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久久不說話,少女等的似乎有些不耐了,準備轉身就走。


    “我、我的名字叫做鈷蘭·威克利夫,能否請小姐告訴我您的名字……”


    一出口鈷蘭就知道自己又犯錯了,居然這樣冒昧失禮的詢問一位不過一麵之緣的女性的名字,這樣就和一名見色起意的登徒子有何區別。


    他幾乎能想象到,自己在少女心中的印象估計已經跌落至零點了吧。


    隻是少女的反應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她甚至還微微歪頭,對著他露出了一抹俏皮的笑容。


    “鈷蘭先生,若是我們下次還有緣能相見的話,我就告訴你我的名字。”


    說完少女的身影就逐漸的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


    騎士有些失魂落魄的收回了視線,隨即忽然想起了什麽,白皙俊秀的臉龐逐漸染上了晚霞般的赤紅色。


    方才……少女似乎叫了他的名字。


    但隻有關係親密的朋友家人,才會這樣稱呼的。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其實對他也……


    腦海中翻騰著的各種揣測令這位堅毅正直的年輕騎士再也維持不住冷硬肅穆的神色。


    鈷蘭微微仰起頭,用手掌捂住自己的眼睛,深深的喘了一口氣。


    仿佛鼻尖還能嗅到方才握住少女手腕時,掌心裏殘留的一抹淡淡的餘香。


    他真的是瘋了。


    ……


    “小姐,您真的不再多考慮下嗎?”


    忠心的老仆布滿滄桑皺紋的枯槁臉龐顯露出欲言又止的猶豫和擔憂,“若是您擔心莊園外麵的那群人會硬來,我大可以趁機幹掉他們,聯絡上公爵的舊部,將您和麗蓮送到其他地方平安寧靜的生活,避免被卷入新皇和新太後的權利紛爭中。”


    “芬恩爺爺,我知道您是擔心我,隻是如今好不容易等來了這個機會,既然他們想要利用我,自然也要付出一些代價。”


    金發碧眸的美貌少女臉龐一半顯露在淡銀色的月光下,一半籠在窗框後的陰影中,紅潤的唇瓣微微啟開,宛若一株含苞待放,生著尖刺的玫瑰。


    嘲諷的笑容從伊妮德的唇角蔓延至白瓷般的雙頰上,美麗幽深的碧眸裏搖曳著捉摸不透的微冷寒芒。


    “而且我聽說,當初祖父尚未被革除爵位時,普裏斯特萊老公爵的兒子曾經和媽媽有過婚約,兩家的關係也交往甚密,可是祖父出了事後,普裏斯特萊老公爵不但沒有伸出援手,甚至為了撇清和洛克菲勒家的關係,第一時間就和媽媽解除了婚約。”


    其實當初老皇帝之所以不滿洛克菲勒公爵,不僅是因為老公爵拒絕了他想要納愛麗莎為皇妃的要求,更多還是忌憚洛克菲勒公爵手中把持的兵權和他在國民間遠勝於皇室的威望和號召力。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縱觀曆史,有幾個為國為民鞠躬盡瘁的忠臣最後能有個好下場。


    而和洛克菲勒公爵交好的普裏斯特萊老公爵之所以袖手旁觀,想必也是老皇帝許諾了他什麽好處,他的兒子法諾安·普裏斯特萊如今成為了替代洛克菲勒公爵的軍部最高統帥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的媽媽也成為了這場殘酷的政治權利鬥爭中被卷入的無辜犧牲品,即便她真的成為了皇妃,老皇帝必然也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用她去威脅洛克菲勒公爵就範。


    祖父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果斷的放棄兵權帶著女兒和忠仆遠離了帝都。


    但祖父也不傻,為了預防老皇帝趕盡殺絕,他還是留下了不少這麽多年裏暗地培養的私人勢力和情報組織安插駐留在了帝都各個角落,一旦老皇帝有動作,就能盡早有所準備,而不至於任人宰割。


    老公爵臨死前,便將伊妮德叫到了床前,將洛克菲勒家的所有的一切都留給了她。


    為了不讓伊妮德步上女兒愛麗莎的後塵,洛克菲勒公爵並未隱瞞她,自從伊妮德懂事起,他就一點點的教導她如何靈活運用手中的一切保護好自己,不可輕易相信任何人。


    伊妮德又怎麽會不知老公爵的良苦用心,祖父確實真心實意的待她好,若不是因為她的話,或許祖父早就放棄活下去的動力,追隨亡妻和愛女而去了。


    老公爵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虛弱,甚至連下床走路都已經十分艱辛,高大挺拔的脊背傴僂著,雙頰深深的凹陷下去,有時候還會胡言亂語的呼喚著祖母和愛麗莎的名字。


    ‘瑪緹娜,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愛麗莎。’


    ‘原諒我,原諒我……’


    ‘我好想見見你啊,你和愛麗莎是不是已經在另一個世界等我了……’


    伊妮德還記得,祖父走的那一天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老公爵靜靜的躺在陽台外的椅子上,手裏握著一株潔白的百合花,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神情安詳寧靜,仿佛睡著了一樣。


    隻是之後祖父再也沒有醒來過。


    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善良心軟的好人總是沒什麽好下場,貪得無厭的壞人到如今卻還活的好好的。


    所以她不想做好人。


    她要成為一個壞人,將那些人從洛克菲勒家奪走的一切,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說來也是諷刺。


    她要嫁的那個男人,差一點就成了她的父親。


    而如今她卻即將嫁給他。


    成為他的妻子。


    .


