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劇,一棵大白菜竟然能整整吃上一星期,每天晚上大白菜燉肉,我快吃瘋了。以後再也不買大白菜。”


    兩人說說笑笑回家。經過西餅店的時候,邱瑩瑩照例向往地行一個注目禮。“等我有了錢,第一件事,要把海市所有的甜品店吃上一輪。”


    關雎爾道:“如果我能通過考評,春節後就有錢了。可是這幾天我們實習新人都好緊張,我看見hr辦公室都繞著走,寧可別讓他們看見,也別給他們留下壞印象。不知道今天樊姐有沒有空,我得問問他們公司hr考評流程。”關雎爾忽然想到什麽,忙到:“算了,今天不問,樊姐這幾天心情不好,我還是出差回來後問。”


    邱瑩瑩笑道:“墨守陳規了吧,我告訴你,樊姐越幫助人越快樂,她就是這麽個好心人。”


    曲筱綃驅車擦著兩位鄰居而過,她抹抹垂淚的眼睛,沒有停下,一徑往地下車庫開去。下車就趕緊戴上墨鏡,看上去很酷地等電梯。地麵,關雎爾與邱瑩瑩也等電梯,居家大樓的電梯門口與商用大樓的電梯門口沒什麽不同,近在咫尺的人誰都不認識誰,全都掛著一臉冷漠隻看電梯門頂的數字跳躍。地下,曲筱綃步入b電梯。地上,關雎爾與邱瑩瑩步入a電梯。


    邱瑩瑩走出電梯,聽到身邊電梯也發出開門的聲音,她就止步等待,看出來的是誰。一見戴著墨鏡的曲筱綃,她立馬嬌滴滴地誇張地高喊一聲“小曲”,衝過去熊抱五秒鍾。關雎爾正打開2202的門,聽到這麽嗲的聲音,毛骨悚然地回頭看,身邊還冒出樊勝美的聲音,“怎麽了?小邱怎麽了?”


    樊勝美儼然裝扮,聽到室友回來的聲音,走出來看一眼,不料正好看到邱瑩瑩熱情擁抱曲筱綃。她心中不快,當即收起笑容,轉身回屋穿衣服。毫無疑問,一定又是曲筱綃那妖精對邱瑩瑩施了什麽騙術。


    曲筱綃鬱悶地推開邱瑩瑩,但她還是捕捉到樊勝美的變臉。隻是她心中沒有意料中的歡樂,她心煩得要死,一聲不吭轉去她的2203。但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什麽,轉身問:“小關小邱,你們誰知道王小波?”


    “哪個王小波?”邱瑩瑩對曲筱綃的冷淡不以為忤。


    曲筱綃想了會兒,才道:“好像男生蠻喜歡看的,挺喜歡學他的…”


    “噢,這個王小波。”關雎爾一聽就知道,“你不一定喜歡,上網,很多下載。他太太李銀河也很多文章。”


    “太好了,謝謝你,小關。但這兩人名字怎麽寫?你能不能過來幫我搜一下?”


    關雎爾道:“我放下包,你打開電腦,我很快過來。”關雎爾一轉身剛準備進屋,迎麵差點兒撞上樊勝美。她忙退後一步,一看裝扮一新的美女,脫口而出:“樊姐約會?”


    “什麽約會,年底幾個朋友聚餐啦。”樊勝美擔心曲筱綃還在門口,說什麽都不肯承認約會。但時間吃緊,她還是趕緊衝出門去。


    邱瑩瑩也給樊勝美一個熊抱,“抱美女,大發財。”附耳小聲問:“是不是剛和安迪一起出去認識的那個?”見樊勝美點頭,邱瑩瑩“哦也”一聲,這才放開樊勝美。


    關雎爾也聽見看見了,她想到早上與安迪的議論,又看看樊勝美說不上開心也說不上不開心的臉,不知所措。但等她放下電腦包,換上居家抓絨服,來到2203,更讓她不知所措的事情發生了。她發現摘掉墨鏡的曲筱綃似是哭過,而曲筱綃也直截了當地承認:“我愛的人不愛我。小關,我不甘心。你幫我下載王小波的所有文章吧。”


    關雎爾腦袋一抽一抽的,想問,又覺得有點趁人之危。可還是忍不住,“昨晚那個人?”


