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晗薄唇緊抿,曜黑的眸子裏閃爍著怒火。


    沈晚的這些關心,原本是該給他的,現在卻被這不知名的冒牌貨搶走。


    等日後他恢複原身,定要沈晚也這般關心他。


    謝晗還在沉思,突如其來的煙花聲將他驚醒。他還想揭穿冒牌貨的身份,怎麽能花時間在胡思亂想上?謝晗目光重新落到黑衣男子身上,淡淡問道:“謝道友原來是霄海真人的弟子,不知謝道友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


    黑衣男子淡笑,“我們東海蓬萊,向來提倡有教無類,不分內外門弟子。我拜在霄海真人門下,是日字輩弟子,以宗門字輩稱師兄師姐師叔師侄。”


    祁主激動叫道:[記住!謝晗,你趕緊記住。日後若是別人問你,你就如此作答。]


    謝晗:“……”


    祁主這是在讓他學黑衣男子?到底誰才是冒牌貨!


    謝晗跟冒牌貨寒暄道:“不知道謝道友跟我師妹是怎麽認識的?”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那日我深受重傷,倒在血泊中,是晚晚撿到我救我回去。”


    聽到他說“晚晚”,謝晗的指骨微微蜷緊。


    “我想起來了,我也聽師妹提起過,她好像說謝道友你那日受仇敵追殺,深受重傷昏迷,她去湖邊采藥,恰巧撿到你。”


    “晚晚你是這麽跟你師姐說的嗎?”黑衣男子適時露出驚訝的表情,看向沈晚:“我記得那日我躺在山洞裏,迷迷糊糊看見晚晚你撩開藤蔓,關切地看著我。我雖然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就昏過去了,但晚晚你那時的身影一直如仙女般留在我的腦海裏。有時候我忍不住想,就算沒有命定的緣分,我也一定會喜歡上晚晚你。”


    沈晚心潮澎湃又略帶羞恥地捂住嘴,謝晗這話當著女主麵前說,是不是有騙狗進來殺嫌疑。


    真謝晗假師姐臉都青了,任誰發現一個外人不僅可以說出自己跟自己未婚妻初遇的細節,還接近對自己的未婚妻表白,臉色都不會太好。


    祁主嘖嘖稱奇道:[謝晗,這人不僅知道你跟沈晚相處的點點滴滴,連話都說得比你好聽。]


    什麽叫做從那以後你的身影一直如仙女般留在我的腦海裏,什麽叫做就算沒有命定的緣分我也一定會喜歡你?要不是自己已經死過一次,是把老骨頭,連自己也會心動。


    謝晗在心中冷哼一聲:“不過油嘴滑舌而已!”


    他又不是不會,隻不過他臉皮沒這個冒牌貨厚。等隻剩他跟沈晚兩人時,這種讚美的話他能連說十個時辰都不帶重複!


    不管是身份入手,還是從細節入手,謝晗都沒有揭穿眼前冒牌貨的底細,這讓他有幾分惱火。


    正好這時,躺在地上的花綠男子幽幽轉醒。


    於是謝晗毫不猶豫地踹他一腳,將其踹暈。


    沈晚:“……”


    呃呃呃,是她的錯覺嗎?女主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凶殘。


    像是才想起躺在地上花綠男子,“謝晗”看了一眼,恍然大悟道:“晚晚的師姐你在收服器靈是不是?別急,我這就幫你。”


    他捏了個法訣,修長窄瘦的手微微一抬,地上的慘綠少年就化作一滴血紅色的淚珠,落在他的手中。隨後,他將淚珠遞給謝晗。


    沈晚適時地哇塞一聲,仰起頭星星眼地看著“謝晗”,稱讚道:“謝晗你還會收服器靈,你也太厲害了。”


    一般而言,修士隻有打敗器靈得到它的承認後才能將其轉化為法寶。這個認主過程十分繁複,需要修士反複擊敗器靈,類似於當年諸葛亮七擒七縱孟獲一樣,才能得到器靈的認可,認其為主。


    沈晚上次是借助天道給予的法寶才收服噬魂珠,沒想到謝晗一出手,竟然一個照麵就將眼前這淚珠形態的法寶收服。


    難怪他之前信心十足地說,他會努力修煉,成為很厲害很厲害的修士,絕不會落後於沈晚。


    原來真有兩把刷子啊!


    謝晗眸光深沉地接過,他費盡心思想要得到的法寶,卻輕易被眼前這個冒牌貨收服,這讓他生出將冒牌貨遞來的法寶直接擲地踩踏的衝動。不過他到底沒有衝動行事,隻是問黑衣男子:“謝道友可知此為何物,有何妙用?”


    他這話是用來挑釁冒牌貨,沒想到沈晚一聽,以為女主還不知道她收服的法寶是什麽,連忙幫女主鑒定,念道:“花神淚,地階上品法寶,傳聞為花神流下的最後一滴淚,可在付出絕對的代價後實現任何心願。一年僅可使用一次。咦,絕對的代價?謝晗,你知道絕對的代價是什麽嗎?”


