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宸安在白如離開後開始往王府的方向走,因著王府距離幕府並不遠,是以她多半的時候並不駕車,隻一路溜達著往返。


    現在雖然還未到盛夏,但天氣也是一日比一日熱了起來,她這一路走著,難得覺得有些熱。


    她一路上思忖著,說起來她自從聽了白如的那番話之後心中就有些發毛,若隻是貪汙還好,若馬林當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輩,那才真的是讓人膽寒。


    謝宸安回到王府的時候覺得有些累,也不知是因為最近事多,還是因為天氣轉熱的緣故,她這幾天每天回家都頗感疲憊,這個時候她隻想抱著蕭敬之眯一會。


    蕭敬之今日沒去花廳,而是在房間內倚在軟塌上看書,謝宸安回到房間之後就直接靠著蕭敬之一同坐到了軟塌上,將自己身體的重量全部轉移到了他的身上,然後就一動不動了。


    蕭敬之將書放在一側,開口道:“又發生了什麽事麽?”


    白如說的那番話有些太過恐怖,而且又未經證實,她暫時不想跟蕭敬之說,怕嚇到他,隻道:“倒也沒有旁的事,許是因為這兩日連番忙碌的緣故,總是覺得身上疲乏的很。”


    謝宸安說完這話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不動了,她聞著蕭敬之身上好聞的淡香,感覺整個人的疲憊感似乎淡了些。


    蕭敬之道:“妻主累了就去床上睡吧。”


    軟塌雖然也足夠二人容身,但是和床比起來自然還是要小得多,若是真的要休息的話自然還是去床上要好些。


    謝宸安應了一聲,但是確並不願意動。


    蕭敬之站起身,拉住了謝宸安的手。


    謝宸安隻能跟著蕭敬之起身,被他拉著帶到了床前。


    謝宸安脫了鞋子,躺在床上便又有些不想動了。


    蕭敬之伸手在謝宸安的頭上摸了摸,而後對外麵的人道:“找大夫過來。”


    謝宸安自己也摸了摸自己的頭,沒發熱。


    蕭敬之道:“王上這兩日一直在外奔波,應當是中暑了。”


    謝宸安回想了下,她就隻感覺頭暈和四肢無力,好像還沒到中暑的程度,看似隻是有些累了。而且現在天氣也還沒到特別熱的時候,她也沒長時間站在太陽底下,她剛要說不用讓大夫過來了,結果大夫倒是得了信先一步的過來了,謝宸安見此便也沒有再多說。


    大夫為謝宸安把了脈,倒證實了蕭敬之的言論,她的確是有些輕微的中暑,情況不很嚴重,喝上兩副藥也就好了。


    蕭敬之讓人去熬藥,自己則坐在了謝宸安的身側。


    謝宸安有些無奈,覺得自己的身體不該這麽脆弱才是,天氣還不怎麽熱,她今日也沒怎麽動就中暑了,而且她生病竟然自己都不知道,最後還是蕭敬之先行發現的,這讓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不過這麽想著她心裏又冒出了絲絲的甜意,她自己沒發現身體不舒服,蕭敬之倒能先她一步發現,可見蕭敬之是很將她放在心上的。


    等到時夏將藥熬好了送來之後蕭敬之親手喂謝宸安喝下。


    謝宸安其實是挺不喜歡喝中藥的,覺得那味道實在是苦澀,之前在宮中的時候偶有生病她也是能躲就躲,實在躲不了方才會老老實實的喝藥,而這個時候由蕭敬之這麽細致的服侍著,她隻覺得好像這藥都不那麽苦了似的。


    蕭敬之服侍著謝宸安服過藥之後又端了茶盞來給她漱口。


    謝宸安隻覺得自己中個暑而已,結果就莫名其妙的受到了高級病號的待遇。


    蕭敬之拿過蜜棗喂給謝宸安,幫她祛除嘴裏的苦味。


    謝宸安勾住蕭敬之的脖子吻他,讓他一起品嚐這蜜棗的味道,而後笑眯眯的問:“甜不甜?”


    蕭敬之失笑,他目光不明的看向謝宸安的唇,問道:“妻主是問這蜜棗,還是?”


    原本覺得這段時間臉皮漸漸被磨練出來了的謝宸安差點兒又被蕭敬之給說的臉紅,隻覺得他這段數實在是有點兒高,這還學會反撩了,她著實不是其對手。


    謝宸安用過藥之後還是覺得有些乏累,蕭敬之見此道:“妻主若是困倦不若先睡一會兒,待到晚膳的時候我再叫你。”


    謝宸安點頭,又問:“那你跟我一同睡麽?”