    “對,就他。”


    關雎爾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腦袋亂亂的,想問為什麽,可覺得這麽做卑鄙。手指輸入的時候便亂七八糟起來。她掩飾地道:“你的電腦鍵盤我用不慣。”


    “不急。我叫個kfc的全家桶吧,把小邱也叫來一起吃。”曲筱綃一邊打電話,一邊看關雎爾搜索。看到搜索得到的頁麵滿滿一頁的文章標題,她不禁暈了,這麽多,她猴年馬月才看得完。再看關雎爾細心地幫她在d盤建立一個獨立文件夾,將下載文件一個個地往裏裝,她一邊跟kfc的人說話,一邊打量關雎爾。打完電話叫完餐,她見關雎爾專心做事不理她,不敢打擾,就跑去2202叫邱瑩瑩。她今天落寞得慌,無法忍耐2203的寂靜。“小邱,來我家,喝我家咖啡。聽說我家咖啡很貴,是你店裏咖啡價格的一百多倍。你要不要來嚐嚐?”


    若是其他事,邱瑩瑩絕不會受誘惑,偏生她如今對咖啡知識求知若渴,一聽就道:“等等,我正煮肉湯,煮完就來。要喝肉湯嗎?大白菜排骨。”


    關雎爾抬眼看到捧著大白菜排骨湯的邱瑩瑩與曲筱綃親親熱熱走進來的時候,又是忍不住問:“你們什麽時候和好的?”


    “秘密。”曲筱綃拿出自己的咖啡,連豆子帶器皿一起交給邱瑩瑩這個專家收拾,她趴到關雎爾旁邊看文章。“小關,王小波的文章是不是很有趣?有什麽有趣的性$愛之類的東西,很指導生活的?”


    關雎爾一愣,“昨晚那人說的?我不知道。我聽同學說好,但我看不下去,很多sex方麵的描寫,調子也不是我喜歡的,很灰澀,年代也離我們太遠。你會不會聽錯?”


    “不會,安迪跟魏大哥也在場,他說的,懷念大學時期王小波式的有趣性¥愛。嘿嘿,小關臉紅了,你不會還是處女吧?小邱,來看稀有物種。傳說現在處女要上幼兒園找,胡說,這兒就有一個。”


    “小曲,你再胡說我不給你找王小波太太的文章了。”


    “我沒說,我一句都沒說。小邱,這咖啡怎樣?”


    “這香味很奇特啊,似乎是爪哇那邊的,可又與我們那兒的不像。是什麽品種的?我得喝了才能確定。”


    “不知什麽品種,我朋友那兒抓來的。朋友喜歡咖啡,留學回來開了一家咖啡店,玩票,據說全市愛咖啡的人都知道那店,店裏就不賣尋常咖啡,也不賣那種據我朋友說叫裝13的拉花咖啡。你反正隻要能喝出差別來就行。”


    關雎爾聽著兩人在開放式廚房說得熱火朝天,她一個人對著電腦發愣。那位趙醫生,真的是這麽放蕩的人?可真想不到啊,人不可貌相。難怪與曲筱綃才剛認識不久就…關雎爾心中挺不快的,後悔看錯一個人。


    那邊邱瑩瑩喝一口剛煮出來的咖啡,就驚了,“這麽好喝!”


    曲筱綃等著下文,可等半天,邱瑩瑩什麽都不說,盡發呆。“喂,小邱,說話啊。”


    “我在想…問題很嚴重!平時都真心誠意對顧客說這個那個是最好的咖啡,以後得言不由衷了,可我裝得出來嗎?完了,以後再熱情洋溢不起來了。”


    曲筱綃徹底傻了,“這也是問題?”她看看純潔的關雎爾,再看看眼前同樣純潔的邱瑩瑩,這22樓怎麽住了兩個特異人種。她聽關雎爾說已經下載得差不多,就過去打開一篇來看。還行,小說,能看得下去,隻是沒意料中的驚喜。無論如何,為了趙醫生,她需要花點時間修煉。


    邱瑩瑩想了半天,“小曲,可不可以介紹一下,我到你朋友那兒做?”


