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歌聲響起, 舞池裏一對年輕男女隨歌起舞,軍裝的硬朗和旗袍的柔美組成了一曲優美的旋律,說不出的優雅。


    震驚中的圍觀群眾這才回過神來, 心緒複雜地看著舞池中的一對璧人, 除了震驚, 還有各種不可明說的情緒。


    隻有蘭蘭不受影響,她托腮目不轉睛地看著舞池裏翩舞的靈巧身影:“秀芳姐姐跳得真是太好了。”


    “秦營長也跳得很好啊!”另外一個年歲不大的嬌俏姑娘不服氣地說。


    旁邊的姑娘聽她叫出了秦渝的姓,裏麵扭頭看向她:“你認識這個秦渝啊, 他是什麽來頭?”


    至於跟秦渝跳舞的覃秀芳,她們心裏雖然有點嫉妒羨慕的,但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這裏誰不知道覃秀芳的身世來曆。她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怎麽會是她們的對手呢?


    那小姑娘很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 昂起精巧的下巴說:“我跟著我爹見過一次。他是新來的特戰部隊一營的秦營長。”


    聞言,姑娘更激動了,跟打了雞血一樣, 不止長得好看,還是個英雄。哪個姑娘不愛英雄呢?她們興奮地望著舞池裏跳舞的秦渝,很多都沒跳舞的想法了, 都等著秦渝跳完這一場,看能不能輪到自個兒。


    與這邊姑娘們的躊躇滿誌不同,周小蘭快氣炸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 這個叫秦渝的竟然會這麽不給她麵子,當著如此多的人拒絕她就算了,而且還跑去邀請覃秀芳跳舞,讓她淪為了全場的笑柄。


    不用過去, 她都想到那群女人是怎麽說她的。周小蘭滿腹怨恨, 但她的思維很奇特, 她沒怪不給她麵子,讓她丟臉的秦渝,反而把這一切都怪到了覃秀芳身上。在心裏不停地詛咒覃秀芳,罵覃秀芳不要臉,勾搭她看上的男人。


    周小蘭看著舞池裏跳得越來越默契的二人,心裏如有上萬隻螞蟻在爬,難受極了,明明是她先看上的,憑什麽便宜了覃秀芳,她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哪裏有這個資格?


    跟她一樣難堪的還有周家成。


    覃秀芳在部隊裏找對象就是打他的臉了。她要找的對象越好,他就越臉上無光,以後少不得要被人拿來做比較。


    如今覃秀芳獲得了全場矚目的男人邀請跳舞,尤其是這個男人還先是拒絕了他的親妹子,然後轉眼主動去邀請覃秀芳跳舞,這讓別人怎麽想他們周家?


    周家成敢打賭,不用等到明天,就今天晚上就會有不少人笑話,笑他有眼無珠,笑他沒本事,前妻越混越好,找的對象也比他好,他連個鄉下女人都比不上雲雲。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秦渝,若非秦渝剛調過來沒多久,兩人之間還沒任何的交集,周家成都要懷疑秦渝是衝著他來的,故意羞辱他的了。


    但現實是他並沒有得罪過秦渝,也不知道秦渝發了什麽瘋要這樣下他們家的麵子。當然也可能秦渝什麽都不知道,隻是單純的不想跟周小蘭跳舞,隨便找了個女人當擋箭牌而已。


    周家成更傾向於認為這是後者,畢竟秦渝都不認識他。


    但哪怕秦渝是無意的,他也如同被人當麵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丟臉極了。


    覃秀芳的風光襯托出他的狼狽。


    周家成不想呆在這裏繼續給人製造笑料和談資,他離開了家屬區,直接上前拉住臉扭曲得非常難看的周小蘭,將她扯到陰暗處,壓低聲音說:“行了,別看了,回去吧!”


