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出息。】


    他雖這麽說著,眉眼卻溫和至極。陸嶺之自己都沒有覺察到,在他說完這話的時候唇角的弧度不自覺上揚了些,映照著月色清冷,說不出的柔軟。


    雖然蘇靈這麽說了,可是陸嶺之卻不敢拿她的生命冒險。


    那是他的根骨,與自己是有感應的。


    要是摘英會時候出了變故,陸嶺之打算自己提前將那根骨取了,然後離開。


    這樣便不會牽連上蘇靈。


    隻是這一次離開了,要想再見上一麵可能就難了。


    想到這裏陸嶺之沉沉歎了口氣,他如今身上佛蓮的作用已經消散,靈力也恢複了好些。


    緩了一會兒後,少年也凝了靈力禦劍離開。


    然而在陸嶺之沒走多久後,不知什麽時候隱匿在草木之間的青鳥翅膀扇動著。


    等到徹底看不見少年的身影後,它才徑直往萬劍峰方向回去。


    夜晚靜謐無聲,等到那青鳥飛回萬劍峰的時候琳琅剛泡了靈泉從後山那邊過來。


    她瞧見青鳥時候眼眸閃了閃,留意著四下並無旁人後,這才從它上麵將記錄影像的符紙給取了下來。


    當時在陸嶺之喝了茶水沒反應,反而諷刺了她一番的時候,琳琅的確被氣走了。


    但是她走了卻並不是真的離開,而是將一隻青鳥留了下來,一直尾隨著少年他們。


    這上麵有她放著的記錄影像的符紙,青鳥所見所聞,全然也被記錄在了這其中。


    琳琅指尖微動,將靈力凝上了在了符紙之上。


    雖然琳琅在之前就已經覺察到了陸嶺之可能是妖修,但是在看到影像之中少年那一堆赤紅羽翼的時候還是驚愕得險些斷了靈力。


    不為別的,世上有這般花紋和羽翼的隻有赤羽火鳳。


    這赤羽火鳳極為稀少,其中能夠幻化為人形的更是屈指可數。


    而最讓琳琅驚訝的並不是陸嶺之原形的珍稀,更是因為他為赤羽火鳳本身這件事。


    如今鳳山妖主便是一隻萬年赤羽火鳳,也是少有修為達到化神的妖修。


    琳琅不確定陸嶺之究竟是不是這妖主的子嗣,但是有一點她能夠確認。


    為赤羽火鳳的無異於人族之中的皇族,是妖修之中的妖修。


    是最為修者忌憚的存在。


    “竟然是赤羽火鳳……”


    琳琅紅唇微抿,將這影像前後都看完了後心下一動。


    她起初是打算將這件事告知給沉晦或者謝伏危他們的,但是不知想到了什麽,她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為別的,陸嶺之為妖修這件事就算告訴了謝伏危他們,也頂多處置的是陸嶺之。


    蘇靈不會受到任何牽扯,獨善其身。


    琳琅眼眸沉了幾分,她想起剛才影像之中所見。


    蘇靈似乎打算幫著陸嶺之去將他的根骨取回來,這現在都還沒取就將人揭露了似乎不大仁義。


    她唇角勾起,將那原本記錄影像的符紙用火燒毀不留痕跡。


    像是什麽也不知道似的,沒再管這件事。


    琳琅起初巴不得蘇靈和陸嶺之練成雙劍,最好結為道侶成雙成對。


    現在看來這個想法可能無法實現了,不過生前不能成雙成對,死了自然也是可以的。


    琳琅一點兒也沒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究竟有多扭曲,在她看來這是蘇靈自己的選擇。


    她做了這般事情就等同於站在鳳山妖修那邊,和他們正道對立。勾結妖族,遭受懲戒再正常不過。


    想到這裏,琳琅這幾日心中鬱結也消散了大半。


    正當她準備回房的時候,走到轉角地方餘光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藏青色身影。


    站在竹林那邊的不是旁人,正是謝伏危。


    他好像是剛練了劍回來,身上九思落雷的傷還沒好全,傷口裂開又是一片殷紅血跡。


    “伏危,你身上的傷沒好,這幾日給你說了不能用劍你怎麽就是不聽呢?”


    琳琅一臉擔憂上前,想要幫他查看下傷勢。


    謝伏危見了一頓,不著痕跡地避開了。


    “我沒事。”


    青年的語氣平淡,哪怕和以往時候一樣與琳琅說話,卻沒有過多留意她的情緒。


    平日裏隻要琳琅稍微不高興了都會緊張道歉,怕自己做錯了惹了她生氣的謝伏危已經不見了。


    如今他待她同旁的女修一樣,疏離又冷淡,唯獨不同的是他依舊會囑咐她注意調養莫傷了身體。


    而這樣僅存的溫柔,不過是她用命換來的。


    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從那一次問心開始的。琳琅咬著嘴唇,心下很難接受前後這般大的落差。


    “伏危,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般疏遠,你不知道這樣對我很殘忍嗎?我被你溫柔對待了百年,你,你要我如何適應你的冷漠?”


