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都是得現做的。”


    青年一邊說著一邊將筷子遞給了蘇靈,他長長的睫羽之下那眸子溫和,瞧著人的時候好似有星辰在裏麵閃爍。


    “師妹,等待的滋味不好受,我受過。所以我不想你等太久,一刻鍾也不願意。”


    謝伏危表麵上隻是在說這包子什麽的做好要費些時間,可實際上在說那一百年。


    他等了蘇靈的一百年,那滋味不好受,像是度日如年。


    蘇靈沒說話,隻低頭小口小口地吃著東西。


    一旁的謝伏危視線從她下樓到現在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他看著少女細嚼慢咽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


    “是這些東西不合你胃口嗎?要是不喜歡的話我再去給你換一家買。”


    “沒有,挺好吃的,隻是我沒什麽胃口而已。”


    謝伏危沉默了一瞬,他不是傻子,從昨晚時候他就覺察到了蘇靈有點兒不對勁。


    哪怕她表麵再如何裝得雲淡風輕,有這同心咒在,她情緒哪怕微妙變化他也能感知得到。


    “……是真的沒胃口,還是陪你吃飯的人讓人覺得沒胃口?”


    冷不丁的一句話,讓剛咬了一口包子的蘇靈給噎得不輕。


    她拿起手邊的茶盞喝了一口水,緩了一會兒這才沒好氣地瞪了對方一眼。


    “謝伏危,大早上的,你非要和我吵是不是?”


    謝伏危喉結滾了滾,他原本以為隻要蘇靈回來了,一直待在他身邊了,他也不會太在意陸嶺之。


    然而他把自己想的太大度了,他沒辦法做到。單單是想起這百年來蘇靈和陸嶺之待在一起,他就嫉妒得眼紅。


    從戳破了蘇靈身份到現在,少女和自己相處起來多半是不情願的。


    謝伏危不是不知道蘇靈不喜歡自己,也知道自己這樣強迫對方不好。


    可要是不這樣做,不寸步不離地待在她身邊,她會離開的,會毫不猶豫的去找陸嶺之。


    是他放不下,是他離不開。


    蘇靈不喜歡他了,要是他真的放手了,便再也不可能留住她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隻是感覺自從你和我下山到現在,你好像一直不怎麽高興。”


    謝伏危最終還是先低了頭,認了錯。


    他骨節分明的手不自覺放在了不知春的劍柄之上,那微涼的觸感讓他心下稍微平複了下來。


    “也是,你和我在一起也沒有什麽高興的時候。我想把所有我覺得最好的東西給你,可是你不要,你也不稀罕。”


    “師妹,你別甚生氣,我隻是第一次喜歡人,沒人教我該怎麽做,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剛才我不是故意那麽說的,我就是覺得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心裏在想些旁的事,旁的人。我沒忍住生了氣,可我不是對你我是對……”


    “師父,大早上的就別念經了。”


    蘇靈沉著臉色,伸手拿了一個包子塞到了謝伏危的嘴裏。


    “你也沒吃早飯吧,吃吧。”


    她無數次在心裏吐槽過謝伏危,這人什麽都好,就是長了張嘴。


    一開口說話蘇靈就頭疼。


    謝伏危掀了下眼皮看了對方一眼,見蘇靈似乎並沒有多生氣,心下這才鬆了口氣。


    他隻顧著看蘇靈了,也不管其他,拿著包子咬了一口。


    結果一下子給燙到了舌頭。


    他含著嘴裏那口包子半晌,眼尾也泛紅,也不言語。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默默地繼續咀嚼著,乖順可憐的讓人心下柔軟。


    這種情況她不是沒見過,之前蘇靈和謝伏危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也因為咬了一口糖三角,而被紅糖汁水燙到了唇舌。


    謝伏危是貓舌,很怕燙。


    他被燙到的時候會疼得眼尾泛紅,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


    蘇靈心下一動,看向謝伏危的時候眼神少有的柔軟了些。


    “慢些吃,沒人跟你搶。”


    謝伏危一愣,看著少女眼眸裏的笑意,隻是一瞬即逝,可他還是覺得開心。


    他勾唇笑了笑,拿著蘇靈遞給他的那個包子學著她剛才的樣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要不是認得他手中拿的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品嚐什麽山珍海味呢。


