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黑色是因為她喜歡,留長發因為她喜歡,這個人怎麽能這麽好?好得都有點不真實,時常讓她一邊迷醉,一邊擔心這花團錦簇,隻是一場鏡花水月。


    她落後了那麽多年,無論從哪個方麵看,都不足以與他比肩。那一天坐在沙龍裏,沈瞳甚至覺得每個人的眼神都寫滿了疑問,為什麽marsh的女朋友會是這麽普通的人。


    回來之後,她便一頭紮進實驗室,再不肯再出來玩樂。


    焦慮如影隨形,她無比迫切地覺得,她沒有任何一點多餘的時間可以虛擲。


    “怎麽好像不開心?”葉延舟回頭,端詳沈瞳微微愣神的臉。


    少年站在天橋上,腳下是城市晚間的車流,映著瞳仁光華璀璨,似一段銀河遺落,每一點星光都隻為她而亮。


    沈瞳立刻醒過神來。


    真糟糕。自己有問題就自己彌補,因為自卑而出現壞情緒,對於全心全意喜歡她的這個人來說,是多麽不公平。


    “開心啊!”她發自內心對他笑,“隻要跟你在一起,做什麽都開心的!”


    葉延舟沒料到會被突然喂糖,定定看了她兩秒,忽然上前半步,輕輕抵住她的額頭。


    “目目別這樣……”他的喉結輕滑,有輕微的吞咽動作,“本來隻想吃飯,不想吃小貓咪的……”


    沈瞳被撩得暈頭轉向,任憑他牽著自己穿街走巷。


    幾條窄巷穿過,前方豁然開朗,這鬧中取靜的地方,卻不是個吃飯的地方。


    “怎麽來這兒?”沈瞳茫然四顧。


    這是個附近的樓盤,名為“朱雀庭”,從拿地的那天起就上財經新聞,很是有名。


    s理工作為一所獨立院校,私立民辦,學費既然可觀,學院自然身處中心地段。由於教育資源集中,周邊遍布學區房,但凡有新盤必然賣上天價,朱雀庭便是天價中的天花板。


    “是要去誰家裏吃飯嗎?”沈瞳緊張。


    朋友?長輩?怎麽都不預告一下,她穿得十分邋遢,而且空著手去做客多不禮貌。


    “沒關係,不用帶禮物,”葉延舟揉亂她的頭發,“輕鬆點,跟在自家一樣。”


    說是這麽說,格子襯衫的少年和運動衛衣的少女,還是由於衣著過於隨便,在門口被門衛果敢攔截。


    同樣被攔截的,還有一對珠光寶氣、渾身名牌的母女。


    年紀大的那位脾氣也大,正在衝一個西裝革履的小哥發飆。


    沈瞳聽了一耳朵,貌似是買房被放了鴿子。


    “你們就這麽服務vip客戶的?以後置業買別墅,再不找你們家!”


    “葛女士,真的抱歉,另一個買家下手更快,直接付了全款,我們也沒有辦法,要不再幫您看看其他樓盤?”


    “媽,算了,我們再看看隔壁……”


    “憑什麽算了?”精心保養的手指頭直接戳到明豔少女的腦門上,“我怎麽就養了你這麽個不成器的丫頭?那麽牛逼的男朋友被人搶了,你居然就算了,老娘要跟你這樣沒出息,還能有今天?”


    要不是實在認識太多年,光聽個聲音就知道是誰,沈瞳還真不敢相信,那個低聲下氣的年輕姑娘,竟然是葛芸蕾。


    蕾媽的名望她是有所耳聞,不過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是個滾油裏潑的辣子。


    “媽,我爭取過了……”葛芸蕾低聲爭辯。


    “沒爭取到就再爭取,沒有挖不塌的牆角,隻有不努力的鋤頭!”


    這言論也太囂張了,葛芸蕾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的路人,發現竟然是沈瞳和葉延舟,一時尷尬萬分,臉紅得快要發紫。


    蕾媽這時也認出了沈瞳。


    年紀大的人沒有微博,不知道網上打得那場三角官司,更不知道搶了自家閨女“男朋友”的就是沈瞳——這話葛芸蕾打死也不敢說,她媽從小就把沈瞳當做她的參照係,什麽都要拿出來比一比,但凡輸掉一點,就能被她媽罵到臭頭。


    “這不是瞳瞳麽?上哪兒去呀?”蕾媽笑容可掬,看了一眼葉延舟,“你男朋友嗎?小夥子挺帥的啊!”


    可惜一看就是個窮小子——挑男人隻知道挑樣子貨,跟她媽一個毛病。


    蕾媽一眼溜過,就知道這倆捆一起,全身上下穿著絕超不過兩千塊。


    這麽一想,她又覺得舒坦起來。沒有比較就沒有快樂,尤其是瞳媽,當年風頭那麽盛,天天壓她一頭,現在不也就隻能過個小門小戶的日子?


    不過這倆窮學生,來朱雀庭幹嘛?


    “瞳瞳來這裏找人?”蕾媽試探道。


    “做客。”沈瞳被問了話,不回答實在不禮貌,便簡單說了句。


    “去什麽人家裏做客啊?”蕾媽笑,見她不吭聲,好心道,“這裏是朱雀庭,你要去哪個小區,是不是走錯地方啦?”


