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此前女皇重病就是源於被下毒,所以這次守在女皇身邊的郭嘉和錦河等人,也是在這方麵做足了準備,女皇身邊時時刻刻都有禦醫守著,而女皇的飲食衣物也都有人先行查驗,若說是下毒的話,那這下毒的手法也來得太過隱蔽,太過匪夷所思了。


    尤其是在女皇近來因為心情不好夜間一直休息在自己寢宮,沒有去往任何人宮中,也沒有召任何人侍寢的情況下,她的一舉一動都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就在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謹防死守的情況下,還是出了這樣的事情,真的是讓人想不通。


    若當真是被下毒的話,這毒究竟下在哪裏,又是如何下的,一時間成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關鍵是這次和上次一樣,宮中的禦醫也仍舊是沒有能診斷出女皇有中毒的現象,一切都成了謎團。


    白華君就此事特意遣人跟紫玄君通了消息,雖然眾人都已經知曉女皇上次突然重病跟紫玄君脫不開關係,但這次卻沒有人再提這件事,這次的事情不可能是紫玄君做的,無論是從時機、目的、還是作案的可能性方麵都不可能,但他是一個前車之鑒,雖然很多事情不能明說,但是麵對此種情況,他終究是可以提供些思路作為參考的。


    紫玄君也知道眼下的情況,女皇若是真的就此喪命,那謝宸風登基,後續方德貴君肯定會平安無事,而他和謝宸銘怕是會陷入危險的境地,所以這次倒是很痛快,基本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眾人從他掐頭去尾的敘述之中大概明白了他上次的作案手法,他在屋內布置了香薰,而後配合著飲食,利用相生相克的原理,從而使得人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中毒。這樣的作案手法,他不怕被人去查,因為無論是食物還是香薰都是沒有毒性的,而且就算是真的被人發現了也可說是巧合。再說這種方式毒性滲透緩慢,很難被禦醫查出來。


    這跟女皇這次中毒肯定是不同的,因為女皇這次並非是緩慢發作,而是急發,不過這相生相克卻讓人可以參照,一樣東西沒毒,那幾樣東西放在一起會不會有毒?


    錦河帶人在這方麵仔細留心,倒還真的是發現了些端倪。但這可以說是偶然巧合,就算是捅到女皇麵前也不一定真的能夠如何,再說這些也隻能算是誘因,沒可能是這次導致女皇突然重病的根本緣由,因為這些的確是滲透的緩慢,不可能立時見效的。所以為了防止打草驚蛇,錦河並沒有聲張,隻是暗自留心處置了。


    這些手腳是誰做得,一時間查不出來,中毒的事情現在沒有證據也不能明說,而太女監國之事卻是女皇親自定下來的,當時郭嘉等人都在身邊,都可以確定謝宸風並沒有強迫女皇,而女皇當時十分清醒,她作出的這一切都是出於自願。


    謝宸安此前的時候就覺得謝宸風登上太女之位之後,沒有第一時間對女皇動手是想在登基之前借著女皇的手徹底除去她和謝宸意、謝宸銘等人,或許兼之還想要順勢去除朝廷上的隱患,如此她便不必手上染血,不會有任何不善的言論,完全可以幹幹淨淨的登上皇位。


    這的確是最好的結果,而現在看來她仍舊是沒有放棄這一層的心思。


    謝宸風此次掌握了監國之權之後開始的幾日還事事向女皇稟告,但很快便以女皇身體不適,不宜打擾為名,開始自己接手處理所有的朝堂事務,更有甚者,以女皇身體不適,不宜見人為由,直接拒絕所有人覲見女皇。


    此等的情況已經可是說是極致糟糕,幸而有錦河和郭嘉能夠接近女皇,掌握女皇的具體情況,方才能夠讓謝宸安這邊知道些內中情況。


    謝宸風所言也並非是全然誆人,女皇的情況的確是不好,禦醫加上那個所謂的神醫全都對此一籌莫展,而女皇現在已經是清醒的時候少,多數的時候都在昏睡著。


    她一天醒不了多少時間,也的確是沒有了再處理朝堂事務的精神了,否則她也不會真的全權讓出監國之權。


    而謝宸風這邊也沒有真的對女皇作出些什麽,沒拘禁她,也沒有虐待她,否則郭嘉和姬丁山也不會坐視不理,不過這樣的話便也將清君側的理由給阻擋在外了。


    而不得不說謝宸風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每日去看望女皇,可謂是‘孝子’的典範了,所以朝堂上雖然也有人對此有些質疑,卻是誰也不敢在沒有根據的情況下真的說出些什麽來。


