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


    摘星台下的百名神官得到指令,立刻使出吃奶的力氣蹬腿兒咬牙目眥欲裂狠狠一拉,將九支方天雲戟做的箭矢齊齊射了出去。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箭矢劃破夜空的聲音。


    “糟糕。”舉著望遠鏡的白月餘光忽然瞥見半路殺出來的軒轅霆正舉劍飛身而上,不由眉梢一皺,破口大罵,“你大爺的蠢貨!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尼瑪的這時候回來當什麽狗雄!”


    九支方天雲戟破空而去,有八支都射中了九嬰的妖頭,唯獨排在最高的那支,因軒轅霆的半路橫生枝節而射偏,隻射中了九嬰的脖子。


    那顆妖頭察覺到身後有疾風殺氣而來,在箭矢射來之前就轉過了頭對向軒轅霆,於是完美的錯過了那一箭。


    中了八箭的九嬰痛不欲生地仰頭狂吼起來,八隻箭矢插在他的妖頭上,血流如注,唯獨還剩最後一顆妖頭瀕死掙紮。


    這一幕所有人都看得心驚動魄,就連遠處的玉香和齊麟都驚住了。


    方才一齊拉動巨型神弓的神官們誰也沒有心思去探究為什麽明明已入靈台修煉的天君軒轅霆會在此刻出現。


    他們統統都隻是在懊惱、怨怪他做什麽偏偏要這時候逞英雄衝上去單挑九嬰?明明沒有他橫插一腳的話,那第九支箭就可以射中九嬰,那他們的百人神弓行動就能成功了!


    史無前例的,淩霄殿那群臣君百官第一次不約而同冒出同一個想法,產生了對軒轅霆的嫌棄之情。


    早不出現晚不出現,等到大家都出力了,可以坐享戰果的時候了你出現了?


    斬頭計劃全因軒轅霆這個狗男人的出現功虧一簣,氣得白月咬牙切齒將軒轅霆的祖宗十八代全都罵了個遍!


    “白逍,給我攔住他!”白月抽出月影劍,厲聲對著前方的白逍大喊,隨即持劍飛身而上。


    白逍立即意會,放棄纏住九嬰,轉而在半空迎上軒轅霆,皮笑肉不笑地道:“妹夫,這些日子你都幹嘛去了啊?”


    軒轅霆正鬥誌昂揚地想和九嬰大戰一場,不妨卻被嬉皮笑臉冒出來的白逍給絆住,狠狠皺眉喝道:“速速讓開,孤要斬殺妖獸九嬰,逍遙少君不要誤了孤的大事!”


    “害,我能誤你什麽大事啊。沒看見那邊都已經大局已定了嗎。不如咱倆喝酒去吧,上次你和我妹大婚就半路跑了沒能找你喝個痛快,這次見到你,一定得讓你不醉不歸,嘿嘿嘿。”白逍滿口胡話,反正隻要能幫妹妹拖住軒轅霆他啥也不在乎。


    軒轅霆像看個神經病一樣冷冷看著白逍,用軒轅劍指著他,“逍遙少君,你若再不讓開,休怪孤不對你不客氣了。”


    “喲,你還想挑釁我!想打架?以為我怕你?有本事來啊!”白逍早就看軒轅霆這貨不順眼了,尤其是從妹妹的封後大殿上他居然為了一個女徒弟棄妹妹而去,這口惡氣蓬萊神島所有人可都急著呢。


    趁這個機會跟他打一架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白逍二話不說,抽出攝魂簫就開始攻擊,招招淩厲絕不手下留情。


    於是軒轅霆就不得不抽身應對起這個胡攪蠻纏的白逍來,還得一邊分神去注意九嬰那邊的動向。


    九嬰趁機從他手下逃遁,可白月哪裏會給他這個機會,月影劍一劍劈來阻擋了他的去路。


    白色手中的劍氣比這殘月還要寒芒如刃如貫長虹。


    九嬰已經強弩之末,但垂死的妖獸爆發力卻是駭人的,他將所有的怒氣和殺意都衝著白月發了出來,又是吐火又是吐水的,攻勢越發險峻。


    白月凝神靜氣沉著應對,知道必須要在九嬰的妖頭再生之前砍下他最後一顆妖頭,否則就真的功虧一簣了。


    她的月影劍劍法已經練到一定境界,不說人劍合一,但也算與劍心意相通,神劍能夠感受到白月此刻的銳氣,發出的劍芒越發淩冽鋒利,逼得九嬰妖頭無法靠近白月半分。


    摘星台底下的神官們夠著脖子也看不清前方戰況如何,於是紛紛都擠上了高台觀戰,沒人去理會軒轅霆和白逍那邊在幹什麽,大家的目光全聚焦在白月和九嬰的對戰上。


    韓芃君和謝執站在高台最前端,也神情緊張地看著半空上白月和九嬰的對戰。


    謝執直皺眉,“神匠仙君,快下令再射箭!”


