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水生之前的計劃泡湯了,便又將主意打到了晚宴上,她讓人準備了一個十分盛大的晚宴,晚宴上歌侍舞侍攪得人眼花繚亂。


    謝宸安忍著頭疼,晚宴中途便以不勝酒力為名回了卓水生給她準備的別苑。


    離開了這喧囂的場所,她總算是覺得好受了些,結果卻不想回到別苑之後才發現這卓水生仍舊是沒有歇心,別苑之中莫名多了幾個美貌年輕的仆從,而且還都是沒眼色的,一個個非要往她身邊湊。


    謝宸安深覺疲憊,直接讓人把所有人全都打發走了,這才終於能夠躺下休息。


    這一整天還真的是見多了各色妖魔鬼怪,這個時候她倒是越發的想念蕭敬之了。


    接下來的幾天裏謝宸安一邊讓杜恒等人去仔細的查廣原這邊的各種情況,一邊隨著太女派過來的那幾人的意思,將所有的事情全都交到了幾人的手上,自己則每日跟著卓水生吃喝玩樂,演足了一個無能皇女的戲份。


    許是因為謝宸安演的太過出神入化,讓百姓對這京城來的糾察貪官汙吏的官員徹底失望,也可能是這卓水生實在是太招人恨,百姓不惜以任何方式要她倒台,總之在謝宸安來到廣原的第五天傍晚,她平生第一次真的接觸到了刺殺者,第一次感受到了那雪亮的匕首以千鈞之力向自己刺來的感受。


    奇怪的是那一刻她並沒有覺得害怕或者驚慌,她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她死了蕭敬之可怎麽辦……


    這刺殺者是裝作別苑灑掃的粗使下人混進來的,等到歸寧和時夏發現不對的時候她一把匕首已經對著謝宸安刺了過來。


    匕首帶著千鈞之力直接劃破了謝宸安的衣服,刺入了足有兩寸深。


    歸寧和時夏大驚,同時出手,在外麵的侍衛聽到動靜也都衝了進來,眾人立刻合力將這刺殺者給拿下了。


    歸寧和時夏匆忙上前查看謝宸安的傷勢,杜恒問訊匆忙趕到。


    謝宸安將被劃破了的外衣脫了下來,隨即眾人發現她裏麵的褻衣竟然是完好無損。


    在剛剛千鈞一發的時候謝宸安倒是忘了這事,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是蕭敬之之前送的紫郎蛛蛛絲褻衣起到保護作用,救了她一命,也當真是算她幸運。


    說起來倒也不是她提前預料到此事的發生,從而特意穿了這褻衣保命,這事兒說起來也是趕巧。


    她離開宛臨的時候因為舍不得蕭敬之,特意將他送的兩件褻衣都帶上了,方便隨身替換著穿,如此也好化解相思之情,今日她便恰好穿著這身褻衣。


    謝宸安掀開褻衣看了看,這褻衣的確是質量不凡,防刀劍的效果看著還是挺好的,隻是卻沒有化力的作用,剛被匕首頂著的地方有著一個很深的紅印,還挺疼的,想來明天應該會變成青紫的顏色。


    刺客原本就已經準備好了和謝宸安同歸於盡,將匕首刺入謝宸安的身體之後她便已然覺得自己已經完成了使命,卻沒想到匕首□□的時候上麵竟然未曾有絲毫的血跡,她當時就有些愣神,而在那片刻之間她就被衝進來的人給拿下了。


    此時見謝宸安絲毫未損,一張臉已經癲狂到扭曲。


    她大聲喊著:“老天不長眼!一群貪官汙吏,搜刮民脂民膏,作威作福,你們就該通通下地獄!”


    杜恒過去‘啪’的給了她一巴掌。


    謝宸安示意杜恒讓開,她直視著刺客問道:“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要刺殺本王?”


