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小曲不敢惹安迪。但施瓦辛格跟女傭生下孩子,你說,能相信男人的自製力嗎?”


    “別一棍子打死人,別一概而論,我是好人。”


    “你別代入,你又不是包子。”


    “人家包總是有身份的人,放心,不會亂來。”


    “施大爺難道沒有身份?對手可是小曲那樣的狐狸精呢。”


    王柏川投降,不敢惹樊勝美爭論。跟樊勝美爭論時候,他必須秉持一個原則:凡是樊勝美說的全對。


    樊勝美拿著手機想發條短信提醒安迪,22樓已經有兩個有男朋友的人吃過曲筱綃的虧。可安迪不同於邱瑩瑩,在邱瑩瑩麵前,樊勝美連腹稿都不需要打,臨場發揮就可以說得邱瑩瑩服服帖帖,可對安迪,樊勝美怕說錯話。而且此時安迪與曲筱綃在一起,樊勝美擔心曲筱綃看了安迪的手機,對她記恨在心。不怕賊來偷,就怕賊惦記。樊勝美就怕被曲筱綃惦記上。


    王柏川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放心,那三個都是聰明人。你最多提醒一下安迪小心小曲就行了,不用多說。”


    樊勝美搖搖頭,想了半天,才發出去一條很簡單的。“小曲喜歡跟我們的男朋友玩遊戲,你請留意。新春愉快。”


    安迪在紅燈時候才看短信,一看是樊勝美的就轉過屏幕,避開曲筱綃。打開來,果然敏感。但她隻能皺皺眉頭,無計可施。曲筱綃自己買票跟定她,她能怎麽辦。如果出了過境,她更不好意思扔掉曲筱綃,不夠仗義。


    兩人到機場,與剛從家鄉飛來的包奕凡相遇。包奕凡本以為安迪說笑話,真看見曲筱綃不懷好意地笑嘻嘻地跟在安迪身邊,臉都綠了。


    “小曲下飛機後,怎麽安排行程?”


    “跟你們走啊。你們談生意,我睡覺。你們談戀愛,我閉眼睛。你們不用管我,隻要給口飯吃就行了。


    但包奕凡不同於安迪,他正色道:“不行。你得自己安排行程,我不允許你跟著。不是不給你一口飯吃,而是我定力不夠,怕非禮美女你,怕安迪看見生氣。”


    “我完全,無條件,支持包子。”


    “現在安排還哪兒來得及啊,包大哥你不能這麽狠心到了異國他鄉把我扔下。”曲筱綃簡直是痛苦欲絕,捶胸頓足。但不到三秒鍾就翻臉大笑,“真討厭,你們。想調戲你們都調戲不成。喏,看我的行程安排,我得去拜訪我的gi供貨商,順便考察幾家有過接觸的商家,看看有沒有可能談意向。放心了吧?”


    這回,輪到安迪疑慮,“你行嗎?你的破英語。


    “怕什麽,我還在美國讀過書呢。再說,美女隻要會微笑就能走遍世界。哼。你們又不肯帶上我。”


    安迪將信將疑。曲筱綃卻全無畏懼。她豈止留學美國,她還跟與她水平差不多的同學暑假暢遊世界各地呢。現在地圖就在手機裏,人隨時可以在地圖上定位,資料隨時可以上手機查,怕什麽。


    安迪斜睨曲筱綃那張臭美的臉,心裏不忿。等洗手間一趟回來,道:“我得給趙醫生去條短信,提醒他,你春節出逃了。”


    曲筱綃一愣,隨即笑道:“他當然知道我出逃。他作為年輕光棍骨幹醫生,春節大量值班需要他擔當,讓有家有口的老同誌先休息多休息,他早已恨得吐血。你去提醒他吧,準三刀六洞,刀刀戳心,刀刀見血。”


    “哦?趙醫生已經知道?那我放心了。剛才促狹給趙醫生發了條短信,發出後想想又有點兒悔,別害得趙醫生跟你鬧矛盾。幸好你們早有溝通。”安迪一臉抱歉。


    曲筱綃又是一愣,“你到底發了沒有?”