    韓芃君神情凝重地搖頭,“能夠匹配的箭矢已經沒有了,準備好的九支箭已經全部用完。”


    就在兩人都忍不住想衝上前去時,封澤從妖軍中抽身出來,立即飛向白月的方向助她一臂之力。


    有了幫手封澤的助力,九嬰兩邊應付分身乏術,趁著他被封澤的攻擊絆住時,白月使出一招縱橫搗海,以極難的姿勢從九嬰的妖頭下穿身而過踩著雲層一個躍身,借著身姿輕巧,以劍為箭,挾著雷霆萬鈞之勢俯衝而下。


    雲層從她耳邊呼嘯而過,她的發絲被夜風獵獵刮起。


    赤紅身影與手中的劍融為一條直線,垂直而迅疾地從天而降。


    她厲色輕叱一聲,鳳眸肅殺,手中月影劍刃化作銳利箭矢,白光寒芒悍然刺入九嬰的妖頭,精準爆掉了他最後一顆妖靈元丹。


    “嗷——”九嬰嘶聲竭吼,震天撼地,九顆妖頭齊齊軟倒。


    白月終於親自手刃了九嬰,放鬆地釋然一笑,赤紅身影拄著劍身從半空緩緩點落於地,正在急促喘氣,身後忽然響起封澤急聲大喊:“娘娘小心!”


    察覺到身後有寒凜殺氣襲來,白月倏然回頭,見到以最後一口妖氣撐著變幻成人形的九嬰噙著狠鷙的厲笑猛然朝她攻來。


    “受死吧!”九嬰不知何時撿起一把兵器,用盡全力給了白月一劍。


    白月腹部銳利一痛,她咬牙,抬起月影破空一劍,劍芒帶著鳳鳴之音劃破長空,染血的巨劍燃起烈焰,烈焰化成強大的劍氣猛然削掉了九嬰的腦袋。


    那顆腦袋一落地,便化成團團金色甲鱗狀的妖魂揮散消失,在殘月夜幕中就像紛飛的螢火蟲。


    隨著九嬰妖靈元身的隕滅,妖軍也如潮水般敗退而去。


    而守在雲境方外的天兵天將正等待著這個時機,從四麵八方包圍過來,甕中捉鱉一樣將剩餘的殘兵敗將全部剿滅。


    九嬰的九顆元丹已爆,最後這個人形九嬰不過是他的一抹妖獸殘靈,但他卻拚著這最後一股妖氣捅了白月一劍。


    “娘娘!您沒事吧?”封澤立即衝了過來。


    那邊的白逍見到白月中劍,也不管軒轅霆了,隨便揮了一招就飛奔過來,滿臉擔憂地扶住白月:“小妹,你怎麽樣了?”


    白月單膝跪地,拄著劍‘噗’地一口吐出了血,卻朝封澤白逍二人燦爛一笑:“放心,我沒事,死不了。”


    摘星台上的韓芃君和謝執也飛快奔了下來,韓芃君緊張地道,“天後娘娘!您受傷了?”


    謝執隻抿著唇盯著白月,雖然一句話沒問,但那神色卻透著擔心。


    軒轅霆終於沒了白逍的糾纏,再回頭往空中一看,哪裏還有什麽妖獸九嬰的影子,早已被白月一劍爆頭灰飛湮滅了。


    軒轅霆:“……”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自己還有些情節沒發揮,大戰就結束了??


    就在九嬰的妖靈元丹殞滅的同一瞬間,一直默默站在遠處觀戰的玉香臉上那副以九嬰鱗甲幻化而成的金色麵具也消失了。


    她驚恐地捂住臉,左右一看,見所有人都聚精會神關注著白月那邊的情況,沒人注意到她,微微鬆了一口氣,連忙從袖子上扯下一片紗帛來遮在臉上。


    九嬰妖王死了,他失敗了,看了她得走第二條計劃了。


    玉香露在紗帛外的那雙眼睛幽幽盯著被眾人圍在中間關心的白月,抬手撫了撫自己的肚子,露出一個得意而勝利的微笑。


    軒轅霆皺了皺眉,朝白月走過去,看見她一身赤甲戰衣紅色披風,手持月影巨劍,嘴角下巴都是血,卻朝所有人笑得肆意燦爛,仿佛中劍的人根本不是她。


    這個模樣的白月是讓軒轅霆陌生的。


    不僅讓他陌生,也讓在場所有人陌生,且震撼。


    他們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可以做到這樣,在大戰中冷靜理智運籌帷幄,在受傷後雲淡風輕一笑置之,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從容不迫。


