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唯平一邊聽一邊對號入座,一邊還得呼應兩句以提高林小小的積極性。所以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公司。林唯平笑對林小小道:“後麵那個方便麵箱子裏麵是給你和你老婆的禮物,一點小心意,祝你們新年快樂。”林小小感激自不必說。他就不明白,同樣是老板,以前的老板怎麽就沒那麽客氣待他過。


    到辦公室裏還沒坐穩,人事部經理已經笑眯眯地敲門進來了。做內勤這一塊的人有著永遠摸不到底的笑臉,想當初自己也經曆過,可就沒有現在這位的好脾氣。人事經理說的話讓林唯平很吃驚:“小梁很成功阻止了工人的跳槽。她連續幾天住公司裏,每天晚飯後就與工人交流看法,所以很多工人認可她的意見不再流動。這麽一來,我想著第二期工程的人員到位還不是很要緊,所以現在隻發展了幾個有意向的叫他們等消息。林總看看這麽辦好不好,否則我得在今天趕著報名參加春節後的新年第一屆招聘會了。”


    小梁不是尚昆的人嗎?按說她應該遵照尚昆的意思把工人使盡絆子地送到於鳳眠手裏去完成尚昆的計劃的,她何以逆著尚昆的意思做?難道幾日不見,尚昆現在改了念頭?便吩咐人事經理:“既然如此,那春節的招聘還是緩一緩吧。你出去找小梁過來見我,立刻。”


    小梁很快就過來,林唯平一見她就笑道:“我還說怎麽走廊的磁磚碎了幾塊,原來是你的大靴子蹬裂的。”調節一下氣氛,隨即言歸正傳。“來,小梁,坐。你跟我說說怎麽把工人拉住的。”


    小梁閃著熱情的大眼,開心地道:“我總算這一次沒猜錯,林總叫我與工人簽合同,我就猜了,幹嘛要弄得那麽仔細,非要一個個與他們談話了才好。後來聽說他們原來的廠子下重金來挖人,我才明白了,一定是林總早就聽到風聲,所以才有了這麽個動作。我就通過其中一個從那個廠子過來的工人了解了一下,又問了幾個外人,終於弄清楚情況。我想怎麽可以讓他們得逞呢?不行,我得想辦法阻止他們。所以我與幾個朋友商量了個辦法,告訴工人那個廠子現在的狀況,分析那個廠子的未來,我直接指出那個廠的恢複生產一定是過渡性質的,不出一年一定轉行做房地產,然後工廠解散。與其到那個工廠賺不到一年的高收入,不如在這兒細水長流,何況我們這兒的收入也不差。再說了,如果一個工廠反常出高價招人,其中一定有隱情,否則它是不可能不考慮到人工成本的,我勸工人不要給人利用了做犧牲品。連續說了幾夜才成,本來已經曠工過去的人也要求回來了。公司也就走掉三個人,都是沒什麽要緊的。我說完了,就這些。”伸伸舌頭還做了個小小的鬼臉。


    林唯平笑道:“很想知道你說的外人和朋友是怎麽一回事。與老周有關嗎?”


    小梁愣了愣,才道:“我是問了周總了,就是他告訴我這個工廠的來龍去脈的。不過主意可不是他出的,是我們一個要用密碼進去的s的網友一起討論的。那些網友可都是比我有經曆的人,要不是我寫的一篇工作周記,他們是不會接受我的。現在知道我有難,他們都是熱心人,出的點子五花八門,但都很實用。我最後就照他們說的來做的,效果確實好。”小梁沒說的是她寫的周記就是以林唯平為主角的,在那個以女性為主的s裏非常受歡迎,林唯平隱隱成了那裏隱身的偶像。而小梁的求助貼的回貼裏麵,大家除了出謀獻策,後麵都還加了一句,要求小梁如實匯報林唯平對這件事處理的反應。所以小梁現在是集中精力捕捉著林唯平言行裏麵的動態。


    林唯平不知道還有這一層,聽了s什麽的話很有興趣,但是考慮到他們是用密碼進去的封閉性網站,自己作為一個上級問小梁這個秘密似乎有點不大好。至於她說的問過老周,可能不止是老周一人吧,也不問她了。便笑道:“嗯,這件事做得相當圓滿,我出差這幾天最頭痛的就是這個人員流失的問題,好在你幫我解決了。做得不錯。謝謝你。不過即使是再秘密的網站,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工作周記盡管寫,但是千萬不要讓人對號入座。現在的朋友難保就是以後的對手,你暴露的秘密越多,未來給人的把柄也越多,公司也如此。你自己去領會。”


