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物件因著當的十分倉促,價格也比平時壓的低了許多,此事若溫伯父有心要查,怕是瞞不了多久,嫂嫂可知他們為何要行這般危險之事?”


    那些錢可都是要拿去填前世契約的坑,不能明說謝誌清與一個姓陳的公子哥還有縣太爺有牽連,萬一季林鍾覺得牽扯上官府太麻煩,不肯幫她了?又或是懷疑自己是從哪裏來的消息?


    溫淑琳想了想,幹脆尋了個法子拋磚引玉,“家中有一忠仆,曾與我說過,表兄在外邊好像有其他營生,”頓了頓,溫淑琳雙眉緊皺,好似在努力回憶著什麽,“具體是什麽營生我尚且不知,但與他合作之人好像是個姓陳的……莫不是那營生在銀錢上周轉不過來?”


    季林鍾信了她的話,隻是抓住了其中一個十分微妙且又關鍵的細節,“你說姓陳?可確定?”


    溫淑琳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嚴肅起來,“小叔為何如此緊張,姓陳又怎的了?”


    等等,姓陳?


    一個姓陳的有錢公子自己就能做成買賣,為何要拉上謝誌清一個窮書生?莫非真是看他有才華想要助他一臂之力?


    前世季家的賬冊是落在表兄手中,後來溫淑琳隻知季家家產被轉移,卻不知具體情況如何,賬冊最終是個什麽情況。


    而今世,賬冊還在季林鍾手中,從未上門的陳家二姑娘陳明珠突然而至,打起了賬冊的主意。


    這糾葛,這牽連,說是碰巧怕是自己也不會相信吧?


    溫淑琳突然意識到這其中好像是有些說不明的東西在裏麵,莫不是那姓陳的公子哥與陳明珠有什麽關係?


    她能想到的,季林鍾也能想到,陳家本就在名單之上,陳明珠又突然而至,上一世季家賬本被找回來時明顯有所缺失,而這背後又有個姓陳的摻和在裏麵。


    “突然想起鋪子上還有事情未處理,嫂嫂晚飯不用等我,帶著阿旭先用便是。”


    “好。”溫淑琳麵上十分平靜,心中卻猶如波濤洶湧平靜不下來。


    兩人皆是重生之人,但記憶卻不是重疊的。記憶是每個人特有的東西,是以有些事情她知曉的,季林鍾不知,季林鍾不知的,她卻知曉。季林鍾必是發現了什麽想要去查證,不然不會走的這麽急。


    若是能將兩人的記憶做比照,隻怕很多事情都能容易的多,溫淑琳深吸了一口氣,隻是這怕是永遠不可能了,若是被他知曉自己有上一世的記憶……


    第三十四章


    夏季的午後, 陽光毒辣,暑氣熏人,天氣炎熱的讓人昏昏欲睡。


    溫父習慣了用過午飯後看會兒書, 看的累了便在書房小憩。溫淑琳知道有他這個習慣, 算著時間從季家出發, 到了溫家也不要門房通報, 直接便去了書房。


    溫同河在看書時不喜歡有人隨意打擾,聽到開門聲, 以為是家中奴仆,頭都沒抬便訓斥,“退下。”


    溫淑琳輕笑一聲,快速掩好房門,走上前來福了福身, “父親。”


    溫同河聞聲這才放下手中的書,“怎的今日就過來了, 可是已經準備好出發了?”


    “還有幾日,今日過來是有急事,”溫淑琳答完,又從懷中摸出一物放於桌麵上, “父親請看這是何物。”


    溫同河拿過此物, 仔細端詳起來,這不是前幾日壽辰時別人所送的印章嗎?這印章雖小,用料卻極好,是他一個學生專程請了大師雕刻而成, 是以映象特別深刻。


    “這東西怎的會在你手中?”


    “不止這個印章, 女兒手中還有其他,算下來大概有好幾箱, 隻是今日不方便帶過來,怕……打草驚蛇。”最後四個字溫淑琳說的極重。


    這也是她不讓門房通報的原因,最好今日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來過才好。


    還有誰能從家中輕易將這些東西給弄出去,溫同河連想都不想便猜到了大概,語氣中蘊含了濃濃的失望,“你母親她……”兩世都是這般糊塗,輕信於人。


    上一世在他得知賀禮被偷龍轉鳳的拿出去當掉以後,都是很久以後的事了。還是羅氏一不小心說漏嘴了他才知曉,但當時見那些物件都原封不動找回來了,他也沒有多做追究。


    這世心中曾想過防範,本意是過幾日親自去庫房查看一番,卻沒想到這兩人動作如此之快,壽辰才過了幾日,東西就已經弄出去了。


    讓父親怨上母親自然不是她所願,溫淑琳適時勸解道:“父親息怒,母親不過是受人誆騙,畢竟是有著血緣關係的親戚,母親信任他也是正常,要想喚得母親清醒,還需將家中小人趕走才是正道。”