    被嫉妒啃得心智盡失的周小蘭怎麽聽得進去,她看著舞池中耀眼的覃秀芳,英俊的秦渝,心底的不平衡到達了極點峰,一把拂開了周家成的手:“不,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不回。”


    周家成倍覺頭痛,他早知道周小蘭不是省油的燈,但沒想到她竟然這麽蠢:“你還嫌鬧的笑話不夠?趕緊走,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連覃秀芳都比不過,他都可以想象明天別人會怎麽笑話她是如何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了。


    “嫌丟人你自個兒回去,我不要。”周小蘭根本不聽周家成的。她現在可不像剛進城那會兒那麽崇拜自己的這個二哥了,因為進了家屬院後,她就發現了,周家成不過是個底層軍官,在人才濟濟的江市,根本算不了什麽。尤其是他連個女人都管不了,周小蘭就更看不起他了。


    所以周家成這會兒的怒火對她而言,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見她冥頑不靈,一意孤行,不聽自己的勸告,周家成後悔極了。他為什麽要答應陪這個腦子不清醒的妹子來聯誼會,給自己找麻煩。他今天要不來,陪姚玉潔在姚家打麻將,屁事都沒有。


    真是自己給自己心裏添堵,周家成忍了又忍,抿緊了薄唇,冷聲又問了周小蘭一回:“你真不回去?”


    周小蘭聽出了他語氣裏的冷意,知道周家成是動了真怒,縮了縮脖子,又忍不住瞅了一眼舞池裏的秦渝,越看越歡喜。她長這麽大,從來沒看到過這麽年輕英俊的男人,而且聽說還是個營長,比周家成強多了。


    這樣年輕有為的男人,她這輩子恐怕都碰不到幾個,就算碰到,肯定也沒秦渝長得好看。她今天要灰溜溜地走了,放棄了,以後哪還有機會接近他啊?


    周小蘭舍不得放棄,抿了抿唇:“不回,要回你自己回!”


    周家成被她這強硬的態度堵得一滯,頭痛地看著她:“你別妄想了,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別人是什麽身份?”


    周小蘭非常不服氣:“我怎麽就不行了?你不也娶到了姚玉潔?他們家那麽有錢,咱們家這麽窮。同樣爹媽生的,你就能娶有錢漂亮的,我怎麽就不能嫁有本事長得好看的了?”


    這話乍聽之下有道理,但能這麽算嗎?他好歹是個年輕軍官,前途無量,長得也不錯,周小蘭有什麽?幹啥啥不會 ,除了闖禍啥都不行。周家成無語得很:“這情況不一樣,我跟玉潔那是特殊情況。”


    “什麽特殊情況?你在鄉下還有老婆呢。我知道,姚玉潔說的愛情嘛,既然你們能產生愛情,靠著愛情結婚,我跟秦營長怎麽就不行呢?”周小蘭振振有詞地說。


    周家成被她的歪理氣得心口痛:“好,你不信邪是吧,那隨便你,反正丟的也是你自己的人。你就使勁兒作吧,看看以後誰還敢娶你。”


    周小蘭一點都沒把他這話放在心裏,反而興致勃勃地暢想起來:“二哥,放心吧 ,我要嫁就嫁最好的,等我跟秦營長的事情成了,我讓他提拔你,誰讓我就你這一個哥哥呢!”


    還提拔?天剛黑就做起了夢。周家成嗤笑:“不用,你在這裏出了岔子別找我來給你收拾爛攤子就好。反正我該說的都說了,你不走我走,你自己在這裏丟人吧!”


    實在勸不動周小蘭,周家成索性自個兒走了,他才不要陪周小蘭繼續在這裏丟人慪氣呢!反正部隊裏的人都知道周小蘭什麽性格,她要瘋就瘋吧,反正也不多這一樁,要是能將覃秀芳的事給攪黃了,也不算白丟臉。


    周小蘭的注意力全放到了舞池上,聽到周家成的話也沒多大的反應,敷衍地揮了揮手。


    氣得周家成什麽都沒說,轉身出了禮堂。


    跟周小蘭一眼全神貫注盯著舞池的還有另外一個人,吳峰的好哥們,邀請覃秀芳跳舞被秦渝搶先一步的小夥子。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舞池裏的兩人,看著他們倆的舞步由生疏到默契,越來越和諧,旗袍的美跟軍裝的威武意外和諧,美得如一副優雅的畫卷。他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情緒,隱隱覺得自己怕是沒機會了。


    吳峰察覺到了好兄弟低落的情緒,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邵傑,別喪氣,隻是跳個舞而已,不代表什麽。你隻是晚了一步,還有機會。”


    邵傑苦笑了一下,深深地懊悔:“是我自己的錯,要不是我一直畏畏縮縮的,也不會錯失機會,要怪我也怪我自個兒。”