    “是我哪裏做錯了什麽嗎?你以前怕蘇師妹誤會,因為你們是劍侶,要是你態度冷漠一線我也能理解。可是現在你們已經不是劍侶了,為什麽你對我比之前時候還要冷淡?”


    她眼尾泛紅,聲音裏也隱約帶著哭腔。月下琳琅眸子裏有水光閃爍,好似下一秒眼淚就要落下。


    梨花帶雨的樣子,很是惹人憐愛。


    謝伏危不明白琳琅為什麽會如此,他微微皺了皺眉,垂眸看向對方。


    “不是我與蘇靈是不是劍侶的問題。你我隻是同門,太過親近了終歸不好,會讓人誤會的。”


    青年原本不打算過多計較這些事情的,如今琳琅先質問了起來,他這才打算將心裏的疑慮一並詢問。


    “師姐,從問心之後我明白了一些事情,師父說是被問開竅了。但是我同時又有很多事情不大明白了。”


    “你說男女授受不親隻是對待陌生人,我可以與你親近些,你說喜歡一個人就和喜歡吃什麽吃食一樣,還有我當時為蘇靈洗髓之後我說我心跳得厲害,你與我說是修行出了偏差。”


    “因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人,我從入宗門到現在除了竹俞隻有你這麽一個能說得上話的同門,為什麽你說的好多事情都和旁人與我解釋的不一樣?”


    謝伏危很少說這麽多話,他上前一步,琳琅心下一慌,往後退了一步。


    直到最後背抵在冰涼的牆麵時候,她這才覺察到無路可退了。


    “每當我覺得不對的時候來問你,你又總能敷衍過去。”


    “你說的我全然都信了,可是直到問心之後我才發現,原來你一直都在模糊概念。”


    “師姐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騙我?”


    琳琅隻知道那問心將謝伏危心頭的執念給問了出來,卻不想連著那劍心通明也受了一定影響。


    謝伏危很多事情不是不懂,是他的眼裏腦子裏隻有劍,便不會太在意旁的事情,也不會過多思考。


    如今青年的眼裏不再隻是劍了,很多事情也逐漸看得通透了不少。


    “我,我沒騙你,我隻是怕你被旁的事情左右亂了道心……”


    琳琅不敢看謝伏危的眼睛,青年此時的眼神和沉晦看她時候太像了。


    像是將她靈魂窺探一般,讓她無所遁形。


    “你修無情道,這些事情知道多了隻會對你修行不利。你自己好好想想,往日你修行時候心如止水,可一旦遇上蘇師妹的事情就分寸大亂。”


    “伏危,我隻是希望你不要被旁的事情影響而已。”


    謝伏危薄唇抿著,臉色少有的沉鬱。


    他逆著月光站著,光影之間他的眉眼也晦暗明滅。


    “可我的心已經亂了。”


    他喉結微滾,這麽沉聲說了一句。


    在琳琅愕然看過來的時候,謝伏危退回了原來的位置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琳琅心下一慌,還想要再解釋什麽的時候,發現那隻青鳥並沒有離開,扇著翅膀輕盈地落在了謝伏危的肩膀。


    青年一愣,抬起手用手指輕輕碰觸了下它的鳥喙。


    不知感知到了什麽,他的眼眸驟然沉了一分。


    “師姐,這隻青鳥之前可有去過什麽地方?”


    琳琅不知道謝伏危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她垂眸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剛才我瞧著它從一旁亭子那邊飛了過來,以為它是餓了就給它喂了幾顆靈果。”


    “其餘的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它身上有妖氣。”


    謝伏危一邊說著,一邊低頭又仔細用靈力探知了一下。


    “很淺淡,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不過我雖然不能分辨它接觸的是哪種妖,但是應當修為不下千年。”


    “千年?!會不會是你弄錯了,你身上傷還沒好,可能感知出錯了也不一定……”


    琳琅說著壓下心頭的緊張,上前不著痕跡的將那隻青鳥從謝伏危的肩膀取了下來。


    “再說了,若是真有這麽厲害的妖,就算進得了宗門也逃不過宗主的法眼。你就別胡亂猜測,嚇唬自己了。”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可順著琳琅的話想了想,覺得也是這麽回事。


    琳琅怕再久留在這裏會讓謝伏危覺察到什麽,便聲稱自己太累徑直回了屋。


    謝伏危看著琳琅離開的背影頓了頓,這一次他沒有和往常一樣相信對方的話,而是往主閣那邊去了。


    他的感知可能出錯,可化神期的沉晦卻不會。


    “師父,你歇息了嗎?”


    謝伏危沒有立刻推門進去,而是站在門口這麽沉聲詢問了一句。


    他話音剛落,主閣的門便“吱呀”一聲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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