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死了,但他還留下了結婚沒多久的妻子和沒長大的孩子。


    紀衡心中泛起波瀾。


    若是以往,他早已經知道自己的結局,可能會平靜接受自己的結局。


    畢竟他知道自己距離那條路已經不遠了。


    但現在,類似陳安這樣的無數的例子都一一浮現在眼前,都在無聲地告訴他,無論怎麽樣,他都注定逃脫不了這樣的命運。


    他看向身邊的姑娘,現在,他有了想要的人。


    今日兩人的關係已經發生了轉變,他沒辦法再把她當妹妹看。


    好像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目光忍不住追隨她的身影,被她一次次的變化吸引。


    每一次兩人相處的用餐時間都格外珍貴,不管經曆了什麽,回到她身邊,吃著她做的食物,那一刻他的心總充斥著平靜、美好的情緒。


    之前沒有分清到底是什麽,但他知道有簡茴的生活,那一條平靜麻木走向死亡的路,會出現這麽多不一樣的色彩。


    可現在呢?


    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經處於危險的狀況了,今日,是他沒沒能壓下心中的貪念。


    這一刻,他生出了後悔之心。


    陳安的例子再一次警告他,他的逾矩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並不是後悔對簡茴動心,這早已不受他的控製。


    每每見到她眼中的歡喜和含羞帶怯看著他的模樣,他又怎麽不知她的心思。


    他多次回避,還是被她樂觀向上的樣子吸引,好像任何困難都不會打倒她。


    後悔的是,他不該越線,不該貪求她的感情,給了她回應。


    也許不知什麽時候他就會像陳安一樣徹底沒有了神誌。


    她很好。


    太好了,讓他心生貪念不想讓其他人得到她,又怕自己辜負了她的感情。


    他甚至不能陪伴她多久。


    異能者有大幾百年的壽命,若是不走到異能崩潰,異能者還能活得更久。


    她現在不是普通人,他這樣的情況卻注定不能與她相伴到老。


    事情已經失控,但能及時止損。


    與其讓這段感情發酵,讓她深陷,不如現在掐斷。


    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很該死,錯就讓他一個人承擔吧,他寧願她討厭他,恨他,也不想她餘生都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酒精.......真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簡茴抬頭,發現他已經走神一陣,但偏移的眼神卻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阿茴,今日我們都喝酒了,我不該......”


    紀衡眸色中的掙紮讓簡茴心中一痛。


    話還沒說完,簡茴已經一手緊緊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他說完後麵的話。


    “你想說什麽?”


    “這隻是一場誤會?”


    “我是醉了,但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而你,根本沒醉,也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紀衡怕對上她一雙失望又難過的眼睛。


    “你看著我!”


    簡茴直接上手把他的臉掰過來。


    以前.......


    她哪敢啊。


    但現在不一樣了,知道這男人的態度了,他就是喜歡她。


    都親她了。


    雖然說是她先開始的,可若他真不願意她可沒辦法強迫他。


    他願意了,她就有底氣了。


    “我知道。”


    “我全都知道。”


    紀衡看著她,簡茴也看著紀衡。


    他眼底的掙紮已經消失無蹤,眼神逐漸冷靜,看不出一點情緒。


    簡茴發現這男人的心好像是那蚌殼,逐漸把自己封閉起來,躲在了堅硬的殼子裏,隻想展示自己冷漠的、不近人情的一麵。


    若是其他姑娘看他剛親完就這個態度恐怕真的要哭了。


    可兩人貼得近,簡茴聽到他一點都不平靜的心髒。


    擂鼓一樣。


    演呢?


    好好好,跟我玩這一套是吧?


    簡茴目光巡視著他的眼睛,像是終於敗在了他的冷酷和絕情之下。


    捧著他的臉的雙手,已經顫抖著抽離。


    可她依然倔強地不願意挪開視線,想從他眼中找出什麽。


    可那強撐的堅強卻被迅速泛紅的眼眶打碎。


    眼淚掉下來的前一秒,簡茴猛地低頭,雙手已經離開他的衣襟。


    紀衡視線隨她而去,晶瑩的淚珠砸落在他的手上,滾燙的溫度,像是灼燒穿透了他的心髒。


    簡茴看著他的手不受控製的攥了一下,又鬆開。


    簡茴低著頭,似乎連自己的呼吸都屏住了,但往下砸落的淚珠一次次在向紀衡控訴,他做了什麽造孽的事。


    紀衡無聲張嘴,但又閉上,隻那亂了的心跳已經暴露了他此刻的難安。


    “我知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爺爺讓你娶我讓你為難又難堪吧。我也覺得我癡心妄想。沒有異能前,我隻是一個普通人。”


    “不對。”


    “有了異能,我也是一個普通人,配不上你,哪怕我努力提升自己......”


    紀衡心越來越亂,原來她已經喜歡他很久了。


    簡茴哽咽的嗓音幾乎泣不成聲,但她還是憋住呼吸強迫自己的聲音冷靜下來。


    隻是那顫抖的肩膀,攥得沒有血色的手指,昭顯著她根本無法說出這些自揭傷疤的傷痛。


    “配得上你的應該是艾米麗那樣出身高貴的小姐。”


    紀衡呼吸一頓,眼底已經滿是慌亂,她的每一句話都緊緊攥緊了他的心髒。


    他想解釋,他根本沒有那樣想,婚姻也從未勉強過他,一切都是他自願的。


    她配得上,她值得最好的。


    也根本沒有那什麽艾米麗的任何事!


    “是我癡心妄想。”


    “不該生出貪念。”


    不,癡心妄想的是他,生出貪念的也是他。


    “不該自以為有了異能就有了靠近你的底氣。”


    好半晌,簡茴都無法說出後麵的話,最後還是強撐著,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正常的、釋然的。


    隻是,她根本無法抬頭再去看他的眼睛。


    “我們離婚吧。”


    聽到這幾個字,一瞬間紀衡聽到自己的心“咚”一下,像是被狠狠掐住,痛得他快呼吸不過來。


    離婚?


    現在就要失去她了嗎?


    阿茴果然比想象中的更加果敢,她已經決定要放棄對他的愛了嗎?


    “給你造成的困擾我很抱歉,這段時間感謝你的照顧,沒有你的治療,我甚至都沒辦法在那場意外中活過來。”


    “謝謝。”


    “離婚後,我會離開。”


    “這段時間的花費我也會一分不少都給你,還有當初的醫療費。”


    “不要說你不收。”


    “我知道你也許不缺。”


    “但是你這樣的優待會讓我控製不住自己的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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