    溫同河卻是沉默了許久,坐在書桌前,雙眼看向那枚印章,心裏不知在作何計較。


    過了許久,才開口,“你表兄此事全權交由我來處理,你就不要再費心了。”


    溫淑琳訝然,“父親!為何……”


    免得你母親將你我二人一同記恨,要恨便恨他一人罷了,生為父親,本就該事事頂在前頭。


    “好了,此事休要在提。”


    溫同河打斷她,站起身從書架上方拿出一個錦囊,交於到她手中。


    “此去京城路途遙遠,若遇上事情一定要慎之在慎,千萬以自己的安全為首,”頓了頓,溫同河說的很認真,“若那季家小兒待你不好,亦或是虧待於你,你便拿出這錦囊中的東西對付他。”


    說完,溫同河怕她不當回事,又提醒道:“若非關鍵時刻,不可隨意偷看裏麵的東西。”


    溫淑琳不明白,有什麽話不能當麵說清,非要藏著掖著,還要在關鍵時刻才能打開,但也聽從的點了點頭。


    “那母親她……”到底是親生的,溫淑琳自然放心不下羅氏。


    縱然母親在偏心謝誌清,可前世著實因為自己與父親鬧了好幾回,還為此與父親傷了情分。


    “你放心,你母親這有我在,家中小人翻不起多大的風浪,”怕她走的不安心,溫同河又安慰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有些事情雖然做錯了,可到底磨滅不了夫妻間的情分。”


    “多謝父親。”


    溫淑琳聽完算是吃下了一劑定心丸,隻要父親沒有如上一世一般厭棄母親,那這個家便還是在的。


    “今日可還要去見見你母親?”


    溫淑琳想了想搖搖頭,“就不去觸這個眉頭了。”


    既然父親不讓她在管謝誌清之事,想必心中有了自己的打算,隻希望在歸來時,這個家能恢複到兒時那般父母恩愛,子女孝順的模樣。


    溫淑琳想了想,又從懷中拿出準備好的另一物,“父親,這些是女兒當初陪嫁時的鋪子與地契,京城太遠,鞭長莫及,還請父親勞心費神代為照看。”


    溫同河自然頜首應允,“放心便是。”


    悄悄來,悄悄走,除了溫父誰也不知溫淑琳今日來過。


    出了溫家,溫淑琳也沒直接回季家,此去京城路途遙遠,她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安排。


    商鋪地契已經托給父親,她不用操心,準備行李都是小事,柳眉就能搞定,不用她親自動手,真正重要的另有其他!


    此去京城旅途遙遠,再回來也不知要何時,雖是與季林鍾一路,可兩人心中各懷心思,關係隨時都會破裂,萬一途中遇上什麽事了,或是想跑路什麽的,銀票怕是不能少帶。


    從錢莊取了不少銀票,溫淑琳塞了一部分給柳眉,自己隨身帶了些。身上揣著巨款,溫淑琳很淡定,倒是柳眉,打小沒見過這麽多多錢,一臉緊張的看著四周,生怕有人來搶。


    出了錢莊,在街上閑庭散步,一邊走一邊想著還要什麽要缺失的。路過打鐵鋪時,溫淑琳不知怎的就停下了腳步,看著那塊招牌,想了許久,最終走了進去。


    “夫人,咱們來這種地方做什麽?”柳眉十分不解,這打鐵鋪髒兮兮的,若要買菜刀什麽的讓下人來便是。


    溫淑琳不答,進去後環顧四周,目光最後落在牆上掛著的一把匕首上。


    她在意的不是那匕首有的刀鞘做的有多精致,而是覺得那匕首大小十分合適,長度隻有她手掌那麽長,藏在身上再適合不過。


    鐵匠鋪裏甚少有年輕女子來,老板一見溫淑琳,覺得稀奇,見她盯了牆上的匕首許久,熱情的招呼起來,“姑娘喜歡這個!”


    溫淑琳點點頭,“喜歡,我瞧著樣式有些特別,不像是我朝之物。”


    “姑娘好眼光,這是我一個好友從外邦帶回來的,聽說外邦的女子都擅長舞刀弄槍,這東西便是那處的女子所用。”


    “即是友人所贈,老板偏偏掛了出來,想來是願意割愛的。”溫淑琳已經打定主意要買下來了,出門在外,身上若藏了這麽個東西,想來心中會踏實許多。


    “自然!”老板說著報了個價格,比之尋常刀劍要高了不少。


    柳眉的重點不是放在主子為何要買這把匕首,而是上前小聲勸道:“夫人,咱們走吧,這老板坑人呢!”