    .


    第5章


    劈啪!


    伴隨著幾聲清脆的馬鞭聲響,一行身著黑鐵盔甲,手握長矛的騎士隊伍呈圍攏陣勢護著一輛裝飾樸素的馬車駛入城門,守衛城門的士兵在看到騎士們盔甲和馬車身上刻著的標誌性的普裏斯特萊公爵府的族徽時,連例行審查都未實施,便直接打開城門將他們放行。


    坐在馬車駕駛座上的芬恩見此卻狠狠的抽了下臉皮,眉頭也不禁皺了起來。


    洛克菲勒老公爵還在世時,每次入城都會和普通的平民一樣接受守城士兵的審查,從不認為自己是貴族就高人一等,因此老公爵才會如此深受國民們的愛戴和尊敬,可普裏斯特萊公爵府才繼承老公爵的位置多久,就變得如此囂張不合禮法,居然連家族騎士都不用接受守城士兵的審查,便可直入城內,實在是不知所畏,傲慢至極。


    芬恩在還是一名十來歲的少年時就開始追隨洛克菲勒公爵在戰場上馳騁搏殺,驍勇善戰,他一生未婚,幾乎將自己的所有都奉獻給了洛克菲勒家,對於老公爵的敬重和忠誠可謂無人能及,因此他對繁華的帝都內這些驕奢淫逸隻懂得貪圖享樂的貴族們極為瞧不上。


    起初他對於和老公爵交好的普裏斯特萊公爵還是頗為好感的,以為普裏斯特萊公爵真如他看上去那般肅穆正直,剛正不阿,而且他的兒子還和愛麗莎小姐有婚約,結果老公爵一出事,普裏斯特萊公爵立馬變臉,毫不猶豫立馬解除了婚約還對落難的老公爵袖手旁觀視而不見,芬恩恨極了表裏不一虛偽至極的普裏斯特萊公爵,若非害怕自己的行為會給愛麗莎小姐和老公爵帶來麻煩,可能芬恩早就忍不住去刺殺普裏斯特萊公爵了。


    這麽多年也不見他們有半分悔過之心,現如今他們還想要利用洛克菲勒家唯一的遺孤博取好名聲,讓那個死了三任妻子,年齡足以當伊妮德小姐父親的老男人娶她,真不知道他們哪來的臉。


    如此兩麵雙刀的小人,當真可恥令人作嘔。


    大概是厭屋及烏的緣故,芬恩連帶看這些普裏斯特萊公爵的家族騎士也十分不順眼,一路上防他們防的跟賊一樣,尤其是那個叫做鈷蘭·威克列夫的年輕騎士三番兩次的想要過來攀談,眼神頻頻的瞟向馬車,令芬恩頓時警惕心大起,冷著臉毫不客氣的就趕走了對方。


    因此在芬恩全方位的戒備守護下,鈷蘭根本沒有半點靠近馬車的機會。


    其實他也沒想做什麽,隻是想知道那位女仆小姐是否也在馬車裏而已,隻是這點難以啟齒的隱秘私心被芬恩察覺後便息了心思。


    算了,反正等新夫人入了公爵府後,他總有機會能見到那位女仆小姐的。


    所以……隻能再忍耐一下了。


    年輕俊秀的騎士目光晦澀的看了一眼前方的馬車,無奈的低歎了口氣。


    整個帝都的規模和建築群還是很遼闊的,普裏斯特萊公爵府邸位於接近皇城宮殿的內城地段,入了城之後,行駛了大半天時間,才總算抵達了公爵府雕刻著繁複華麗花紋的純黑鐵門前。


    騎士小隊一入了城之後早就有人提前通報了公爵府,提前準備好迎接儀式,畢竟伊妮德的身份也十分特殊,若是像對待普通的客人隨意敷衍了事,傳出去的話對普裏斯特萊公爵的顏麵也頗有影響。


    一名身著管家服飾,約莫二十六七歲,高挺的鼻梁上駕著一副掛著金鏈的細框眼鏡,五官白皙秀致,墨綠色的長發僅用一根帶子束在細細的一縷垂在背後,顯得有些溫文爾雅的青年已經領著兩隊女仆和侍從在門口等候著。


    等到騎士小隊走近,青年麵帶微笑的迎了上來,他語氣溫和的道:“威克列夫爵士,一路辛苦了,您先和其他人下去休息下吧,接下來交給我就行了。”