    要是他膽子大一點,不要扭扭捏捏的,這會兒跟覃秀芳跳舞的很可能就是他了,哪還有這個程咬金的事。尤其是看到覃秀芳在舞池裏是如此的耀眼奪目,他更加後悔了。


    吳峰也不知道說什麽好,自從發現了邵傑的心思,他已經幫過忙了,還帶邵傑去了覃秀芳的飯館吃飯。但誰讓邵傑膽小,一直不敢出手呢。


    但好兄弟已經這麽沮喪了,他也不好打擊他:“都過去了,下次有機會你吸取教訓就是,時不待人。”


    深吸一口氣,邵傑點頭:“沒錯,你說得對,我要吸取教訓。他們隻是跳個舞而已,又不是結婚,我待會兒一定第一個去邀請她。”


    “這就對了。”吳峰鼓勵地拍了拍邵傑的肩。


    ***


    舞池中的情景遠沒有他們想的那麽浪漫默契。


    覃秀芳緊張得渾身都僵了,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擺,肢體硬邦邦的,完全是機械性的動作。


    隻跳了幾步,秦渝就發現覃秀芳特別緊張,他以為她是因為跟他跳舞緊張,安慰她:“不用怕,跟著我跳,就是跳錯了也沒關係。”


    隻是他麵部線條生硬,又習慣性的板著臉,沒有笑容,這種安慰一點效果都沒有。覃秀芳心裏還是緊張,心髒都快撲通撲通跳了出來。


    麵對秦渝,她有種想親近他的衝動,想告訴他一切,但理智又告訴她,她的經曆太傳奇了,太不可思議了。他們之間沒有感情基礎,秦渝未必會信她,搞不好還會弄巧成拙,所以她絕對不能說。


    理智讓她保持冷靜,但她有特別想親近秦渝,想給這個上輩子英年早逝的哥哥一個熱烈的擁抱,她不敢動,她怕秦渝會覺得她是個瘋子,把她丟出去,以後就再也沒有了接近她的機會。


    種種紛雜的情緒充斥在她的腦海中,讓她整個人被撕裂成了好兩半,一半在腦海裏想著怎樣跟秦渝相認,讓他相信她。另一半又格外冷靜,全力配合著秦渝的腳步,每一步都格外小心,唯恐跟不上秦渝的步伐,又或是踩著了他。


    秦渝不知道覃秀芳此刻內心的天人交戰。他隻察覺到了她的小心翼翼,心裏升起一股憐惜和心疼,得是什麽樣的環境,養成她這種謹小慎微的性子,跳個舞而已,都如此的不安。


    他很想安慰安慰她,告訴她沒事的,但又覺得如今兩人身份未明,如此做不妥,隻能也專心跳舞減輕她的壓力。


    這支舞漸入佳境,兩人的配合默契起來。秦渝很吃驚,問覃秀芳:“你在家練過?誰教你的?”


    覃秀芳此刻也已經稍微冷靜了一些,低聲說:“虞姐,我的房東,這身衣服和鞋子也是她借我的。”


    “挺襯你,很好看。”秦渝直白地讚道。


    聽到他的誇獎,覃秀芳心裏陡然開心起來,在這一刻,她無比感謝老板娘,正是有了她的傾情幫助,自己才能以最好的麵貌出現在親人麵前。


    “謝謝,你也很好看,是今天最好看的,好多姑娘都在誇你!”覃秀芳有些小小的驕傲,語氣裏充滿了自豪。


    秦渝聽了,麵上還是沒任何的表情,但說出的話就不是那麽回事了:“那這裏麵有沒有包括你?”


    覃秀芳詫異地抬頭瞅了他一眼,幾個意思?他不會真看上自己了吧?肯定不會,他們才第一次見麵呢。


    秦渝挑眉:“怎麽,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看來你說我好看這話未必是真的了。”


    覃秀芳此刻覺得自己的這個哥哥似乎跟她想象的不大一樣,並不如他臉上表現的那麽老成和一本正經。她想了一下:“沒有,我說的是實話,今天你最英俊。”


    秦渝又逗她:“那你怎麽又把頭低了下去,不想看到我的臉?這支舞快跳完了,你就沒正眼看過我幾次。”


    覃秀芳哪是不想看,她是怕自己失態,被他看出了端倪,故而一直避開了他的目光,但如今怕是避不開了。


    默默地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覃秀芳抬起頭,一雙水亮的眸子望著他,目光溫柔如水,似有千言萬語。


