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嫂子還問到了覃秀芳跟前:“你跟那個老板娘走得近,你說是不是那個阿榮啊?”


    “我也不知道,以前他們感情很好的,阿榮對虞姐非常好,但虞姐出了這種事,他卻無緣無故失蹤了,毛政委他們派了好多人都沒找到他。哎,等虞姐醒了也許就知道了。”覃秀芳歎氣道。


    嫂子們詫異地看著她:“那個老板娘還能醒啊?聽說兩個炸彈呢,威力特別大,連河堤都被炸了一個大缺口,好多人受了傷,你們家沈副團也受傷了。”


    覃秀芳略顯安慰地說:“是啊,老板娘是個有福氣的人,有河水緩衝,對她的傷害不是很大,她後背的子彈已經被取出來了,目前傷勢恢複良好,我娘說這兩天應該就能醒過來了。等她醒來後,是不是阿榮做的,問問就知道了。”


    “這樣都能撿回一條命,她的運氣還真的是很好。”嫂子們驚歎不已。


    覃秀芳跟著附和了兩句:“是啊,我得回去了,虞姐昨天能吃一些流食了,我回去給她熬點粥。”


    “好,那回頭聊。”嫂子們跟覃秀芳揮了揮手。


    等她走後,大家都議論開來:“秀芳這性子真是好,好好的婚禮都被那個老板娘給破壞了,搞成這樣子,她還天天給對方熬粥送去醫院。”


    “可不是,真是好心沒好報。”有嫂子不平地說。


    這會兒沒什麽娛樂,這件事可以說是最近最大的事,不少嫂子也是頭一回見到這種事,自然要議論紛紛。她們私底下討論,回去還跟家裏的男人討論。


    這個事很快就在部隊裏傳開了。然後大家發現,幾個領導的脾氣也沒前幾天那麽暴躁了,看樣子是真的,事情出現了新的轉機,隻要這個老板娘一醒,很可能發現新的線索。


    ****


    是夜,夜色昏暗,天空中一顆星子也沒有,到處一片漆黑。


    醫院裏,除了偶有醫護人員走過,四周一片寂靜,病人和家屬們都陷入了沉睡中。


    在住院部一樓最側麵的病房門口卻站著兩個持槍的士兵。這是老板娘的病房,為了保護她,也是看守她,部隊派了士兵,24小時不間斷有人值守。


    到了午夜,站在門左側的士兵打了個哈欠,對右邊的人說:“我去上個廁所,你看著點,我一會兒就回來。”


    另一個士兵知道他的煙癮又犯了,點頭:“去吧,提提神就回來,別磨蹭太久。”


    “知道了,還用你說啊!”士兵大大咧咧地跑了出去,直奔廁所而去,上完了小便,洗了手,他出來也沒回去,就窩在廁所外麵的草地上,擦亮了火柴,抽起了煙,火星子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像是個無聲的信號。


    右側的士兵一個人守著病房門口,打了個哈欠。到了半夜,他的瞌睡也來了,可惜不能睡,他揉了揉眼睛,忽然看到一個穿著軍裝腿上打著繃帶的士兵扶著牆一跳一跳地過來。


    “你沒家屬嗎?怎麽不叫護士幫忙?”士兵看到受傷的同僚,關切地問道。


    受傷的擺了擺手:“俺老家東北的,俺怕爹娘擔心,沒告訴他們。這醫院裏的小護士都是女的,俺要去上廁所,這多不方便,還是我自個兒去算了。”


    這種事並不稀奇,很多小戰士都沒接觸過女同誌,害羞靦腆,所以很多事寧願辛苦點自己來,也不願意麻煩小護士。


    “也是,我有次受傷住院,別提了,太不好意思了。”士兵撓了撓頭,看了一眼緊閉的病房門,又瞅了瞅不遠處的廁所,好心地說,“黑燈瞎火的,你這腿不方便,我扶你過去吧!”


    “這行嗎?你還有任務,別耽擱你了。”受傷的推辭道。


    士兵擺手:“沒事,我還有個同誌去抽煙了,馬上就回來。再說了,咱們這是軍醫院,大門口就有人值守,安全得很,走吧,很快的,就幾十米遠,把你送過去,我就回來。”


    受傷的這才沒有推辭:“那就麻煩你了。”


    “大老爺們,客氣啥。”士兵扶起了受傷的,架著他的胳膊去了茅房。


    等他們一消失在走廊中,斜側的樓道口裏麵突然竄出一個黑影,悄悄推開了病房的門,沒有開燈,直接來到病床上。


    看著病床上隆起那一團,他毫不猶豫地抓起旁邊的一個枕頭,按在病人的頭上,用力按了下去。


    不過這一使勁兒,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因為手底下太柔軟了,哪怕是人的脖子也不可能這麽軟,他往上一摸,又摸到軟綿綿的一團,像棉絮一樣,根本不是人的腦袋。


    他登時知道中計了,拔腿就往外跑,與此同時,屋子裏的燈亮了,門被踢開,毛政委、秦參謀長鐵帶著人鐵青著臉站在門外。


    來人見勢不妙,拔槍就想射擊,嗖地一聲,子彈攜著風聲從背後飛來,一粒打中了他握槍的右手,一粒打在他的腿上。


    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回頭就看到沈一飛和秦渝分別從病房和旁邊的陪護床下爬了出來。


    兩人看到他,也是錯愕不已:“是你!”