    這些,他們隻在天後娘娘一個人身上同時見到。


    群臣在摘星台上發出歡呼的勝利聲,大戰九嬰的勝利,也有他們參與的一份,這種齊心協力的榮譽感是難以言表的。


    比任何時候的勝利都要來得真實而猛烈,與有榮焉。


    可帶領他們取得這場勝利的天後娘娘受傷了,而本該盡這一切天君職責的軒轅霆卻在一切都塵埃落定後才姍姍來遲,且還帶著那個凡間民女,片刻不離身。


    兩相對比,群臣的心一邊隨著白月激動燃燒,一邊被軒轅霆寒徹潑涼。


    “你…,你……”軒轅霆對著白月“你”了半天,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他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麽。


    作為天君,他失職了。作為夫君,他更失職。


    麵對此時此刻滿臉是血卻依然在笑的白月,軒轅霆忽然覺得喉嚨被什麽東西堵住,一句話說不出口。


    好像他說什麽都沒用。


    周圍百官群臣看他的眼神也無聲告訴他,他這次讓他們很失望。


    軒轅霆蹙眉,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玉香和齊麟,下意識張了張嘴,最後隻沉默轉身,對著白月問了句,“你的傷勢怎麽樣,要緊嗎?”


    白月心裏冷笑,要不你這個大傻逼在關鍵時刻衝出來壞了老娘的計劃,老娘犯得著會中九嬰這一劍嗎?


    這一劍之仇老娘非得算在你這個狗逼的頭上!


    白月捂著腹部,又吐了一口血,朝著軒轅霆微微一笑,“我沒事。天君這些時日都和你徒弟去哪兒了?要是你早點回來,九嬰就可以早點解決,我們大家也不用那麽拚命了。”


    事已至此,白月是半點不打算讓軒轅霆好過的了。


    以前還會看在他男主角君威重話語權高的份兒上陪他演演戲,走進今天這一步,白月已經不需要借軒轅霆的話語權就可以在天宮發號施令,有自己的追隨者和擁護者了。


    也是時候朝男主角下手了。


    白月這話說得很有學問。


    一來表明了這些天軒轅霆並不是進入靈台修煉而是和他那位凡間女徒在一起,二來也是間接證實了上次星宿郎君六華皓的話,軒轅霆身邊那個戴麵紗的貼身侍女小蝶就是他的徒弟玉香,三來也諷刺了軒轅霆作為天君之主的不作為,妖界叛亂他身為天君不坐鎮指揮卻被讓白月一個天後來幹這些事,四來自然就是無形強調了眾臣的功勳把他們和自己劃到一條戰線上和軒轅霆對立起來。


    軒轅霆被白月這麽直接一問,頓時有些下不來台,但見群臣們都眼神灼灼神情不善地盯著他,仿佛誓要他給個交代否則決不罷休。於是他想了想,看看該怎麽解釋這件事。


    實在是壓根他就不知道妖界叛亂,若是早知道,他也不會還在凡間逗留那麽久,這不齊麟一來找他,他就刻不容緩的趕回來了麽。


    軒轅霆有些惱羞成怒。


    正斟酌著,齊麟忽然揪著玉香後衣襟一聲怒吼:“你這妖物,三番兩次妖言魅惑天君,還不受死!”


    第44章 打狗


    “啊——”玉香尖叫一聲。


    齊麟突然朝玉香發難, 將她拿住如破布般扔進眾人之中。


    方才在九嬰的妖靈散滅時,他分明察覺到身旁的玉香身上也飛起一抹金色妖氣,等他再回頭看時, 就見玉香快速地低頭扯下一截紗帛遮在臉上, 鬼鬼祟祟。


    分明是有貓膩。


    既然九嬰已死,戰事塵埃落定, 齊麟心知自己這次已無法再在戰場上立功, 那他便替天君除掉這個妖顏惑亂的女人,也算功勞一件!


    趁著百官群臣都在,此時發難揭穿這妖女的罪行時機最好不過。


    齊麟當機立斷,肅沉著臉將玉香押進眾臣中央, 揚聲道:“天君, 方才此女身上有妖氣閃現!臣懷疑她來曆蹊蹺, 恐怕與妖界有所勾結!”


    神官們從摘星台下來後本圍在軒轅霆和白月身邊, 一部分人去關心天後娘娘的傷勢,有擅療傷的臣君立馬為白月止住了傷口, 一部分人追根究底要天君對大戰無故消失一事給出合理解釋, 追著他咄咄逼問。淩亂狼藉的天宮正喧鬧時,卻聽得司戰仙君齊麟一聲厲喝, 將一名女子扔了進來,眾人紛紛下意識往後一退。


    定睛看去, 不正是那個被天君隨身帶在身邊的貼身侍女‘小蝶’嗎?


    “這是……, 司法仙君,到底怎麽回事?”


    神官們齊齊轉身,驚疑地看去。


    白月也挑眉, 玩味地投去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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