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棲淡淡一笑,“有沒有用並非小女子一人之言,曆朝曆代無論大小節日宮中都曾祭拜上天祈求來年風調雨順,難道張大人的意思是先祖皆是愚鈍不堪之輩?”


    聞言,張進猛地一噎,一張臉漲的麵紅耳赤。


    “天災自古有,父親與各位大人曆經數年水患,自有一套應對方法,張大人再多慮也是急不得的。”她淡淡道。


    其他人顯然沒想到這古板不懂變通的寧懷元還有個聰明伶俐的女兒,也不知哪來的福分。


    若是能給他們做兒媳婦那是極好不過的事。


    行了九十九個台階,萬華寺的大門才映入眼簾,寧棲故作淡定的跟在最後頭,實則腰疼的幾乎要站不穩,隻能扶著牆邊歇了會。


    記得那時對方還向她問萬華寺的路,顯然不是第一次來,哪裏都有流民,為何又要來這?


    許是近日來拜佛的人格外多,寺廟裏傳來陣陣濃鬱的香火味,隨著禦林軍將人群隔開,百姓們紛紛擠在角落伸頭縮腦,卻隻能看到一把把閃著光的□□。


    “那麽多村民食不果腹,這裏竟然還如此富麗堂皇!”張進低哼了聲。


    邁入寺廟,蕭辭餘光一掃,“這張嘴若是不要了便縫上。”


    後麵的人忍住沒有笑出聲,唯有張進低著頭不敢再多言,連眼珠子也不敢亂轉。


    外寺的角落卷縮著不少難民,等看到浩浩蕩蕩的來人都畏懼的跪倒在地,不多時一群素衣和尚慢慢走出,為首身著袈裟的主持雙手合十道了句阿彌陀佛。


    “老衲未能遠迎,還望聖上恕罪。”


    周太尉客氣的笑道:“主持不必拘禮,近日許多難民流離失所,聽聞主持這收留了許多流民,所以皇上才會過來看看。”


    天空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總是這樣連綿不斷,邁入大殿前蕭辭忽然往後看了眼,一抹碧色險些淹沒於人群。


    繹風趕緊衝周太尉使個眼色,後者連忙往後麵走,不多時就領著女子走了過來,外頭的雨也逐漸加大。


    瞧著她那嬌嬌弱弱的模樣,張進不由又嘀咕了起來,“這爬山涉水的就不該帶一個姑娘家。”


    守在門口的繹風不禁睨了他眼,“你可閉嘴吧。”


    第11章 刺客


    內殿雖比不得金安寺富麗堂皇,卻也寬闊大氣,幾座金佛更是威嚴華貴,沙彌點燃幾柱香遞上前。


    淅淅瀝瀝的雨珠砸落屋簷,寺廟的和尚正在疏散難民們去後麵避雨,內殿之中傳來濃鬱的香火味,淹沒於雨幕。


    “您說的老衲思慮再三,深覺隻要為民有利,想必先聖們也會深感欣慰。”主持雙手合十道。


    上了香,蕭辭慢慢將視線收回,“朕會為高僧們加以諡號,享萬民香火。”


    寧棲聽見了幾句,卻未想到要在萬華寺下建水壩,那邊聽說還是寺廟禁地,是以往高僧們的圓寂之地。


    但看河流地勢還有山體土質,那邊的確是建立水壩的不二之選,她爹以前也念叨過,但不知怎麽就沒了下文。


    第一是缺乏資金,第二還是因為那是人家高僧的圓寂之地,拿來做水壩不用想也知道萬華寺的人不願意。


    但在絕對的權利下,一切都不是什麽問題。


    “前幾日因寺內湧入大批難民,略顯拮據,幸得寧大人派人送來吃食,還望寧姑娘替老衲謝過寧大人。”主持忽然將視線投向寧棲。


    寧棲淡淡一笑,微微頷首,“這是父親應該做的,主持不必記掛。”