    第92章


    單膝跪在地上, 大腿在流血的男人赫然是石大頭這個所有人眼裏憨厚,少言寡語,大家所公認的老實人。


    對於他, 沈一飛和秦渝都有點印象, 可這印象很模糊, 就像霧裏看花一樣, 回憶起來,都記不起幾件跟他具體相關的事。


    唯一的印象,就是他經常活躍在他們周圍,總是跟在聒噪自來熟的吳峰後麵,但存在感非常薄弱,他不說話,基本上沒人能注意到他, 以至於今天兩人都要在腦子裏想好幾秒才能記起他的名字。


    初一看,很意外, 但現在想來, 這又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這樣欺騙性的外表和平時低調的表現, 非常適合從事諜報事業,正所謂大隱隱於市,石大頭憑借先天出眾的條件打入了他們內部, 如果這次不是他自己暴露了, 他們根本沒法將他揪出來。


    沈一飛的心情很沉重, 上輩子在爆炸中,他的兩條腿都殘疾了, 隨後就退了伍,沒再回過江市部隊,完全不記得部隊裏是否有這麽個人。


    如果石大頭沒死在那場他們精心策劃的爆炸中, 那他將一直潛伏在部隊裏,傳遞消息,搞破壞!害死了那麽多人,他甚至可能全身而退,善始善終。


    不過這一點,他沒法逃了。


    石大頭右手和右腿各中了一槍。見自己已經暴露,他也不裝了,斂起了平素憨厚老實無害的笑容,耷拉著眉眼,整個人的氣質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由一個無害的農村壯小夥瞬間變成了一個吊梢眉,眼神陰毒的危險分子。


    “想不到我竟然栽在了你們手裏。”石大頭陰笑,笑容不達眼底,目光陰冷,顯得不懷好意。哪怕中了兩槍,他也麵不改色,一看就是個對他人狠,對自己更狠的東西。


    看到這樣的他,但凡認識他的人都覺得非常陌生,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跟自己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同誌。


    石大頭把眾人的詫異的目光收入眼底,譏誚地說:“怎麽?很意外?你們在部隊裏搞這種事,不就懷疑是有內鬼嗎?”


    先前部隊裏甚囂塵上的傳言,什麽虞三娘要醒了,覃秀芳天天給她熬粥之類的,都是引他上鉤的魚餌。他現在真上鉤了,他們有什麽好意外的?


    沈一飛神色複雜地看著他:“當初抓捕老六那天晚上,看到我們出現,老六非常意外,說不可能。想來應該是你另外給他傳遞過信息,至於周家人,不過是一顆保護你的□□罷了!你們真是好謀劃,讓我們一點都沒對你起疑。”


    石大頭就一直住在部隊,還參加了特別行動小組,他可比劉彩雲那種從周家成身邊旁敲側擊得來的消息靠譜多了。哪裏還需要劉彩雲從周家成那裏旁敲側擊搞消息。


    現在想來,老六他們之所以這樣大張旗鼓的花錢讓劉彩雲搞事,最重要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掩護石大頭。果然,他們也沒有懷疑部隊裏麵有內鬼。


    “能讓他們花如此多心思保護的人,除了雲狐,沒有其他人了。”沈一飛肯定地下了結論。


    石大頭瞳孔驟然一縮,吃驚之餘又笑了:“觀察細致入微,不放過每一個細節,輸在你們手裏,我不冤!”


    他坦蕩蕩的承認了。如今淪為階下囚,再狡辯也無用。


    這話一出,所有的人都震驚了。


    他們從來沒想到過大名鼎鼎苦心抓捕的雲狐一直潛伏在他們身邊,跟他們朝夕相處,同桌而食,同寢而眠。


    隻能說,這個人潛伏得真夠深的。


    這次要不是他親自動手了,他們根本抓不住他。


    沈一飛看著石大頭:“你本來可以藏在幕後繼續指揮他們的,這次為什麽要親自動手?是手底下的人不夠了嗎?”


    石大頭詫異地揚起毛毛蟲般黑乎乎的眉毛:“小子厲害,長江後浪推前浪,這也能猜到!”