    小梁聽這話便知道該起身告辭了,出去後自然對林唯平的忠告反複思量。而林唯平卻總覺得小梁有什麽難言之隱,她對網友那裏得到幫助這樣的事一點都不隱瞞,而對從老周那裏得到情報卻又一筆帶過。看她平時一付努力要求上進的小孩子心性樣,而又可能是尚昆那一邊派過來的人,難道是偽裝嗎?那也偽裝得太完美了。難道是自己這一次多疑了?不是沒有可能,但小心無大錯,還是對她提防一點的好,她與老周無論是怎麽認識的,對林唯平來說都可能會成為與尚昆產生矛盾的導火索。


    那麽於鳳眠一天幾個電話地找她是不是就是為這件事了?看來與她吃頓飯的考慮得做一下變動了。處理一些事,先去趕赴與尚昆的飯局。臨近春節飯店生意特別好,有過預訂,還是隻坐到外麵嘈雜的大廳。林唯平先到,老實不客氣地自作主張點了菜,看看時間已過約定,就吩咐小姐上菜。冷菜上完,才見尚昆趕著進來。


    林唯平一見他坐下,拿小毛巾擦手,也不等客套,直接道:“交工人給於鳳眠這件事我辦砸了。”於是也不隱瞞,原原本本把今天小梁說的話全倒給尚昆。“我原來以為小梁會知道尚總的意圖的,沒想到疏忽了一把。雖然我很高興看到這樣的局麵。”


    尚昆皺了皺眉,把小毛巾摔進竹籃,嚴肅地道:“你是不是懷疑小梁是我派到你手下的?不錯,老金確實是我派過來的,我還是第一次與你合作,對你不了解,所以得有個可靠老部下幫我密切注意資金流向。現在老金說要退休,我也理解他的難處,但是如果我發話叫他留下的話,我相信他還是會做下去的。不過我想經過這一段時間接觸,你我的為人彼此應該已經有了了解,老金在與不在,你我之間應該不會有什麽改變,所以我沒挽留老金,而你居然會想著我用小梁留意你。我手下也不是一個兩個公司,要是連辦公室人事什麽的雞毛蒜皮事情都管的話,我還要不要做人?我看你還是太空,居然會去疑心這種事情。照常理推算一下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林唯平被尚昆一頓責備,有點灰溜溜的,但又不便掛下臉來,因為聽尚昆所說合情合理,自己似乎真的冤枉了他。但是看尚昆對小梁的熟悉,又不是一般總公司老板對下麵員工的關係,或者是尚昆演給她看的戲?便也不再對此深挖,老板有老板的意思,自己把本份做好就是,管他叫什麽人怎麽抓她辮子。笑道:“尚總今天怎麽脾氣那麽大,都大過年了,不會想罵我一頓出出氣吧?”


    尚昆不理她,叫小姐過來要了瓶紅酒,才道:“你別與我套話,我還是直跟你說了吧。小梁是老關以前支邊時候在那邊生的女兒,當時老關把老婆女兒一扔隻想著回家,現在有實力了,想接前妻女兒過來享福,但是他前妻已經再婚,隻是把女兒送了過來,所以那女兒現在跟母姓,沒姓關。小姑娘很倔,一定不肯到老關公司,也不要老關的臭錢,更不願住進老關家在老關老婆手下討生活,老關沒辦法隻好托給我們兄弟照顧。聽說那小姑娘很崇拜你,被你欺壓得眼淚汪汪都高興。虧你還這麽懷疑她。今天你既然知道了,以後就多給她點機會吧,小姑娘不容易,做著她娘的拖油瓶,以前日子一定不好過呢。”


    林唯平這才恍然,怪不得老周也認識她,估計老王應該也是認識她的。但點到為止。“可是尚總今天晚飯居然反常到要點紅酒,一定不會是因為小梁的事情與我生氣吧?不過我不敢過問老板的事,我還是把公司最近的進度匯報給你吧。”


    尚昆隻得一笑道:“小梁給我出那麽個難題,你說我還怎麽笑得出來?原計劃全給她打破,你的布局也算不成功了。老王恨得隻想找老關算帳,但是我怎麽說得出口?算了,現在隻有加快上第二套計劃。這第二套計劃我總感覺太陰損了點,但是老王喜歡,對於鳳眠來說,自然是無可挽回的打擊,但我覺得她罪不至此。不說它了,這些與你無關,你未必有興趣聽我嘮叨。來,幹一杯,祝你新年快樂。”


