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道:“你這得管管,還有你要弄清楚,有沒有誰見我們這兒送不進東西,就送到開顏那兒去,她年輕人貪新鮮。”


    宋運輝聞言倒是一笑:“這個問題不會有,誰也沒那麽傻,我早放話出去了,她那兒下功夫,隻有事與願違。送禮的都精著呢,知道她是個沒用的,誰肯空砸。都是隻有些貪小便宜,貪她房子大沒人管又清閑,樂得到她那兒鬧。”


    宋季山夫婦聽了都放下心來,一致道:“那好,那好,我們都相信你肯定不會做壞官。我們一家子吃壞官的苦頭吃太多了,你肯定不會學那壞樣。”


    宋運輝聽了發笑,父母當他還是小孩子呢,還學壞樣。但轉念一想就笑不出來,他現在,可也不是什麽好官了。其實,哪有什麽好官,都是官僚而已。走上那一條道,就隻能照著那條道上的規矩。但這話是不能與父母解釋了。就像他以前看著水書記是如此灰色,他現今又能好到哪兒去,他現在幾乎是水書記的關門嫡傳弟子,可想而知,真實的他,被父母知道的話,他們會如何震撼和傷心。他決定不說,隱瞞到底。


    但是心裏無法不為父母的殷殷囑托而歎息。


    正好這個星期天是要帶宋引去市裏學鋼琴的時間,他怕程開顏忘記,就打電話過去敲定一下,中午帶宋引過去吃飯。電話過去時候程開顏都還沒起床。宋運輝隻好把話說白點,讓程開顏想辦法趕緊起床去買菜。


    星期天的青少年宮,總是有很多家長等在各才藝班的教室門外。宋運輝拿一本書坐在走廊的長凳上看,裏麵宋引跟著老師學鋼琴。這本書是他要求梁思申寄來,原版的ca》。他需要借助閱讀維持英語水平。而這樣的書,正好一舉兩得。過去那些太專業的書,他而今沒精力一手字典一手書地苦啃。


    大多數家長圍在窗外看孩子上課,正好也有一位孩子家長與宋運輝差不多,坐在長凳另一頭啃書。那本書,比宋運輝的更厚。長凳兩頭的兩個人都對周圍的嘈雜聽而不聞。


    等到連宋運輝都凍得有些受不住的時候,終於開始有班級下課。宋運輝合上書,等女兒出來。不由看看長凳那頭的另一個啃書的,那人也正好看他。宋運輝看到的是一個臉色蒼白形容幹淨的女子,大約三十來歲,唯有鼻子凍得通紅。兩人都作了一下家長式的微笑,但都沒搭訕一聲。三十女子便轉臉看向一個教室門,神態微傲。


    宋運輝忽然想起,忙起身走到樓道轉角處,拿出移動電話給程開顏打,要求程開顏把所有與麻將有關的東西都收拾到看不見的地方,不能讓宋引看到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但程開顏草草答應了,卻一直問他糖醋排骨該怎麽做。他懶得說,讓程開顏將菜放著等他到了再說。回頭,卻看到那三十女子從一間教室費勁地抱出一個小男孩來,左臂掛一架電子琴,看似不堪重負。果然,走幾步就聽那三十女子道:“寶寶下來,媽媽背你好不好?”


    正好這時宋引從教室裏衝出來,撲騰著抱上爸爸的腿。宋運輝忙抱起宋引,與裏麵對他很客氣的老師招呼一下,準備離開。卻見那母子還在原地,女子臉色通紅,背著衣服穿得圓球似的兒子,一手扶著牆壁可還站不起來。宋運輝一看對宋引道:“貓貓,爸爸幫幫那阿姨好嗎?你自己走。”


    宋引道:“好的,爸爸,小弟弟的腳受傷了。”


    宋運輝看去,果然。難怪那媽媽那麽辛苦。他人高,就隻看著上麵了。他走過去,微笑地接過孩子抱起來,對那三十女子道:“我幫你抱到樓下,背著孩子,上樓容易下去難。”


    那女子漲紅著臉終於得以脫身,連忙說謝謝,起身整整肩上的大包和電子琴,一手牽住落單的宋引,跟宋運輝下去。三十女子問宋引:“小妹妹你學什麽琴?”


    “我叫宋引,我學鋼琴。小弟弟叫什麽?學電子琴嗎?都學幾年了?”