    那人當即‘呸’了她一口,明顯是不屑於將自己的名字告訴她。


    “朝廷讓本王來查案,便是已經準備對卓水生動手了,現在苦於沒有證據,所以本王才在這裏與她虛與委蛇,你若是有證據的話可以將證據呈上來,如此也好給她治罪。”


    那刺客的眼睛裏明明白白的寫著:你騙鬼呢!


    謝宸安被她直白的眼神看的有些想笑,麵對這位‘民間義士’心情有些複雜。


    該慶幸這人沒一上來就抹她脖子,不然這褻衣怕是也救不了她了。


    這人雖然魯莽,但卻在明知道她此番前來有去無回的時候還是這麽冒死的來了,倒也算是勇氣可嘉。


    不過謝宸安沒有和她一直僵持下去的想法,隻說道:“你信不信本王其實都無關重要,甚至你的死活對本王來說也無關重要。


    不過你信了本王也沒有什麽損失,把證據交上來說不定真的能鏟除了她還百姓一個公道,但若是你就此什麽也沒做成就這樣死了的話,你自己不覺得可惜麽?


    而且本王也不瞞你,出了今日之事我肯定會加強守衛,再想派人來刺殺本王也不可能了,你們除了這個還有什麽招數?”


    刺客麵露遲疑之色,不過仍舊是沒有說話。


    謝宸安繼續問道:“說起來你這般的嫉惡如仇,怎麽沒去刺殺卓水生呢?你殺了她不就一了百了了?她死了,朝廷肯定會另外派其他的官員來頂替她,如此豈不是直接遂了你的意,何必費力刺殺我?”


    刺客聽言怒道:“你怎麽知道沒人去刺殺過?廣原的上一任太守就是因為這個死的,隻恨這天下貪官殺不盡,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這個反倒是比上個還要狠絕。


    可恨她知道自己虧心事做的多,又有著前車之鑒,將自己身邊武裝的鐵桶一般,讓我等沒了機會。


    曾經有數十百姓想要進京告禦狀,結果卻被這狗官活活的打死在路上,用這樣的招數來以一儆百。


    我們千盼萬盼,好不容易輪到京城知道了這邊貪官汙吏橫行一事,終於盼到了你的到來,誰知道你竟然和她沆瀣一氣,你們沒一個好東西!”


    她這次刺殺謝宸安就是覺得謝宸安是皇女,她被派來調查卓水生貪汙受賄的事情,若是她死在了廣原,那肯定會讓人以為卓水生有什麽證據被發現了,她為了逃脫罪責所以才做出了這種事情。


    即使不是如此也無妨,皇女之死終究是大事,朝廷肯定會派人來查,到時候一旦徹查的話廣原的一切也就會得到曝光,到時候肯定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從某方麵來說她的這個計劃的確是有一定的可行性,不過她卻敗在了第一步上。


    謝宸安聞言也是歎氣,正所謂是民不與官鬥,百姓被逼到這一步的確是無奈,這卓水生看著是一副彌勒佛般的油滑樣子,誰能知道她竟然會下這般的狠手。


    “她說她殺死這些人你有什麽證據麽?還有她貪汙受賄,搜刮民脂民膏,你有證據麽?”


    “這要什麽證據!我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難道還算不得證據!”


    謝宸安對此也是有些無奈,這些的確是算不得證據,她不能以此結案,也不可能帶著這些人去到女皇麵前對峙。


    謝宸安示意杜恒不用再壓著她,


    杜恒收了手,不過卻擋在謝宸安的麵前,謹防她再次暴起。


    這人的刺殺之舉其實是應該受到些懲罰的,但這事兒若是鬧大了的話她怕是很難留得命在,畢竟刺殺朝廷命官乃是重罪。


    謝宸安衡量再三,最後說道:“你走吧。”


    這人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你放我走?”