    林唯平覺得尚昆意猶未盡,但不便詢問,便舉杯道:“尚總,你的酒量不如我,悠著點喝,別到時候叫我護送你回家啊。”


    尚昆笑道:“哪會,到半瓶時候你控製我好了。”說完把半杯酒喝下,又看著林唯平喝下了,才拿酒瓶子想倒酒,林唯平忙一個先手搶了過來,怎麽可以大喇喇坐著等老板給自己倒酒?見林唯平非常克製地隻倒了個滿底,尚昆就明白她今天是有話要說的,不想他喝醉了說話不算數。“上一個財務年度如果光是按利潤分成的話,凱旋才試生產,各方費用不小,你應該還沒有獎金。不過看一月份的勢頭不錯,不計算折舊的話已經贏利,照這局勢發展下去的話,我相信今年的成績應該很不錯。如果能拿下那個招標合同,又開始第二期的建設的話,那就更理想。凱旋的進度和發展比我預估的要好,這與你的能力和努力分不開的。本來打算從凱旋的年終獎裏麵提一部分作為對你的獎勵,但是我看了老金交給我的年終獎分配辦法,估計我的方案會影響你的總體安排,所以我自己出錢打到你卡裏,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你猜猜會是多少?”


    林唯平不好說,說多了顯得尚昆小氣,說少了對不起自己。隻得笑道:“我猜尚總今天愁眉苦臉的一定是年底發獎金發得心疼死了,又不好不發,發得又要大方上臉,所以隻有自己悶在肚裏吐血了。我都不用猜,有公司的獎金我本來就已經很滿足了,又多了尚總這一層的,我還有什麽話說?簡直是意外之喜了。再說尚總讓我發財,碼頭的生意已經走上軌道,雖然還沒分配,但是帳麵利潤已經有了,數量也不錯,總也算是我的一份事業。真的非常感謝尚總了,如果尚總看我說得對,就喝了這一杯吧。也祝你新年快樂。”


    尚昆明顯地看到林唯平再倒酒的時候,是倒到半杯的高度了,看來她滿意了,今天她的主要議題完成,就不怕他喝醉了。由此可見她更看重的是他對她一年辛苦的一個表態,對於錢的多少反在其次。倒是一個合理的人。“春節七天怎麽過?有沒有安排去旅遊什麽的?”


    “我?很簡單啊,回父母親家,吃飯睡覺曬太陽。年歲不饒人啊,以前兩天沒睡都沒覺得,現在居然打起吊針。”


    “不一樣,以前勞力,現在勞心。晚上沒別的奢望,隻想睡個囫圇覺。不過你還年輕,歎什麽氣。”


    “明年我應該可以過好日子了吧?”


    “對了,你說的天津那邊的事怎麽樣?”


    “嗯,我們的抵押貸款就快批下來了,過完年大概就可以。這兩個月來我們在銀行戶頭上的進出我都安排在開基本戶的工行,量不小,所以現在已經與銀行達成初步共識,由他們開承兌匯票給我們。那些人我以前都認識,好說話,我們凱旋隻要業績擺出去就行。這一步上凱旋算是走得順利了。”出老單位的時候脅迫他們全部還款的功德現在總算派上了用場,銀行在負責人考核那一欄,給林唯平打了高分。


    尚昆不知就裏,以為林唯平在天津融資那條路上沒走出花樣來,怕說出來在他麵前丟臉,也就好心地不再問她。“春節後就要安排招標的事,你看來還是沒好日子過,要不要我把前一個項目的標書拿來給你參考?”


    “那最好,本來我也要問尚總拿的。不過最要緊的是介紹我認識那邊的人。有暗手就更好了。”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有了人情就很難避免暗箱操作。林唯平就不相信尚昆的中標後麵沒有小手。


    尚昆知道她的意思,笑道:“都不用你說。”


    不想此時林唯平手機響,打開一看,是個不熟悉的號碼,似乎是國外來的。接起聽見“hllo”忽然如同隔世,大半年沒操起英語了,重新說起,竟然有點臨陣膽寒,但是不怕,此時有最熟口的一句話“hppy nw yr”隨處可用。三字經吐出,後麵的話都如開了閘,開口不再為難。


    “約翰,真沒想到是你,謝謝你還記得我。你在家吧?”


