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那天,天魔黑火誕生了,他像死神一般降臨,一手捏住一個紫火,漫不經心地問他們:“你們幾個是願意活著為我效力,還是願意被我捏碎魔丹?”


    試問,當一個絕對的強者扼住你性命的喉嚨,看似大發慈悲實則傲慢挑釁地給你這兩個選擇時,你會選擇什麽??


    他媽的是條漢子都會選擇臣服好嗎!


    實在太強了,他們幹不過,真的幹不過,三個人聯手也幹不過,隻有當走狗這一條生路。


    不過你還別說,這走狗當著當著也當出些滋味來。


    因為,天魔黑火的腦子構造確實和他們低階紫火不一樣,跟著他混,刺激生猛的事情賊他媽多!


    這些年來,三界都多少幺蛾子,其實都是他們老大帶著他們幾個搞出來的事。


    就比如現在吧,老大看上天宮娘娘,要綁了她來當壓寨夫人咧!


    狂二興奮地搓手手,表示非常期待!


    第52章 乞討


    殷狂風中了歸無胤的黑魔掌, 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魔冥立刻上來將他好宋雨娘雙雙拖了下去。


    血在黑色的地麵上拖出一條尺寬的血痕,陰魂牢砰地一聲關閉, 最後一點光線也被奪走。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陰魂牢裏的石頭縫裏有水滴滴答落下來,打在宋雨娘的手背上, 冰涼的寒意瞬間將她激醒。


    宋雨娘睜開雙眼, 從肉身咒中脫離出來,渾身上下鑽心的疼痛頓時襲卷四肢百骸。


    這裏一片漆黑, 伸手不見五指, 四周寒氣沁骨,此起彼伏的冤魂怨鬼在黑暗中嚎叫。


    宋雨娘便知道自己仍在魔獄城裏, 她伸出血跡斑斑的雙手, 在地上摸索,輕聲呼喚,“狂風?狂風你在哪裏?”


    前幾日殷狂風都會比她先醒來,今日她卻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魔鞭的威力跟噬魂鞭相差無幾,每一次鞭打都能直擊神魂, 他們受困於此,被瘋魔歸無胤囚禁折磨,不得不給自己施下肉身咒減輕承受鞭刑時的痛苦。


    可是一旦從肉身咒中清醒,傷口上的疼痛又會如潮水般淹沒整個心神。


    宋雨娘摸到了殷狂風躺在地上的雙腳,同時她也摸到一手的血。


    “狂風!狂風你怎麽樣了?”宋雨娘連忙爬過去將殷狂風扶起來, 伸手在他心脈探了探。


    殷狂風中了歸無胤的天魔黑火, 魔火灼心, 他此時此刻已經昏死過去了, 隻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心脈在跳動。


    宋雨娘連忙雙掌抵到後背為他渡靈力, 忍著心裏的擔憂道,“狂風,你忍忍,我馬上便為你渡靈。你會沒事的!”


    源源不斷的靈力渡進殷狂風體內,卻被他心脈上的魔火傾數吸走,那團魔火就像一個散發著邪惡氣息的感染源,一直在吞噬蠶食著殷狂風的神脈和靈力。


    宋雨娘本身也有重傷,勉力渡了兩成靈力給殷狂風,他不見一點好轉,卻把自己累得氣喘籲籲。


    過了許久,殷狂風微微呻|吟一聲,從昏迷中轉醒。


    “狂風!你終於醒了!”宋雨娘立即摟住他,連聲問道,“你怎麽樣了?”


    “咳,雨娘……”殷狂風在一片漆黑中摸索著握住了宋雨娘的手,憤聲道,“那歸無胤,咳咳,就是個瘋子,變態狂!”


    “我們得想辦法逃出去,否則……恐怕等不到天界的人來找我們……咳,我們就死在他手裏了。”


    宋雨娘想到歸無胤的手段,也是一陣心驚膽戰,她壓根不記得自己何時惹上過魔族,從飛升至今,她都一直兢兢業業擔任著風師的神銜,除了完成神官各自的廟觀祈願和例行布雨,她幾乎鮮少獨自去三界走動。


    至於殷狂風,他也基本上和自己同進同出,也沒有可能招惹上歸無胤這樣的魔界之主。


    此事一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狂風,這些年,我們可是有得罪過什麽魔獄之人?”宋雨娘若有所思地問。


    殷狂風恨恨地呸了一口血痰,“歸無胤這樣的瘋子,得罪不得罪有什麽區別,隻要他想,隨便一個過路的人都能被他切了腦袋當球踢。我們不過是倒黴遇到他發神經病罷了。”說完又是一陣急促的猛咳,“……雨娘你別疑神疑鬼想那麽多了,還是想想怎麽逃出這個鬼地方吧!”


