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若是互相喜歡成親後才會幸福。”


    她仿佛想到了什麽,又對梓春招招手,輕聲低語了幾句。


    後者隻能點點頭,隨即就退了下去。


    望著邊角的小字,寧棲又慢慢繡了幾個字母上去,反正對方也看不懂。


    直到沒多久芝蘭說人已經進宮了,她才打起精神出了椒房殿,感覺誰操的心也沒有她多。


    夏日炎炎,蓮清湖中早已開滿了蓮花,就連蓮蓬也是碩大一朵,正值午時此地倒是無人經過。


    寧依依跟著一名宮女慢慢經過,不由開始左顧右盼,“為何不見皇後娘娘?”


    宮女低著頭,語氣恭敬,“娘娘稍後便到,還請姑娘稍等片刻。”


    記得她似乎是椒房殿一名二等宮女,寧依依才稍稍打消疑慮,換作旁人她必定不會輕信。


    等宮女離開,她來來回回在湖邊走來走去,望著那嬌豔的蓮花仿佛生了些想法,左顧右盼一眼,她忽然慢慢上前,伸手去碰最近的蓮花。


    然而好似還差了那麽一點距離,她隻能傾斜身子去夠,可隨著腳下一滑,整個人突然“啊”的一聲跌入湖中。


    仿佛聽到了什麽聲響,趙景突然看向湖邊,一聲“救命”格外虛弱,卻也清晰可聞。


    他皺皺眉,隻以為是哪個落水的宮女,也未遲疑便跳入湖中。


    暗處的寧棲也立馬讓宮人退回來,一旁的梓春低笑一聲,娘娘本隻想兩人見一麵,誰知會出這英雄救美的一幕。


    迷迷糊糊間仿佛吐出了兩口水,寧依依猛地咳嗽了起來,可當看到身旁的男子卻是瞬間紅了臉,連忙攣縮在一旁。


    掃了眼渾身濕潤的女子,趙景也立馬別過頭,神情有些不自然,“剛剛看見姑娘落水,情急之下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姑娘見諒。”


    定定的望著眼前的男子,寧依依瞬間紅了臉,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


    “這是怎麽回事?”


    看到浩浩蕩蕩的來人,趙景臉色一變,趕緊單膝跪地,“臣叩見皇後娘娘。”


    兩個宮女立馬將寧依依扶起來,後者紅著臉趕緊跑過去,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一幕。


    “讓你莫要亂走,怎麽還落水了?”寧棲拿過一件外衣蓋在她身上,麵露不悅的看了她眼,“還不快去換身衣裳。”


    點了點頭,寧依依又回頭看了眼男子,這才快速被宮女領著往椒房殿走。


    趙景也猛地抬頭,仿佛意識到了對方的身份。


    “多謝趙公子相救舍妹,改日本宮必定向趙夫人親自道謝。”


    寧棲說完便轉身徑直離去,徒留後麵的人一臉複雜的愣在那。


    剛剛那個……就是皇後娘娘的妹妹?


    定定的望著某個方向,想到剛剛觸手的柔軟,他突然輕咳一聲快速離開。


    寧棲沒想到自己還有撮合人的天分,不過她覺得那趙景的確不錯,明知道大多落水的是宮女,也要不惜自身犯險救人,現如今有這種品質的人已經不多了。


    等寧依依換了幹淨衣裳出來,立馬捧著薑湯坐在那發呆,也不知在想什麽。


    “可是在想剛剛那位公子?”她眉梢微動。


    寧依依猛地回過神,瞬間又紅了臉,“我才沒有!”


    一邊繡著腰帶,寧棲漫不經心的道:“你可是已經定親的人,我為了你的親事可是費了不少功夫,你可不要又惦記上別的人。”


    梓春端上一盤葡萄,眼中帶著些許笑意,娘娘就是愛逗人。


    聞言,寧依依瞬間皺起眉,“我才不會!”


