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那雙年輕細嫩的小手,太後麵上多出一絲感慨,“哀家老了,最大的念想便是皇上康健,後宮子嗣繁茂,雖說你父親出了事,可隻要皇上喜歡這些都不礙事,等有時間哀家會讓皇上給你個位份,對外便說是哀家的懿旨,這樣外邊便不會再有諸多流言蜚語。”


    眼前的人慈眉善目沒有半分棱角,寧棲卻有些不敢確信,聽聞先帝寵愛貴妃一度想過廢後,可見太後應該是恨極了自己這種長相的人,但目前來看對方似乎沒有任何陰影。


    “太後娘娘的好意臣女感激涕零,臣女從未想過其他,無論有無位份,隻要能伺候太後與皇上便是臣女莫大的福分。”她低首垂目。


    笑著拍了拍女子手背,太後一臉和藹,“若是華陽能有你半分懂事那該多好。”


    宛若聽不懂其中深意,寧棲恭順的低著頭不語。


    忠陽公曆代忠君為國,的確是後族的不二之選。


    “啟稟太後,皇上來了。”一名宮女匆匆走進。


    寧棲往後看了眼,隻見門外突然邁進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男子一襲錦白鎏金騰雲蟒袍仿佛帶著無形壓迫,內殿中的嬤嬤亦立馬屈身見禮。


    望著來人,太後麵上依舊帶著笑意,“哀家記得如今可不是皇上來請安的時辰。”


    “臣女叩見皇上。”她隨之退至一旁。


    “朕亦記得母後從不喜見外人。”蕭辭神色如常邁步上前。


    掃過謙遜有禮的女子,太後眉梢微動,“哀家與寧姑娘相談甚歡,又怎算的上外人?”


    抬手握住那截皓腕將人扶起,他聲音低沉,“日後莫要再叨擾太後禮佛,為何連這點規矩也不懂?”


    那嬤嬤眼神逐漸發生變化,皇上連上林苑那種地方都給了,若非太後令她親自前往,怕是尋常人都看不到這位姑娘的廬山真麵目。


    “都是臣女不明事,以後必定不敢再打擾太後清淨。”寧棲麵露惶恐,“若是無事,臣女便先行告退。”


    話落,她便低著頭慢慢轉身一步步退出內殿,外麵一股烈陽瞬間將人籠罩,瞬間驅散屋內的陰涼。


    殿內卻依舊一片沉寂,待上了茶,連著嬤嬤也隨之退下,整個屋內瞬間隻剩下兩人。


    “哀家沒有你想的如此刻薄,這姑娘瞧著不錯,若是皇帝喜歡給個位份便是,要是不方便由哀家來下懿旨也可。”


    太後一邊轉動著佛珠,緩緩道:“如今皇帝子嗣空虛,的確需要人開支散葉,哀家聽聞今日早朝皇上拒絕了大選,丞相亦是為國本子嗣考慮,皇上何必與這種老臣置氣。”


    端過桌上的茶盞,蕭辭眼簾微抬,“母後既靜心禮佛,又何須讓朝堂之事煩憂,後宮的事兒臣心中有數,不急於這一時。”


    話至此處,他忽然放下茶盞,聲音平靜,“過去的事已然過去,兒臣希望母後莫要太過執著,朕不是父皇,許多事都不想再看到。”


    佛珠一頓,太後忽然手心漸漸收緊,良久,才緩緩望向對麵的人,卻是許久未言。


    屋內仿佛陷入一片死寂,蕭辭忽然起身微微頷首,“兒臣還有要事處理,先行告退,晚些再來陪母後用膳。”


    伴隨男子一步步離去,太後終是閉上眼,重重的將佛珠摔在桌上。


    出了壽康宮,龍攆旁赫然站著個嬌小的身影,一襲藕粉色羅裙透著分清豔動人,蕭辭眸光微動,慢慢上前,“為何還未走?”


    王德全立馬背過身退至一旁,周圍宮人亦是低著頭不敢亂看。


    寧棲露出一絲淺笑,“當然是等皇上。”


    有事便大獻殷勤,無事就連笑也不會。


    男人目光灼灼,“你每日閑著便是做這些。”


    一旁的王德全神色有些怪異,皇上不是原本要去上林苑用午膳的嗎?


