲緗緗知道,在這個擁有絕對信仰、對神明充滿敬畏的地方,她的這些話,要是被旁人聽去了,指不定就去向神院舉報,沒準兒就又得到神院走一遭,公子其實在保護自己。


    她突然想起那個她好奇的問題,他是不是對自己動了心。這個問題吧,有些不好啟齒,她醞釀了一陣,決定迂回地套套話。


    “公子,這幾天我想了想,公子待小雲如此不同,無非是因為殺死過我一次感到內疚,大可不必的,我一個女子和公子同住在後院,公子本就先天有疾,當是十分難為公子了,如果公子要我回到雅苑去,我二話不說,立馬就搬。”


    姬存章並沒有立刻接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聽他用淡淡然的語氣道:“記住,你現在是竹園唯一可以進入內院的女子,我的侍寢通房,所以你必須對身為主人的我,忠心不渝,不違逆二話。”


    沒有套到自己想聽的話,反而給自己挖了個坑,不過她倒是聽出來了,他哪裏是喜歡自己,分明是要讓自己做他乖順的貼身奴婢,他讓她住後院就別提回前院的事。雲緗緗暗自鬱悶,她道:“可若是日後小雲放出府嫁人了呢?雖然小雲肯定會舍不得公子,但畢竟該嫁人時還是得嫁。”


    “你想嫁人?”


    “人生到了年紀總要成家的呀,這是天道命理。”


    “你若日後想嫁人……”他沉吟片刻,接著道:“如果我沒記錯,你的賣身契可是死契。”


    額……這話意思是變相告訴她,嫁人莫想,我要你終生不嫁侍奉我!看不出來公子竟然是這樣的公子。


    作者有話要說:


    公子這塊萬年堅冰,真是不會談戀愛,當心追妻火葬場!(作者牆裂警告……)


    第22章 那種畫本子


    她原本以為,最近的公子煙火氣十足,她還想著或許是她撩撥動了這個注孤生的心。她幾次三番那樣大膽示愛,雖說都是違心的,但她覺得她的演技很好呀,沒準就感動他了呢!


    可是,真不知道,原來他的腦回路那樣清奇,她對他說喜歡,他卻要求她乖順。喜歡是什麽,仿佛他的字典裏壓根沒這兩個字。


    怪不得,命簿上說他終生無愛,僅有的兩條感情線,也是那樣簡單,毫無波瀾。從命簿上看,這兩條感情線似有可無,仿佛閻王隻是為了點綴一下他開掛的人生,才隨意加的生硬戲碼。


    不知道他的法術還有多少,她能學多久,學會後,她怕是得快點飛走才成。


    她將水神像抱回隔壁房間後,沒多久就有兩個家丁台了供桌來,說是公子吩咐的。


    她想,公子真是虔誠的信徒,並且似乎也要求自己對神明虔誠,對於自己供神像這事,他貌似很放在心上。


    她看著那又從新回到自己手裏的水神像,想起在神院,它和那通神鏡發生了感應,覺得很不可思議。莫不是她那日扶的老婆婆,其實是個神仙?這問題也是無法印證了,她隻能暗自猜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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