    宋運輝聽著笑道:“老三老四的,問題這麽多。”


    那三十女子笑道:“宋引真乖,小弟弟叫陶令田,才開始學電子琴呢。”


    “小弟弟的腳怎麽了?痛嗎?”


    那陶令田在宋運輝懷裏甕聲甕氣地道:“熱水瓶燙的,不痛,媽媽說過,男子漢流血不流淚。”


    宋運輝一聽,笑出聲來,拍拍男孩子道:“好樣的,小男子漢。”又回頭對那媽媽道:“這孩子,教得好。”


    三十女子微笑道:“過獎,他就是淘。宋引爸爸,我自行車在這邊。”


    宋運輝跟過去,見是一輛二十六吋女式自行車,車後綁著一張小椅子。宋運輝這人向來細心,不由自主伸手測試了一下小椅子的牢度。宋引卻拍著他的腿道:“爸爸,我們送小弟弟回家吧,小弟弟腳痛呢。”


    那三十女子忙笑道:“謝謝宋引,不用,不用,不能麻煩你們。宋先生,我來。”那女子已經把電子琴橫放到車頭,騰出手抱了孩子,準備放後麵小座位上。而那自行車正好靠著牆,借著牆的支撐,可以讓她做出大動靜。小男孩還真是樂觀,揮手向宋引說再見。


    宋運輝不勉強,隻伸手幫扶一下車頭,等女子放好孩子,握住車把,他才放手。那女子非常感謝,但表現不卑不亢,與宋運輝父女說了再見,推車出去。宋運輝覺得這個女的很堅強,氣質難得的沉靜,他對這樣的人有好感。等車子開出去,卻見女的在他們前麵人行道上,推車急急地走。宋運輝一想便知,前麵掛個沉重的電子琴,後麵坐一個已經受傷的小男孩,沒幾個女子還敢騎著車走。既然看著順路,有心幫這個難得的媽媽,停車下去道:“陶令田媽媽,住哪兒?我帶你去。”


    三十女子愕然地看看宋運輝開的車子,連忙搖頭,急欲擺脫幹係的樣子,陶令田卻道:“我們住西門,挺遠的。”


    宋運輝一聽,車子都得開好久呢,走都不知道走到什麽時候。不由分說,抱起陶令田扔進他的車子,又把自行車扔進後備箱,打開後麵車門對著愕然的女子道:“請上車,都是家長,幫一把是理所應當的。”


    那女子見此也沒再推辭,連連謝著鑽進車子。宋運輝從她上車那姿勢,判斷她基本上沒怎麽坐小車。他自己上車,後麵立刻傳來女子歉意的聲音:“真對不起,這麽麻煩你。昨晚我做了夜班,才會這麽弱不禁風需要你們幫忙。”


    “舉手之勞。陶令田媽媽是醫生嗎?”宋運輝才說完,宋引就在前麵拍手道:“爸爸猜對,阿姨身上有醫院味兒。”


    大家都笑,女子在後麵道:“小姑娘真是小精靈呢。我是醫生,在一院心血管科,都叫我陶醫生。”


    宋引自然不知,宋運輝卻從兒子跟媽媽姓裏嗅出點不同,但他不是多嘴的。也不用他多嘴,宋引已經在旁邊驕傲地道:“爸爸是東海廠的宋廠長,大家都叫爸爸宋廠長。”


    陶醫生大驚,剛才還以為這個戴著眼睛的男子是個尋常書生呢,看了車子才轉換觀念,以為是現在剛興起的什麽外商辦事處的經理,沒想到這麽有來頭。再看那人,果然覺得氣宇軒昂。沒想到這麽大廠的廠長如此好心,陶醫生很是感動。但她隻說了“謝謝宋廠長”後,便不再多說。反而是宋引和陶令田,一個嘀嘀呱呱,一個甕聲甕氣,說他們學音樂的那些小破事兒。


    宋運輝也不再多說,他不是個喜歡跟女人搭訕的人,照著指點將母子倆送到家門口,再幫卸下自行車,便告辭走了。感覺那陶醫生可能沒丈夫,他開著車子送人到門口別太眩目,給陶醫生惹麻煩,也弄不好給自己惹來風言風語。