    “發了,本來就是捉弄你玩兒,最初沒考慮後果。想我們一路結伴來機場,我接了包子多少電話,你手機上沒一隻電話是趙醫生的,我看著心裏有點兒怪,所以才懷疑你私下出逃。不好意思,沒影響就好。”


    “丫的,糟。”曲筱綃跳將起來,飛快摸出手機,狠狠關機。但轉念一想,又將手機掏出來打開,“我得坦白從寬去。”曲筱綃擦過安迪,準備去別處打電話,走出幾步後一扭身退回來,“你笑什麽?”。


    “調戲成功。”


    “哎喲,太過分了,不帶這樣兒的,你會害死人。真沒發短信?沒發就好。”但曲筱綃立刻想到,安迪這是不動聲色地報複她剛才調戲安迪和包奕凡呢,用的就是她的套路。她有點兒哭笑不得。“拜托,我上飛機前你們千萬別跟趙醫生公開,他即使自己趕不過來,也會用盡一切辦法找他的舊病人把我趕出機場。那自大狂,早把我的春節假期規劃好了,幾乎天天要跟他爸媽吃頓飯,我可沒那麽三從四德。”


    包奕凡本來一直旁觀,不插嘴兩個女生的調戲與反調戲,到這兒終於忍不住問:“這麽怕見他父母?”


    曲筱綃耷拉了一臉的五官,“等我努力用功一年再見他們。他們都是高知啊,太恐怖了。”趙醫生的父母不是高校的教授就是高級工程師,曲筱綃一聽說他們來海市,就想起不久前在那女總工手下吃的虧,她即使現在已經想不起來女總工姓什麽,可女總工不屑的嘴臉曆曆在目,她死都不會忘記。高知們挑剔媳婦隻有比挑剔客戶更刻薄,她對自己的實力太有“信心”,不敢,萬死不敢去經曆那一遭,不敢拿與趙醫生的關係作賭注。


    安迪才想勸幾句,曲筱綃雖然學識不夠,可街頭智慧充裕,並不草包。再轉念一想,有著優秀兒子的趙醫生父母未必這麽想。比如包太,對她橫豎挑剔,各種手段,她也想逃,隻是礙於包奕凡而已。將心比心,安迪得出一個結論,“你很愛趙醫生。”


    “本來嘛,就是我倒追他才有今天。總之我下飛機後得給他打個電話,找個緊急理由搪塞過去。”


    包奕凡道:“說實話不行嗎?”


    “實話是什麽?我從小沒說過。”曲筱綃翻個白眼,鬱悶地抓抓頭發。“包大哥,我在某人麵前也有形象耶,但不多,糟蹋不起。”


    包奕凡還在哭笑不得,安迪卻感同身受,“糟蹋得起也不能亂糟蹋,支持你。”


    曲筱綃便模仿邱瑩瑩,想給安迪一個大熊抱,安迪連忙躲到包奕凡身後去了。


    曲筱綃千辛萬苦地出逃,為的是逃避趙醫生的父母。樊勝美也遇到差不多的難題。與王柏川一起回家的路上,王柏川鄭重提出一個問題,兩人怎麽在這個春節假期裏與雙方父母見一下麵。22樓的姑娘們幾乎出自同一師門,樊勝美也是一口拒絕。


    樊勝美無法跟王柏川說,放在別人的眼裏,她與王柏川有多門不當戶不對。她有個長期臥病在床毫無意識的爸爸,有個沒有退休收入的媽媽,有對不學無術除了替她惹事就是向她求援的哥哥,有個看樣子以後得由她撫養長大的侄子,而她卻不是小富婆,她隻是個都市小白領,領著可憐巴巴,都抵不過通脹的死工資。她的美貌,隻有在王柏川眼裏才是加分,而在別人眼裏不僅什麽都不是,弄不好還被當做狐媚子而減分。隻要與王柏川家人一見麵,所有美麗的泡泡都會被立刻戳穿,讓她在王柏川麵前怎麽做人。她怎敢放心大膽地見王家的人。