    “林,新年好。我這是在新總裁的辦公室,老董事長剛剛過世,馬尼爾先生讓我聯係你,說些那個公司的事。”


    原來如此,一定是老約翰陳回家後並無實際工作,老董事長臥病在床無暇照顧他,國際長途所費不低,所以要到今日他才會撥來電話,一定是新老板大兒子馬尼爾上任,一舒壓抑當家作主人,再容不得二太太和那個純種小弟擋道,欲奪回那口二太太手中的肥肉。自然他得倚仗一手扶持起這個企業的約翰陳,而約翰陳首先想到的就是林唯平。可是現在的林唯平已不是當年由著二太太搓捏的小姑娘,難道約翰還想請她回去當個副手嗎?“約翰,需要我做什麽?“


    “馬尼爾先生已經上訴到法院,要求鑒定遺囑真偽。林,你了解我們這兒的情況,很快我們這個公司就不會再是老二的天下了。”是,馬尼爾先生與現任的副總統交好,在那個權力與金錢可以交換的國度裏,即使不給二太太一個毫子都不是不可能,畢竟老二名不正言不順。二太太當初一意要先占了在中國大陸的投資也不是沒想到這一點,隻是不知道她接手近一年,在注冊資本擁有人那一欄上做了什麽手腳沒有。


    可是想到二太太機關算盡,如果哪一天真的落個一無所有,倒讓林唯平心生側隱:“約翰,都是華人,何必呢?把她母子流放在這兒,再享受不得家裏的榮耀,對她這麽個人已經夠打擊了。”


    約翰陳卻不以為然:“林,我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如今那裏的情況你難道不知道嗎?搞設備調整的多尼來電說,現在一天三班裏麵能做足一班已經大喜了,野鳥都在車間裏做巢,我是不忍心啊。等我回去,你還回公司來幫我,好不好?我請馬尼兒先生升你做副總經理。”


    林唯平心裏暗歎:約翰約翰,即使再是你打下的江山,可還是老板的家業,你活那麽長時間難道還沒看清楚嗎?“約翰,你過來的話,有什麽忙我可以幫你,但是過去當你手下我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我現在自己也管著一個公司,老板待我不錯,給我的權限相當大,我做得很開心。還多虧了二太太推我進入新的天地。”說到這兒,抬眼看了看尚昆,見他對著她停箸而視,眼睛亮亮的滿是興趣。林唯平忙不迭地轉開眼去。


    約翰非常遺憾,在電話裏都聽得出他皺落眉頭的聲音:“林,我不久就會過去你那兒。希望我還能得到你的幫助。馬尼爾先生讓我向你問候,他說以前他還沒掌握公司,讓你在老二手下受了委屈,他希望以後到中國的時候與你見麵喝杯咖啡,向你當麵致歉。”


    林唯平客氣幾句掛下電話。才不到一年,不知不覺,環境,心情竟然有了那麽大的變化,尤其是做人識事,今天與約翰一席電話才知,自己已經有了那麽長足的進步,真是社會煉人。約翰他們真有這個把握重掌江山嗎?如果是,那倒是件好事,以後自己做了一方總代理,他那裏的銷售應該就可以直進直出。


    尚昆見她電話打完才說:“老王有天與我說,小林會不會講英語?他說年輕能幹的白領女子一定都是英語當母語用的人,看她們講英語老王說他會自慚形穢。哪天你當著老王的麵給他講一通,包準他以後見你,三米之外就拜倒。”


    林唯平笑出聲來,道:“老王說話最誇張,什麽話到他嘴裏一溜就登峰造極了,簡直是親者痛仇者快。我小心伺候著他都來不及,就怕哪天得了於鳳眠的待遇。”看看酒瓶,居然不知不覺間已經見了底,“還喝嗎?”


    尚昆摸摸腦門道:“你要叫酒除非你自己喝掉三分之二,我是不行了。算了,也吃得差不多,你晚上有沒有什麽節目?要不一起去看電影?我都不知道有幾年沒進電影院,很想去重溫,你有沒興趣?”


    “有。”林唯平非常幹脆地回答。自大學出來後都沒上過電影院,而以前她是最愛看電影的,逢周末或學校露天電影院放電影,她都是早早趕了去買票進場的。可是出來做事後,首先是沒了這心情,即使有時想起,卻又因喚不到同好而遲疑再三,最後不去。難得尚昆居然提出這麽個好主意,怎麽不答應?