    到了東海宿舍區的家,宋引早跑著進去了,宋運輝看著心中歎息,到底是女兒和媽媽。他不吱聲,進去關上大門,細心審視了一遍,將放著麻將牌的櫥門緊緊合上才放心。然後他便脫下大衣,係上圍裙,操刀下廚。程開顏拉著女兒跟進寬敞的廚房,宋運輝看一眼這個妻子,見她熊貓似的黑眼圈,料定又是打牌到通宵。他懶得過問,動手煮他的菜。


    正好剛才有一強烈對比,人家陶醫生夜班後獨自帶孩子上課,坐等時候抓緊時間看專業書,人跟人真是不能比。宋運輝每看程開顏一眼,心頭厭惡添上幾分。因此對於程開顏的曲意奉迎不予回應。程開顏這回帶丈夫女兒回去,卻是被父母看出夫妻不和,背後好好被教育了一番,支了很多高招。可是她做不到,要她每天下班乘那麽遠的長途車回去縣裏住她先做不到。而宋運輝壓根兒不露麵,她想以柔情打動可找不到人實施。終於露麵了,可人家愛理不理的,她又沒招了。有牌友給她支招,要她見了丈夫死纏爛打。可是當著女兒的麵她怎麽好意思,隻好尷尬著,大半時間盯著丈夫的後背。


    宋引卻跑來跑去自己玩,一會兒手裏舉著一樣東西跑來道:“媽媽,貓貓撿到麻將牌。”


    程開顏一見正是前陣子遺失一直沒找到的,欣喜地道:“貓貓真乖,媽媽正找不到呢。貓貓哪兒撿到的?還有一塊…”


    宋運輝聽了打斷:“別找了,洗洗手等吃飯。”


    程開顏這才想到丈夫最煩麻將牌,剛才還特意打電話讓她清場。她爸也帶著牢騷跟她說過,現在形勢不同,要對宋運輝多遷就了。她不敢再提要貓貓幫找麻將牌,領貓貓去水鬥邊洗手。這邊宋運輝幾乎想都不用想,就隨口發出指令,“拿把小凳子墊高點,袖子稍微擼高些,打一遍肥皂,兩隻手指圈住貓貓手腕,不要讓水順手腕流到毛衣裏去,天冷。”


    程開顏照做,可宋引卻笑嘻嘻道:“媽媽不要,貓貓自己會洗。”程開顏哪敢違背宋運輝的話,硬照著程序給宋引洗了,反而弄得宋引很不高興。宋運輝忙裏偷閑看見也隻會搖頭,怎麽一點活變都沒有。而宋運輝臉上越不耐煩,程開顏手腳越不麻利,越做越錯,宋運輝看著心說怎麽有人能越長越蠢。他身邊工作的人個個百裏挑一的好手,因此看著程開顏異常不順眼。


    一桌子的菜雖然缺蔥少薑的,可也豐盛。喂宋引吃飯的卻是宋運輝,他看著程開顏的手勢就不放心。而飯才吃到一半,便有人開始劈劈啪啪來敲門,都是早早報到的牌友。宋運輝真是後悔今天車子停得太遠,沒讓那些牌友看見有他在家而不敢敲門。因此程開顏提議飯後讓貓貓在樓上睡一覺,他堅決拒絕,準備飯後帶著貓貓去市圖書館看書。


    飯後宋運輝自覺收拾飯碗去洗,這是他的習慣,冬天水冷,他在家時候都是他洗碗,包括市縣兩處的家。程開顏也沒去搶,但是跟過去低低聲地問:“小輝,你說要我怎麽辦呢才好。”


    宋運輝真是哭笑不得,有這麽笨的問題嗎,他幾乎是帶著笑臉看向程開顏,卻輕道:“你可以要求離婚。”


    “不,不要。”程開顏驚呼一聲,看到宋運輝殺人般的眼光,忙捂住嘴,從指縫裏冒出輕輕的聲音:“不,死活不離。”


    宋運輝隻能裝作滿不在乎地道:“你媽教你的?那就耗著唄。”他看到程開顏眼淚流出眼角,不理,放好碗抱起女兒就走,不給女兒就近看到程開顏淚眼的機會。但車到門口,等著門衛開大門的當兒,他想了想,終是沒走出來。本想要門衛出麵,在他不在時候管住程開顏不許搓麻將的,但想著又頭痛,不肯落下麵子開這個口。