    謝宸安點頭。


    她猶豫後往出走了幾步,見沒人攔著,她就這樣走出了房間,但是片刻後她竟又折返了回來跪在了謝宸安的麵前。


    “我除了相信你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求你救救我們。”


    謝宸安讓人將她扶了起來,“你詳細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第149章


    謝宸安聽這人說了一會兒, 知道了此人名叫鄧思傑,乃是土生土長的廣原人,此前靠種地為生也能勉強過活, 但是自從上一任太守上任之後為了增加稅收在宛臨增加了五六個額外的稅收名目, 便讓整個廣原陷入到了一片水深火熱之中。


    百姓不堪被她壓榨,訴苦無門,最後終於有人出手將她給殺了。


    廣原百姓隻以為就此終於脫離了苦海,卻不曾想卓水生來到廣原之後更是變本加厲, 在此前的基礎上又增加了好幾個稅收的名目, 現在廣原之中一年竟然要交十幾種稅,百姓基本上是年年入不敷出, 而那些交不上稅的人則被官府的人扣押著強行出勞役。


    那些官府的人不管這些人多大年齡,是老是幼,隻要是交不上稅全都是同樣的處置方式, 鄧思傑的妹妹因為重病沒能交上來今年的稅收, 如今連同她在內的一家老小全都被緝拿強製出勞役。


    鄧思傑擔心以她妹妹的身體狀況會死在裏麵,提出替她出勞役,卻被拒絕了, 她想要幫扶他們一家,但是她卻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錢財交稅了,她本來想再耕地之外的時間出來務工多賺些錢,爭取早日將妹妹一家撈出來的, 結果今年卻又增加了勞工稅, 她幾個月的辛勞扣除吃穿竟然剛剛夠勉強交稅,幾個月下來幾乎算是一無所得。


    而她此前打探那些出勞役的人的消息, 竟然是再也打探不到了,不知道自己妹妹一家到底是生是死, 她終於再也按捺不住爆發了。


    除了這些因為交不上稅收被強製勞役的人之外,還有很多人都是被前來收稅的人收走了所有的糧食,家中基本上已經是沒有半點兒存糧,已然是瀕臨餓死了。


    謝宸安深呼吸了一口,對著杜恒問道:“你這幾天查證查的怎麽樣了?”


    杜恒回道:“通過民間的問詢基本上能夠確定卓水生的罪行,但是目前還沒能得到具體的罪證。”


    難的就是這具體的罪證,卓水生到底貪汙了多少,這些錢現在都在何處,她每年向太女納貢多少,這些都是最為關鍵的罪證,得不到這些罪證卓水生很難被判重刑,頂多也就是丟了太守的官位罷了,而太女那邊,若是沒有具體的罪證做支撐也完全可以推做不知,從容從這件事情之中脫身。


    現在各項證據還沒到手,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而且若是要救人也要先查清楚那些被關押強行做勞役的人在哪兒才行。


    謝宸安沉吟片刻後將腰間的黑色玉佩摘了下來,而後交給了歸寧,對著他說道:“此物的用法你應該比我了解,你帶人跟著鄧思傑走一趟,看她所說的情況是否屬實,若是屬實的話你看用此信物就近調動些人手錢糧暗中幫扶,至少別讓人餓死。”


    謝宸安說完看向杜恒,“你帶著人跟歸寧一起,順帶查看一下卓水生將這些人藏到了何處。”


    剛出了刺殺之事,杜恒這個時候不想離開謝宸安身邊,歸寧也跟著說道:“杜大人幫著調派些人手也就夠了,用不著杜大人親自去。”


    謝宸安見兩人都這般說便也就應了下來。


    鄧思傑帶著歸寧等人離開,要盡快將卓水生的證據拿到手才是,後續待到發現那些人之後肯定是要出手去救的,到那時這件事之後要如何收場還需要仔細尋思一番。


    謝宸安突然靈機一動問道:“宛臨此前的主簿呢?”