    “知道!”


    “知道!”


    兩個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兩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對視一眼。


    沈晚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們倆都叫謝晗。不如這樣吧,師姐,如果你聽到我喊師姐,那我就是在叫你。至於你……”沈晚猶豫了一下,還是微微泛著臉紅說,“我就叫你未婚夫吧。”


    “好。”


    冒牌貨居然還有臉笑著答應,看得謝晗想直接對花神淚許願讓冒牌貨消失。


    似是察覺謝晗的心思,冒牌貨抬起眼看向謝晗,跟沈晚解釋道:“萬事萬物有取才有得,代價向來都是相對的,而這件法寶卻說在付出絕對的代價後實現任何心願,這根本就是個明晃晃的騙局。所以,不出意外的話,用這件法寶許願,可能會出現兩個極端的局麵:一是在付出極小的代價後完成了巨大的心願;二是在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後,願望卻仍未實現。”


    “打個比方,”冒牌貨笑吟吟地說,“我對著花神淚許願讓這位謝師姐消失,徒留晚晚你跟我獨處,可能在我許下願望後,不僅你師姐沒有消失,我反而會因為付出代價而消失。”


    沈晚點點頭表示明白,謝晗在心底冷笑。


    這個冒牌貨,有點意思。


    第43章


    謝晗將其視為冒牌貨對自己的挑戰, 眉梢揚起淡淡地問:“既然如此,那謝道友你說說看,若是我對花神淚許願讓謝晗消失, 那消失的會是誰呢?”


    冒牌貨道:“謝師姐這個問題當真有趣。依我看來,謝師姐若是許下這種心願,消失的肯定是謝師姐。”


    謝晗眯起眼, 仿佛漫不經心地問:“謝道友為何如此確定?難道……謝晗隻是謝道友行走修真界的假名嗎?”


    冒牌貨道:“真名如何,假名又如何,我說我叫謝晗, 晚晚便隻會認定我是謝晗,是不是?”


    他偏過頭看向沈晚, 耐心問道, 沈晚連忙點頭。


    沈晚抬起眼眸唇角上揚, 漂亮的雙眸認真地看著冒牌貨道:“名字什麽的其實不重要,隻要你是你就好了。”


    冒牌貨聞言, 唇角漾起細雨和風般的微笑。


    兩個人遠遠看過去,當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才怪!


    什麽叫做你是你就好了?晚晚你看清楚, 他根本不是我。


    謝晗委屈,謝晗焦躁,謝晗什麽都不能說。


    那個冒牌貨還跟刺激得他不夠一樣, 開口道:“謝師姐,剛剛我和晚晚一起十指相扣去湖邊放了河燈,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放河燈?


    祁主又忍不住嘲諷地笑:[謝晗啊謝晗, 沈晚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可是一直嫌放河燈人擠,跟這個冒牌貨在一起倒是輕易地去了,還兩人十指相扣,嘖嘖。]


    謝晗卻從酸楚中慶幸過來, 在心裏道:“那是因為她以為那人是我,她所有的特殊對待,不是給那人,而是給我的。”


    放河燈也好,十指相扣也好,那都是晚晚給他的,不是給這個冒牌貨的。


    謝晗腦補了下,假裝自己是冒牌貨,牽著沈晚的手提前幾十年一起去放河燈。


    眼看著冒牌貨又牽沈晚的手,謝晗惡向膽邊生。晚晚願意牽冒牌貨,就代表她並不拒絕自己。既然這樣,冒牌貨可以,他也可以。


    剛才他之所以輸給冒牌貨,不就是因為臉皮太薄?現在他臉皮厚起來了。


    沈晚剛麵色暈紅地被“謝晗”牽起手,猶豫在女主麵前她跟“謝晗”兩個人要不要收斂幾分,就見女主硬著一張臉走過來,“謝晗”牽左手,女主就自然而然地牽右手,自然而然道:“師妹,我也想要你陪著一起去放河燈。”


    “……啊?”


    沈晚看看左手邊的未婚夫,又看看右手邊的二師姐,感覺自己陷入人生難題中。


    未婚夫他提議讓師姐去放河燈,應該是讓師姐離開,留他跟自己獨處吧?畢竟今夜之後,沈晚就要回玄天宗,而未婚夫也要繼續四處遊曆,誰知道他們下次再見麵是什麽時候。


    沈晚抬起眸,愧疚地看向女主,猶豫著怎麽拒絕女主的提議。


    ……


    謝晗敏銳地感知沈晚想拒絕自己,他當機立斷,學剛才冒牌貨臉上流露出低落的神情,垂下眼眸,不看沈晚道:“我明白了,師妹,我不該跟他比的。你去陪他吧,畢竟他是你的未婚夫,而我不過是你的師姐。師姐怎麽可能有未婚夫重要?”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不仔細聽根本就發現不了的顫音,像是在委屈又極力地抑製住自己委屈的情緒。半晌,他抬起眼眸,眼眶微紅卻笑著說:“對不起,師妹,是我太不知好歹。這還是我第一次參加廟會,山中寂寥,我修行進度又慢,等明日回玄天宗後,也不知道我以後有沒有機會再見到這樣的盛會,不過就算這樣,我也不該奢求你會陪我的。畢竟,我隻是個師姐,連朋友都算不上……”