    秦渝心底一動,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湧上了心頭,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忽地音樂聲停了,現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走吧,跟你跳舞很開心。”秦渝無奈地鬆開了覃秀芳的手。


    覃秀芳看了他一眼:“我也是。”


    眾目睽睽之下之下,很多話到底不方便說,覃秀芳慢吞吞地往回走。


    還沒走回姑娘們坐的地方就看到蘭蘭在朝她招手擠眉弄眼的,覃秀芳揚起笑,加快了腳步,還沒到,半路忽地殺出一道人影。


    周小蘭攔在覃秀芳麵前,指著她的鼻子說:“覃秀芳,這裏是未婚姑娘們呆的地方,你不能坐這裏,你得坐那兒去。”


    她指的是先前周家成呆過的地方,家屬區。


    大家都詫異的看著她,聰明的已經聽出她的意思了。她是想將覃秀芳變相踢出這個聯誼會,同時也是告訴秦渝,覃秀芳結過婚,不是良配。


    有幾個對秦渝有心思的姑娘看到這一幕,眼睛都是一亮。對哦,她們怎麽沒想到呢,秦渝是剛來的,很可能不知道覃秀芳的過去,隻是看她穿旗袍漂亮,就請她跳舞吧。


    但要是秦渝知道了覃秀芳的身份呢?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怎麽配得上如此好的秦渝呢?


    不過她們都是聰明人,不會在這種場合做出有失身份的事。這一刻,她們都特別慶幸有周小蘭這個愣頭青出來衝鋒陷陣。


    覃秀芳也看懂了周小蘭的意思,倍覺好笑。真是難為她那個豆渣腦子了,能拐彎抹角用這種方式來提醒秦渝。


    她沒回頭看秦渝是什麽表情,因為沒必須,她所求跟她們本來就不一樣。


    覃秀芳冷冷地看著周小蘭:“所以呢?就這一句就完了嗎?”


    周小蘭還沒說話,蘭蘭已經氣紅了臉,站起來,跑到覃秀芳麵前憤怒地瞪著周小蘭:“你有毛病吧,秀芳姐姐怎麽就不是未婚女青年了?她就是還沒結婚。”


    “你才有毛病,我跟覃秀芳說話,關你什麽事,跑出來叫,她給你什麽好處了?”周小蘭凶巴巴地還了回去。


    毛政委眼看好好的一場聯誼會要鬧起來了,趕緊過來打圓場:“哎呀,吵什麽吵?坐哪兒不一樣?覃秀芳同誌如今也是單身,坐這裏也沒錯。”


    聞言,秦渝皺起了眉頭,似是不滿地看了毛政委一眼。


    周小蘭抓住了這一幕,心情飛揚,秦渝也不滿毛政委這個說法,那他肯定是覺得被覃秀芳欺騙了,心裏很憤怒,隻不過他們這些人喜歡裝,愛麵子,不好表達出來。搞不好,他心裏現在後悔死了呢!


    周小蘭興奮不已,她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當場懟毛政委她不敢,但她可以當著覃秀芳的麵搶男人啊,而且她之所以為難覃秀芳,最終的目的也是秦渝。


    周小蘭難得機靈了一回,抓住了重點,直接越過覃秀芳,走到秦渝身邊,羞答答地說:“那個,秦渝同誌,我可以邀請你跳一場舞嗎?”


    秦渝沒反應,麵無表情地盯著她。


    其他人也都被周小蘭這神來一筆的操作給驚呆了。她這腦子究竟怎麽長的,怎麽跳躍這麽快?


    其他幾個對秦渝很感興趣的姑娘更是恨得牙癢癢的,這個周小蘭真是臭不要臉,剛才秦渝明明都拒絕她了,她竟還不要臉的貼上去。


    厭惡周小蘭的同時,她們的心裏也不免生出幾分危機感,都說女主男隔層紗,萬一秦渝真的被這個不要臉的給勾走了,她們才要後悔死呢。


    覃秀芳也扭頭,好奇地盯著秦渝,他會答應周小蘭嗎?


    覃秀芳自是希望他拒絕的。周小蘭這種人碰她哥一下,她都覺得是對她哥的一種玷汙。但現在他們還沒認親,她也沒立場說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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