    之前卓水生給謝宸安介紹過廣原主簿,如今的主簿是個年輕人,聽聞是剛上任不久,如此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麽她做假賬做成這般樣子了,不過既然有新人,那退任的老人又在何處,她手底下是否有什麽證據存留?


    這一地之事基本上全都在主簿的手裏,若是這主簿手裏當真有證據的話,那待到拿到切實的證據之後就可以考慮收網了。


    杜恒聽了謝宸安的話之後當即領會了她這層的意思,不止讓人去找廣原此前的主簿,更是讓人將其他的廣原的退任的官員也都納入到了考察範圍之中,這些人裏麵說不定就有不願意同流合汙的,這些身在官府的人總歸是要比老百姓掌握到更多的切實的消息和證據的。


    夜,謝宸安躺在床上,隻覺得心裏悶悶的,像是壓了塊大石頭一樣,還有多少這樣的貪官汙吏,又有多少的百姓還生活在這樣的水深火熱之中,這些又有誰知道,又有誰關心呢?


    她或許該慶幸自己雖然穿越到這個世界裏,卻穿越到了皇女的身上,不然在這人命如草芥的社會裏,她怕是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是她第一次迫切的想要為這個世界,想要為大饒的百姓做些什麽。


    夜色深重,謝宸安輾轉許久方才入睡。


    歸寧知道謝宸安如今的情況,事情辦得比較隱秘,基本上沒有引起什麽注意。


    次日清晨,卓水生再次找了過來。


    自從謝宸安到了廣原之後這卓水生就像是無事可做一樣,成日的出現在她的麵前,帶著她玩樂,想到昨日鄧思傑的話,再想到被卓水生奴役的這些百姓,她越發的覺得這人眉目可憎。


    她今日實在是不想再見到這人,所幸用身體不舒服的名頭將人給打發了。


    卓水生感受到謝宸安的不耐煩之後一頭霧水,隻覺得大概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好惹到了謝宸安,於是將在別苑的人手又暗自叮囑了一番。


    謝宸安雖然稱病,卻也沒有真的一整天都呆在別苑之中,在將卓水生支走之後她下午的時候便離開別苑自己和杜恒等人一同去查探情況了,直到天色擦黑的時候她才回來。


    用過了晚飯之後謝宸安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自己房間,她沏了壺茶,在軟塌上坐定,提筆開始想要給蕭敬之再去一封信,而這個時候床上卻傳來輕微的動靜。


    謝宸安悚然一驚,昨日才經曆了刺殺的事情,她匆忙喊人。


    侍衛齊刷刷的衝進來,結果就看到從被子下麵伸出了一段兒白皙的手臂,然後對方從被子裏露出了大半的頭,竟然是個全身赤裸的男人。


    他此時漲紅了臉,神情尷尬的看著謝宸安和一眾的侍衛,明顯是沒想到謝宸安會這麽對他。


    謝宸安隻覺得腦袋一陣一陣的抽著疼。


    歸寧聽到動靜趕過來,看到這場麵也有些麵色不好。


    謝宸安起身對歸寧道:“這裏的事情就交給你處理了,我出去透透氣。”


    歸寧領命。


    杜恒此前的時候被謝宸安安排出去辦事,這個時候才回來,聽到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主動跪在謝宸安的麵前請罪。


    “是臣的疏忽,屢次三番讓賊人潛入王上的房間,請王上責罰。”


    謝宸安歎了口氣將杜恒扶了起來,“也不是你的錯,你帶著侍衛在院子外守著,而院子內本來就是卓水生安排的人,這些人作出些什麽來也不為奇。”


    說起來昨日的事情出了之後歸寧和時夏就已經下令,謝宸安在的時候王府內所有下人回避,不得出現在謝宸安的麵前,隻是沒想到這人鑽了空子,竟然是借著打掃房間之名進去之後就沒再出來,一直等到謝宸安回來。


    兩人正說著,外麵突然有人傳話,說是宛臨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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