    王柏川見樊勝美將頭搖得撥浪鼓似的連說“還不是時候”,連忙解釋道:“我沒有借機逼你跟我結婚的意思,你說讓我做出成績,拿著成績來向你求婚,我一直記在心裏呢。我的意思是,我爸媽他們肯定春節又想給我安排相親,你隻要亮個相,讓他們一看就知道我有多鍾情你,你有多美,他們以後不會再嘮叨我。”


    樊勝美依然搖頭:“不是時候。你盡管去相親,我當做不知道。”她才不傻,與王家父母見麵並不僅僅請客吃飯,肯定伴隨而來的是明查暗訪。


    王柏川隻能道:“我怎麽能真去相親呢,排除萬難也不能背著你去相親。勝美,隻是見一麵,一麵,喝喝茶,不到一個小時,行嗎?我非常希望你跟我爸媽認識認識,拜托,拜托。”


    樊勝美搖頭再搖頭,隻是臉上一直保持著笑容。“我怕嘛,好不好。別看我在你麵前氣壯山河,可我怕到你爸媽麵前一站,立刻變成一戳就破的紙老虎,話不敢說,走路都不會走了呢。你得再緩我幾個月做心理建設。這可不是見別人,而是見你的爸媽,關係重大啊。”


    王柏川隻聽得心神蕩漾,即使被拒絕個徹底,依然渾身從心肝兒到發尖都舒舒服服。王柏川不再提起見麵,樊勝美終於舒了一口氣。


    曲筱綃下了長途飛機,便立刻給一整天收不到她音訊的趙醫生打去電話。她的借口是gi公司緊急召見。趙醫生將信將疑,信者偏多。趙醫生怎麽都想不到,張揚潑辣的曲筱綃出逃的真實原因竟是心虛。


    出了機場,曲筱綃果真與安迪他們分道揚鑣。但安迪有些兒不放心,老母雞跟小雞崽似的看著曲筱綃買好飛目的地的機票,才放心與包奕凡租車離開。


    在車上,安迪告訴包奕凡:“小曲連英語都臭,拿著個翻譯通買票,看得我急死。但我死忍,親眼看著小曲比劃手勢,硬是買對了票,才肯放心。當時真想鬆口氣跟她說句鼓勵或者別的什麽話,但那小家夥一回頭就又變得一臉欠揍,算了,異國他鄉,算我再死忍她一回。”


    包奕凡笑道:“你在這兒擔心她,她恐怕早一頭紮進免稅店投入戰鬥去了。她有她的智慧,不用擔心她。”


    “對。我跟她非親非故卻這麽擔心她,一路她多的是辦法找到類似的人。”


    而曲筱綃在安迪麵前裝得無所不能,一臉欠揍,真等安迪一走,她棲棲遑遑了幾分鍾,畢竟這是她第一次一個人身處非英語國家,下一個目的地依然不是英語國。可一轉身,她又活躍起來,她倒是沒紮進免稅店,而是拉著行李滿世界晃悠,尋找新奇。因為她早已通過網絡找好下一目的地的翻譯,一名留學生。她是真的什麽都不怕。


    唯有在與外商洽談中需要聯絡國內同事,才是曲筱綃最頭痛的事。大過年的,有人不開機,有人不接電話,有人即使接了電話可手頭沒資料,說不出個子醜寅卯。連王柏川這個私人老板,接到電話也是推三阻四。


