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眼眸晦暗了幾分,俊美的臉上帶了些難言的欲望。


    “所以白日我可以一直陪著你嗎?”


    “……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你還要怎麽陪?”


    “我晚上才離開,拂曉時候才回來。這客房於我沒什麽用處,其實隻用開一間便好。”


    繞了這麽一大個圈子,謝伏危又說到了這客房的事情上了。


    蘇靈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了什麽,她一怔 ,看著對方隱晦暗示的眼神。


    “師妹,夜幕之前,我可以留在你房中嗎?”


    “……”


    淦,怎麽會這樣呢?這些劍修不是一向最清心寡欲了嗎?


    一般魔修最是重欲,謝伏危你清醒一點,你是個劍修不是魔修啊。


    可一想到這裏,蘇靈恍惚地覺察到了什麽。對哦,謝伏危已經入魔了,隻是尚未失控而已。


    ……四舍五入,也的確是個魔教中人了。


    蘇靈沒說話,謝伏危一臉期待地注視著她,眼裏滿是期許和緊張。


    “……你要是想休息便休息吧,我正好也打算出去走走,房間正好給你騰出來。”


    這話裏的拒絕再明顯不過了,房間可以留給他,但是她不願意與他共處一室。


    謝伏危眉眼懨懨,臉上的失落不加掩飾。


    “那我也陪你出去走走吧。”


    “不用,你不是說你想休息嗎……”


    “我隻想和師妹你一起休息。”


    謝伏危薄唇緊繃著,絲毫沒覺得自己說了什麽讓人羞恥的話。


    “你若是不在身邊,我一個人待著有什麽意思?”


    “而且你這具身體太虛弱了,沒有我的靈力渡著,你也逛不了多久。”


    “我原想著你現在好好回屋休息,等我明日拂曉時候回來便帶你出去好好逛一逛……”


    他越說到後麵聲音越沉越悶,委屈得不行。


    “你放心,我就在樓下待著,到天暗的時候離開就好。師妹你要是累了就上樓休息吧,我跟著不進去討你嫌了。”


    又不是沒錢,是謝伏危自己非要訂一間客房。怎麽這話聽起來好像是她的問題,全是她的錯處了?


    蘇靈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隨你,你想在這裏待多久坐多久都不關我的事。”


    修者閉關隨隨便便都是十年百年的,這麽待著靜坐一日又不會如何。


    這個時候菜也上來了,謝伏危還想要說什麽,發現蘇靈已經不搭理自己了。


    注意力全在桌子上的佳肴上了。


    青年見蘇靈根本不在意自己,知道自己再說什麽她也不會鬆口。


    他眼眸黯然,卻還是仔仔細細將魚刺取了,把魚肉放在了她的碗碟裏。


    比心狠,謝伏危永遠都比不過眼前人。


    酒足飯飽之後蘇靈哪裏還有外出逛逛的心思,她打了個哈欠,又犯了困。


    “我回房間睡一會兒,明天見。”


    謝伏危正在給蘇靈盛雞湯,撇去浮在表麵的油沫,動作很是細致。


    聽到少女這話,他手上動作一頓,也沒顧旁的便起身跟了上去。


    “……你幹什麽?你別忘了你自己剛才說的話。是你自己說在這裏待著,不打擾我休息的。”


    “師妹剛才不也說要出去的嗎?如今不也出爾反爾了。”


    兩人姿容出眾,本來就很容易引起周圍人注意。如今又這麽僵持著不退讓,更是顯眼。


    蘇靈已經留意到好些視線落了過來,她很不自在,皺著眉壓低了聲音。


    “謝伏危,你如今好歹也是堂堂劍宗宗主,不過是一間客房而已你缺那點兒銀子嗎?”


    “我不缺銀子,我缺你。”


    “我光是想到今夜我要離開你整整一夜,我就難受。師妹,在離開之前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謝伏危手不自覺攥緊了衣袖,也不管旁的人怎麽看他,他眼尾泛紅,直勾勾注視對方。


    “師妹,可以嗎?”


    大庭廣眾之下顯然不是一個適合說話的地方,她咬了咬嘴唇,最後實在沒忍住伸手將謝伏危給拽進了房間。


    “啪”的一聲她將房門關上,回頭狠狠瞪了謝伏危一眼。


    “謝伏危你是不是有毛病?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你說這些話不知道害臊嗎?”


