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鬼聞言,點點頭,往最裏邊拿了個拖把,接著躲在最裏麵的隔層裏。


    就在黎小鬼關上門的同時,門外忽然傳來冷硬的腳步聲。


    “噠。”


    黎小鬼頓了一下,冷靜地低下頭。有條不紊的單手按著手機,剛剛已經給沈陳發信息了,她現在給家裏打電話。爸爸媽媽可以從電話裏穿進來,更快一些。


    但很快,黎小鬼就發現自己的手機沒信號了。是什麽時候沒信號的呢?她確信她手機是正常的,剛剛兩分鍾前,還用它給沈陳發微信呢。


    黎小鬼點回和沈陳聊天的頁麵,再一次確認了自己剛剛的信息是發出去了的。所以剛剛是沒問題的。


    是那個人進來的時候才有問題。


    黎小鬼麵無表情地默默握緊了手裏的拖把。


    黑暗中,進來的人第一眼就是把目光落在了洗手間那麵對普通人來說十分詭異的鏡子上,鏡鬼不斷默念: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


    它不斷散發著怨念光波。


    卻看到黑暗中,那人朝鏡子笑了一笑。


    鏡鬼:“……”


    如願以償的鏡鬼心裏暗道糟糕。


    好像的確是看得到的,但是並不是如它所願的那種看到。


    腳步聲稍微離黎小鬼的隔間遠了些,他去哪裏?黎小鬼皺眉,隔離的空間讓黎小鬼五感的認知變得有限。


    突然的,響起玻璃被打碎的聲音,黎小鬼身體猛的一激,掌心的肉將拖把攥得更緊。


    怎麽了?


    他去砸鏡子了……


    黎小鬼細淡的眉皺了起來。


    她的鞋帶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踩在腳下很難受,卻沒工夫管,黎小鬼沉下心,抿唇,做好了準備。


    接下來該是要過來了。


    “...吱呀”


    隔間的門推開的聲音。


    一間,黎小鬼在心裏數,洗手間一共有五個隔間,她在最後一間。


    “吱呀。”


    …兩間。


    “吱呀。”


    …三。


    腳步聲越發接近。是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不是高跟鞋,也不是軟鞋。是硬質鞋。


    “吱呀。”


    …四。


    男人?女人?


    空氣仿佛靜止了,她等著那人過來,聲音卻停了。


    拖把被拽得發出滋滋的聲音。她抬起眼睛看著麵前白色的門。


    “砰!”


    心髒猛的跳動起來,大力的仿佛要衝破胸腔。


    “砰!”


    “砰砰砰砰砰砰!”


    黎小鬼感覺心髒大力跳動到門外都能聽見。


    但是黎小鬼很冷靜,腦裏不斷想起她的鬼爸鬼媽鬼哥鬼爺鬼奶,哦,還有沈陳,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麵無表情,一臉沉穩的沈陳,她挺起了小胸脯。


    心裏充滿無限勇氣,仿佛通過想象成為了他們。


    於是臉上本來有些顫動的臉頰肉也重新變得麵無表情。


    如果鬼爸爸鬼媽媽看到現在的黎小鬼,一定會忍不住把沈陳打死,因為她現在這個一臉平靜,麵無表情的小臉像極了平時的沈陳。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它們鬼家養的小白菜!終究還是被沈家的豬扒拉了。


    門外的腳步聲卻忽然停了,他沒有再往第五間走,為什麽?發什麽了什麽?


    黎小鬼想了很多,門外依舊沒聲音,有時候空靜的狹間,突然停止的聲音比沒有聲音還可怕。特別是當被迫局在四四方長形的屋子裏,看不到外麵的時候。


    “啪噗砰”


    腳步聲再次響起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驟響,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刺耳。


    黎小鬼仿佛成了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雞,握著拖把,渾身的毛從腳心炸到了頭頂。


    這個力氣。


    黎小鬼看了看自己柔軟的,白乎乎的圈著拖把的小手,表情有些迷茫。


    耳邊還依稀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聲,隱隱約約的傳來。


    她隻能繼續輪回播放著她的鬼還有沈陳的臉,才能維持勇氣。


    洗手間破碎的鏡子裏,倒映著一個身材高挑身影將比他要高要壯,帶著口罩的男人壓在了第四間洗手間的門板,修長的手指輕而易舉地扣緊了他粗壯的脖子,另一隻手利落的摘下他的口罩。


    破碎的鏡子將口罩下的麵容映得扭曲不清。


    除了壓在男人身上那個人濃鬱的黑色眼睛,本來差一點就成功的男人心裏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發怵。他不斷默念著他的同伴,求它來救他。


    他知道它聽得到,不管他有沒有出聲,相隔多遠,因為他們是契約者。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他的腦海裏再沒有傳來熟悉的聲音,還沒等他胡思亂想,那個看似清瘦的孩子又一股怪力打上來,他就兩眼翻白,人事不醒了。


    一陣令人窒息的寂靜,黎小鬼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小鬼?”