    女皇如此情況自然還是讓人不安的,最好還是派可信的醫術高明之人,為之診斷一番才能夠讓人放心,就算不能醫治,至少能夠得到最真實的女皇身體的情況。


    女皇現在這個狀態的確是不太想見旁人,但靈汐君和謝宸慶與旁人相比總是有些不同的,在此等的情況下謝宸安與謝宸慶商議過後,謝宸慶與靈汐君便共同表示想要麵見女皇。


    女皇果然準許了,謝宸安讓謝宸慶帶上了姚元,以及蕭敬之身邊另外兩位醫術不錯的大夫同行。


    經此一遭,謝宸安終於是得到了些具體的情況,和此前的時候似是而非的診斷不同,姚元回來之後明確的說出女皇是中毒了,隻是這解毒一事還是需要鑽研一番,目前還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能夠解毒。


    這可謂是一件好事了,若是真的能夠解毒,那眼前的禍患便可解除。


    第203章


    不過隻等著姚元這邊解毒明顯也是不成的, 現在事情已經進行到了這一步,總要做好萬一的準備,若是女皇萬一沒有能夠成功解毒, 若是事情進一步的惡化……


    雖然武力奪權乃是下下之策, 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總還是要做好萬全準備的,否則若是事情真的發生了,總不能就此引頸就戮。


    這邊謝宸安已經知會了杜恒和杜廖, 也算是做好了萬一的準備, 宮中有姬丁山在,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人馬, 軍器監這邊蕭敬之也派人去知會了,武器彈-藥這邊總是不缺的。


    但是這清君側的名聲實在是不好聽,而且一個搞不好就算是真的贏了也要背負上謀朝篡位的名聲, 算是下下之舉了, 沒人想要真的走到這一步,此時也隻是預防和警惕罷了,若是能夠不走到這一步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隨著女皇的情況惡化, 謝宸風這邊越發放得開手了,已經流露出了幾分不善的苗頭。


    範永熙知道謝宸安的處境,而且近來她也覺得女皇長期臥病,太女近來在許多事情的處理上顯得有些不妥, 所幸提出覲見女皇。


    女皇已經接連幾日沒有接見過朝臣了, 但範永熙近些年在女皇的麵前一貫頗得重用,這個時候難得得到了女皇的同意, 有了覲見機會。


    謝宸風不喜範永熙此舉,但女皇既然已經準許範永熙覲見, 謝宸風便不能當真將她攔下,女皇還沒真的糊塗到萬事都不能理的時候,她也沒想現在就立刻要了女皇的命,她需要再多一些時間以掌握住整體的形勢,也需要借助女皇的手除掉一批人。


    範永熙一向耿直,見到女皇之後便將謝宸風這段時間以來在朝廷上的所作所為都跟女皇說了,其中有些她覺得不妥之處,也都毫無遮掩的說了出來。


    女皇對謝宸風的心性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對她作出這些事情其實並不意外,而她現在的情況也的確是不太好,謝宸風趁著監國期間在朝堂上插入自己的人,做些有利於自己的事情,其實也是正常,就算她再不願意放手,她也得承認,謝宸風是儲君,這天下終有一天會交到她的手上,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不過謝宸風有意對付皇嗣這一點,她也的確是不能忍,她不希望當年的事情再度重現,而謝宸風現在太女之位已經坐的很穩,也沒必要再對其他人下手,她之前的時候之所以都不顧忌方德貴君是太女的生父,就這樣將他禁足查證當年的事情就是因為如此,這是她的底線,也是她最不想見到的事情,她不能允許事情再這樣發展下去,一切也該終結了。


    範永熙離開之後女皇就把謝宸風叫到麵前耳提麵令了一番,謝宸風態度恭謹,直說自己並沒有此等的想法,是內閣大學士誤會了。


    女皇的精神狀況是真的不好,麵對謝宸風這般的低服做小,她最後也隻是敲打了一番,事情便就此作罷。


    範永熙原本隻是想要通過如此再給謝宸安爭取一段安全時間,卻未曾料想反倒是激怒了謝宸風,在這之後女皇的病情突然再一次惡化,她整個人都失去了意識,陷入了持續的昏迷,謝宸風就此做事更加的肆無忌憚起來。