    仿佛又想起什麽,她又瞬間閉上眼,如此好的婚事換作以前她是想也不敢想,為何如今覺得好像並不是讓人開心了。


    姐姐為了她的事煞費苦心,她不該讓對方擔心。


    “如果能看到你成親,爹爹必定也會很開心。”寧棲手上的動作突然頓了頓。


    寧依依點點頭,想到爹爹的身子又不禁紅了眼。


    寧棲忽然嘴角微抿,聲音平靜,“你可知剛剛那個是誰?”


    想到剛剛的人,寧依依仿佛有些不解,她未曾仔細觀察,不過看起來並非宮中禁軍。


    梓春輕咳一聲,“那便是趙尚書次子趙景。”


    第45章 主動【一更】


    寧依依猛地抬起頭, 麵上滿是怔愣,半響都沒回過神,眼中還帶著些許不敢置信。


    “娘娘為了二姑娘的確是費盡心思, 姑娘這幾日便住在西殿多聽李嬤嬤的話, 對您以後嫁入尚書府總歸是好的。”梓春笑了笑。


    聞言, 寧依依仿佛還有些回不過神,最終隻是憋紅了一張臉,“那……那……”


    一個字沒吐出來, 她便紅著臉快速跑了出來, 好似見不得人一樣。


    繼續繡著麵前的腰帶, 寧棲卻無奈的輕笑一聲,“到底還是不夠穩重,還是得讓李嬤嬤多□□, 別嫁過去讓人挑錯。”


    凡事對方也得學會自己麵對,而不是有什麽困難就來找自己。


    她並非事無巨細都能照顧到。


    一邊替她搖著團扇, 梓春神情有些複雜, “其實有時候娘娘便是太過理智, 或許有時感情用事一回也並無不好,至少不會什麽都憋在心中。”


    她在宮中數年, 伺候過不少主子, 或多或少都是各有需求的人, 卻唯獨皇後娘娘似乎從未想過自己, 與皇上也仿佛始終隔著什麽,娘娘若是不及時抓住皇上的心,等日後宮中妃嬪多起來時更是難上加難。


    寧棲沒有說話,隻是定定的凝視著手中繡線,指尖稍稍收緊。


    許是公務繁忙, 她未在白日見過她們皇上,隻有夜裏迷迷糊糊間才能感受到身邊好像有個人。


    不知過了幾日,就在她剛好繡好那條腰帶之時朝中突然傳來一個消息,她的祖父涉嫌買賣官員等多項大罪,已經被押入天牢等候處置,而寧府也被徹底查抄,在城外的一處莊子搜出一千萬兩白銀。


    足以抵扣國庫小半年的稅收。


    寧棲知道,這一日遲早都會來,寧家隻是一個開始,這個朝廷遲早都得肅清,而世家後麵的人才是關鍵。


    “娘娘,寧國公求見。”梓春忽然從殿外進來。


    一邊翻看著棋經,寧棲靠在那拿過一個青果咬了口,她感覺自己越來越適應京城女子的口味,現在竟然覺得酸的也挺有味道。


    不多時,隻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拄著拐杖進來,也不敢多看軟榻上的人,頓時屈膝跪地,“老臣叩見皇後娘娘!”


    老人看著連身子都搖搖欲墜的模樣,卻還頂著烈日炎炎進宮,寧棲掃過其他人一眼,後者們也立馬退了出去。


    也未讓人起來,寧棲一邊翻看著棋經,“按照輩分,本宮似乎該喚寧國公一聲三祖父。”


    寧家傳承數百年,其中自然根係錯雜,寧臨民隻是其中一支主幹,而這個寧國公才是寧氏的族長,當年不讓原主母親入族譜對方也有份。


    殿內很靜,老人低著頭聲音透著懺悔,“當年一事是老臣糊塗,不該任由臨民犯下大錯,娘娘若是心中怨氣未消,老臣便是一死也無關緊要。”


    知道對方此行所謂何事,寧棲忽然起身,抬手將人扶起來,“寧國公嚴重,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老人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望著眼前華貴絕色的女子,他一瞬間有過些許恍惚。


    “母親身份低微,的確高攀不起寧家此等氏族,更是本宮不配入寧家族譜,怎能怨旁人?”她神色平靜。


    緊緊握住拐杖,老人仿佛身子有些抖,似隨時都會倒下。


    他懊惱的低下頭,聲音有些顫抖,“錯了便是錯了,老臣不想再辯解什麽,隻是娘娘到底是寧家的後人,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寧家毀於一旦不成?”