    “不行,朋友隻開咖啡店,零賣,你又不想當服務員端杯子的。若是批發,你也沒那本錢大批進貨。”


    “啊,可是現在的顧客都是相信我,才相信我的推薦。我以後言不由衷,不是挺對不起他們的信任嗎?他們現在都因為相信我才在網店下單的。我…”


    “煩死了,你不會說這是最佳性價比的咖啡嗎?什麽錢買什麽貨,最好的就得天價,人家顧客不笨,你最笨。”


    “我當然知道一分價錢一分貨,隻是…我以前又傻了一回,以為他們說的特級就真的是最好。”


    曲筱綃拿眼睛在這兩個特異人種之間打轉,忽然忍不住微笑起來。可愛!她第一次發現22樓還有可愛的人種,原來不僅男人可愛,女人也可以可愛。


    於是,三個姑娘,第一次,和諧地坐在一桌,七嘴八舌地聊著天,喝高級咖啡與大白菜排骨湯,吃肯德基全家桶。隻是,三個姑娘心裏各有一股惆悵。關雎爾的惆悵最不起眼,可就她的情緒最沉悶了。


    安迪總算是跟在出租車後麵,得以全須全尾地回到歡樂頌。跟著出租車的時候必須全神貫注,付了錢落了單,才又煩躁起來,一個人在冷風勁吹的中庭踱步。此時她已經意識到恰才犯了大錯,暴露了身份。首先,魏國強沒理由猜不到她是誰,隻是需要最後一步的確認。其次,魏國強看到她的車牌號,隻要稍微下功夫查一下,就能找上門來。最後,魏國強有點兒權勢,找上門來的話,別人不敢把他打出去。而她不想再見到魏國強。


    直到她見奇點在夜色中匆匆趕來,才將幾乎喝空的礦泉水瓶扔進垃圾桶,整理一下呼吸,似乎看到了依靠。


    奇點與安迪見麵,先說一聲“別擔心”,拉著安迪的手進去大樓裏慢慢談。兩人上到22樓,正好關雎爾和邱瑩瑩從曲筱綃家出來。曲筱綃當即吹了聲口哨,攬著關雎爾和邱瑩瑩的肩膀賊笑。奇點對他們微笑點頭招呼,安迪一臉鬱悶地道:“我有正事,今天不跟你們玩。”就拉著奇點進2201。但到門口,她還是回頭看一眼,不知這三個人怎麽抱到一起去了。也好。


    曲筱綃很有經驗地道:“看這樣子,他們確有正事要談,不是奸夫淫婦的前奏。但你們放心,不會是分手大戲。我的精辟解釋完畢。”


    邱瑩瑩道:“什麽奸夫淫婦,他們就是同居又怎麽了。成年人可以自己做決定。”


    曲筱綃怕邱瑩瑩跟她軸,她今天沒心情,隻好認錯,歡送兩人回2202。


    2201裏麵,奇點聽完安迪風格嚴謹白描式的敘述,先肯定一句:“這不是矯情,血緣這東西很微妙,你的表現很正常。後續肯定牽扯不清,需要邊走邊看,尤其是看那邊的態度了。但你的情緒目前表現得太鎮靜,換別人可能酗酒,砸東西,打架,大喊大叫發泄。在壓抑自己?”


    安迪點頭,“但…我剛才發泄了。”


    “我們喝酒,繼續發泄。人生才多少大事,生出來是第一樁大事,這件事就牽涉父母。遇到這種事,怎麽發泄都不為過。我開酒,你拿紙筆,我們列數那個人的罪過。”


    安迪將信將疑,但她又信任奇點,她不拿紙筆,而是搬來一台筆記本電腦,放在桌上。不用奇點陪伴,她自己動手在電腦裏打入:因魏國強逃離,媽媽發瘋慘死,外公失蹤,外婆不知下落,我…無可奉告,弟弟。於是,等奇點捏著兩隻杯子過來,她疑惑地道:“早已過去的事,早已明白的事,我激動什麽,我為什麽總是為過去激動?你讓我列出來,是不是想說明我小題大做?”可話是這麽說,她的心就跟被人扯著蕩秋千一樣,對著這麽簡單的一排字,沉沉地跳。


    “不要問我,你問自己。”奇點斟半杯酒給安迪。


    安迪被這句話刺激得火大,一飲而盡,“細節!”她將手指移回鍵盤,可臨陣退縮,那一個個月黑風高夜,如何描述?她將電腦推開,“不寫了,寫出來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事,再看就像看別人的故事,沒有感受。你想要我怎樣做?”