    青年悶悶不言語,走上前沒有一點兒征兆,徑直伸手將蘇靈抱在了懷裏。


    蘇靈力氣小,修為低,想要掙脫都沒辦法。她也習慣了,心中默念自己抱著的不是人是塊木頭,這樣反倒適應了。


    平日謝伏危抱上來總是喋喋不休說上好些酸溜溜的情話,這一次他隻抱著不說話了,反倒讓蘇靈不習慣了。


    她眼眸閃了閃,最後在謝伏危用頭輕蹭著她的頸窩的時候沒忍住,開口打破了這靜默的氛圍。


    “……你這是在撒嬌嗎?”


    “你今天究竟是怎麽回事?平日裏……你可沒這麽執著。”


    是的,執著。


    之前時候隻要是蘇靈明確說不喜歡,不願意,謝伏危哪怕再不舍也不會強求。


    但是這一次他卻很是執著,甚至過於孩子氣了。


    蘇靈明顯感覺得到,謝伏危抱著自己的力道在聽了她這話後更加用力了些。


    好像想要將她給嵌進他的懷裏,融入他的骨血一般。


    “師妹,你不會再離開我的對吧?”


    謝伏危突然這麽一問,讓蘇靈心下一動,不自覺慌了一瞬。


    “……你在胡說什麽?我的身體還在你那裏,我想走也走不了啊。”


    “你別胡思亂想了。”


    “我也不想這樣患得患失,我也很討厭自己這樣。可是從離開宗門到現在,我的不安都沒有消退過。”


    青年將頭埋在蘇靈的頸窩,灼熱的呼吸帶著濕潤的氣息,讓蘇靈覺得有些酥麻。


    她指尖一動,沉著眼神,頭一次主動回抱住了謝伏危。


    謝伏危身子一僵,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抱住蘇靈。


    “……你要是想留下休息就休息吧。”


    “隻要你別亂來就成。”


    反正也就這麽一夜了。


    最後一次縱容他一下應該也沒什麽。


    和謝伏危不一樣,蘇靈抬眸看著青年那欣喜的眉眼的時候,麵上沒什麽情緒。


    心下也一片平靜。


    謝伏危很聽蘇靈的話,畢竟蘇靈最後能將他留下已經是很讓他意外的事情了。


    他不敢亂來,怕被蘇靈趕出去。


    蘇靈的確是累了困了,她躺在裏麵位置,背對著謝伏危閉上了眼睛醞釀著睡意。


    在感覺眼皮越來越重的時候,身後青年清冷的氣息鑽進了鬆軟的被窩。


    好像暖陽和煦之中,突然出現了一樹六角紅梅,帶著料峭的寒意。


    又化作春風清甜,融在了她的鼻翼之間。


    謝伏危試探著靠近了些,見蘇靈好像快睡著了,趁著她意識迷迷糊糊的時候伸手輕輕搭在了她纖細的腰肢。


    他將下頜放在蘇靈的肩膀,鴉青色的頭發也因為這般距離和她的青絲交纏了些許。


    他垂眸瞧著,將其纏繞在了手指。


    “師妹……”


    謝伏危柔聲喚了蘇靈一聲,少女睫羽微微顫了下,沒有回應。


    隻有一陣清淺綿長的呼吸。


    蘇靈是真的睡著了,謝伏危心下鬆了口氣,也沒有最開始時候那般緊張小心了。


    他一隻手從後麵將蘇靈緊緊抱在懷裏,另一隻手騰出來,手指靈活的將他們兩人的頭發給一點一點編纏在一起。


    不僅是凡塵,修真界結道侶時候也有結發的傳統。


    隻是比起凡人多了一項立誓三生罷了。


    凡塵之人若過不下去了,便和離斷了關係,之後各不相幹。


    可修者的承諾和誓言卻極為珍重,大多修者哪怕緣斷三生也不會再娶。


    而劍修一生隻認一人。


    謝伏危唇角勾起,看著自己的頭發和蘇靈的頭發交纏在一起的畫麵,眉眼之間滿是饜足。


    他伸手輕輕揉了揉少女的耳垂,又起身湊近吻了吻她的唇角。


    這百年來,謝伏危的夢裏日日夜夜都是少女引劍刺過來的畫麵。


    除了夢魘,偶爾夢裏也會因為她終有一日會回來,而多了幾分希冀期許。


    他夢見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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