    看女主這樣,沈晚心頓時軟了。哎,怎麽說,在《仙途問情》這本小說裏,女主是真的慘,從頭到尾的悲劇。若女主隻是慘也就罷了,沈晚就當自己被黑布蒙了眼睛,看不見女主的慘,可女主偏偏還聖母。


    想到天海峰上,麵對惡蛇,女主甘願隻身涉險拖住白蛇讓沈晚先跑;想到懸崖之上,女主為了救她,不惜陪她一起跳下山崖,隻為用自己的身子接住她;想到她被紅陌尊者抓走,女主不離不棄,跋山涉水地來魔宮找她……


    沈晚咬咬牙,當即抓緊女主的手,決然道:“師姐,別說了,我陪你去。”


    女主本來就是個小可憐,一直被看管在宣陽峰上,好不容易下山一趟還遭遇性命之憂,別的沒看到,危險全往她這邊跑了。這次也是,女主不過是想看個花燈,看個廟會,還遇到慘綠少年。


    更讓沈晚無地自容的是,女主之所以會麵臨一個人迎戰慘綠少年的局麵,是因為沈晚誤以為女主看上花綠男子,於是美滋滋地拋下花綠男子跟女主獨處。


    而現在,她居然還動了拋棄女主的念頭?不怕女主的體質遭遇更多危險嗎?


    沈晚咬咬牙,暗自下定決心:不就是三人行嗎?有什麽不可的?反正就算她跟未婚夫獨處,也不可能做出牽手以外的行為。畢竟她在這個世界才十五歲,還是個未成年。牽一個人的手是牽,牽兩個人的手也是牽!


    於是她一左一右牽著兩人的手朝方才跟未婚夫放河燈的方向走。


    謝晗眸光沉沉地隔著沈晚看向站在左側的冒牌貨,在冒牌貨目光迎上來後,毫不掩飾且肆意地露出一抹笑。


    不就是裝嗎?誰不會呢?而且現如今他可是有性別優勢在的。他能在沈晚麵前眼眶微紅,泫然欲泣,這個冒牌貨敢嗎?


    冒牌貨迎著他的目光,竟然淡淡地釋然地朝謝晗頷首一笑,仿佛隻是在對沈晚的師姐盡應有的禮貌。


    謝晗問祁主:“他這是在嘲笑我?”


    祁主誠誠懇懇道:[他嘲笑不嘲笑你我不知道,但是我倒是覺得你越來越像他了。]


    這裝委屈爭寵的技能,一絕!


    說真品像贗品,是人話?


    好在謝晗沒不滿多久,他們一行人就走到方才沈晚他們放河燈的河梯旁。沈晚鬆開未婚夫,拉著女主問他:“剛才的荷燈,你還有嗎?”


    “謝晗”點頭,取出荷燈,遞給沈晚。


    沈晚接過,再遞給女主,抬起眼眸認真地看著師姐道:“師姐,你可以在紅箋上先寫下心願,再放進荷燈裏,讓心願隨著荷燈一起在河中蕩漾。”


    如果說先前謝晗的心中充溢著跟冒牌貨的爭強鬥勝,此時他心裏反而安詳下來,他看著沈晚,眉眼一展,眸中像點亮了一盞孔明燈,輕聲道:“好。”


    他在紅箋上寫上“願謝晗和晚晚永遠在一起”,再順著水流將河燈推走。他幾乎一鬆手,河兩岸就吹來晚風,河燈在河道上沉沉浮浮彎彎扭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沈晚站在他身旁,看河水一直打著女主的河燈,有幾分擔憂地說:“啊,師姐的河燈沒事吧?聽說河燈如果一開始就沉了,願望就不會實現了。”


    謝晗聞言,頓時緊張,想用法術加固一下自己的河燈。沒想到身後卻傳來那個冒牌貨的聲音:


    “不會沉的。”


    謝晗回首,就見那冒牌貨站在他跟沈晚身後,目光沉沉地凝視著謝晗的河燈,淡淡地重複一遍道:“你師姐的河燈,不會沉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謝晗覺得冒牌貨的表情莫名其妙有幾分悵然若失。


    河燈也放完了,謝晗也準備站起離開河邊。沈晚突然眼尖地發現:“唉,那是什麽?是不是別人的河燈?我們要不要把它放回到河中央。”


    謝晗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看見一盞河燈卡在河岸兩邊的水草裏,河水浸濕荷燈底座,眼看著就要徹底沉入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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