    “我希望你發泄出來,遇到那種人,你心裏一定悶氣。但不知道怎麽讓你發泄,或許喝酒是個辦法。”


    正好此時,奇點的手機響,他拿出來一看,“王柏川?他找我幹嘛?”他看一眼安迪,接起電話。


    “魏總,我不知道安迪小姐的電話,可否拜托你轉告安迪小姐一件事:我很為樊勝美家裏發生的一件事擔心,但樊勝美的態度似乎想做鴕鳥。她周圍的朋友唯有安迪小姐性格成熟,能不能幫我看一下樊勝美究竟是什麽態度,是不是已有處理方案而不需要別人幫忙。”王柏川接下來將樊勝美家發生的事情詳細告訴奇點。


    安迪又將電腦移回來,她靠在奇點的背上,對著電腦上麵的一排字看。不知為什麽,心沉沉地跳了好一會兒之後,慢慢沉靜下來。很對不起奇點,她似乎不需要發泄。但她伸出手指,在一排字下麵打出另外一排字:不原諒。


    等奇點打完電話,她就公事公辦,仿佛說別人家的事一樣地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麽可怕的,也沒什麽可慌的。”


    奇點驚訝地看著安迪,好久,“對,他不是你的誰,他隻是一個路人。以後就是以這種旁觀者心態處理可能出現的各種事端。而且你還有我。”


    “王柏川什麽事?”安迪見奇點不想說的樣子,忙解釋道:“給我點兒其他事情做做吧,讓我分心。我不想陷在這件事裏,腦袋有時候不由自主,記性又太好。”


    奇點這才將王柏川的電話內容告訴安迪。可他終究是不放心安迪的情緒,一直裝若不經意地密切觀察著安迪臉上的變化,甚至身段的僵硬與否。他感覺,安迪依然渾身緊張,並非她嘴上說的那麽輕鬆。到底,牽涉到最親密的血緣,人有太多太多的不由自主。


    安迪聽了道:“小曲一直說樊勝美不會理財,原來樊家是個無底洞。王柏川想幹什麽,英雄救美?這種簡單小事他著手處理了就是,何必大費周章?”


    “樊家那個問題,隻要是明白人,誰都不敢沾手。明擺著樊勝美與她家父母哥哥組成的是個死循環,誰奮勇衝進去與樊勝美綁一起,誰跟著淪陷。王柏川沒那麽傻。”


    “咦,那他找我算什麽意思?讓我陷進去?王柏川心眼這麽多?他電話多少?”安迪拿座機免提功能,接通王柏川的電話,直截了當地問:“你找我?可我有些問題可能有混淆,需要跟你通一下氣…”


    奇點接王柏川電話的時候一心兩用,他那時最關心的是安迪的情緒,別的諸如王柏川樊勝美之類不相幹人的事,他隻用少許精力對付。此時見安迪可以分心管別人的事,他才將剛才的電話回想了一下,猜測到王柏川的一些小心思。他給安迪做個手勢,想提醒一下,可安迪早已一口氣說了下去。


    “這件事你打算處理嗎?”奇點聽到這一句就不吱聲了,看起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處事辦法。


    王柏川道:“我已經跟小樊通了電話,她不願意跟我說起這件事。但這件事如果不處理好,他們家很吃虧。”


    安迪道:“你是有心人,真沒想到。我剛才可能表達不清楚,我想知道的是,你打算參與處理這件事嗎?你打電話來,肯定是希望我加入的意思吧,我也願意幫小樊的忙。因此我需要知道怎麽與你協作,更加簡單高效。”奇點聽到這兒一笑,放心走開了,去書架那兒閑逛。


    “我打算參與,可是不知道小樊的態度,我無法找到切入的角度。”


    “她的態度無非是兩種:不要你和別人參與,或者需要並授權你和別人參與。從她對你我的言論來看,她不需要你我的參與。那麽我們如果參與就隻能背著她。既然這樣我在海市就幫不上忙了,隻有你在老家出麵一手擺平,這件事應該不難。或者,你什麽都不做,其實也沒關係,你已經夠意思。”


    王柏川好一陣子的沉默。安迪就再問:“因此我估計你找我的目的並不是解決她家眼下麵對的這件事,而是將小樊從她家解脫出來?但我一時想不出適當的辦法,就我猜測,她家的死循環存在並非一天兩天,她有可能輕易解脫嗎?我感覺你已經有辦法。你剛才電話裏跟魏說的那些要求,我無法理解將在你布局中起到什麽作用,怕做錯分寸,影響事態,所以希望了解你的全盤考慮。”


    王柏川在安迪抽絲剝繭的追問下,終於期期艾艾地道:“小樊不希望我們參與,我猜與她自尊心比較強有關。她…她活得那麽光鮮,可能不希望我們看到…看到一些小小不足。可是正如你所說,她家的死循環形成非一朝一夕,靠她個人覺悟來掙脫死循環,可能眼下這件事的力道並不夠。可我…我這回回家專門打聽了幾個人…”


    “我理解你怕小樊難堪,你可以不說。但如果根據你和魏在通話中的布置,我將必然跟小樊說起她家的事,你既然清楚她自尊心強到不願意與我們分享小小不足,為什麽還要我跟小樊說起她家的事?暴露了我們插手的隱情,豈不壞事?我搞不懂你的思維邏輯,才混淆得打電話問清楚。你真的希望她惱怒嗎?”


