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男人,要來何用?


    她怎肯女兒配這種人?


    “慢慢找就是了,反正我也不急。”


    孫氏才不許她偷換概念,“阿娘不是和你說這個,少岔開話題,你給我聽著!大郎就好極了,等商號的事理順了,你們明年就成婚,……”


    韓菀不肯聽了,這個問題談不攏的,吵到最後定不歡而散,她索性站起身:“我去看二郎。”


    不理孫氏,她走了。


    ……


    韓菀先去看了韓琮,小家夥睡得沉,她囑咐乳母侍女仔細留心,回了酈陽居。


    她心情倒還好,分歧在,和孫氏多次爭執扛到底她是有心理準備的。


    很快平氣了,就是和母親吵架還是有些難受,韓菀趴在憑幾上,無奈歎口氣。


    想了一陣子,她坐直給自己倒了盞茶,撐著下巴有一口沒一口喝著。


    話說回來,先頭吵了這麽久,還真有一點入了韓菀的心。


    她還真不想一個人的。


    她是不想外嫁,但還是希望有個伴侶。可能上輩子最後時光都被囚禁在黑暗中,太過漫長,她不喜孤獨。


    招贅?


    這倒是個不錯的思路呀!


    門外廡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緊接著,篤篤兩下很規律的敲門,韓菀托腮看著隔扇門,大眼睛轉了轉。


    孫氏問她想招哪個?


    其實當時招贅兩字一出口,她腦子裏就有個名字蹦了出來。


    穆寒。


    她沒應聲,門又敲了兩下,穆寒的聲音,“主子?”


    韓菀慢慢坐直,“穆寒啊?”


    “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孫氏沒想過護衛們,哪怕再優秀。因為不是一個階級的,當世是一個階級分明的社會。(貴族→庶民→奴隸)


    比如曹邑宰,他是貴族最底層的士人。哪怕招贅,再落魄也得是個士人才行。


    要不是前世,阿菀和穆寒還真沒啥可能的。不過沒關係,這“要不”不是不存在嘛,哈哈哈哈哈


    明天v啦,萬字掉落!愛你們!!明天見啦~~~~(づ ̄3 ̄)づ


    最後感謝“二狗子”扔的地雷,筆芯!!


    第28章 (一更)


    門開了半扇,穆寒手裏端著藥碗進屋,反手掩門阻隔寒風。


    從正院回來後韓菀就揮退人獨處,女婢不敢觸黴頭,遂將藥碗交給穆寒。


    屋裏沒燃多少燈,有些昏暗,穆寒快步上前見禮,而後將湯藥呈在炕幾上,“主子請用藥。”


    藥燙,韓菀輕輕吹著,熱氣嫋嫋,暈黃的燭光從榻側高幾投了下來,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她有幾分恍惚。