    老板一聽不樂意了,“小丫頭懂什麽,這外邦的東西本來就稀罕,賣的比尋常貴些怎的了?”


    柳眉沒想到老板耳聰目明,說的這般小聲都能被聽到,頓時捂著嘴一臉尷尬。


    溫淑琳卻是笑了笑,直接拿錢遞給他,“老板說的是,”隻是在他要接手時卻往回收了收,“價格這般貴,想來老板服務定是好的,正好我有一事相求。”


    老板見她連價都不講,如此爽快,答應的也痛快,“姑娘請說!”


    “若有一日,有人來打聽這把匕首或者我,老板知道該怎麽說吧?”溫淑琳此番也是為以後做準備,萬一將來真用這匕首幹了什麽事,別人順藤摸瓜查到她可怎麽是好?


    隻是沒想到這番舉動,卻是歪打正著的瞞了季林鍾一手。


    溫淑琳前腳出了打鐵鋪,季林鍾派去監視溫淑琳的人後腳就行了進來,追問鐵匠剛才進來的兩位姑娘幹了什麽。


    鐵匠是個江湖人,講的是義氣,既然多收了人家姑娘的錢,又答應在先,自然不會說實話。


    “兩個小姑娘好奇,覺得沒來過打鐵鋪新鮮,隨便進來瞧了兩眼便走了,倒是什麽都沒買。”


    第三十五章


    從桐林到京城的路有兩條, 一條陸路,一條水路。


    陸路,便是乘馬車走官道, 差不多二十日就能到京城。水路則是要先行乘馬車繞道去青州, 那邊有專門的碼頭, 可以乘船直達入京, 隻是時間比走陸路要來的更久些,大約要近一月才能到達。


    溫淑琳自是想走水路的, 奈何此行不是她說了算。如此熱的天,馬車又顛簸,完全可以預料旅途有多艱難,是以溫淑琳不得不讓柳眉提前備了些消暑的藥丸子。


    到了出發那日,想著天熱, 幾人起的極早,出發時天才剛泛起魚肚白。


    溫淑琳隻帶了柳眉一個丫鬟, 季林鍾則是依舊帶的白柳,家中事務全權便托給了季家族長幫忙看著。


    行李是提前準備好的,季林鍾與小廝各駕一輛馬車,溫淑琳提前準備好了棉被墊在馬車上, 以防路途顛簸。


    起得太早, 溫淑琳與小娃兒都昏昏沉沉的,一大一小一上了馬車,就躺進被窩裏繼續補覺。


    身下墊著的被子緩解了不少顛簸感,馬車搖搖晃晃的行在管道上, 車輛車軲轆滾動的聲音, 與馬蹄嗒嗒的聲音,四下再無其他, 一大一小很快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馬車不知是什麽時候停下了,溫淑琳半夢半醒的伸手去撈身旁的小娃娃,摸了一手空,這才慢慢睜開了雙眼,發現馬車裏隻剩她一個人。


    起身下了馬車,馬車是停在溪邊小樹林的陰涼處,臨近正午,卻是半點都不熱。


    溫淑琳看了看四周,若不是一下馬車就看見正在溪邊打水的人,隻怕在這荒郊野外她已經開始慌了。隻是奇怪的是,不止阿旭不見了,另一輛馬車上的柳眉與白柳也不見了。


    季林鍾打好水回來,見她醒了,直接將手中的水囊遞給她,又從馬車裏翻出幹糧。


    溫淑琳接過水囊,喝了一小口,溪水冰涼,流入喉嚨便化作一股清涼沁入五髒六腑,讓人清醒了不少。


    “阿旭與柳眉呢?”


    季林鍾將手中的幹糧分了一半給她,“她們走水路去了。”


    “???”溫淑琳直接愣住了,剛咽下喉嚨的水差點沒噴出來,直接問出心中的疑問,“為何要分開走,我們也可以一起走水路的呀?”


    季林鍾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隨口編了個理由,“走水路太慢,先前我在京中住的都是書院宿舍,如今帶上你們,便沒法子繼續住了。”


    溫淑琳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要我與阿旭入京的是你,如今嫌棄我們麻煩的還是你!


    “我們走陸路能早些到達,提前賃好院子收拾好,等阿旭她們到時機剛好。”


    季林鍾這般說,溫淑琳便真的信了,直到又趕了幾天的路遇上事了,溫淑琳猜到原委,氣的隻想弄死這個黑心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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