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米嫂子等人徹底地鬆了口氣,因為這女幹部明顯不是來找茬兒的嘛,而且瞧那樣子跟覃秀芳還有不淺的淵源呢!


    烏主任看著母女相擁,知道今天這堂課是沒法繼續了。她站了起來,沒管這對沉浸在喜悅和悲傷,完全忽視了外物的母女,大聲對下麵幾百雙帶著疑惑的眼睛說:“今天覃秀芳同誌的分享就到這兒,大家都散了吧。”


    沒人行動,就連一直抱怨這種課毫無意義的白詩媛和賴玉珍都沒動。


    烏主任很無語,這些人真是太閑了,上課的時候不專心,讓回去吧,又拖拖拉拉,八卦就那麽有意思嗎?果然應該向覃秀芳所說的那樣,給她們找點事情做,忙起來就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怎麽,沒事幹,很閑,打算留在這裏吃午飯呢?”烏主任板著臉,提高音量冷冷地質問道。


    聽出她生氣了,大家心裏就是再好奇也隻得作罷,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潘沁雯被烏主任這聲質問給拉回了思緒,她鬆開了覃秀芳,但還是抓住覃秀芳的手,然後扭頭對烏主任說:“翠雲,不用,大家既然有空就請大家在這裏給我做個見證。”


    女人們看向烏主任。


    烏主任不可能不賣潘沁雯這個麵子。


    她無奈地說:“不想走的都原位坐下吧。”


    大家又坐了回去,目光灼灼地盯著潘沁雯,在心裏猜測她的身份,到底是什麽人啊,敢直呼烏主任的名字,偏偏烏主任還買賬改口。


    潘沁雯沒有理會大家的猜測,她揭下了帽子,塞到覃秀芳的手裏,然後人群後麵傻眼的周家成說:“你過來!”


    看到剛才潘沁雯的舉動,周家成已經意識到,自己很可能猜錯了,這個女人不是來找覃秀芳茬兒的。而他剛才那番惡意中傷覃秀芳的話隻會顯得他像個跳梁小醜一樣,對方指不定在心裏怎麽笑話他呢。


    他很不想過去,因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過去絕對沒好事。但他也不能這樣跑了,工作還在這兒也跑不了。


    猶豫了一下,周家成硬著頭皮,拖著沉重的腳步過去,站到了潘沁雯麵前:“潘醫生,你可能誤會我剛才的話……”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了周家成的狡辯!


    底下的女人們紛紛嚇了一跳,打了個哆嗦,再看潘沁雯的眼神都不同了。一個瘦弱的女人敢打一個年輕力壯男子的耳光,這人絕對不是一般人!


    周家成也沒料到,自己竟然會有這麽一天,連話都沒說完,就挨了打。


    他心裏憤怒怨恨,但又知道,他惹不起潘沁雯,藏在袖子下的手無意識地攥得緊緊的,抬頭目光中帶著五分委屈,五分無奈:“潘醫生,我到底哪裏……”


    潘沁雯已經見識過這個男人的無恥,她沒有任何的心思聽他狡辯,快速利落地打斷了他:“這一巴掌,是我作為一個母親給你的!”


    什麽意思?他沒得罪秦渝啊。秦渝的軍銜比他高,他還能欺負了秦渝不成?


    周家成覺得疑惑不已,他目光無意中落到旁邊的覃秀芳冷漠的臉上,腦子像是被雷劈開了一樣,忽地靈光起來,發現了這其中的秘密:覃秀芳跟潘沁雯五官長得有點像!


    不等他徹底意識過來,潘沁雯已經厭惡地看著他開了口:“周家成,今天我打你這巴掌,不是作為上級領導教訓你。而是以一個母親的身份,要給她受盡苦難的可憐女兒要一個公道!”


    心裏的猜測被當事人證實了,周家成心亂得不成樣子,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格外的猙獰和恐慌。


    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側目看著覃秀芳,目光中帶著一絲希冀:“你……你娘不是死在周家村嗎?就埋在後山,每年清明節你都會去給她上墳的,你都忘了嗎?”