    到停車場,尚昆說聲“坐我的車”,遠遠開了車鎖,順便先替林唯平開了車門,但是他沒象電影裏那些西方紳士那樣等在那裏給林唯平關門,而是自顧自去自己那一邊。隻是不知道尚昆曾經這樣給幾個下級開過車門。坐上車,林唯平看見那個機,心裏不由一動,不由自主地摘下手套,打開,選擇到那個熟悉的數字。果然,手還沒離開,裏麵就流淌出《北京一夜》那熟悉而古怪的女聲。林唯平呆了一呆,才想縮回手,卻被尚昆大掌握住,微微一移,壓在檔杆上,就著她的手一推到位,車子徐徐開動。


    那雙大手沒怎麽用勁,但是林唯平試了試也沒掙開,反而感覺大手的包圍更密,滿滿地把她包圍在一團溫暖裏。而此時車裏的溫度似乎調得過高,都讓人悶得喘不過氣來。斜眼看看尚昆,卻一付沒事人兒的樣子,專心地開著車。但是不盡然,在一個紅燈前,他還是多滑出了幾步,一個急刹才止。好在本市不大,《北京一夜》還在餘音繞梁,電影院已經閃亮在望。停車,掛上手刹,尚昆才放開那隻手,看了眼林唯平,卻見她很快速地開門出去,逃避似的,不由一笑。


    但是尚昆並不打算到此為止,快步走到林唯平麵前,把右手伸出去,手心朝上,一看就知道是要林唯平把袖在大衣口袋裏的手放上去。寒風中林唯平隻覺得臉很熱,偏著身轉開一個角度不去迎著那隻手,也不看那雙在夜燈中閃亮的眼睛,強做冷靜地道:“尚總,這是幹什麽?如果要這樣,我隻有回家了。”嘴裏是這麽說,心裏卻還是懷念著剛才的溫度。這雙小手操縱著幾百幾千萬的資金,但是有多少天沒有被憐惜過了?尤其是那麽溫暖的包裹,真的讓她的心軟倒在這一握中。


    尚昆微笑,林唯平沒離開,就已經說明一切,所以他也不客氣,上前拉出她的手,把這個戴著皮手套的小手又握進自己的手裏。一直握著到售票窗買票,檢票,進場,落座,就象戀愛中的少男少女。尚昆奇怪的是,林唯平的表現全無平時大姐頭的模樣,反而是很茫然,非常被動地被他拉著走。


    現在的電影院票價確實高,但是位置坐著舒服,空調也打得足,坐在那裏,又有佳人小手在握,尚昆覺得說不出的滿足和放鬆,電影放了些什麽也不在意了,腦子混亂地看了半天屏幕,就頭一歪睡了過去。反而是林唯平緊張地正襟危坐,手僵硬地被尚昆握著擱在中間的扶手上,渾身不自在,臉也不敢亂轉,怕看見周圍的少男少女譏笑的目光,都兩個成年人了,還這麽手拉著手,象什麽樣子,要是今天電影院裏有相熟的人,那傳開去明天的日子就好看了。但是怎麽旁邊就傳過來了隱隱的打鼾聲。斜著眼看去,卻見尚昆早一頭栽進黑甜鄉裏,滿臉都是愉悅。林唯平全身一鬆,繃了半天的勁兒才緩了下來,這時隻覺得全身有點酸。想把手拿回來,可是這睡著的人卻一點沒放手的意思,即使睡得那麽沉,還是惡霸著這隻手。林唯平無法,又怕吵醒他,隻有讓他握著。可是那麽熱的空調,那麽熱的手,被握的手卻還戴著付皮手套,林唯平真是熱得坐立不安。還好裏麵的音響驚天動地,否則這鼾聲傳開去,一定又是一個笑柄。


    但是慢慢地心靜下來,隻覺得很溫暖,肩上的擔子此時也可以不想,不如也眼睛一閉休息了去。


    不過林唯平畢竟是女孩子,電影落幕,燈光大亮,她就立刻警醒,看旁邊的尚昆依然扯著鼾睡得香甜,不由看了一會兒,才微笑著推醒他。看著他一驚睜眼,左右看了看,才說了句:“幾點了?”


    林唯平笑問:“今夕何夕?”


    尚昆愣了愣,立刻笑容掩不住地綻放:“可惜把良辰美景虛度了。”一問一答,仿佛又回到青蔥少年時代,象牙塔裏,同學年少,多少風花雪月。所以尚昆非常不舍地道:“才十點不到,我們去哪裏補償回來?”說完,又很自然地拖住林唯平的手一起退場。


    林唯平把到嘴邊的“天不早,我才下午下的飛機,需要休息”生生吞了下去,忽然覺得既然喜歡,何不放縱?何況今天飛機上睡了一覺,電影院裏又睡了一覺,要說也足夠了。跟著尚昆出門上車,一起去老王的賓館宵夜,照尚昆的說法,是吃窮老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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