    穆寒還半跪在腳踏上,她抬眼,暖色燭光下,剛毅麵龐被勾勒得輪廓分明,深邃沉靜的五官,淺褐琉璃珠般的堅韌眼神。


    韓菀記得很清楚,滾滾濁浪中她一回頭,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張臉。


    水珠從眉心滾落,沉靜堅韌的眼神,他手臂堅實有力得像把鐵鉗子,牢牢勒住她的腰,在黑黢黢洶湧大河中帶著她奮力往岸邊紮過去。


    時至今日,她還清晰的記得當時那種感覺和心情。


    韓菀斜靠在引枕上,盯著燭火不語,穆寒就安靜立在榻旁一側她的身後。


    他出身低,但她不介意。


    他是不一樣的,穆寒在她心裏始終有著一個獨一無二的位置,誰也無法取而代之。


    所以知曉了他的心意後,韓菀並沒有產生惡感,隻有驟不及防下的錯愕無措。


    需知,其實她原不必多想的,這些複雜無措都不是必要的,她是主,佯裝不知就可以了,她完全可以不受影響。


    隻是她怕他心意空落,一輩子無望的守候,她想想就覺難受。


    說到底,穆寒也是她很在意的人。


    韓菀晾了晾,把湯藥服下了,藥力上來,開始有些困倦,她沒有再挪動,慢慢就著引枕躺了下去。


    穆寒無聲退出,去叫仆婦女婢進來伺候她。


    很輕微的腳步聲,韓菀睜開眼。


    帶起的一絲風燭火輕微晃動,須臾停下,室內靜謐,半昏半明,穆寒高大的背影如山嶽一般。


    沉穩厚重,恪守克製,雄渾張力內斂,無聲而巋然不動。


    看他身影沒入玄關的昏暗,輕輕打開門,闔上,而後聽見低低的說話聲。


    韓菀翻了個身。


    如果他當她的夫婿,陪伴一輩子,她樂意,還挺歡喜的。


    ……


    下了決定,煩惱一掃而空。


    次日醒來,連藥力作用下嗜睡都減了幾分,痛快洗了一個澡,精神抖擻。


    用過早膳,她去送楊於淳。


    本來孫氏和韓琮也要一起來的,被楊於淳婉拒了,天氣太冷,不慎受了寒氣反倒不妥。


    孫氏韓琮便送到廳門,孫氏板著臉看了她一眼,韓菀當沒看見,和楊於淳邊走邊說,一路送到二門外。


    目送楊於淳的車駕走遠,“我們也走吧。”


    韓菀不回去了,免得挨罵,直接走人。


    車夫驅車上前,韓菀登上,三刻鍾到朱雀大街,穆寒一路緊隨其後,直到將她外書房,才俯身告退。


    “嗯,去吧。”


    穆寒穿的還是那件猞猁皮大氅,北風凜冽,揚起大氅下擺,裏頭依舊一身黑色紮袖布衣,同色皮質腰封。


    針線房倒做了幾身管事們常穿的廣袖長袍送來,不過他從來沒穿過,換了衣裳樣式他也不是士人,他不在意旁人如何看他,在穆寒心裏,商號一職從不如韓菀近衛重要。


    韓菀視線略過他腰封,在他左肋內袋的位置頓了頓。


    她很明白他為什麽隱忍深藏的。


    那她就主動些唄!


    又不難。


    穆寒應聲卻未動,韓菀無奈,隻好自己先進去了,拉開一點窗往外看,才見他轉身往左壁值房行去。


    關上窗,韓菀坐下端茶啜了口。


    主動難倒是不難的,她想做就做了,但現在問題是,她有點點不知怎麽做,沒經驗。


    總不能大喇喇告訴穆寒,我也對你有意思了,你來吧。


    這太直白了,不行的。


    韓菀就覺得吧,得有個過程,循序漸進。


    她托腮想了一陣子,最後覺得,最合適還是暗示,通過日常的點點滴滴,讓穆寒察覺自己的心意。


    他喜歡她,然後發現她也……


    豈不是順利成章了!


    韓菀一擊掌,很好,就這麽辦吧!


    ……


    主意定是定了,不過馬上實施還是不能的,兩人都忙,年旦休假就這兩天了,整個總號從上到下都忙得不可開交。


    一直到入暮,韓菀才有空把穆寒叫過來,還是因為公事。


    “篤篤”兩下規律的敲門聲,她一笑,揚聲:“快進來!”


    穆寒推門而入,俯身見禮,韓菀站起身,“今天忙不忙?叔父說午膳都沒見你去吃呢。”


    她聲音清脆,翹唇看著他,皺了皺鼻子:“可不能這樣,熬壞身體就本末倒置了。”


    穆寒情緒也不禁輕快起來,不過麵上不顯,他回道:“謝主子,吃過了。”


    “庖廚送來的。”


    一如既往恭謹又簡短的回話,他沉靜肅立,高大的身軀映著窗欞濾進的天光和雪光,在玄關投下長長的剪影。


    穆寒很高,異常高大健壯,韓菀在女子中也算高挑的,也得仰頭看她,她大概就到他下巴還要往下三寸的位置。


    但她瞧著挺喜歡的。


    韓菀抿唇笑,指了指:“欒邑有信,是韓渠遣人加急送來了。”


    信就擱在窗下的小案上,這邊天光足亮,韓菀喜歡坐這邊理事。


    她眨眨眼睛,扯了扯穆寒衣袖,兩人往小案行去。


    小案不遠,就兩步,韓菀登上矮榻,在有憑幾的一邊坐下,又讓穆寒坐另一邊。


    穆寒依舊不肯,無奈之下,韓菀隻好讓他把坐席拉到腳踏放著。


    炭盆放得近,侍女就把腳踏上羊絨毯子撤了,現就光禿禿一條硬木,她沒好氣:“這麽冷的天,坐一會膝蓋就涼透了。”


    她堅持,穆寒隻好聽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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