    曲筱綃見一家客戶也在進口王柏川做的那種貨物,當即熱心地打電話給王柏川,讓他立即報個價過來。此時正是大年三十晚上六點,王柏川與家人團聚,飯店包了一桌,一家三代聚一起吃團圓飯。王柏川接到電話就笑道:“我這會兒還真沒法給你報價,我沒做過外貿,得找家做外貿的工廠了解一下,核算個退稅後才能做得住的價格給你。你最好再等三天,讓人過個春節再說。”


    “不行,三天後我已經跑下下個城市了。你一定要今天給我個報價,我當麵跟老外容易談。我們還是老規矩,經手有份,你也有份。”


    “小曲,真沒辦法。國內這個點都在吃晚飯呢,你看看時間。我沒法給,我的客戶們也一樣沒法給你報價。”


    曲筱綃幹脆地說了聲“ok”,但掛下王柏川的電話,卻立即接通樊勝美的。“樊大姐,跟你匯報個事兒。”她在電話裏將生意來龍去脈跟樊勝美一說。“你看,這麽保險的生意,我家的老客戶,王大哥卻推說今天是大年三十不接客,拿不出報價。什麽個屁大年三十,我家這麽有錢,我最有資格混吃等死,我都還拎著行李滿世界找生意,安迪跟包總也在與人家企業洽談呢,過年又怎麽了,有賺錢機會,過年什麽的都是浮雲。你說怎麽辦吧,我最後一個機會甩給你,你要是跟王大哥一個鼻孔出氣,這筆生意到此玩兒完,以後再也不談。”


    樊勝美聽得直瞪眼,“什麽,大過年的,你和安迪都在工作?”


    “對啊,要不是春節長假,我這陣子內貿都忙得要死,怎麽有時間拜訪國外客戶。既然都上門拜訪了,不把客戶潛力挖掘個透底,不是白勞碌了?我到哪兒就是問,我手頭還有什麽什麽,你們以前沒做過,現在看看需不需要。我當然捎帶上王大哥做的產品。安迪也剛給我打過一個電話,問我有個產品有沒有做過。大家都是熟人,熟人容易溝通。樊大姐你是明白人,做生意靠的是比別人多勤快多動腦筋。總之你看著辦吧。我等到北京時間淩晨兩點就要轉移陣地去一下站,沒有什麽三天後。”


    樊勝美有些將信將疑,發個短信向安迪求證,曲筱綃是否真的在春節長假做事,會不會又是對她玩惡作劇。安迪看著短信就想笑,曲筱綃在22樓已經做壞名聲,不僅她一再懷疑曲筱綃話語的真假,顯然樊勝美也對曲筱綃不信任居多。她發短信認證。


    安迪認證的時候,包奕凡正坐在咖啡店的柔軟沙發裏,給他爸媽打電話算作年夜飯到此一遊。等安迪發完短信,包奕凡就將手機遞給安迪,他爸媽要跟安迪說幾句話。包太和老包在電話裏對安迪都很好,讓安迪有什麽委屈就跟他們說。包奕凡光是看安迪的神情就知道他媽又在花言巧語。等電話結束,包奕凡見安迪還沒回過神來的樣子,滾過來靠著安迪笑道:“是不是讓他們的恩愛勁兒嚇壞了?”


    安迪還真是被包家夫婦的恩愛勁兒弄糊塗了,前幾天不才上演一出捉奸嗎。“我不知道。”


    “明天家裏會來很多人拜年,男主外女主內,非常喜慶,非常和諧。年年都那樣。”


    安迪疑惑地看著包奕凡,他幹嘛嘴角掛著諷刺說這些。但包奕凡很快轉開話題,“你要不要也給誰打個年夜電話?”