    除了最開始有點兒摩擦之外,這頓早飯吃得還算相安無事。


    蘇靈如今胃口小了些,吃不了多少,剩下的全是由謝伏危解決的。


    他雖然辟了穀,不過吃下這些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


    其實吃完早飯之後還有好些時間,他們完全可以再去別處逛逛。


    隻是蘇靈興致不高,身體也虛弱,謝伏危也沒強求,帶著她徑直回了萬劍峰。


    回去的時候天色還沒有暗下來,不過黃昏時候罷了。


    蘇靈的身體和魂魄不契合,一路上都很不舒服,回到萬劍峰後謝伏危也沒喪心病狂到讓她補上昨日的修行。


    “師妹,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如果餓了便叫我,我去小廚房給你做些吃食。”


    “你也早些休息吧。”


    蘇靈說到這裏頓了頓,視線不自覺落在了謝伏危腰腹位置。


    “還有……你身上有傷,還是去找竹師兄處理下吧。”


    如果隻是表麵來看蘇靈是看不出來謝伏危受了傷,畢竟他麵上沒什麽表情 ,和平日時候沒什麽兩樣。


    隻是昨夜她被他抱住時候掙紮了好幾下,自然感覺到了。


    謝伏危沒想到蘇靈會知道自己受了傷,他心下一動,那被蒼龍爪子劃破的地方好似也浸泡在了溫泉之中。


    暖洋洋的,沒有絲毫痛楚。


    “好,都聽你的。”


    “不過現在就算了。隻是一點兒小傷,我晚上時候還要去一趟冰泉那邊,等落雷過了之後我再一並去找竹俞拿藥也不遲。”


    謝伏危的想法很簡單,他覺著蒼龍留下的是傷,九思落雷也是。


    與其去拿兩次藥,倒不如一會兒一並受了再一起去。


    少女聽到這裏沉默了一瞬,見眼前人渾然不覺,還在傻乎乎朝著自己笑。


    她紅唇微抿,壓著心裏的情緒,沉聲回了句。


    “隨你。”


    蘇靈進了屋,她雖然躺在床上卻隻是閉著眼睛沒有睡下去。


    等到外麵沒了動靜後,她睫羽微動,這才抬眸往窗外方向看去。


    有一隻赤紅色的小鳥,身上有赤羽業火的火焰。


    就這麽停靠在樹枝之上,從窗外麵靜默地注視著自己。等到她看過來的時候,那鳥兒扇動著翅膀,翩然從外麵飛了進來。


    蘇靈認得這隻鳥,雖是靈鳥,並非妖獸。卻是陸嶺之的化身之一。


    估計是前些時候來萬劍仙宗被謝伏危發現了,便托了這隻靈鳥過來。


    它身上覆著鳳山靈寶的氣息,哪怕身上沒有妖氣,這靈鳥的氣息也被遮掩了。


    蘇靈指尖微動,它也輕輕停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她凝了靈力,順著撫摸了下它的羽毛。它歪了下腦袋蹭了蹭蘇靈的掌心。


    陸嶺之的靈鳥傳音的時候,就算被旁的人發現也斷然不會暴露消息。


    隻得被傳音人本人的靈力渡進去,才能夠傳音。


    蘇靈將靈力渡了進去,沒多久不遠處的陸嶺之便感知到了。


    “阿靈?是你嗎?”


    這聲音是從靈鳥鳥喙裏傳出來的,雖然蘇靈知道它隻是個傳音的媒介,卻也還是沒忍住笑了出聲。


    聽到蘇靈的笑聲,青年一愣,而後有些不自在地開口再問了一句。


    “阿靈?”


    “是我。”


    蘇靈稍微平複了下情緒,抬起手摸了摸靈鳥的腦袋。


    “我剛回來。你呢,你現在在哪兒?我昨日給你說的事情你覺得可行嗎?”


    “雖然這樣不大好,有些趁人之危,但是我覺得可能再找不到比這次更好的機會了。”


    她紅唇微抿,盡管四周並沒有什麽人,可蘇靈還是可以放低了聲音繼續說道。


    “他這次下山斬殺了一頭蒼龍,身上受了傷……”


    那邊的陸嶺之沉默了一瞬,倒不是害怕謝伏危如何報複他,他隻是有些擔心蘇靈。


    “這的確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隻是靈魂在沒有完全穩定的情況下,如果強行進入身體,我怕你會承受不住。”


    “……要不要再等等?”


    這個情況蘇靈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是她覺得這種機會實在太難得了。


    畢竟要讓謝伏危受傷,實在比登天還難。


    蘇靈眼眸閃了閃,指腹輕輕摩挲了下靈鳥的頭,小鳥很乖順也溫柔地回應了她。


    半晌,久到陸嶺之以為蘇靈不會回應他的時候,她沉聲這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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