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戴著帽子背著大包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湊到捧著鳥的女人身前道:“這是珍珠鳥,野生的羽毛就是亮。要不你這隻賣給我吧,我出五百收。”


    這人長得普普通通,身上找不出什麽特別的地方,像個四處旅遊的背包客。


    但在林團的角度能看到他背後壓了一大群密密麻麻的鳥,這些鳥什麽品種都有,有趴在他頭上有擠在肩上還有抓著他手臂和腿的,群鳥張著嘴發出誰也聽不見的淒厲聲響。


    遠遠看去隻覺得男人整個人都被籠罩進一團陰影中,給人極不舒服的感覺。


    他對女人說完後,旁邊一人告誡道:“這是公園養的鳥,可不能拿來出售。”


    男人無所謂地攤攤手道:“反正這裏又沒有別人看見,這些鳥都是散養的,多一隻少一隻又沒人發現,就當是它自己飛走的不行麽?有錢不賺是傻子。”


    “珍珠鳥得成對養,單隻很容易死。”旁邊那人又道。


    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對方懂得有些多,他拿不定是同行還是愛鳥人士,於是不再說話。


    捧著鳥的女人回頭瞪了說話的兩人一眼:“我可不缺那一點錢,你們真是一點公德心都沒有。”說罷腳步加快遠離了兩人。


    過來找林團的珍珠鳥們一見到同伴被人類抓走了,立即激動地就要上前想救回同伴。


    珍珠鳥的繁殖期跟別的鳥不一樣,很亂,幾乎全年都有繁殖,十月產卵也有,孵化器十天左右,育雛期有一個多月。


    這對珍珠鳥剛有了一窩卵,父母兩個輪流孵卵,今天是雄鳥出來覓食,沒想到剛出來就受到這樣的驚嚇和打擊。


    林團攔住幾隻激動的珍珠鳥,讓它們先回去照顧雌鳥,自己跟著這群人類朝前走。


    感受到雄鳥緊張到幾乎痙攣的地步,林團輕輕啾啾兩聲安撫了起來。雄鳥抬頭看向她,回應了一聲,沒有受傷的翅膀撲騰著想要起來。


    林團趕緊道:“先別動,好好養傷,別擔心其他。”


    她在半空飛著,後麵那個戴著帽子的男人視線時不時在她身上徘徊,那眼神看得林團一陣惡寒,感覺身上的毛像被刀子一寸寸割過一樣針紮的疼。


    她皺皺眉,看向了男人背後,恍惚明白了什麽。眼神一厲,如果不是時間地點不對,她立即就想搞死這個人類。


    扇了下翅膀,林團朝男人身上吐了口氣。


    捧著鳥的女人一路下了山,找到了正在來回巡視的園裏保安將鳥交給了他。保安立即一邊道謝一邊接過鳥,用對講機通知了動管科的同事,很快珍珠鳥就被轉移到了治療室。


    翅膀傷的不重,就是擦傷,有點輕微骨折,還好骨頭沒有斷,矯正後恢複一段時間就好了。


    雄鳥被包好翅膀後蔫蔫地趴在為他準備的籠子裏,腦袋一直看向天空。


    林團等人類都離開後落在了雄鳥麵前,低頭給他梳理了一下羽毛,這是鳥類之間安撫的動作。


    “我的配偶還等著我帶食物給它。”雄鳥沮喪地說道。


    “我會照顧好它的,你好好養傷,快點跟它們團聚。”


    雄鳥受傷被太多人看到,林團也不好直接幫它恢複,隻輕輕渡過去一點微弱的妖力覆蓋在傷口上,一點點滋養著傷口,這樣能讓它恢複的快一點。


    安撫完雄鳥,林團朝著人類離開的方向而去。


    同是鳥類,那一群附在男人身後的鳥魂叫得她難受,一股無名火從見到男人的第一眼就開始不停網上冒,恨不得直接撕了對方。


    林團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憤怒過了。


    這一群人是同個旅行團的,互相之間都不太認識,眼見女人真的把鳥交給園方了,提出一千買的男人都有些不太高興,嘴裏嘀嘀咕咕地罵了一陣,先前跟他搭腔的人見他臉色不好,在眾人散開後拉著他到了一邊。


    “老哥有轉賣的渠道?”


    薑高峰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怎麽,你那裏有貨?”