    “可是這個陰魂牢困了我們這麽多天,卻仍舊沒有找到可以打開的破綻。”


    殷狂風想了想,忍著心口的灼燒之痛計劃道,“想必明日歸無胤那瘋子定會再次鞭打折磨我們。不如趁他們鞭打的時候,我驟然突襲,你就趁亂逃走,我們兩人,能走一個是一個。


    宋雨娘搖頭:“狂風,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


    “不,隻要你能逃出去,就立馬帶救兵回來找我。這樣總好過現在我們兩個人都被囚困在這裏受折磨。”


    宋雨娘也不是拖泥帶水的女人,她溫柔而堅定地點頭,“好,那就這麽辦。你要堅持住,我一定會帶人回來救你的。”


    殷狂風中了歸無胤的天魔黑火,心知自己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他用這計劃騙宋雨娘先逃出去,也是一心為她打算。


    如果她為了照顧自己留在魔獄受折磨,到時候恐怕真的他們兩個都逃不出去了。


    殷狂風和宋雨娘不知道,他們在陰魂牢裏說的每一句話,坐在白骨王座上的歸無胤都能聽見。


    聽到他們拙劣的逃跑計劃,歸無胤嘴角譏諷一扯,長眸無盡冰涼。


    也許當年,他們就是這般親親熱熱的商量著一起雙宿雙飛的。


    那個為了宋雨娘失心瘋魔的男人,在每一次酒醉虐打小男孩時,都會指著他罵:“都是你這個拖油瓶不爭氣!你娘不要你了,不要這個家了!跟著野男人跑了!你高興了吧?啊!把你生下來有什麽用!賤種!老子不如打死你算了!”


    年僅五六歲的小男孩被打得遍體鱗傷。


    每次發泄完惡念的男人就會轉頭栽進房裏呼呼大睡,小男孩卻被關在院子外麵挨餓受凍,隻穿著一件三歲時的男人還清醒時給他裁的單衣,已經短得遮不住肚皮,小腿也露了半截在外麵,腳踝被夜露霜降凍得青紫,光著腳丫蜷縮在屋簷下瑟瑟發抖。


    有時候小男孩實在冷得不行了,就跑去牆角下的狗窩和隔壁的大黃狗擠在一起睡一晚。


    大黃很好,從來不嫌棄他,還會用舌頭給他舔傷口。


    雖然身上的傷口被大黃舔過後更疼了,有時候還會發膿流出黃色的血,但是小男孩覺得一點兒也不痛,因為大黃是在關心他。


    除了大黃狗,沒有人在乎小男孩的死活。


    後來,大黃跑到街上去撿骨頭吃,被人一棒打死燉了肉,肉香順著炊煙飄到屋簷下,小男孩第一次痛哭了一場。


    以前,他被得了失心瘋的男人打得再慘折磨得再怎麽不成人形時,他都沒有哭,隻是眼神空洞地承受著,仿佛那具軀體已經不是他的。


    可是大黃死了,小男孩傷心極了,這個世上他再也沒有親人了。


    白骨王座的扶手上,就有一顆犬頭骨。


    那頭骨不是大黃的,它隻是長得像大黃,歸無胤隨手撿來的。


    覺得喜歡,便放在了白骨王座的扶手上。


    可是現在,歸無胤盯著它,心裏卻浮起一股濃重的暴戾燥鬱,體內那種嗜血的渴望感又湧了上來。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想殺人,想聞到血腥味。


    隻有用更濃烈的血腥味才能撫平他心中的暴戾。


    歸無胤麵無表情闔上長眸,手摸到冰涼一物,是一枚銀製的傳音鏡。


    他彈開傳音鏡,女人輕柔關切的聲音再度響起:“奪命君,你去哪兒了?昨晚你喝醉了,我照顧了你一晚上。結果回來就發現你不見了,到處都找不到,我可擔心了!你沒事兒吧?”