    從頭到尾冷眼相看的葉延舟,終於忍不住“嘖”了一聲。


    他伸手拉過那個不想寒暄,又不知道怎麽結束對話的傻子,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門卡,直接刷開了門禁,然後在蕾媽震驚的目光中,將沈瞳拖進門去。


    沈瞳穿著她熟悉的粉紅色小馬寶莉拖鞋,抱著她熟悉的熱情洋溢狗子,終於知道為啥可以“跟在自家一樣”。


    這根本就是自家……葉延舟的家。


    葉延舟將她安頓在客廳,確保狗很乖,她也很乖,便係上圍裙進了廚房。


    沈瞳表情呆滯地陪胖達玩了幾十個回合的丟球遊戲,臉上的震驚之色遲遲沒有退去。


    他居然在她學校對麵買了個房???


    “剛買的?”


    “嗯。”


    “你住這邊,每天上班不嫌麻煩麽?”


    “半夜送女朋友回了宿舍,再趕去濱海那邊更麻煩。”


    “那也不至於買個房……”


    “總要買的。學區房,用得上。”


    “?”


    “將來寶寶不用上學嗎?”


    “……”


    少年,你離法定結婚年齡都還差著好幾年,現在開始考慮寶寶上學,是不是太早了點!?


    其他人比如喻之遠,置業都是海邊別墅便於停泊私人遊艇,這人直接跑偏到育兒主題是怎麽回事……?


    “你們這個圈子,小孩一般不都讀國際學校嗎?初中就送出去。”沈瞳也被帶得思路跑偏了。


    “萬一是女孩呢?長得太可愛的話,”他捏捏沈瞳的臉,“也不能太早送出國吧。”


    沈瞳:……


    直到吃完飯,坐在客廳一起看電影,沈瞳還在消化一個事實。


    她男朋友是個可以眼都不眨,全款買朱雀庭,直接拎包入住的人物。


    雖然早就知道他是個人物,但也從來沒有被這樣簡單直接地證明過——如果是她自己,畢業,工作,奮鬥一輩子,可能都買不得這裏的一間廁所。


    沈瞳精神富足,從來不是個物質的人,卻也被這親眼看到的巨大等級差距給碾壓了。


    “目目在想什麽?”葉延舟用手指輕梳她的頭發,“怎麽今天老走神?”


    新居入住,沒有太多家具,空闊客廳隻放了一組沙發。白色地板倒映出窗外的燈火,幽瑩一片仿佛坐在雪湖之上。


    這一年天冷得早,入夜之後已能覺出秋寒,窗戶半敞著,夜風吹過,沈瞳輕輕打了個冷戰,立刻被少年裹入滾燙的懷抱。


    他照著她的喜好,給她放了諾蘭的新片。


    其實已經不新,上映了好幾年,隻是這幾年她都沒進過電影院。


    影片是導演一貫的風格,浩瀚又燒腦,看完覺得神魂漂浮,世間一切都退向極遠處,宇宙間隻剩下一個自己,滄海中孤獨的一粟。


    室內暗如深空,夜風清冷,她下意識握緊了葉延舟的手。


    他為什麽能那麽坦然地與她談論將來,似乎篤定那裏麵一定有一個她?


    “葉延舟,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她想了想,輕聲問。


    “葉延舟?”他才剛意識到自己在女朋友這裏的稱謂有些不大對。


    “寶貝,給你一次機會重叫。”葉延舟懲罰似地重重咬了一口她的耳朵。


    叫什麽?棉花糖?弟弟?都不合適。延舟?舟舟?太肉麻,叫不出口。寶貝?


    沈瞳臉紅了紅,繼續問她的問題。


    “你……以前喜歡過別人嗎?”


    好極了,從“葉延舟”變成了“你”。


    葉延舟斜睨她:“沒有。”


    “那你怎麽知道,我就是那個人?”


    “是電影不好看嗎,哪那麽多怪問題。”


    “我十七歲生日那天,你來過我們學校,帶著胖達一起,對嗎?為什麽沒有來找我?”


    少年愣住,半晌沒有動彈,最終撒嬌似的蹭了蹭她的臉:“過去的事,不重要了。”


    怎麽能不重要呢,沈瞳在他懷裏轉過臉,認真與他四目相對。


    可他就是不想好好回答。他就勢伸手,將她往懷裏帶。


    少年體熱,像寒夜中的溫暖的壁爐,幾乎收攏雙臂的同時,火舌就溫柔地將她席卷。綿長的片尾曲中,他從背後將她裹纏,俯身吮吻她的耳垂和後頸。


    “目目……”他聲息漸沉。


    分明沒說什麽露骨之詞,隻叫她的名字而已,但一聲接著一聲含著鼻音的輕喚,卻將她的理性慢慢消融。


    漂浮的意誌燃成了飛灰,想問的問題都忘了。茫無意識間,她被半轉過臉,任他覆住雙唇,往更深處侵進。


    沈瞳懷疑自己發燒了,或者就是他發燒了,否則掌心怎麽能那麽燙,撫過哪處,哪處就被點燃。


    直到傳來扣鎖崩離的輕響,沈瞳才從灰茫中驚醒,她羞窘地蜷起了肩膀,卻躲不掉他越界的觸碰。


    “葉延舟!”她喘息微微,隻覺得心跳激烈,被他牢牢掌握在手心。


    她不知道原來灰燼也能繼續燃燒,連同她的神魂一起。


    心愉一側,色授魂與……沈瞳半張著眼,看見他濃鴉似的睫……原來詩賦中所寫,是這般含義。


    作者有話要說:  胖達:哈羅?為什麽我現在又被關在了陽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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