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眉宇未動,回道:“這些司禮星君會著人差辦,娘娘不必事必躬親。”


    “那怎麽能一樣!”白月歪頭,“司禮星君那邊是禮製程序,可我的心意是我的心意,這是兩碼事。”


    “你想想,要是有朝一日司法仙君你也成婚了,司禮星君按照禮製給你送了個平平無奇的賀禮,但我和天君卻花七七四十九天親手為你和伴侶準備了一份絕無僅有的禮物,祝你們白頭與共早生貴子,你覺得哪個會更開心?”


    謝執眉頭幾不可察抽了下,但仍舊麵無表情:“禮製賀禮臣收下,天君和娘娘的禮物臣也欣然。”


    白月暗笑:還真是個銅牆鐵壁。


    “所以咯,既然你都對我和天君送的禮物感到欣喜,那麽其他人也會如此,所以這份禮單怎麽會沒有意義呢?”


    謝執發現自己被她繞進去了,抿唇道:“大典流程及賓客禮單皆在司禮星君處,娘娘若想查閱,向司禮星君取來即可。”


    白月表情無辜,“可是,天君找來協助我的人是你不是司禮星君啊!我想要什麽自然是叫你去代勞,況且我跟司禮星君又不熟,司法仙君你威名甚響,你代本宮去取,司禮星君定不會像你剛才推脫本宮一樣,找借口吧?”


    謝執:“……”


    他終於抬頭看了白月一眼。


    白月笑得一臉無辜,纖手支在弧線精致的下巴上,烏發襯得玉頸白皙刺目,黑曜美眸閃著神韻靈光,紅唇勾起輕笑,像隻狡黠的狐狸。


    隻一眼,謝執便垂下視線。


    第5章 謝執


    謝執轉身走出大殿。


    兩刻鍾後,他托著一卷厚厚的典籍回來。


    白月讓人接過,讚道:“司法仙君果然辦事利落,難怪天君這般倚重你。”


    謝執麵無表情:“臣君就不打擾娘娘閱覽,先行告退。”


    “哎,等等。”


    白月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又道,“麻煩司法仙君將天規法典也一並拿來給本宮過過目吧,畢竟,往後本宮也是要協理天君執掌天宮的人,若是對天規疏漏,恐有不妥。”


    謝執眉心往下壓了壓,“天規法典各宮掌司之處皆有。”


    白月又笑得像隻狐狸,“掌司的法典怎麽比得上司法天君您親自奉行的天規法典呢?本宮要學就要向司法的最高指標學,且是全方麵的、事無巨露的、上到天界神族,下至黎民蒼生,怎是一個掌司手中的法典就記諸得完的呢?”


    謝執靜了幾瞬,語氣終於不再平波無瀾,“娘娘所要三界法典大全,共長九百七十二萬七千四百零一字,厚如這寢殿居室三間,即便臣下讀完也花了三年時間。娘娘確定要讀?”


    “確定。”白月挑眉,歪頭,“以及肯定。”


    “……”謝執斂目,“如此,那臣君明日便著人將法典給娘娘送來。”


    “不要。”


    謝執眉心一蹙。


    白月搖頭,“本宮才剛說完,仙君怎麽又忘了?”


    她起身,走下玉階,站在謝執的一步之遙,語氣真摯,“本宮說了,要司法仙君親自送來,才能感受到上古創神賦予的法典威嚴。”


    謝執還想說什麽,一抬頭,白月的瑰姿旖容就在近前,迫得他垂下眼簾後退一步,“那臣明日給娘娘送來。”說完行禮而去。


    “仙君別忘了,明日要親自送來啊!”白月在他身後揚聲,重音落在‘親自’二字上。


    白月挑唇一笑。


    對付謝執這種人,就是要用他約束自我那一套法則來打破他。


    用對方最厲害的武器,去攻他最堅硬的鎧甲。


    簡而曰之——自攻自破。


    白月看了看擺在案上的大婚典籍,翻開賓客名單。


    戲弄謝執,也不完全是為戳他銳氣,還有一個原因,白月想確認那日在誅魂台遇到的奪命神君身份來曆。


    視線一目十行在典籍名單上掃過。


    並未找到一個叫奪命神君的人。


    白月皺眉,又仔細掃了一遍,還是沒有。


    難道是假身份?


    白月心裏存著疑惑,想了想,讓蘭芝將將海總掌喚了進來。


    她翻著名單,狀似隨意問:“這上麵怎麽還有些人名字沒記錄啊。”


    海總掌:“回稟娘娘,帝後大婚的典籍名錄,散士、隨從、侍者這三類人是不入載的。”


    “哦,是這樣。”白月點點頭。


    好像那男人是說過自己是閑散遊士,莫非因此這份名單沒有他名字?