    自從原主她娘死後,她爹每年三月三都會來寺裏上香,寧棲也隨著一起來過。。


    “阿彌陀佛。”主持雙手合十認真道:“老衲雖未出寺,卻時常聽起寧姑娘樂善好施之名,百姓們能遇到寧大人父女實乃一大幸事。”


    “主持嚴重了,皇上百忙之中仍不忘受苦的子民,為天地之心,為生民立命,這才是萬千百姓之福,”她語氣謙和。


    蕭辭慢慢回頭,神情未變,“你父親口才倒不及你半分。”


    外麵雨似乎停了,繹風又重新走了進來,似要說什麽,可聞言卻及時閉上了嘴。


    寧棲眼也未眨,粉唇微啟,“父親不善言辭,心直口快,不善奉承之術,因此往往得罪他人自己卻不知。”


    正是因為如此,她爹在太守之位足足待了十八年,從未高升。


    女子低眉斂目,仿佛句句都不離自己父親,眼中再無其他色彩,蕭辭收回視線,踱步前往另一個方向。


    “眼見不一定為實,這是你說的。”


    那是後山的方向,繹風等人連忙跟上,寧棲也隨著主持一同前往,不緊不慢跟在後頭。


    “臣女隻是說自己所見之實,自然與皇上所感不同,好比賑災銀一事,如今江南一帶物價高漲,不少商戶趁水患之時坐地起價,臣女雖不知父親拿了多少賑災銀,但每一分必定都用在了實處,可在外人眼中卻是不作為,隻是父親不善言辭,許多事有理也成了沒理,不過臣女相信皇上慧眼如炬,必定不會受到蒙蔽。”


    穿過竹林小道,周太尉卻不由多看了她眼,眼中閃過一絲深意。


    男子負手向前,並未回頭,“這話應該讓你父親來說。”


    寧棲低下頭柳眉微蹙,雖然她的確有開脫之嫌,但也未說錯,隻是對方卻依舊油鹽不進,可想而知她爹這回是真的懸了。


    走了小半刻鍾才穿過竹林靠近山腹,地勢也跟著開闊起來,從河流方向可以看到附近的山體走勢,腹地廣,出口窄,的確適合建立水壩。


    “皇上果然慧眼如炬,一眼就能看中關鍵,不像微臣等人愚笨至極,實在難以企及。”揚州刺史滿臉羞愧。


    其他人自是紛紛附和,寧棲別過頭獨自一人默默退開,行了半天的路,她的腰早就開始疼了起來,今天出來也是為了看看這個皇上是個什麽樣的人,但如今看來,她爹這回如果不把賑災銀的去處填補好,怕真是禍福旦夕。


    既然如此,明日她便不用再出來阿諛奉承了,免得還要被諷刺溜須拍馬。


    這個笑實在是賣不起來。


    灌木叢中皆是雨露,不遠處恰好有個木棚,想必是附近砍柴的村民搭來歇息的,靠近之時寧棲仿佛看見什麽,目光定定的落在那片茂密草叢中。


    雨才剛停,樹上應該算是雨水,為什麽這邊的草木那麽幹淨?


    視線落在一塊黑色邊角上,她深呼吸一口,若無其事的往另一邊走去。


    回首間那邊依舊簇擁著一群人,可謂是高談闊論,不留餘力的拍著馬屁。


    為了避免嫌疑,確認自己走的夠遠了,寧棲才躲在一處樹下大聲喊道:“有刺客!”


    林間仿佛帶著回聲,所有人頓時精神一振,尤其是繹風立馬掃視過四周,卻見右側的草叢突然發出些許響動。


    顯然沒想到會暴露,叢中騰地飛撲出來一群黑衣人,利刃閃著寒光衝向蕭辭,四周的人如驚弓之鳥一般散去,嘴裏卻喊著護駕。


    “有刺客!快保護皇上!”