    鈷蘭冷淡的點了下頭,又回頭望了馬車一眼,才帶著騎士小隊的隊友們離開。


    未婚貴族少女的麵容一般是不可以輕易顯露在不熟悉的異性麵前的,衣著也會穿的十分保守,她們美麗的容貌和層層布料衣裙下的曼妙身軀都隻有自己的丈夫才能完全看到,若是被外人見到了衣衫不整或者赤身/裸/體的樣子,是會被當成不知廉恥的蕩/婦,受盡鄙夷輕視。因此貴族少女們在外出時都會戴上配有薄紗絲網的禮帽或者遮掩住臉龐的羽毛扇,嬌俏美麗的臉龐掩在羽扇下,隻露出一雙明媚動人的美眸。


    在鄉下時伊妮德倒不用受這種封建時代的繁瑣禮節束縛,隻是如今她來到了帝都,為了不引起麻煩,也隻能入鄉隨俗,戴了個十分擋視線的薄紗禮帽。


    “洛克菲勒小姐,我是普裏斯特萊公爵府邸的管家,請您下車吧,我現在先帶您去洗漱一番。”溫和成熟的青年嗓音在車外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伊妮德略感訝異的挑了下眉。


    一般能出來接待客人的都是負責貴族府邸所有事務的大總管,權利僅次於府邸的女主人之下,尤其像公爵府的大總管更是條件嚴苛,一般能坐到這個位置的,少說也是經驗豐富的老人,可這個聲音聽起來實在太年輕了。


    但伊妮德不會因為對方年輕就忽略他的能力和危險性,能以這般年齡就做到公爵府大總管的位置,其心計和手段都絕對不可能弱到哪兒去。


    尤其是她即將成為這座公爵府的女主人,這位年輕的大總管,便可能是這座府邸裏和她接觸最多的人。


    心裏衡量了一番後,伊妮德對著坐在車廂門口的麗蓮點了下頭,差點被這半個月來趕路憋壞了的麗蓮臉上一喜,迫不及待的下了車,四處張望了一下,驚訝的瞪圓了眼睛,忙回過頭興衝衝的對少女道:“小姐,你快看,這個公爵府好大好氣派啊!”


    麗蓮的話音一落,就響起了幾聲高低不一的悶笑聲。


    顯然麗蓮這副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模樣取悅到了她們。


    “麗麗、安妮、莉娜,你們三個明天起就去後廚房做事吧。”管家模樣的青年忽然開口道。


    他指名的幾人,正好就是剛才嘲笑麗蓮的幾個女仆。


    從公爵府的一等女仆降為後廚房的幫傭,這差距可謂是天差地別,好比收入穩定可觀的白領淪為收入低微工作繁瑣的洗碗工。


    幾名女仆的臉色頓時慘白,但無一人敢出聲辯駁求饒。


    伊妮德也見識到了這位管家的手段和反應力。


    怪不得他這麽年輕就能成為這座公爵府的管家,確實有些本事。


    麗蓮被女仆們一笑,也知道自己的大驚小怪惹來了異樣的目光,她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唇,不敢再東看西看。


    其實按照正常禮節,她此刻應該將伊妮德從馬車上接下來,但從未接受過正統女仆教育指導的麗蓮根本不知道這種事,加上方才她的行為引來了他人的嘲諷,現在生怕做錯事就傻愣在了那裏。


    伊妮德輕歎了一聲,正打算自己從馬車上下來時,一隻覆著一張潔白手帕的修長手掌遞到了她的眼前。


    她怔愣了下,隨後伸出手搭了上去。


    少女的手指白皙柔嫩,修剪圓潤的粉色指甲宛若一朵朵粉色的小花點綴在柔白如玉的指尖,完美的就像是一件巧奪天工的精巧藝術品般讓人挪不開視線。


    維斯特的呼吸凝滯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這般近的距離,他幾乎能嗅到從少女身上傳來的清淺幽幽體香,令人不禁心神沉醉,難以自持。


    但維斯特卻未露出半分動搖,自然而然的將這位即將成為他的女主人的少女迎下了馬車。


    下了馬車後,少女很快收回了手。


    維斯特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一抹淡淡的失落感。


    但作為專業管家的他並未表露於色,麵帶微笑的將少女迎入了公爵府。


    普裏斯特萊公爵府修造的極為宏偉大氣,類似古歐洲時代西歐城堡的建築風格,半圓尖頂的建築物錯落有致的屹立在一起,庭院裏挖通了幾條溝渠,引入了一汪活泉,潺潺的流水聲不絕於耳,庭院中央還有一個圓形的噴水池,裏麵有個少女捧著不停冒水的水晶瓶的白色雕像。


    伊妮德跟在這位年輕管家的身後,一邊聽著他用娓娓動聽的優雅嗓音向她介紹著公爵府的結構和瑣事,忽然,一抹迅捷矯健的身影從一旁躥出,若不是維斯特反應及時攬住了少女,隻怕伊妮德會被這個身影撞的狼狽不堪的跌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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