    “我…她臉上始終戴著麵具,包括處理家務事的時候也戴著麵具,對她自己也戴著麵具。唯有把她的麵具扯下來,她才會意識到她這幾年…這幾年並不怎麽…光鮮…或者說早已顏麵無存。這樣,可能促使她以真麵目處理家務事,做個了斷。”


    “嗯,這下我有數了。聯係你跟魏的通話,我總算明白你上一個電話的意思,大致是我遵照你設定的布置,無意之中激怒她,把她的自尊心逼到絕境,置之死地而後生。”


    “對不起,我不是…”


    “知道,我也沒有。這事就這麽處理。但考慮到小樊可能遷怒於你,影響你和她的關係,我打算不在對話中透露我了解她家情況是因為你。有進展,我跟你聯係。”


    “對不起,對不起,安迪,很對不起。”


    “沒關係,大家是朋友,雖然隻有幾麵之緣。以後你直接跟我說便是。”


    等安迪放下電話,奇點才道:“不地道,他原本想騙你在不知情情況下,熱心衝上去做炮灰。被你識破。”


    “你早猜到?我隻是覺得他的要求不符合邏輯,無緣無故為什麽要我那麽做。所以才要問清楚。他的辦法可能有效,但我得承擔樊勝美惱羞成怒帶來的風險,他擔心我了解隱衷後不肯出麵。他對小樊夠地道,對我不地道。”


    “而且他憑什麽認為可以騙過你我兩個?傻帽。傻帽的笨辦法不采納。我不建議你幫忙。”


    “為什麽不幫忙?”


    “你對你從不認識的弟弟,隻因一點兒血緣關係,你就每月支付一筆費用,保障他的生活。樊勝美從小是她父母養大,你將心比心想一想,覺得她可能不支助父母嗎?若真被你想方設法阻止了,她此後不支助,她良心上將非常過不去,不僅自我譴責,而且連帶譴責阻止她的人。這就是王柏川不敢自己出麵的原因。你還打算嚐試嗎?”


    安迪一條眉毛高,一條眉毛低地看著奇點。忽然決定耍賴,“那你替我想辦法。”


    “這忙不幫。以我對樊勝美這個人旺盛虛榮心的認識,她很可能很享受自己能從男尊女卑的家庭底層跳出來,翻身做家中定量柱的這份榮光。你外人不識好歹幹什麽。”


    安迪不禁想到樊勝美在2202的口頭禪,“有樊姐呢”。但她還是道:“我去一下隔壁,看看她心情怎麽樣。如果過得去,說明她對付得了,我就算了。”


    “去吧。”奇點純粹是看在安迪今晚遭煩心事的份上才答應安迪蹚那堆渾水,拿別人的糟心事分自家的煩心,也是辦法。


    但安迪一會兒就回來了,奇點倒是奇了,“人不在?她倒是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操心事事忙碌啊。”


    “她又跟前天灌醉灌哭她的章明鬆一起玩去了。我不管了。”


    奇點趕緊扭開話題,“我一直在想,你有沒有愛好。看書對你,用你的說法是補課。穿衣打扮你也不在意,因此也沒血拚。美食美酒你也不涉獵。你有沒有純粹出於興趣培養的愛好?”


    “為什麽忽然問起這個?是不是覺得我挺沒趣?”


    “你整個人豐富多彩,我怎麽會覺得沒趣。隻是當你煩心的時候,比如今天,我忽然發現不知道用你的什麽愛好幫你擺脫壞情緒,唯有想到讓你發泄一招。你再想想。”


    這個問題,安迪還真沒認真考慮過。她溜著眼睛思考半天,才吐出兩個字,“沒有”。


    “所以看書上網吃飯鍛煉等等的,都僅僅是出於生存考慮?”


    “嗯哼。”


    “走,帶你夜生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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