    覃秀芳稍微從見到潘沁雯的激動中回過神來了,她冷漠地看著周家成:“那是我養母。”


    也就是說,她的親生母親另有其人。


    峰回路轉,事情竟然發展成這樣,是嫂子們萬萬沒想到的。米嫂子打心眼裏為覃秀芳高興:“這麽說,這個女幹部就是秀芳的親娘了?我就說嘛,秀芳這孩子一看就不簡單。”


    其他跟覃秀芳走得近的嫂子們也都替她高興:“找到了親人,還是個女幹部的娘,那秀芳苦盡甘來了。”


    隻有先前還在說風涼話的白詩媛和賴玉珍等人臉色青白交加,很是尷尬。她們仗著出身好,見識多,一直瞧不上覃秀芳,結果卻沒想到,人家的家庭隻怕比她們好多了,光看她娘的樣子,想必她爹也是個不簡單的。


    這樣搞得她們先前的高傲像個笑話,不過好在現場還有一個人比她們更像笑話,以至於根本沒人關心她們,連跟她們不對付的嫂子們都沒來冷嘲熱諷。


    周家成確實是最尷尬,最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把自己藏起來的人。


    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眼前這情況,張了張嘴,半天才不清不楚地表示:“潘醫生,我不知道你跟秀芳的關係,都是誤會,我剛才說那些也沒……”


    潘沁雯再一次打斷了他:“周家成同誌,你跟秀芳已經離婚了,橋歸橋,路歸路,以後大家都再無幹係。請你稱呼她為覃秀芳同誌,另外我要糾正你,沒有誤會,在路上,你先是向我暗示,覃秀芳在村裏名聲不好,然後又說她跟秦渝勾勾搭搭不學好。這裏這麽多人在,我倒是想問問你們所有人,覃秀芳是怎麽勾搭秦渝?作為一個母親我有權了解這個情況吧?”


    周家成被她問得臉色通紅,窘得說不出話來,低聲說:“是我弄錯了,聽信了謠言。”


    潘沁雯咄咄逼問:“謠言?誰傳出的謠言?說清楚!”


    底下但凡傳過這謠言的都後悔極了,尤其是沒結婚的大姑娘們更是如此。早知道覃秀芳跟秦渝是這種關係,她們傳什麽謠言啊,先討好她啊,說不定以後就借著她跟秦渝混熟了,當上她嫂子了真是錯過了一個大好機會。


    沒人吭聲。


    潘沁雯也清楚問不出答案,她大聲說:“不信謠不傳謠,是一個姑娘家最基本的素質。這事就算了,以後誰敢再亂傳我兒女的謠言,我一定一個一個揪出來,讓她說清楚。”


    “娘,說什麽呢!”得到消息的秦渝匆匆趕了過來,無奈地看著她,“你怎麽突然來了,爹不是說還要過幾天嗎?來了,你怎麽也不來找我,還在這裏胡鬧。”


    潘沁雯不高興了:“什麽胡鬧了?你們找到了秀芳,為什麽要一直瞞著我?”


    秦渝腦袋都大了:“這不是還沒搞清楚嗎?”


    他娘這樣胡來,萬一事後證明他妹妹另有其人,他妹妹怎麽辦?覃秀芳怎麽辦?兩個姑娘如何自處?


    他得杜絕這種情況。


    秦渝一板一眼地朝大家鞠了一躬:“抱歉,請大家體諒家母的尋女心切。我家小妹從小失散,尋了十幾年都沒找到。覃秀芳同誌跟我小妹年齡相仿,長相也頗相似,很可能是我走失的小妹,我們父子還在尋找當年的證人證物,不過因為時間比較久,加之戰亂,線索難尋。所以我們決定先認親,不過不管最後的真相是什麽樣的,我父母都決定收覃秀芳同誌為幹女兒。如果她是我小妹自然最好,我爹娘也不用再苦苦尋找了,哪怕不是,她也永遠是咱們秦家的女兒,我秦渝的親妹妹!”


    原來是這樣。


    不過即便最後證明不是親生的,人家秦渝也要認覃秀芳做親妹妹了,有秦渝這個哥哥撐腰,還有個那麽護短的娘,覃秀芳的日子差不了,她這運氣可真是好。


    覃秀芳聽到這裏才明白,秦渝明明已經懷疑了她的身份,為何卻遲遲沒跟她相認。原來是他們還沒找到證據和證人嗎?那當初沈一飛又是如何確定她身份的?