    他可沒有什麽閑情逸致來濕地公園逛,純粹就是想來看看這裏的鳥,這個公園占地很大偏偏沒什麽名氣,看著管理也不算嚴格,他一路上留意著監控,濕地周圍很全,但山上沒有全覆蓋監控,有很多漏洞。


    一隻品相不錯的鳥能賣成千上萬,就像賣花一樣,這一行的水也很深,總有土豪願意花大價錢顯擺。


    幹這行會違法坐牢他們知道的比誰都清楚,但都存點僥幸心理,哪有那麽倒黴就抓到自己頭上了。


    田毅笑了笑:“看來老哥跟我是同行了,貨嘛是有點,但品相一般,所以來這裏看看,這裏的鳥長得都不錯,雖然珍貴品種不多。”


    薑高峰臉色稍緩,湊到他身邊小聲道:“老弟你是有辦法能弄到這裏的貨?帶我一個。”


    “我提前問了,這裏的園長不肯賣,隻能想別的辦法了,有點危險,你不怕?”


    “是那個?我沒有做過。”


    田毅見這家夥這麽懂,瞬間明白過來,拍了拍他的手臂:“沒事,我有,跟我走就對了。”


    兩人很快轉移話題,朝著濕地走去,就如個專業觀鳥人一般對著前方的鳥談論起來,誰都想不到這兩人心裏是打得什麽主意。


    林團在後麵將兩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但他們沒有明說,林團也不明白那個是哪個,她疑惑地用翅膀尖撓撓腿,不管是什麽,肯定不會是好事。


    公園現在實行秋冬時令,五點半閉園,五點就開始通知遊客離開了。


    人群挨個往外走去,保安拿著喇叭吆喝了一遍又一遍五點半閉園,請遊客及時離開。


    薑高峰和田毅在濕地邊轉了一圈,又走回了山上,下午兩人一直在山上打轉四處亂看,仿佛在查看地形一樣,偶爾腦袋湊在一起嘀咕著這裏可以那裏沒有什麽的。


    林團沒法時時刻刻盯著兩人,就派了一些鳥跟在它們身後,隨時將他們的動向傳給自己。


    跟過去的鳥沒法記住很長的東西,兩人說一句就有一隻鳥返回來告訴林團。


    倆人一直等到閉園的最後時間才終於慢吞吞地離開了公園,林團這時候也大致弄明白了這倆人想幹什麽。


    她眼神冷厲地看向兩人的背影半響。


    隔天是工作日,周末的盛況不再,饒是如此,人流也比從前多了三成。


    工作人員們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來,知道這些人都是從網上被吸引過來的之後,都跑去運營部狠狠誇了張樹春幾句,這下子公園門票不需要改,他們的工資也不會降了。


    林團擔憂那兩個人類會偷偷來公園搞事情,一整夜都沒有怎麽睡好,耳朵支棱著,外麵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探出頭來看一眼。


    她沒睡,鳳元也被她攪得沒怎麽睡,臨近天亮時分,林團一直在打哈欠,腦袋一點一點地往他身上靠,鳳元翅膀一抬直接將她的腦袋捂了進去。


    等林團醒來時都已經半上午了。她迷迷糊糊地伸了個懶腰,翅膀大大張開,伸完才想起來自己是在鳳元翅膀下,應該沒這麽大空間給她伸懶腰。


    她探出腦袋一看,才發現自己隻有個腦袋還在他翅膀下,身體已經整個出來了。


    見她醒來,鳳元直接塞了什麽東西到她嘴邊,林團都還沒有看清楚就張嘴吃了下去。


    食物還挺大塊,但意外的是進嘴裏很快化掉,完全不需要咀嚼。


    一股暖流沿著喉嚨一直傳到胃裏,有點像先前吃到鳳元羽毛時候的感覺,隻是這個味道比羽毛味道更好。似乎有什麽灼熱的東西沿著肚子流向四肢百骸,妖力不由自主地運轉起來,林團淩空飄起。


    先前消耗掉的妖力不僅完全恢複還增長了一些些。


    林團砸吧著嘴品味了好一會,眼睛越瞪越大,最後猛地跳到了鳳元脖子上,翅膀圈著他的脖子將自己掛在上麵拚命搖晃他


    “你給我吃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快告訴我。”