    “我可擔心了!你沒事兒吧。”


    “我可擔心了!你沒事兒吧。”


    “我可擔心了!你沒事兒吧。”


    一連聽了三遍,心裏那股暴戾的嗜血之氣才平緩了下去。


    所有人所有事都讓他暴躁,隻有這個女人的聲音能讓他內心得到片刻的安寧。


    就像某種鎮定劑一般的效果。


    歸無胤許多次想按亮傳音鏡和她說話,隨便說點什麽都可以,可是他的手卻頓在那裏遲遲落不下去。


    他遲疑了。


    “嚶。”白骨傀儡從歸無胤的黑袍中冒了出來,‘睜著’一對黑漆漆的眼眶,乖巧地看著歸無胤,蜷在膝下蹭了蹭他袖袍。


    “滾進去,我說了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跑出來,沒聽懂嗎!”歸無胤冷冷道。


    “嗚。”白骨少年弱弱地一縮,瑟縮地看著歸無胤,但還是鼓起勇氣伸出瘦弱地骨掌,去按歸無胤手裏的傳音鏡。


    嚶嚶嚶,它也想聽神仙姐姐的聲音。


    歸無胤不耐煩地抬手一揮,用魔氣將白骨傀儡團起來扔了進袖袍中,耳邊是清靜了,可是心情卻更煩躁了。


    ……


    齊麟已經帶著風雨殿的兩個屬官出發了。


    白月若想比齊麟更快一步找到風師雨師,也必須盡快出發去找歸無胤。


    可是在此之前,她還有一件事情得先解決好,否則夜長夢多,一個不小心,那些變數就會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發生。


    尤其是像軒轅霆這種被天道狗屎運砸中的人。


    按照天界一天輪回境一年的時間來算,這時候,軒轅霆的曆劫第一世也差不多有十五六歲了,他的劫眼還有三年時間。


    雖然白月沒辦法在輪回境上動手腳,但她有的是辦法讓軒轅霆渡劫不成功。


    她從天後宮觀的凡界祈願裏隨便挑了一個,以功德還願的名義下了凡。


    自從狄城大水天後廟顯靈後,凡間的百姓們便開始信奉起天後廟來。


    一座座天後宮觀如雨後春筍般在各個城郡拔地而起,香火旺盛,十分氣派。


    軒轅霆曆劫的這個地方也不例外,在鎮上祠堂供奉的地方,就有一座新修的天後廟。


    白月就降臨在這座本命宮觀裏。


    她捏了隱身訣往街市上走去,準備去軒轅霆投胎的員外家看看情況。


    沒想到,還沒走出幾步,她就看到了軒轅霆衣衫襤褸地在街頭上乞討。


    他頭發髒亂,顯然已是好幾天沒有洗頭,頭發都已經打結凝成黑塊了,衣裳東破一個洞西破一個口子,勉強用一根稻草捆住腰身遮住了重要部位,腳下穿著一雙夾腳草鞋,腳指甲裏麵全是黑色的你把,他一手扣著鼻孔一手端著個殘缺的瓦片當飯碗,伸手向行人討要銀錢和吃食。


    白月:“……?”


    果然,變數是會在看不見的地方發生的。


    她隻不過忙了幾天其他的事,軒轅霆就從好吃懶做的紈絝小少爺變成了街頭乞丐,怎麽回事?


    這時白月聽到街邊兩旁的賣菜大娘們在議論,“哎,那看,那不是錢員外家的小少爺嗎,怎麽淪落到街頭來乞討啦?”


    “害!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啊前兩個月前,錢員外家來了一個世外高人,給他算了一卦,說他這個老來子在弱冠前有一大劫,得將他趕出家門不用家裏的一分錢,才能避免這場大劫。那錢員外一向對這些八卦命數非常迷信,當下就聽了那道士的話,將他這兒子給趕出了家門,讓他自力更生。沒想到,這錢小公子也是個完全不爭氣的,把身上的家夥什全部典當完後,索性在街頭當起了乞丐,整天混吃等死。”


    “你瞧,他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呢!”


    “也是,誰不在看在錢員外的麵子上給他送點吃的花的,總不至於真的讓他餓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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