    揚州刺史高聲喊完就連滾帶爬的來到樹下,官帽都掉在地上,他卻嚇得臉色煞白,頭都不敢冒。


    其他人更是四處逃竄,一隊禦林軍立馬欺身迎上,刀劍碰撞聲響徹林間,不一會便彌漫開血腥味。


    張進也立馬衝進人群廝殺起來,而繹風則時刻守在蕭辭身側,雙眼時刻警惕著周圍射出的暗箭。


    不多時叢中還真飛出一隻利箭,如閃電之勢,卻被繹風攔腰斬斷。


    不知發現什麽,繹風臉色一變,“寧姑娘好像不見了。”


    而且剛剛那一聲似乎是寧棲傳來的,難不成是遇害了?


    蕭辭掃視一圈,根據聲音傳來的方向,視線最終定格在一抹碧色衣角上,若非顏色淺了些,還真是泯滅與叢間。


    她與他父親簡直天差地別。


    他眸光微動,“把人和主持帶走。”


    繹風也無二話,一邊警惕著暗箭往寧棲的方向前去。


    血腥味隔著老遠寧棲都能聞到,雖然這種時候應該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但是這種活顯然不適合她一個弱女子。


    如果她爹在的話就好了,隨便受點傷就能落得個救駕有功,以後也算個免死金牌。


    不多時打鬥聲忽然小了起來,寧棲側過頭往樹後麵瞟了眼,發現那些刺客基本死了七八成,禦林軍也是所剩無幾,那個張進幾乎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格外凶悍。


    “寧姑娘!”


    寧棲聞聲望去,一支利箭突然擦臉而過,冰涼刺骨,“叮”的一下沒入耳邊的樹幹。


    心髒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跳動,她愣愣的望著繹風在與一名放暗箭的刺客廝殺,而後又抬手摸了下耳邊的溫熱。


    白皙的指尖帶著幾滴鮮紅,突兀又刺眼。


    “阿彌陀佛,幸好無礙。”主持雙手合十一臉慶幸。


    寧棲眨眨眼,唇色也白了幾分,一邊拿出絲帕去擦拭耳邊的鮮紅。


    她不理解為什麽自己躲這麽遠也會受到殃及,難道就是因為剛剛喊了一句?


    不多時又有一匹禦林軍聞聲趕來,所有刺客基本伏法,寧棲心有餘悸的準備先離開,卻見剛剛逃的飛快的一群人又鑽了出來。


    “張大人英勇,皇上洪福齊天怎是這些宵小之輩可以迫害的。”江城知府一邊扶著官帽正聲道。


    其他人更是心驚膽顫的望著一地屍體,何曾見過這種場麵,居然會有刺客行刺!


    望著一地殘肢短骸,蕭辭把視線投向渾身血跡的張進,眼中透著冷意,“朕不是讓你留活口。”


    聞言,張進幹幹的低下頭,神情忐忑,“微臣……一時間給忘了。”


    不再多看他一眼,蕭辭徑直往山下走,禦林軍連忙緊隨其後,深怕從哪又跳出一群刺客。


    女子一襲碧裙不染絲毫塵埃,膚白如玉的耳廓邊卻有一道血痕,刺目異常。


    蕭辭眼眸微抬,“你倒是未卜先知。”


    躲的如此遠。


    寧棲皺皺眉,“兩路雨露略有不同,應是事先有人藏入其中,臣女隻是無意間發現,若臣女是個男子必定身先士卒保護皇上。”


    還有下次她一定躲得更遠,誰的命也沒有她的命重要,不對,應該不會有下次。


    盯著女子耳邊那條刺目血痕,蕭辭收回視線徑直走在前麵,寧棲也不緊不慢跟後麵。


    看著男子挺拔的背影,她微微眨眼,“臣女是否也算的上救駕有功?”


    繹風猛地咳嗽了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主動向皇上論功行賞。


    蕭辭眼眸微抬,唇角微啟,“想替你父親要何賞賜?”


    一手揪著帶血的絲帕,寧棲神情正經,“皇上怎知不是為了臣女自己?”


    男人腳步微緩,黑沉的瞳孔閃過一絲微光,立體的輪廓讓人看不出絲毫喜怒。


    寧棲也跟著放緩步伐,然一縷沉木香似錯覺般消散於無痕。


    第12章 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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