    老人雙目泛紅,布滿細紋的老臉上也滿是祈求。


    他這一輩子都未如此給一個晚輩低聲下氣,隻是比起他的老臉,還是寧家百年基業更為重要。


    寧棲靠坐在軟榻上輕撫著腕間玉鐲,低眉垂目,“父親一事是他糊塗,但是祖父做了什麽,又是如何將父親棄之於不顧,甚至扣加罪名,那個時候怎麽沒有人想過父親也是寧家的人?”


    寧國公握緊手中拐杖,臉色也白了一分。


    微微抬眼,她神色微冷,“寧國公可知曉,那時我們一家走投無路初到京城,祖父是如何待我們的?他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父親咎由自取,還幾次三番恨不得置父親於死地,您告訴我,那個時候誰還記得我們孤苦無依的三個女子?”


    猛地跪倒在地,寧國公紅著眼半響也說不出話。


    內殿中瞬間寂靜一片,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


    “本宮從未想過殃及他人,更未想過趕盡殺絕,這一切都是祖父咎由自取,您身為一族之長更應該肅清族中不正之風,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想必無需本宮再教您。”寧棲目光灼灼。


    沉沉歎口氣,老人瞬間失去了所有精氣神,“娘娘之言老臣會銘記在心,也多謝娘娘不怪罪那些無辜的族中子女。”


    看著佝僂著身子的老人,寧棲隻是喚人將對方好生送出去,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時候,她不會與旁人過多計較,但那個祖父做的事豈是可以讓人視而不見的。


    若非對方,她爹怎會變成如今這樣。


    都說虎毒不食子,對方卻硬生生把兒子往絕路上推,以至於害的她們一家走投無路。


    甚至為了一己之私,做了那麽多危害朝政之事,便是這種人多了,朝廷才會如此烏煙瘴氣。


    “娘娘這幾日胃口都不大好,不如讓禦膳房去尋了蘇州廚子來?”梓春端著一盤糕點進來。


    寧棲微微搖頭,“許是天熱,過幾日就好了。”


    梓春仿佛有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她知道娘娘終日都在為寧大人擔憂,又如何吃得下東西。


    閑著也是閑著,寧棲突然想去一個地方。


    天牢在宮外,許是也來過幾次,她顯得有些經車熟路,隻不過這一次沒有人會攔著她。


    再次邁入潮濕昏暗的地牢,裏麵各種氣味揉雜在一起令人不適,一隊獄卒緊緊跟在後頭,似乎深怕她有個什麽閃失,連火把都點亮了好幾個。


    “娘娘千金之軀怎可來此汙穢之地,您想見誰讓人傳個話就行,微臣必定趕緊將人帶過去。”新任的刑部侍郎點頭哈腰的跟在後頭。


    誰不知皇上極其寵愛皇後娘娘,就連早朝都能遲了。


    梓春小心翼翼望著四周,眉間微蹙,“娘娘的確不該來此地,著實汙穢不堪。”


    寧棲沒有說話,一步步靠近最裏間的一處牢房,隻見鋪了雜草的地牢內躺著一道人影,說是人影,卻已經分不清具體模樣,隻能看見身上的條條血痕。


    後頭的人也識趣的慢慢退下,皇後娘娘與寧家的恩怨多少有所耳聞,看來這寧臨民是休想再活著離開天牢。


    “祖父可還安好?”


    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無聲的地牢略顯突兀,裏頭的人突然動了一下,隻見他慢慢抬起頭,露出一張滿是血汙的麵孔,倒是沒有往日半分老謀深算。


    寧棲緩緩坐在底下人搬來的椅子上,眉梢微動,“本宮清楚記得,當初父親似乎關進的也是這所牢房。”


    她爹如今還病入膏肓躺在床上,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麽。


    她為之所付出的一切,最終還是要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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