    白月陷入沉思,讓蘭芝把名單收起來,興許以後能用上。


    翌日一大早,謝執就將法典送來了。


    果如他所言,厚厚的典卷整整堆了三間屋子那麽多。


    東西放下就打算走。


    白月斜著一刻都不想多待的謝執,叫住他,“本宮對法典生疏,還請仙君從旁指導。”


    謝執道:“法典乃萬物秩序,戒禁準則。隻需明肯於心,無需參悟。”


    “是嗎?”


    白月卻道,“可法典也是人為製定出來的,怎麽就能代表萬物準則呢?神仙不過比下麵的人魔精怪多了一份血脈的種族優越,憑什麽就認為自己這套準則可以統治蒼生?你又有沒有想過,在神族之上,或許還有更高一級的文明也在用他們的規則統治著這個小世界?隻是你們太渺小,不知道而已。”


    謝執耳中嗡一聲,幾乎是震驚地看著白月。


    他參悟三界法典幾千年得出的奇思阻塞,竟然就這麽被白月雲淡風輕問了出來……


    白月見謝執神情終於崩裂,笑了笑,“你看,我這人就是愛鑽牛角尖,若我在看法典時自己理解岔了,豈不是有愧於仙君親自搬書這片苦心。”


    “不若這樣,仙君每日抽上一個時辰,陪本宮研讀法典,這樣,本宮若有疑惑便可隨時向你請教。”


    謝執緩緩回神,垂下微顫的眼簾,“…臣盡力而為。”


    白月不知謝執此刻內心驚浪,她表達的意思其實很簡單——


    這個世界本是小說空間,所謂創世傳說、主角人物,憑作者一支筆就能孵化,更遑論世界準則,還不是作者一句話瞎掰的事兒。


    白月翻開最感興趣的天界官典。


    原小說專注於男女主狗血虐戀,對這些細枝末節並未多加描述。


    但白月卻需要弄清楚這些,知己知彼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白月掃文速度很快。


    現世,白月是影視公司老板,十萬字劇本,一天掃十個八個也不在話下,練就了她快速記憶的能力。


    麵前這種跟曆史書一樣的玩意兒,白月更是一目十行掃得飛快。


    隻見她神情專注,伏在案上,唰唰幾下就翻了半本。


    仿佛遺忘了旁邊還有謝執這麽個人。


    謝執正危禁坐,瞟著旁邊的漏刻,一個時辰已過去一半,再半個時辰他就可以走了。


    白月往案上茶杯摸去,發現水已喝光,便遞到謝執麵前:“摻茶。”


    謝執:“……”


    等他摻完茶,白月仰頭一口喝盡,又繼續埋頭苦讀,如饑似渴之程度,已然完全將外界摒棄。


    謝執不知她是做樣子還是真心沉浸,漏刻落滿一個時辰他便站起來:“娘娘刻苦,臣君告辭。”


    “嗯,去吧。”白月頭也未抬,“記得明天這個時辰再來為本宮解惑。”


    謝執皺眉,卻也什麽都沒說,行禮轉身。


    白月當真不是做樣子給他看。


    謝執走後,她又連翻閱了幾本官典史書,直到深夜,方才歇息。


    看完天庭官典,白月心中大概有了譜。


    軒轅霆作為天君,隻需每旬初一十五到天宮大殿上聽聽諸君百臣的匯報總結,發布幾個不痛不癢的指令,隻要妖魔兩界不挑戰端,平常餘事基本有下麵的臣君去完成。


    所以他有大把空閑時間和徒弟談情說愛。


    明日便是初一,例行天朝。


    但軒轅霆一心撲在玉香身上,為她牽腸掛肚,女主又用渾身解數勾他,恐怕是不會回來了。


    白月躺在寬大舒適鳳床上,慵懶眯眼,這麽好的機會她怎麽能不做點什麽呢。


    翌早辰時。


    天宮大殿站滿了百官仙君。


    眾君如往常一樣客套寒暄幾句便等著天君到來。


    可左等右等,時辰過去一炷香,天君還未出現。


    臣君們開始議論起來。


    就在這時,大殿入口款款走來一道雍容優雅身影。


    眾臣止住議論,抬頭看向白月。


    看得出大家對於她出現很詫異。


    因為作者賦予小說的男女地位仍是俗世的男尊女卑。


    所以天界成立以來,還沒有後宮娘娘來過天庭大殿。雖然文裏厲害女性角色也不少。


    白月不慌不忙走上高台,對眾臣笑了笑,“本宮是來通知眾卿,天君這幾日都在照顧他重傷的愛徒,今日朝殿恐無法抽身,眾卿有事可等月中再稟。”


    白月說完,朝眾君頷首,視線在朝殿站位掠過,並未逗留,轉身即去。


    仿佛隻是過來知會大家一聲。


    白月一走,臣君嘩然議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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