    蕭敬之最後並沒有睡,隻是坐在她身側繼續看方才的那本書。


    謝宸安握著蕭敬之的一隻手,漸漸睡熟了。


    都說六月的天氣就像小孩的心情,這話當真是一點兒都不假,謝宸安入睡的時候外麵方才是烈日炎炎的樣子,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外麵竟然已經開始下起了雨,雨水沿著房簷滴落,傳來了滴滴答答的水聲。


    蕭敬之此時仍舊坐在她的身邊,隻是卻沒在看書了,目光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謝宸安記得他此前說每到陰雨天氣便心情不好的事情,於是坐起身將他抱在懷裏,溫聲道:“我睡的有些久了,你坐了這麽久累不累?”


    “不累。”


    謝宸安又想到此前歸寧等人說的蕭敬之在楚玄死後就再沒過過生辰的事情,心中想著該怎麽安慰他,然而就在這時外麵忽然有人匆匆忙忙的過來報信,說是要見謝宸安。


    謝宸安聽到響動皺眉問道:“外麵是什麽人?”


    此時正是德音和歸寧在外麵伺候,德音讓人在外麵停下,歸寧先一步進來回話,說外麵來的是督郵的人,說是有急事稟報。


    謝宸安轉念就想到她此前讓白如繼續調查的事情,難道是白如的調查有了眉目?但她隨即便否定了,這才過去多久,總不至於這麽快就有了結論,而且她雖然跟白如說了之後會讓伍洋和嚴羽協助她,但是這事兒她卻還沒跟兩人交代呢,這個時候當是出了別的事才是。


    謝宸安與蕭敬之起身,兩人在榻上坐定,而後將人給叫了進來。


    那人有些慌慌張張的,行禮都做的有些潦草,方一跪下就直接說道:“啟稟王上,史振死在獄中了。”


    謝宸安聞言就是麵色一沉,此前史振在牢裏幾個月都好好地,而她今日才讓白如去調查馬林的事,現在史振就死了,若說隻是巧合的話她是如何也不信的。


    “人是怎麽死的?”謝宸安沉聲問道。


    “消息是剛報上來的,現在督郵還在帶人驗屍,具體的情況還未得出,小人也是不知。”


    謝宸安道:“行了,你起來吧,等本王收拾好之後和你一起去獄中看看。”


    那人應了一聲,由歸寧引著在外間候著。


    謝宸安看向蕭敬之,“我得出去一趟,晚飯你就不要等我了,若是我回來的晚你就先休息。”


    蕭敬之沉吟片刻道:“臣隨王上同去。”


    謝宸安皺眉,死了人這種事情便是連她自己都是有些覺得心中發毛的,她自然也是不想蕭敬之去的,而且外麵這個時候還在下雨。


    “那邊的情況怕是不太好,你……”


    蕭敬之沉靜的目光盯著謝宸安,謝宸安的話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她想到剛蕭敬之說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他是已經打定主意了的。


    關於史振之死謝宸安心中認定是馬林做的,她沒想到馬林會在這個關口幹出這樣的事情,想到此前白如的那番猜測她越發的覺得心中不安,馬林若真是那般窮凶極惡之人,後續還不知會是什麽樣的情況。


    此前謝宸安刻意沒跟蕭敬之說這些,怕他覺得心驚,然而此時發生了這些事情她也顧不得隱瞞了,當即全都說了出來。


    蕭敬之靜靜的聽著,始終麵色如常,就好像謝宸安說的不是這般滅絕人性慘絕人寰之事,而隻說的是尋常之事一樣。


    謝宸安最後見蕭敬之仍舊是堅持同行,便也沒有強行阻攔,隻是在這之後沒用蕭敬之吩咐,謝宸安便先一步讓刑戮帶人跟上。而後更是在上馬車之前讓人去通知白如也趕過去,同時讓人通知杜恒帶兩百人馬過去。


    外麵的雨水仍舊是淅淅瀝瀝的落著,馬車行走在路麵帶起了一片的水花。


    蕭敬之握住了謝宸安的手,“妻主莫要驚慌,事已至此還是要先穩定下心神才是。”


    謝宸安也知蕭敬之說的是對的,但是想到此前白如的那些話,再想到就這樣突然喪命的史振,她心中始終是覺得十分壓抑且憋悶。


    蕭敬之開口道:“現在還未知具體情況,妻主也不必想太多。”


    蕭敬之此番之所以堅持要跟著謝宸安一同過來便是預料到謝宸安怕是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他跟過來一來可以安撫她,二來若是真的有什麽棘手的事情他也可以幫著處理。


    第73章


    一行人到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謝宸安由人引著走入獄中,一路走到了嚴羽的身邊。


    嚴羽沒想到謝宸安會過來,看到她的時候明顯帶著詫異神色。


    謝宸安看了看嚴羽和她身後站著的幾人, 而後將目光投向了獄中正平躺在地上的史振的屍體, 她整個人雖然看上去衣衫不整頗有些狼狽,但身上卻並沒有絲毫的血跡,許是因為剛死的緣故,膚色也如常人一樣, 看上去就像僅僅是睡著了一樣, 並沒有出現像謝宸安此前想象到的那般恐怖的景象。