    有人在門後用著冷聲調輕輕地念著她的名字


    黎小鬼茫然的抬起了頭,“嗯?”


    饒是繃緊了神經的黎小鬼,此時也有些迷茫。


    沈陳?


    黎小鬼睫羽快速一眨,窒息的氣氛一岔,她猶豫了一下,拿著拖把開了門。


    “沈陳?”聲音還帶著軟軟的遲疑。


    洗手間除了潮濕的黑,以及站在麵前的沈陳,什麽都沒有。


    黎小鬼看了看關閉了的第四間隔間幹幹淨淨的門,又看了看那麵破碎的鏡子,如果不是剛剛聽到了那麽大的響聲,還有碎掉的玻璃,她會恍然以為剛剛經曆的十幾分鍾隻是錯覺。


    鏡鬼察覺到了黎小鬼的目光,破碎的鏡麵上歪歪扭扭的浮現幾個被碎片割裂的字:


    我沒事


    沒事就好,黎小鬼鬆了口氣。


    緊張的黎小鬼沒有發現鏡鬼寫完這幾個字後,它又歸於了平靜,隱藏在了鏡裏的深處,沒有一開始和黎小鬼攀談時的躁動,像是被什麽嚇到了。


    昏暗中,沈陳見到探出來的黎小鬼,目光鬆了下來,但神情依舊和平時有些不同。


    黎小鬼回過頭,她第一次看到他這個表情,像是鬆開的被繃緊的弦。


    黎小鬼淡褐色的大眼睛看著沈陳,他往日都要扣到最上層的紐扣解開了兩顆,袖口的紐扣都解了,露出有力的手腕,迷彩服也有些亂,帽子也沒有帶,頭發被風吹的淩亂,被額角的汗水沾濕了幾根。


    黎小鬼從沒有見過沈陳這樣“衣衫不整”的樣子,他應該是規整的,嚴謹的,沉默的,一絲不苟的,宛若一棵夏日裏最翠綠,最挺拔的大樹。


    黎小鬼一直知道沈陳麵無表情的臉下其實很溫柔,他紳士,有禮貌,雖然沉默嚴肅但不會拒絕別人的求助。


    他會扶起摔倒的自己,送她去醫務室,看她痛會小心的呼呼她的傷口。


    他會耐心教導她,會送她回家,會給她買糖。


    但這不是特別的,他也會在體育課送受傷的女生去醫務室,因為學長的請求,壓縮甚至減少自己學習的時間來參加籃球隊,天天訓練,全力以赴的打比賽…


    這很好,黎小鬼覺得。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會覺得她的竹馬非常帥氣,然後每次見到這種場麵她總會回去炫耀的和鬼們分享。


    雖然它們總是抓不到重點,明明黎小鬼是在誇沈陳的,想要得到鬼爸鬼媽們的共鳴,最好一起討論,但不知道為什麽話題總會奇怪的扭轉到其他方麵。


    唔。


    但是,沈陳很好,但是,黎小鬼想,他不是特別的。


    高大濃密的樹下,站了很多很多人。


    直到,看到一向整整齊齊的沈陳,忽然有些不整齊的時候。黎小鬼的心髒突然“砰”的開始劇烈顫動。像是突然被拉開的禮炮,炸得她猝不及防。


    這著實有些突然了,是因為她剛剛被嚇到,心跳還沒停下來嗎?


    黎小鬼精神漂移了一下,說起來——


    那一次女同學在沈陳麵前摔跤,他有跑那麽快嗎


    他為女同學上藥的時候有為她呼呼傷口嗎,啊,不對,當時是漂亮的女醫生給她上的藥。沈陳送女同學過去之後,就帶著她離開了...…


    黎小鬼想著想著有些神誌不清。心髒更加快更加劇烈的跳動起來,砰砰砰的跳得很大力。


    好像有點不對勁我是不是被嚇得太厲害了!


    黎小鬼又開始緊張的覺得自己的心跳聲會被人聽到。


    因為真的很大聲。


    又有危險嗎?黎小鬼眼睛有些茫然。我竟然這麽害怕那個人嗎?


    “沒事吧?”沈陳皺著眉,壓著聲線。聲音一如往常的平穩,隱隱含著擔憂,“被嚇到了?”。


    黎小鬼愣了一下,點點頭嗯了一聲,她感覺自己呼出的氣都有些熱:“有一點點。”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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