    “魏國強?免。而且據說這幾天正被頻繁找去談話呢。前兒給我一條短信,讓我有事沒事,三個月內都別找他,不知什麽意思。”


    “免得牽連到你吧。人很矛盾,明明知道父母對我有種天然的單向的愛,可有時很排斥。看上去很沒良心吧?我也為此常很內疚,隻好眼不見心不煩,跟小曲一樣出逃。”


    “你的意思,魏國強對我…?”見包奕凡點頭確認,安迪連忙道:“那我絕對排斥。好吧,支持你對你媽的態度。”


    “哈哈,我又沒讓你支持我,我隻是有感而發,在你麵前憋著不讓我說,多不痛快。我在你麵前可單純了。”


    “你單純我都透明了。呃,第二排第五隻蛋糕,可能是什麽味道?”


    “奶酪加杏仁?那服務員怎麽看不見我衝她飛媚眼?”


    “你去一趟嘛。”


    “唔,起不來,沙發太軟,坐得我腰酸背痛,內力渙散。”


    兩人最終又是將手伸到咖啡桌下,偷偷比劃剪刀石頭布,輸掉的人去拿吃的。包奕凡的工作安排得不緊張,兩人有的是時間懶散。安迪起初有點兒不習慣,但,包奕凡是個會耍無賴的不要臉男人。


    樊勝美得到安迪的認證,才對曲筱綃放心了點兒。她才要給王柏川打電話,門口卻傳來“篤篤”兩聲輕輕的鬼鬼祟祟的敲門聲。樊勝美心頭一股寒氣滲出,看她媽一眼,用眼神示意知不知道外麵是誰,她媽搖頭。她便走到門邊,但離門有一米遠,“誰?”


    “我。”


    樊勝美聽不出外麵是誰,她媽也搖頭。“你是誰?再不說我報警了。”


    “我們…你嫂爸媽。”


    “我們都睡了,你們請回吧。”


    “沒那麽早睡的。你開門,我們商量個事兒,你們打算把你哥你嫂怎麽辦。”


    樊勝美原打算罵回去,什麽怎麽辦,活該,最好牢底坐穿。但大過年的,她忍了忍,離開門邊,招呼媽媽與雷雷都去她的臥室,關上臥室門,隨便外麵怎麽說話都不理。她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做,那就是給王柏川打電話。


    王柏川說的也表明曲筱綃這回真不是尋開心。於是樊勝美嚴肅地道:“既然有這麽好的機會,為什麽不抓住呢?給你幾個客戶打個電話,又不費勁。”


    “這種時候,客戶也都跟家人團聚,吃飯喝酒,誰高興接我電話。”


    “那倒未必,越是生意做得好的,越是沒有什麽節日概念。你看小曲,人家二世祖都節假日加油工作呢,你才剛生意起步,怎麽就托大到放棄送上門來的生意?”


    “不是我托大,可小曲去的是國外,老外不過春節。這邊不一樣,有些老板傳統觀念重的很,這個時候電話過去會被罵死。就像我這邊,現在爺爺奶奶都在桌,怎麽好扔下他們不管,一年才團聚這麽一次啊。那些客戶們也一樣。”


    外麵樊勝美兄嫂的父母見裏麵不搭理,便撕破臉皮,對著防盜門又踢又打,真是欺負上門。樊勝美聽得心頭火氣,不免對王柏川口氣重了點兒,“嗯,有些老板傳統觀念重,有些未必,你趕緊打電話找。我等你回複。我今天非得聽到你的回複才睡覺,才有年可過。”


    “勝美,而且你知道現在老板們講迷信,吃完飯是跑寺院守夜去敬頭柱香,誰肯現在理你。”


    “不管理不理,你反正必須打電話,不嚐試怎麽知道理不理。機會是你的,也是我的,我等你回話。我從現在開始,隔一刻鍾給你一個電話,你要是沒在打電話,隻顧著吃喝玩樂不顧我們的將來,那我跟著你沒有將來。”


    樊勝美說完,便果斷結束通話,也不跟媽媽解釋電話那端的是誰。她打開臥室門側耳聽外麵動靜,聽外麵依然打門大罵,她冷冷瞅著媽媽道:“他們來幹什麽?”