    謝宸安原本以為她定然是被用什麽武器殺死的或者是被毒死的,而現在看來事實卻並非是如此。


    如果是被人殺死的話, 她身上自然是會有著些傷口和血跡的,而若是被毒死的話,她此時皮色和神情看起來不該是這麽正常才是。


    謝宸安瞬間覺得自己此前是有些先入為主了, 因為白日裏白如剛跟她說過那些話, 所以她腦海之中出現的全都是那種血腥恐怖的景象,而此時看來才發現是自己想出了岔子。


    嚴羽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帶著幾人一同行禮。


    謝宸安問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她是怎麽死的?”


    仵作本就站在一邊,聽了謝宸安的話之後率先回道:“回稟王上, 史振是病死的。”


    “她得的是什麽病?此前有什麽症狀嗎?”


    仵作聽言回道:“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她的身上有許多紅色的風團,可以確定是突發蕁麻疹。”


    謝宸安聽聞過蕁麻疹,這病在這個世界也算是很難治愈的大病了, 好在這病並不會傳染。這個時候她靠近了些仔細的看了看史振的情況, 發現她脖子處的確是有著些紅色的塊斑。


    嚴羽道:“今日下午她曾忽然說腹瀉惡心,但是因為她當時症狀並不嚴重, 是以獄卒沒有太放在心上,也沒有請大夫過來, 沒想到到了晚上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是臣的失誤,臣禦下不嚴,請王上責罰。”


    謝宸安此時心中有些猶豫,下午的時候正是白如去找她的時候,這件事情到底是人為還是巧合?


    這麽想著謝宸安忽然又想到蕁麻疹可能是由過敏導致的疾病,也就是說若是史振對什麽東西過敏的話,那很有可能會因為誤食了什麽東西,或者是接觸了什麽而導致蕁麻疹的發作。


    謝宸安細細詢問了今日送過來的東西和往日有什麽不同,又問過了史振平日裏的飲食等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之處。


    謝宸安此時心中越發的開始猶疑,若是這事是馬林做的的話,那馬林的心思也太過縝密了些,這般不動聲色的用出這種手段,那這人委實是有些可怕。


    而若是巧合的話,那這巧合未免來得太是時候,她正要調查此事史振便在這時身死。


    白如和杜恒這個時候陸續趕到。


    杜恒用兩百人馬將整個監獄重重包圍起來,而後才和白如一同進來。


    白如知道史振之死後就匆忙趕了過來,這個時候先是跟著杜恒一同給謝宸安行禮,而後便開始對著嚴羽問起了具體的情況。


    杜恒之前得了謝宸安的命令,匆匆忙忙便帶人趕了過來,這個時候見到這邊一片風平浪靜之相方才鬆了口氣,她之前還以為這邊是出了什麽事呢。


    謝宸安原本以為史振必然是被毒死或者殺死的,她讓杜恒帶人過來一來是為了防患馬林在後續做出些什麽,二來也是方便緝拿凶手,然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史振之死一時半會兒也還說不出具體的緣由,現在說緝拿凶手還為時過早。


    仵作方才給出了史振是突發蕁麻疹的結論,現在已然是再問不出什麽來了。


    謝宸安索性又讓姚元也過來看看,若是連姚元也看不出些什麽的話,那關於史振致死的原因一旦不能確定是不是人為的,那自然凶手之說便也就無從說起。


    白如問過了嚴羽和仵作之後果然也沒有得出什麽結論,眾人一同等著姚元過來。


    姚元過來之後先是看過了史振的遺體,而後同仵作又聊了幾句,最後給出的結論是一樣的,是突發性蕁麻疹。


    謝宸安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而後向二人詢問過敏致死的可能性。


    兩人對此都是不太確定,畢竟引起蕁麻疹的因素太多了,便是蚊蟲叮咬、氣候變化都可能會導致此等事情的發生。


    在不能確定她此前吃過些什麽、接觸過些什麽異常之物的情況下,史振這蕁麻疹是被故意刺激而產生的、還是自然突發的,在現場沒有留下什麽證據的情況下的確是很難給出確定的結論。


    至於她到底有沒有對什麽東西過敏,不能碰觸些什麽,這些還需要具體去問她的家人才能夠確定。


    至於從下午到現在有沒有什麽外人進入獄中,獄卒和嚴羽則都是異口同聲的否定了,由是負責在中午和下午給史振送飯的獄卒便成了主要的被懷疑對象,被帶過來問話。


    謝宸安沒想到這件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不過現在事情已經發展至此,她也沒有什麽別的辦法,隻能讓白如順著這件事情繼續查下去,看看能不能查出史振的死到底是人為還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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