    令宋運輝沒想到的是,他竟在閱覽室看到楊巡。


    楊巡拿著弟弟妹妹給他做的圖書證,已經是第二次來圖書館看書。第一次來是懂事的楊連陪著,上下見識一遭,又學會如何借書或者閱覽。今天楊巡有空,就自己過來。書多得令楊巡目不暇接,反正都是他沒看過的,他一下都不知道第一本該看什麽。他想到楊邐說他文化素質低,他就拿一本古文觀止來看,但才看幾頁就暈了,胃口極其不搭,他就換了一本唐詩三百首。總算是翻出幾首他學過的和被媽催著背過的。他又重讀一遍那幾首熟悉的,最後還是索然無趣地將書擱回書架。挑三揀四地,終於找到一本老外馬歇爾寫的《經濟學原理》。原以為這書如過去小學初中時候的政治書一般不入法眼,沒想到一看卻看進去了。早上看了不夠,下午到外麵隨便吃一頓,回來又看。


    這書,雖然寫的東西大而無當,看似都不能操作,可有些內容卻讓楊巡情不自禁地在心裏“噢”上一聲,恍然領悟到有些看似尋常的現象竟是可以這麽解釋,道理原來可以這麽講,還有這麽深層次的原因在裏麵。


    宋運輝看到楊巡的時候,楊巡壓根兒沒注意到身邊有人。一直到宋運輝好奇地翻看書的封麵,楊巡才看到宋運輝。他笑著輕問宋運輝,“這書可以看嗎?”宋運輝沒說,但是翹起拇指比劃比劃,楊巡釋然,心說自己誤打誤撞碰到好書了。宋運輝帶女兒坐在楊巡附近,挑了兩人愛讀的,安靜地看。宋引早就久經沙場,人小鬼大地翻看畫報,挺像模像樣的。宋運輝又去書架找找,記下幾本書名書號,交給楊巡參考。


    而宋運輝帶宋引來的主要目的,還是讓宋引感受圖書館的氛圍,令她對這樣的氛圍習以為常,而不是對什麽麻將桌習以為常。小人兒宋引捱上一個小時就投降了,宋運輝也沒勉強,帶女兒離開。楊巡思想鬥爭了一下,依依不舍地跟了離開。反而是宋運輝看到楊巡跟來,走到門外才問:“你跟來做什麽,看你的書去,這種書如果有興趣,一氣嗬成先看上一遍,領會其中宏觀思想,以後放在床頭慢慢再領悟細節最好。”


    楊巡笑道:“好不容易逮住你一下,有幾件事要跟你說說,還有雷書記的事,有些電話裏沒法說。”


    宋運輝看看女兒,笑道:“晚飯一起吃,我現在帶貓貓去兒童公園。你還是回去看書吧。”


    宋引得意地衝楊巡做個胡子貓的鬼臉,楊巡也衝她吹胡子瞪眼一下,這才告別。


    晚上,三個人在新開的粵菜館“南海漁村”吃飯。楊巡用宋引掌握得不是很好的家鄉話與宋運輝說了給雷東寶奔走的細節,又說了他領士根與雷東寶見麵時候,雷東寶對士根的吩咐。楊巡很是疑惑地問宋運輝:“宋廠長,可能是我年輕不懂事,我怎麽看著雷書記這些計劃不合時宜呢?以前我看到他扇人一個耳光,別人反抗都沒有,現在他什麽都沒有,他那…還行嗎?”


    宋運輝聽著楊巡轉達的布局,就覺得不是很適宜,聽楊巡這麽問出來,他搖搖頭,半晌才道:“不讓他試過,不行。你想改變他布局,他不聽。讓他去試吧。紅偉答應我,有大事小事都會向我傳達。”


    楊巡忍不住補充一句:“宋廠長,別說我臭嘴,雷書記這樣會闖禍的。不怕別的,我最怕連累幫我的那些領導。”


    宋運輝很無奈地還是搖頭,“我們到那幾天好生盯著,別讓事態擴大化。市縣相關的我都已經跑了一遍,唉…不說了,你弟妹他們上學去了?”


    “是啊,寒假沒幾天,總算今年春節又熱鬧了一下。一家兩個大學生,鬧得我都招架不住。”


    “嗬嗬,大學時候思想行為都比較激進些。那本《經濟學原理》是他們推薦你看的?”