    “像臣女這種閑人,每日不等皇上還能做什麽。”她神色認真。


    對上那雙一泓秋水的雙眸,清澈的宛若可以看到自己身影,蕭辭眼簾微垂,忽然握住那隻柔軟的小手,邁步上了龍攆。


    縱然明知她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王德全立馬揮手讓人起駕,這位置還是第一次有女子坐上去。


    第一次坐如此軟的龍攆,寧棲還有些不習慣,隻是她更好奇對方難道是因為自己才來的壽康宮?


    第27章 贏了


    太後雖然和善, 但凡事都不能隻看表麵,若是自己犯了什麽忌諱,對方怕第一個便會不容自己。


    隻是她覺得太後和她們皇上似乎並非那麽和諧, 雖說天家無情, 可到底是親生骨肉又是自幼扶養成人, 但其中好似多了分客氣少了分親昵。


    “臣女曾聽聞過一句話,日日求神拜佛之人,必是心中有愧。”


    蕭辭眼簾一抬, 定定的凝視著一旁女子, 眉眼間透過一絲不悅, “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寧棲低下頭,“此話我不過也隻敢與皇上說。”


    掃過那清透的小臉,男人眉眼逐漸舒緩, 聲音低沉,“在你心中, 朕就如此好性子?”


    不遠處的王德全低垂著腦袋, 表情頗為怪異, 先帝如此多皇子,皇上能從中繼位, 脾氣又能好到哪裏去, 不然那群倚老賣老的大臣如何能這般安分。


    “在這宮中旁的都是外人, 於臣女而言自然隻有皇上值得坦誠, 若是連皇上也不可信,那臣女此時也不會在這。”


    她觀察過,雖然對方經常喜怒無常,但做事都是有理有據,絕非那種因為一句話就要人命的暴君。


    蕭辭目光並無波動, 語氣微沉,“不是什麽話都可以在朕麵前說。”


    宛若察覺到那一絲不喜,寧棲立馬低下頭,“臣女失言,皇上恕罪。”


    與平時不同,她能感覺到此時對方是真的有不悅,也就隻有涉及太後才會這樣,可見自己說的並沒有錯,這個太後並非看似那麽和善。


    掃過畢恭畢敬的女子,蕭辭重新闔上眼,麵上依舊沒有任何波動。


    她從來隻有在有事相求才會如此恭順。


    待龍攆停在上林苑,翹首以盼的梓春立馬讓人去準備午膳,自己則上前去攙扶從龍攆上下來的寧棲。


    隨著胳膊被隻大手握住,寧棲順勢從上麵走下來,而後又被牽著手腕進了內殿,望著男人立體分明的側顏,寧棲突然在想,先帝不知道長的怎麽樣?


    許是看到桌上還擺放著本棋經,蕭辭忽然看了眼女子,順勢拿起書翻閱了幾頁,卻見上麵還有幾行備注。


    清秀的簪花小楷標記的頗為認真,隻是字跡間少了分韻味多了抹氣節。


    寧棲也不覺得羞恥,失敗是成功之母,學習有什麽可恥的。


    “皇上也未教臣女什麽,我便隻能自我鑽研,也不知是否有無進步。”


    往後看了眼,她忽然淡淡一笑,“午膳還未來,不如我與皇上再下一局,如上次一樣一柱香為限,若是超過一柱香便算臣女贏?”


    一旁的王德全也是麵帶笑意,這寧姑娘還真夠執著的。


    指尖輕叩著桌麵,蕭辭眉峰微動,“想要什麽彩頭?”


    一邊倒杯熱茶推過去,她聲音輕細,“若是臣女贏了,可否出宮看望父親一眼?”


    許多事她尚未來得及囑咐,怕就怕她爹一時心軟被那祖父迷惑,又一無所知的跳入對方挖的坑中。


    男人仿佛一點也不意外,一邊端過那杯茶盞,“那若是你輸了呢?”


    聞言,寧棲一時間但是愣了下來,自己要什麽沒什麽,的確沒什麽可圖。


    “朕的腰帶有些舊了。”他漫不經心的輕撫著茶盞。


    王德全卻是皺了皺眉頭,皇上這條不是前幾日禦繡坊才送來的嗎?