    她想起了她前世和沈一飛的相遇。


    當時周立恩把她丟到了進城的客車上,到了城裏,她無處可去,同鄉的小夥子同情她,但對方也是出來打工的,自己都沒著落,也不可能攤上她這麽個大包袱,最後就把她送到了周家成那裏。


    周家成聽說事情的原委後,直接把她領到了一個店麵門口,指著裏麵說,有人在招保姆,會做飯會帶孩子做家務就行,然後就走了。


    人生地不熟的,她連路都找不到,隻能去店裏問小夥子誰家要保姆。小夥子見她都六十多歲了,直接擺手:“走走走,都這把年紀了,你去伺候別人還是別人來伺候你啊?咱們這裏多的是小姑娘來應聘保姆的,你趕緊走,別妨礙咱們做生意了。”


    覃秀芳失魂落魄地轉過身就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沈一飛。他有些吃力地推著輪椅過來,看到他,剛才還很不耐煩的小夥子立即改變了態度,笑嘻嘻地迎了上去:“沈大爺,又來找保姆呢?上次小姑娘你說不方便,不肯要,這次介紹個四十多歲的大媽,手腳靈活,幹活利落,你也不滿意是吧?那你想要什麽樣的,你說,咱們保證明天就給你找到。”


    這老頭子雖然性格古怪孤僻挑剔,難伺候了一點,但架不住大方啊,每次給他介紹人去,他總會給一筆傭金。


    這種闊綽的顧客,誰不喜歡?


    但這次沈一飛卻拒絕了他們:“不用了,我已經找到了保姆?”


    啊?小夥子納悶極了,還沒搞清楚狀況,就看到沈一飛將輪椅滑到失魂落魄的覃秀芳身邊,淡淡地說:“不是要做保姆嗎?還不走?”


    就這樣,覃秀芳在小夥子驚詫的眼神中跟著沈一飛回了他家,做起了保姆。


    三個月後,她已經逐漸適應了城裏的生活,已經能自己去菜市場買菜,自己去超市買日用品,不用沈一飛陪著時。沈一飛卻突然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然後他將她帶到了墓地,告訴她,那才是她的親生父母,他們找了她一輩子,死都不瞑目。


    那天,覃秀芳不知道是怎麽回到家裏的。到家後,沈一飛拿出了兩張舊照片,一張是潘沁雯年輕時候的照片,跟她有幾分相似,還有一張是潘沁雯六七十歲時老兩口的合照,對著鏡子的時候,覃秀芳發現她跟鏡子裏的那個女人雖然沒生活過,但卻長得奇異的相似。


    她問過沈一飛是如何確認的,沈一飛說拿了一根她的一根頭發,然後找了潘沁雯的舊物,發現了一根帶著毛囊的頭發,他托人拿去做了鑒定,證明了他們的母女關係。


    當時覃秀芳沒聽懂,但到了千禧年後,電視上報紙上廣播裏經常能聽到這個親子鑒定的信息,她才知道有一門先進的技術,能證實他們的親緣關係。


    隻是這門技術得在幾十年後才能實現,那他們如何確定彼此的血緣關係?


    雖然秦渝已經表態了,無論如何她就是他們家的女兒,但覃秀芳想名正言順地認他們,以圓滿雙方這麽多年來的遺憾。同時也省了他們苦苦追尋之苦。


    簡單地說了事情後,秦渝又看向周家成,公事公辦地說:“周家成同誌,抱歉,我娘脾氣不大好,但也請你體諒她的一番愛女之心。我相信若是你的女兒或妹妹遇到這種事,你也會跟我母親一樣憤怒。”


    周家成能說什麽?他拋棄覃秀芳是個無可辯駁的事實,鬧到哪兒這巴掌他都沒法申冤。


    “我理解,都是我的錯,秦營長,我還有事,先回去了。”周家成是一刻都不想呆了,他要轉業,立刻馬上。


    “等一下。”潘沁雯叫住了周家成,眼神透著股不屑,“我很慶幸秀芳跟你離婚了,也請你記住這點,你們沒有關係了。你要還是個男人,就別在後麵詆毀我女兒了。因為我女兒,你這樣人格低劣的家夥配不上,跟你擺在一起是我女兒的恥辱。”