    她直接以造反之名下令將杜恒和杜廖入獄,又以汙蔑太女之名,將範永熙下獄,而後下詔書,指責靈汐君和謝宸慶在女皇病時叨擾,至其發怒,從而導致女皇病情加重,將兩人禁足。


    謝宸安沒想到謝宸風會突然行事如此之狠辣,她明顯是將這段時間以來她所有的舉動都看在了眼中,就此一舉將所有人拿下。


    偏偏謝宸風的這些說辭並非是空穴來風,近來因為警惕謝宸風逼宮,兵部的確是有異動,而範永熙也的確在女皇麵前指責了謝宸風的過錯,靈汐君和謝宸慶也的確是去見了女皇,不過這和此番說辭裏的謀反、汙蔑、惹怒卻一點兒也扯不上關係。


    謝宸安得到消息之後隻覺得一口氣憋在心間,這些人都是為了幫她,而今……她卻沒能好好的護住她們……


    謝宸風在這之後邀謝宸安入宮覲見,其中的含義已經是不言自明了,謝宸風這是想要用她們威脅她。


    謝宸安雙手緊握。


    蕭敬之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半晌才說道:“今日之事不可避免,奪儲本身就像是一場圍獵,在這場鬥爭之中,每個人都是獵人,每個人又都是獵物。我知道妻主心中所想,但這是一場必爭之戰,隻有贏了,那些站在你身後的人才能安然無恙,那些為你下獄的人才能得以昭雪,那些因你而死的人才能瞑目。這條路,從來都沒有退路。”


    “我從來沒想過退縮,可是夫子她們怎麽辦?謝宸風若是真的用她們相脅……”


    “妻主就算真的束手就擒,便能救得下她們麽?妻主此時妥協,放下手中籌碼,隻會讓太女更加的為所欲為。”


    “你說的對,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投降,不過夫子她們在她手上,這個時候也不宜惹怒她……她既然以她們為籌碼,想和我相談,那怕是還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對了,謝宸銘要回來了,她回來後說不定會有轉機……”


    謝宸安雖然仍舊在緊張憂慮,卻已經盡快調整好狀態,在往正確的方向去思考了。


    蕭敬之垂眸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謝宸安,當初她單純懵懂,如今卻已經能夠做到麵對此等的大事很快便鎮定下來開始思考對策了。


    她越來越成熟,也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領導者了。


    謝宸安大腦飛速的轉著,嘴上跟著說道:“謝宸風現在手上隻有監國的權力,她不能真的將她們處死,她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姚元那邊若是能夠做出解藥,我們便可從中脫困。


    而方德貴君那邊是女皇親自下令禁足,又親自讓人去查的,謝宸風雖然監國,卻仍舊是沒有能力更改女皇的命令,三司若是繼續查下去,查到鐵證,後續方德貴君也沒那麽容易脫罪……


    現在謝宸風既然沒有直接對她們動手,並且還約我見麵,這就是可以周旋的地方,我得去見她,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麽,然後再隨機應變……”


    蕭敬之難得沒有說什麽,隻全程靜靜聽著謝宸安訴說,而後給予肯定。


    謝宸安再次與謝宸風麵對麵的時候,謝宸風已經卸下了那副平易近人的偽裝,麵對她的時候不再帶笑,而是冷冰冰的,帶著幾分嘲弄,直接和她談起了條件。


    眼下的情況容不得謝宸安拒絕,無論謝宸風這個時候提出什麽條件,她哪怕是為了暫時先穩定住謝宸風也不會拒絕。


    謝宸風明顯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毫不避諱的直接說出了幾個要求。


    謝宸安仔細的聽了一番,首先是方德貴君那邊的情況,不讓她再往下追查,這一點倒是預料之中。


    其次等謝宸銘回來之後,配合她將謝宸銘拿下。


    謝宸安聽了這話之後便知道謝宸風怕不隻是想趁此機會拿下謝宸銘,而是想要在一個恰當的時候,找個恰當的理由把她們所有人一網打盡。


    不過即使如此她也覺得慶幸,這次謝宸銘回來的時機很好,無疑是給現在的局勢帶來了一些變數,尤其是蕭敬之昨日與她說了,烏木族那邊發生了一些異動,看似真的有準備動手的計劃。


    她原本是不喜事情這樣發展的,但是這個時候這樣的發展利用好了,未嚐不是轉機。


    即使謝宸銘不能帶來轉機,能夠拖延時間也是極好的,讓姚元多些時間研製解藥,也給她些時間做好準備。


    至於剩下的,謝宸風警告她不要暗中動作,同時說了些讓她歸順的話語,謝宸安全都應了。


    謝宸安在這之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想見見杜恒、杜廖和範永熙,想要確定她們安好,也不希望靈汐君和謝宸慶在這個時候出現什麽意外。