    寧棲仿佛與王德全想到了一塊,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試探性的道:“臣女繡藝不精,皇上若不嫌棄,改日我給您繡一條?”


    宮中繡娘的技藝可都是絕佳,原主雖然女紅不錯,但比起專業繡娘還是有所差距,這可並非她自謙,而是實話實說。


    蕭辭沒有出聲,隻是隨手放下茶盞,抬手從棋甕拿出一顆黑子。


    見此,寧棲才率先放下一顆白子。


    與現代不同的是,這裏是白子先走,而現代是黑子先走,一些規則都略有差異。


    王德全立馬點燃一柱香放在側旁,隻覺得這寧姑娘可真有毅力,像翰林院的院士在皇上這輸了一局,便再也沒有來尋過皇上下棋。


    隻是漸漸的他發現,這寧姑娘不僅有毅力,這棋術也是突飛猛進,因為香都快燃盡了,皇上竟然還沒有贏。


    這次寧棲依舊輸了,不過她很高興,因為時間早就超過了一柱香。


    事實證明努力學習還是有用的。


    “皇上……時辰不早了,不如用膳吧?”王德全突然打破這一室寂靜。


    寧棲一邊收著棋子,柳眉彎彎,“可見那些書也不算淺顯之物。”


    瞥了眼對麵故作平靜的女子,蕭辭忽低笑一聲,起身徑直走向外殿。


    寧棲心情不錯的收好棋盤,然後立馬過去伺候他們皇上用膳。


    隨著一塊金色騰龍令牌放在桌上,她布菜的手都頓了頓,耳邊響起一道清冽男聲,“整日隻想著你父親,可未見他想過你。”


    “……”


    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寧棲微微蹙眉,似未想到對方還會來人身攻擊。


    他與太後關係一般,不代表原主和她爹關係不好,自己所做的一切隻是在履行這具身體的責任,且她爹是真的很好,雖然有時候容易被人忽悠,但不能因為這樣自己就丟下不管,那她如何對得起這個身份。


    當然,這些她肯定是不敢說的,對方必定最忌諱就是提及太後的事。


    “父親便是對我太好,才會一時糊塗被人利用,若是我不管他,日後良心何安?”她輕言一句,然後便悄悄將令牌收入懷中。


    蕭辭餘光一瞥,她似乎眼裏永遠都隻有她父親。


    等伺候人用完膳,索性對方有事處理並未逗留,寧棲也立刻收拾了些東西準備帶出宮,也不知一來一回能不能在宮門落鑰前趕回來。


    隻是沒想到外麵還有兩個侍衛在等自己,以前是暗地裏跟著,現如今是要光明正大的防備。


    寧棲也沒有多說什麽,很快便坐著馬車出宮,隻是在宮門口時好似受到了阻撓。


    “本王不過離京數日,怎不知什麽時候宮裏許馬車出入了?”


    這是一道不輕不重的語調,卻又夾雜著些許質疑,不多久便響起禦林軍的回話,“王爺有所不知,這……這是張副統領的囑咐,所以……”


    “是嗎?什麽時候張進有這麽大權力,連宮規都可不顧!”


    寧棲皺皺眉,忽然撩開車簾,隻見宮門口站著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男子身著一襲藍色三爪蟒蛇,若非親王絕不可著此品階服飾。


    宛若察覺那一道視線,蕭昱一扭頭便瞧見馬車裏那個螓首柳眉玉質天成的女子,的確不輸當年豔絕後宮的貴太妃,便是這樣勾走了皇兄的魂嗎?


    “王爺,這……這是張副統領的吩咐,奴才也隻是聽命辦事。”宮門口的禦林軍也是一臉為難?


    蕭昱緩步上前,一步步靠近那輛其貌不揚的馬車,瞬間對上女子清澈的雙眸,“久聞不如一見,寧太守之女果真貌似天仙。”


    他忽然訕笑一聲,“差點忘了,是寧知縣。”


    “能從刑部大牢安然無恙的出來,不得不說這寧知縣可是頭一人,多虧有個像寧姑娘這樣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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