    鳳元被晃得身形不穩,連帶著鳥窩下的大樹也在跟著晃動。


    “別晃了。”鳳元張嘴將麵前的小肥啾給咬住放在地上,隻說了一句,“是好吃的東西,不會害你。”


    林團還想再問些什麽,鳳元死活不肯張口,她好奇到了極點又沒有別的辦法,隻能不甘心地作罷。


    鳳元視線看向下方:“那兩個人類又來了。”


    林團也發現了,薑高峰剛一進園她就聽到了鳥魂們發出的淒厲鳴叫。


    倆人都不是本市人,報的旅行團今天就已經回去了,他們倆是脫團出來的。


    他們目的很明確,進來就直奔山上而去,今天薑高峰的背包更加鼓了,不知道裏麵都裝了些什麽東西。


    鳥魂比狗魂還要更微弱,影響力也微乎其微,公園鳥們雖然看不見,但本能地討厭這倆人,特別是薑高峰,討厭到了見到它就想攻擊的地步。


    於是在兩人踏上園裏小道之時,就不時有鳥從頭頂飛過,接著就是灰白色的液體下雨般淅淅瀝瀝地落下。


    薑高峰感覺頭發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抬手一摸,一團鳥屎糊在手上。他臉色難看地在一側的樹上蹭了蹭,還沒有蹭幹淨手,又覺得手背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抬頭一看,隻見樹葉抖動看不見有動物經過。


    “瑪德,什麽玩意!”


    田毅幸災樂禍地笑道:“老哥你這麽受歡迎。”


    薑高峰咬牙切齒半響:“別落在我手裏。”


    這還隻是開始,之後一路上薑高峰的頭頂就像下了場屎雨一般,等走到山上時他身上已經完全不能看了,被連累了幾次的田毅也遠遠避開他不跟他走一起。


    “真是活見鬼了,這裏的鳥到底怎麽回事?”薑高峰暴跳如雷地罵鳥罵公園。


    田毅皺了皺眉:“你是不是幹了什麽它們才這麽仇視你,這樣咱們不好行動啊。”


    薑高峰在腦袋上搭了件衣服沒好氣地道:“放心,晚上我會變裝,不會被認出來的。”


    因為鳥屎攻擊,兩人今天沒有在公園逗留太久就很快離開了。


    林團目送著他們的背影,聽到鳥兒們站在枝頭歡呼自己打走了討厭的人類,她忍不住笑了笑,但一想到晚上可能會發生的事,她很快收斂起了笑容。


    要不要告訴園裏這件事,讓他們提前防備一下?


    為避免打草驚蛇,她最後還是什麽都沒做。


    昨天答應了珍珠鳥要好好照顧它的配偶,於是林團這半日都在執行自己做老大的責任,出去找了不少植物種子帶給正在孵蛋的雌性珍珠鳥。


    其實也不用她怎麽忙活,珍珠鳥族群外出覓食時,都特地多帶了一些送給這隻雌性,對它多加照顧,現在它窩裏還堆了不少沒吃完的食物。


    林團見狀稍稍放心,又安撫了一通珍珠鳥這才回了窩。


    隻是回來後卻沒有在窩裏看到鳳元,平時雷打不動等她回來的雞竟然不見了。


    視線在園裏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


    鳳元是妖,不可能會被別的什麽動物帶走。


    林團心裏一緊,第一反應就是,她的儲備糧跑了!!


    第24章


    確認鳳元離開之後, 林團腦海中就剩下一個問題。


    自己對他不好麽?


    給他自己的窩住,給他梳毛,費心費力給他喂食, 喜歡吃水果就想盡辦法去買水果。


    林團想半天也沒想出來自己哪裏對他不好了,頂多就是多薅了幾根毛而已, 毛毛薅掉了還能長,對他又不痛不癢的,他不會是因為這個離開的吧?


    也可能是傷勢好轉了, 鳳元從前就生活在人類世界裏, 可能不適應鳥類的生活了。


    她轉念想起昨天鳳元給她吃的東西,難道那是他臨走前的報答?


    一屁股坐在窩裏,林團瞅著突然有些寬大的窩發了一會呆, 開始扒拉起了自己的儲物空間, 除了最近剛塞進去的一些日常物品,其餘竟然全都是毛毛,她一放出來身邊就飄了一堆毛毛, 粗看不下百根。


    不知不覺間她竟然薅了這麽多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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