    “前幾天他們問我要錢,說是寄給坐牢的你哥嫂,我沒有,搜給他們看,真沒有。我跟他們說,你春節會回家。”


    “嗬,原來是裏應外合,一起逼我要錢。他們是誰,我是誰,你怎麽親疏都分不清楚。”


    “他們拿錢給你哥去。”


    “省省吧,給他們自己都來不及呢,連阿嫂也輪不到,還給我哥?做夢去。看來不能客氣。”樊勝美說著憤憤走出去,看著鐵皮做的防盜門,真想通一根電線搭門上,讓外麵的人觸電。可她對此不內行,怕弄得不好電死兩個人。她忽然想起幾天前看曲筱綃打得門口曲父等三個男人落花流水,曲筱綃行,她為什麽不行。樊勝美在屋喘著粗氣裏轉悠,尋找凶器。到廚房掂起一把菜刀,別說揮舞了,想想心裏就寒顫顫的,趕緊放下。又操起掃把,可外麵是兩個人,其中一個是精力猶存的男人,她一個人一根掃把對付得了嗎?尤其是,若下手重了,會不會打死打傷?她可既賠不起也坐不起牢啊。


    樊勝美頹然扔下掃把的同時便想到,外麵兩個敢如此囂張,欺負的就是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可偏偏王柏川又如此不給力,大好機會上門卻不珍惜,還得她三催四促。難道他不知道她每天得麵對門外一幫無賴嗎?他沒想過好好努力,趕緊把她解救出去?樊勝美恨從心底起,飛腳踢向防盜門。她在裏麵一踢,外麵就沉寂了幾分鍾,但很快就恢複打罵。


    樊勝美又回去廚房團團打轉,尋找凶器。她攢了一盆冰冷的水,準備去潑外麵兩個,她媽趕緊過來,哀哀苦求:“你別幹蠢事,你要是潑水,他們明天會來潑糞。我們惹不起,誰讓你爸躺床上動不得呢。就算你今天贏了,等你回去工作,在家苦熬的是我和雷雷,我們還得活命。你讓他們敲吧,忍忍,他們又不是神仙,敲不了一夜。”


    樊勝美一聽,還真下不了手,隻能呼哧呼哧地喘粗氣。忽然想到該給王柏川打電話查他究竟有沒有給客戶去電,她火冒三丈地衝進臥室摔上門,一肚子發不出的悶氣都發泄到手機上,捏麵團似的撥打王柏川電話,好不容易,裏麵傳來女生提示,正在通話中。樊勝美哼一聲,不知那邊是不是真的在通話,還是拿通話逃避她的檢查。她憤怒地發去一條短信,“第一次一刻鍾檢查,你在通話,很好。第二次,第三次…我會一直查到你給我回複。”


    王柏川被迫給客戶去電話,果然很遭客戶埋怨,但總算有一位客戶願意配合。王母一直坐兒子旁邊,電話都聽得清清楚楚,兒子稍歇的時候就問:“sheng mei是誰?”


    “高中同學。”王柏川謹守對樊勝美的承諾,暫時不跟父母多說。


    王母點點頭,沒有追問,讓兒子繼續忙碌。高中同學,同幢大樓裏就有個兒子高中同學,一打聽還不是全都知道了。


    家宴結束的時候,王柏川還沒結束到處詢價與聽客戶埋怨。可又知道,隻要他敢放下電話,樊勝美冷冷的催促就會立即上來。他隻能繼續,連送年邁爺爺奶奶回家都暫時做不到,開車不可一心兩用,隻能讓爺爺奶奶與父母一起等著他。


    好不容易終於給曲筱綃發出一份報價,又向樊勝美發短信報告已經報價,王柏川回頭看爺爺奶奶已經坐在飯店大廳打瞌睡,他爸媽沒地兒坐,累得身子打晃。王柏川請父母上車時,接到樊勝美一個短信,讓他稍晚再睡,等曲筱綃那邊回複。王柏川看看這條全無溫柔的短信,嘟了下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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