    周家成被叫住如此羞辱,臉青紫交加,又不好發作,誰讓他不長眼的在人家老娘麵前說人壞話呢,隻能胡亂點了下頭,逃難般跑了。


    秦渝無奈地看了他娘一眼,認命地收拾起爛攤子:“抱歉,烏主任,我娘太激動了,打斷了你們今天的課。”


    “沒事,作為一個母親,我能理解你娘的心情。”烏主任含笑說到,然後又叫大家解散回去了。


    嫂子們親眼目睹了如此戲劇性的一幕,見沒好戲看了,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跟家裏人分享這個驚天大消息,不用烏主任趕都走了。


    人群一散,隻剩下了覃秀芳三人。


    單獨麵對他們,覃秀芳太激動緊張了,以至於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現在都還沉浸在找到母親的喜悅中,腦子暈暈乎乎的。


    倒是秦渝因為早做了無數次心理建設,這會兒格外的淡定。他輕輕摸了一下覃秀芳的頭:“抱歉,哥哥考慮太多了,沒有早點跟你相認,希望你別介意。”


    提起這個,潘沁雯心裏就來氣:“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們爺倆,我跟秀芳怎麽會現在才見麵!”


    說完,她拉著覃秀芳的手說:“你別聽你哥胡說八道,什麽沒直接證據,你就是我的女兒,我不會連自己的女兒都認不出來。”


    “沒有,秦營長說得也有道理。”覃秀芳趕緊替秦渝辯解了一句。她是真的理解秦渝的顧慮,她有上輩子的經驗,她清楚地知道他們就是血脈至親,但秦渝不知道。要是貿然認了親,回頭找到另外一個姑娘,她怎麽自處?那姑娘又怎麽辦?還不如一開始就說清楚,這樣也就不會有誤會和隔閡了。


    潘沁雯見覃秀芳如此善解人意好脾氣,心裏又是憐惜又是怕她被人欺負了。


    “哎呀,秀芳,你性子太好了,難怪受人欺負呢!”


    秦渝心說,他可沒看覃秀芳被人欺負,至少周家人每次都沒在她那兒討到好,反而因為她生了不少隔閡和閑氣,不然他也不至於一直袖手旁觀,沒站出來給周家人一個教訓。


    依他娘這護犢子的性子,再扯下去,肯定又得批他。


    秦渝按住額頭說:“娘,你的行李呢?”


    這下輪到潘沁雯不吱聲了。


    秦渝一看這情況就明白了:“你得到消息就走的?也沒告訴我爹?”


    “誰讓你們這麽大的事都瞞著我。”潘沁雯惱火地說。


    秦渝歎氣:“你這突然不見了,爹會多著急,你不知道嗎?”


    “我給他留了紙條,他回去隻要不眼瞎,就一定能看到,急什麽急?這就急了,我這十幾年多著急,你們不知道啊?”潘沁雯還在氣惱父子倆瞞著她的事。


    覃秀芳見他們倆要吵起來了,趕緊攔著:“你,你們別吵了。”


    “秀芳,我是你娘。”潘沁雯急切地看著覃秀芳。


    覃秀芳明白她的意思,心裏想喊,嘴巴卻怎麽都張不開。


    看她漲紅了臉,很是不自在的樣子,秦渝勸道:“你得給秀芳時間。這樣吧,娘,你坐火車也累了,先去我那兒休息,讓秀芳陪著你,等吃過午飯,咱們去醫院給秀芳驗個血,看看她的血型跟咱們是不是一樣的。”


    他們全家都是o型血,覃秀芳若不是o型血就一定不是他妹妹,反之,她是他妹妹的可能性又進一步增大了。


    潘沁雯這會兒哪有心思去睡覺,她緊緊抓住覃秀芳的手說:“咱們現在就去醫院驗血吧。”


    她迫不及待地想證明這是自己的女兒。


    “好,去醫院。”覃秀芳沒有意見,凡是能佐證他們身份的事,她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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