    原來如此,難怪前世沒聽說江市有什麽大案要案發生。想來當初那場爆炸,石大頭的人也炸死了大半,手裏無人,又完成了一樁壯舉,跟上峰有了交代。上麵肯定更重視他這枚棋子,他就繼續潛伏了起來。


    而這輩子,他手底下的人同樣沒了,但他功勞沒立下,怕是無顏去見上級,上麵還會給他施加壓力。石大頭不得不再次出手。


    這個人也真的非常厲害,以小博大,若不是老板娘最後幡然醒悟,後悔了,他的計謀還真成功了。那天婚宴去了如此多的大人物,這些人出事,對江市部隊是個重大的打擊。


    而他當時也在場,可能還會受點傷什麽的。老板娘也炸死了,死無對證,這樣一來,既完成了任務,他又能繼續潛伏,逍遙法外。


    毛政委麵色嚴肅地看著石大頭,他真的沒想到,問題竟然出在他手底下的兵身上。對於石大頭這個人,他唯一的印象就是這是個憨厚得連話都說不利索的老實人。


    如今這個“老實人”深深地給他們上了一課,讓他再也不敢小覷對方。


    “抓起來!”毛政委下了令。


    兩個持槍的戰士上前。


    石大頭立即叫住了他們:“等一下,我能問問,你們打算怎麽處置我嗎?”


    說著,他的手按到了腰上。


    那一處衣服下麵有一個圓弧形的硬邦邦的東西,形狀非常像□□。


    沈一飛心裏一凜,立即喝止了兩個戰士:“出去!”


    毛政委也意會過來。果然不愧是雲狐,狡詐如狐,還留了後招。他讓兩個戰士退出病房。


    “雲狐,你逃不了的,束手就擒吧,我黨的政策你清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隻有配合我們才有一線生機!”


    即便有□□,毛政委他們也不懼,前後十幾把槍對準了他,隻要他稍有意動,馬上就能將他打死。他的手不會比他們的槍子更快。再說,雲狐要是存了死誌,他早拉了□□,不會等到現在。


    既然他不想死,那正好,他們也不想他現在死。


    好不容易能抓到敵方隱藏得如此深的諜報人員,這是將江市所有殘餘反動勢力一網打盡的好機會。隻要撬開了石大頭的嘴,他們不但能肅清江市的反動勢力,而且還能順藤摸瓜,找到他的上級,牽出另外一條線,揪出更多的反動分子。


    所以哪怕恨極了雲狐,他們也不會輕易讓他死。他活著的價值比死了大多了。


    石大頭顯然也很清楚自身的價值,有恃無恐:“生機?什麽生機?如果你是說在將牢底坐穿,這個條件恐怕沒那麽吸引人。”


    “那你想怎麽樣?”毛政委看著他還在流血的大腿,“拖下去,對你沒好處!”


    他這傷雖然不致命,但一直在流血,要是不止血,時間長了,他最終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


    石大頭獅子大開口:“想要我投降招供可以,但你們得保證,不會殺我,也不會囚禁我,等我交代完之後,給我一千大洋,送我去港澳。”


    這種離譜的要求,毛政委自然不可能答應:“雲狐,這種條件我們不可能答應。我隻能保證,隻要你所給出的消息屬實,不會判你死刑,隻要你積極改造,總有出來的那一天。”


    石大頭笑了,態度狂妄自大:“要不是那個臭娘們臨時反悔,擺了老子一道,你們現在都已經死光光了,根本沒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格。”


    這也是他聽說虞三娘還活著,迫不及待深夜潛入醫院出手的原因。他實在恨極了這個女人,要不是她臨時反悔,自己如此完美的計劃怎麽會功虧一簣?關鍵是這女人臨死前竟然還想供出他,這種禍害絕對不能留。


    果然,這個女人天生就是來跟他作對的,死了都要坑他一把。隻恨,她沒落到他的手裏。不然,他一定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也說要是,雲狐,你這麽聰明的人,應該清楚,這世界上就沒有如果這個可能。事到如今,你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投降!”徐政委冷冷地說。


    石大頭目光微微下垂,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那隻磨花了的手表,嘴角彎起,露出一抹極其詭異的弧度:“是嗎?那倒未必!”


    話音剛落,外麵突然傳來砰砰砰的槍聲,突兀又急促。


    “去看看!”毛政委一揮手,秦渝立即帶了一隊人馬出去。


    他低頭看著像條狗一樣跪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石大頭:“又是你們的人?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有多少人來送死!”


    話還沒說完,又聽到外來轟地一聲,似乎是什麽東西炸了,緊接著,頭頂的電燈忽地一閃,滅了。


    四周一片漆黑,病房裏陷入了短暫的混亂,緊接著響起砰砰砰的幾聲槍響,子彈在病房裏亂竄。沈一飛和毛政委等人,立即找到掩護物體,藏了起來,舉起槍朝槍聲的方向打去。


    一兩分鍾後,槍聲停了下來。沈一飛擦了一根火柴,照亮了病房,石大頭先前跪的地方已經沒有了人影,隻剩下一灘還沒幹涸的血跡。


    “跑了。”他起身,循著血跡的方向找到了窗台,窗台上也蹭了一些紅色的鮮血,“應該是從這裏跑的,我帶人去追。”


    毛政委頷首,又立即吩咐剩下的人:“帶著人去挨個病房的搜查,再派人每層安排幾個戰士看守,以防雲狐竄進了病房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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