    謝宸風明顯沒準備這個時候就動手,女皇尚且在世,監國之權也不是萬能的,重要的朝廷官員的懲處還是要經過女皇親自準許的。


    而此前她之所以能夠對範永熙和杜廖下手,也隻是假托女皇之名罷了,沒有真正的女皇手書和印章,這本身就是不符合規章製度的,隻是在目前這樣的情況下,謝宸風代理朝政,沒人真的能夠將她如何罷了。


    是以謝宸風沒再這件事上為難謝宸安,同意了她的請求。


    謝宸安還是第一次來到獄中,這裏光線暗淡,處處彌漫著一股子黴味和腐臭氣息,她垂下眼眸,不讓人看到她的情緒。


    她一路隨著獄卒前行,先行去看望了範永熙。


    範永熙衣衫一貫整潔,從來不曾有過現在這般狼狽的樣子,他坐在牢獄中的雜草上,衣衫髒汙,臉上也是有著黑漬,頭發淩亂,謝宸安見到她的一瞬間眼眶就又紅了起來。


    範永熙倒是神色泰然,見她這樣子反倒是笑問:“王上怎麽到此處來了?”


    第204章


    謝宸安給範永熙施了一禮, 而後才道:“是學生沒用,讓夫子受苦了。”


    範永熙聞言笑道:“此事本就不關王上的事,再說這哪裏算得上是吃苦, 臣一路走來, 所受的苦都遠在其上,此處不是王上該來的地方,此行過後便不要再來了。”


    謝宸安給獄卒使了些銀子,讓人將這牢獄之中的床被都換了新的, 又在飲食方麵囑咐了幾句, 而後問道:“不知學生還有什麽能為夫子做的?”


    範永熙想了想,之後說道:“王上有心了, 既然如此,不妨替臣送些書進來吧,臣日日在這牢獄之中也是平白耗費光陰, 若是能夠有書相伴自然是最好不過。”


    謝宸安輕聲應了, 片刻後道:“我會盡快救夫子出去的。”


    範永熙聞言微微笑了笑。


    謝宸安從範永熙這裏離開之後便到了關押杜廖的地方。


    範永熙和杜恒,這都是和謝宸安私交頗深之人,此番牽連她們已經是很讓她難受了, 而此次將杜廖牽連進來,讓她深陷牢獄之災,還被扣上了謀反這頂大帽子,無疑是讓謝宸安更為心中有愧的。


    杜廖的心態也不錯, 她不像範永熙一般在謝宸安的麵前放得開, 隻道:“臣問心無愧,相信皇上和太女心中自有決斷, 我等必然能夠沉冤得雪。”


    杜恒和杜廖關押處離得很近,杜恒麵對此事就顯得更為坦然了, 甚至在謝宸安耳畔小聲說道:“殿下宅心仁厚,必成英主,此時困境隻是一時,我等在獄中暫時性命無虞,王上不要過於擔憂,雖然我與母親都在此處,但家中仍有長姐照料,當是萬事無虞,王上不必掛懷。”


    念及如此謝宸安又想到了葛清遠如今懷有身孕,心中對於杜恒的愧疚之意更甚,問道:“你可打算與家中寫封信,我幫你帶回去。”


    杜恒聽言倒是欣然答應,讓人取了筆墨過來。


    謝宸安轉念一想,讓人給範永熙和杜廖處也都送了筆墨去。


    離開獄中的時候謝宸安懷中揣著三封信,心中也舒展了不少。


    她們三人沒有在獄中受到刑罰,而且目前看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情都尚算不錯,這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謝宸安離開之前把杜廖和杜恒這邊也都花錢打點了,也好讓她們能夠呆得舒服點。


    謝宸安親自把信送去了範永熙和杜廖的府上,回來的路上謝宸安念及這一切,方才想明白,謝宸風雖然如此對待她們,卻也未必是真的想要將人如何,杜廖和範永熙的官位高,沒有女皇的詔令不方便下手是一方麵,另外一方麵謝宸風未必沒有存著將人收為己用的心思。


    她現在還沒登基不說,就算是真的登基了,此等要緊的位置,又沒有切實的證據,真的想用之前的說法直接將人處死,也是難以服眾的。


    謝宸風在意文武百官對她的看法,在意百姓對她的看法,想要占到大義,這一點目前倒是成為了一個掣肘她的方麵,不過也該要感謝這一點,否則沒有了任何束縛的謝宸風,還不知道會有多可怕。


    蕭敬之之前的時候就對烏木族那邊比較注意,所以一早探知到了隨著這次謝宸銘回京,烏木族那邊也有了些異動,隻是不知道這個消息謝宸風現在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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