    “不是,自己誤打誤撞的。他們給我買了一堆書,我看著都不是很喜歡。不過經濟學那本雖然才看一天,我總覺得對思考問題很有幫助。它講的道理並不一定對,可我學到可以從那麽一個角度看問題。”


    宋運輝笑道:“相當不錯,你領悟很快。不過我有個很不上台麵的建議,嗬嗬…”宋運輝說著自己先笑,這事他自己也做過,“你要有時間,把那些什麽邊際成本之類的名詞強記下來,偶爾可以活學活用嘛。那些名詞可是很上台麵的。”


    楊巡一愣,隨即也跟著笑起來,可不是,偶爾搬出去唬唬人,唬倒一個算一個,顯得自己素質挺高的。宋運輝卻見到蕭然和幾個人從門口進來用餐。他看到蕭然好像看到他,隻得舉手示意了下,果然蕭然微笑大步走過來。楊巡見此,隻得站起來迎接。蕭然這回對楊巡客氣了許多。


    宋運輝客客氣氣對蕭然道:“聽小梁講,你的合資公司進程順利啊。”


    蕭然笑道:“這還是梁小姐幫了很大的忙,她給我的幾條提示,條條都是真金白銀。合資合同昨天終於簽下了。本來正準備請外辦鄭主任引見,明天上東海廠拜訪宋廠長討教呢。梁小姐說,宋廠長是涉外領域的好手。”


    宋運輝微笑道:“嗬嗬,這麽客氣。原來明天鄭主任過來是這件事啊。是不是市一機有引進設備的工作需要谘詢?”


    蕭然笑道:“宋廠長真是…沒說的了,果然是行家裏手。正是。說到引進設備的一係列工作,外辦一致推薦東海廠。宋廠長,我能不能派幾個大學生去你們那兒取經?”


    宋運輝大方地道:“說什麽取經,大家互幫互助是應該的。這樣吧,我明天安排一個已經在兩家大廠做過兩套成套設備進口的負責同誌去你那兒建立班子,幫助工作。你隻要叫幾個剛畢業英語好的人配合就行。等設備進入後,我再讓一個負責外事接待的同誌去市一機指導你們國外專家的生活安排和相關安保要求,不過這方麵可能鄭主任會做得更好。”


    蕭然忙笑道:“那不一樣,外事辦經驗雖多,可有些企業相關方麵的問題可能考慮不周全。宋廠長,太謝謝你了。明天讓我做東,我們還是這兒吃飯?給個麵子。”


    宋運輝也笑道:“還從沒和蕭總吃過飯,明天我請。對了,後天我去省裏,還要拜見令尊,請蕭總事前幫我美言幾句。”


    “好說,好說。對了,宋廠長,哪天梁小姐來,也請通知我一聲,我還欠她一份大人情。要不是她提醒我事先做好有些工作,這回還真沒這麽順利。”


    宋運輝道:“那是她的工作,他們在有些規範方麵比我們早走一步。明天你來,我們再詳細討論一些合資合作中麵對的問題吧,我對你的合資工作也很有興趣,希望能有借鑒。看你那些朋友都等著你,你忙去吧。”


    蕭然滿意而走。楊巡實在是憋氣,可也沒辦法,人家含金匙子出生,命就是那麽好,想做什麽就能做到,而他計劃了那麽多月的四星級項目還是得拱手讓出,能有什麽辦法。


    楊巡也隻能忍氣吞聲,但他將自己應合二輕局改革的想法跟宋運輝說了。宋運輝一聽,很是鼓勵楊巡將此事做好。但宋運輝回家路上再想到楊巡的想法,更覺這方案值得深挖痛掘,潛力無窮。他回到家裏,就一個電話給梁思申,建議總是把投資中國掛在嘴邊的梁思申也考慮楊巡說出的方案,尋找其他比如她父親所在地區有沒有同樣改革正在進行。相對於楊巡,他相信梁思申的外資更受歡迎。


    楊巡大清早起來,驚訝地接到梁思申的來電。電話裏,梁思申字正腔圓地問他“您吃了嗎”,他驚訝了一下,連聲回答,“還沒吃,還沒吃。你呢?”


    梁思申卻在那邊笑嘻嘻地道:“那您忙什麽呢?”


    楊巡終於聽出梁思申說話之後“唧唧”地笑,估計這家夥不知在開什麽玩笑,便也半真半假地笑道:“早起背唐詩呢,今天背李白的《將進酒》。”


    梁思申又是笑道:“對不起,我剛問北京同事學了幾句話,知道你不會生氣,在你麵前亮亮。我也正背唐詩宋詞呢,免得回國時候總讓人笑話沒文化。你也喜歡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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